第14章 Move On
【8】
なのは确切地知道自己在做梦。
据Fate死里逃生已有三周,昏迷至今。
然而此刻,Fate恰立身站在航空武装队训练基地的玻璃窗外凝神观察着场内动静,玻璃窗让なのは想起重症监护病房的那道,隔绝掉任何会打扰的因素,用尽全部来维持那濒临生死边界的起伏线条。
几乎是瞬间なのは就能发现她与从前的种种相异。Fate眉眼间已被岁月镌刻出些许久经风霜的厚重感,经过修复后依旧难以挽救的视力,单片眼镜泛着金属光芒的边框赋予Fate丝冷峻意味。笔挺的黑色军装在细节处的肩章领花显示出高升的军衔,只是那柄把手被使用多时而显得光亮的漆黑拐杖似乎与なのは在现实中的心愿相差甚远。
量身裁制的军装只由纯粹的黑金两色构成,仅有胸前的徽章由其余颜色交错,金色纽扣单排往下,袖边绣有金丝装饰,正中央的皮带扣装饰有次元舰队的标志,军裤被一丝不苟地扎进高筒皮靴,那柄拐杖把柄和尖端由银白金属锻造,远观就像把泛着寒光的漆黑长剑。
腰带上悬挂着大致手掌长度的黑色皮包应该在平日里收纳拐杖,就如同收敛在鞘的长剑屏去所有寒芒。她站在なのは面前,又在天边。
Fate轻易地即发现她的存在,已与身体步行相融的拐杖在落地时堪称无声,走近几步なのは方看清那道淡化成白线的伤痕从眉尖斜至右眼眼尾。她眼含笑意时依旧类如从前顿时就将装束的凛然冲成柔和,なのは的注意力又被单片眼镜晃荡的长链给吸引去,赤瞳内蕴含的明光让なのは有久别之感。
“我和你们武装队已经商谈完毕,至于联合作战的其余琐事就留至之后……”Fate似是察觉到她的出神便将语调放得更轻稍微提高音量道:
“なのは?”
なのは仅仅只是勾起唇角却没发言,怎地她日夜期盼的结局最终变成现今模样,更多记忆的碎片在梦境之中不受控制地轰击她。
最初逃离绝境却被医生告知再难负担精密而高强度的魔力输出,她引以为傲的速度有朝一日竟变为步履蹒跚。
她不可能一辈子围困在轮椅上,大好年华,所以那时Fate连商量都还没来得及说出口,なのは就率先支持她进行次风险手术。Fate那时候只是无言地紧紧握住她的手。なのは不知道自己是否真会做出那样的选择,只是当凭空捏造的记忆里出现Fate坐在轮椅上的背影时,不免理解。
似是习惯良久,Fate走路时なのは向来压着步伐,从前Fate还有意识地加快速度以使他人不必刻意放缓。她得逐渐妥协她早已并非管理局最为迅疾矫健的雷霆。
而训练场内刚好有位在速度上足可睥睨群雄的新生,なのは听说那位新生性格较为骄傲,也曾亲眼目睹过那位实战演练时让她怀念起往昔的身姿。只是那位创下至今无可撼动的记录保持者已退居后方,成为次元舰队特种作战部队备受信赖的Harlaown少将。
なのは还是没有说话,她稍垂眼眸视线凝在眼前Fate垂在身侧的手腕,现实里从重症监护病房里转移出来不久的执行官腕部骨节瘦弱到突兀的程度,而梦境之内每当换季之时准时响起的咳嗽声又令なのは五味杂陈。
Fate戴着副剪裁得体的黑色皮质手套,显然是定制的,なのは偏偏知道那副皮质手套的来历,是段编造出来远未发生的故事,挂怀冬日避寒保暖的礼物罢,来自容貌相同的女性。
“怎么了?”
Fate抬手去挽なのは鬓边的碎发,なのは摇摇头,有可能的未来正在她眼前上演,想要说些什么又发现言语轻浮难以支撑住所思所想。
似是知晓石板蓝里复杂的情绪,Fate只需稍加联想即可知道なのは顾及未语的缘由,她空出来的另外只手轻轻地在なのは脸颊处蹭过:“我们之间谈过许多次……不对,应该是每次要谈的时候总是略过或中途停止。你们武装队有天赋异禀的新生到来应该可喜。なのは,我现在这样不是谁的错,我和你说过要迎接新的生活,执行官到底权力有限,我只是因为意外而提早选择了一条我迟早会踏上的道路。”
说罢,Fate又添了句,话里满是时光流逝:
“なのは,已经很多年了。”
可谁才是那个即便许多时间过去依旧对以前耿耿于怀者?
每年,なのは都未告知过Fate她会默然尾随其前往执行官纪念碑所在地,Fate或许知晓她的存在却从未回过头。
Fate往往会将拐杖收于腰侧,取下单片眼镜放于口袋内,从领口至裤脚整理好与曾经的制服相同颜色的军装,然后捏住帽檐压实好帽子目视前方。仅在此时方能看清她腿脚的不便利之处,Fate一步一步地缓慢而坚实地迈上阶梯。
她默契无比的搭档自制造之始就注定只能被她使用,现在宝剑封尘,将金戈铁马化作闲碎时日。她独一无二的雷电转换资质,现在无用武之地只是光辉履历里墨迹褪去的一笔,魔力凝就的锐利锋刃变为数据抽象的调动指挥。
她的剑,她的执行官生涯,她不需要了。
Fate会伫立在纪念碑前,一个钟头,每年如此,无人知晓她坚持的理由,或许因那些嵌刻于碑面的名字里寄宿着她认识的亡魂,或许因她从此处起航直至变为统率,或许是她不曾倾述的种种。
是啊,已经很多年了。
なのは将一只手覆盖到Fate的手上,她闭眼感知着隐约的手掌温度,不像仍然置身病榻的那位尽是凉意。她启唇欲说话,两三个音节逐渐成为带有含义的词汇。
梦境消逝,回到现实。
なのは睁开眼睛时有只手从她肩头挪开,看动作先前疑在替她梳理发丝,“なのは醒了吗?那妈妈下次再过来和你说吧。”Lindy的声音盘旋在她耳边,なのは发现自己坐着睡在病床侧边,她犹带着些迷蒙,脑袋搁在床单上辩识着眼前景色。
“妈妈,你等一等,我先和なのは交代下。”
なのは迅速地坐起身来,她忘记Fate已苏醒有几日,亦忘记为何会突然而然地陷进睡梦。なのは将眼前头部仍缠绕着绷带的右眼与单片眼镜下视力衰退的赤瞳相重叠,被黑色军装包裹住的瘦削身材在此处连病号服都只垮垮撑起,被褥之下的双腿是否会借助拐杖才能站立,なのは朝着Fate,朝着梦境道:
“你真的甘心吗?”
勃艮第内尚未舒展完的笑意蓦然凝固,意识到已脱离梦境处在现实之中的なのは小声说句抱歉,从床边站起前往医院洗手间,捧起冷水将脸似要将自己溺毙。
“なのは这是……Fate,我相信你也从其他人那里知道你昏迷时なのは的状态吧?”
Lindy担忧地将头从门口转回来,从得知讯息开始后なのは就平静到使亲友忧心忡忡的境地,神态如常不过将每日行程里安插来医院探望这条,只是Lindy曾在病房外透过房门细细的缝隙看到里面なのは将额头抵住尚在昏迷的Fate掌心,Fate的掌心那样小却足可容纳她所有的彷徨。她是开启なのは心扉的钥匙却亦是让なのは屏蔽外界的铁锁。
“我知道,”她眼底笑意继续徐徐释放,仅剩的赤瞳之内是较从前更为灿烂的光辉,就似达到极点便欲沉沦的日光,“这也正是我喊你来的理由,妈妈。”
Lindy似有所感般心头涌现出种悲恸之情,如果说强加于身不可抗拒之事即是宿命的话,那么Harlaown无论先祖还是后辈都有着与星海纠葛不清的宿命,也几乎都与执行官这份职业纠缠不休。从前即是如此,她眼睁睁看着舰艇携着生机坠毁,又亲手栽培Chrono踏入旧途,如今还要聆听女儿诉说身后之事。
“Fate,在你说之前先听听妈妈的话。”
Lindy没等Fate点完头就继续说道:“我知道你接下来要说什么,你说出来的和藏在心里的,我都知道。”
Fate印象里Lindy一直一直都在笑,就连现在都在笑,“我……经历过,你知道吧,Clyde,所以万一真发生那样的事,你放心,我能挺过去。”
所谓送别,Lindy已很清楚是什么滋味,不过只是将自我的一部分割下来任由原处空缺,她却没想过有可能的白发人送黑发人是第一次。
“想来你已经跟你哥哥说过才会来和我说,即便没有Chrono我也会照顾好自己,你就安安心心地,不要多想什么没能尽孝赡养之类的,我有你们两个孩子已经感到很满足了。”
当Fate许诺执行官的誓言时仅是知道却知道得还不透彻,这份职业在奉献的同时亦在亏欠,欠到她哪方面都在今生今世偿还不起的程度。
“妈妈,我……”最先给予她家庭概念,营造出幸福家庭氛围的,让当年孤立无援的小女孩在冰冷法条前寻觅到有所凭依的温暖的,并在此后始终无条件给予支持与鼓舞的是她另外位没有血缘关系的母亲,她永远饱含歉意的家人。
Lindy摇摇头示意她不必说下去,再多的话、再多的感情,她都不必说下去,能够听到她能好好地称呼自己就够了。
Lindy从最开始就知道——执行官是一份Fate会选择的道路,契合到无出其右。
待到なのは重新出现时,Lindy已经走了。
她怕过去时看出自己的异样,她的脸庞还泛着冷,所以只是站在门口。なのは看着病床和房门间相隔的尺长距离,她几步即可走完,却又如同鸿沟。
她猜不透Fate。
“我不甘心。”
为何问,为何答,彼此都不知对方的缘由。
なのは只知道一件事。
她和Fate都不甘心。
【9】
那条毛茸茸的尾巴在病房前晃悠很久了。
Alf第13次来到这里,有12次没有进去。
那道因性命垂危魔力耗尽几近断裂的契约重新开始弥合,现在的情况是Alf害怕见到Fate。
并非是对Fate本身的畏惧,Alf对待相伴相惜的小主人永远只有浓厚的喜爱之意,以及碰撞在胸膛间的无限怜惜与骄傲。
尽管最初将自己定位到辅助Fate进行战斗的位置上,随着时间推移实力日渐雄厚的执行官早就习惯孤身应对棘手境况,难以时刻陪伴在旁的Alf转变思路努力寻找着新的、恰当的、不会给Fate招惹任何麻烦的位置。
因距离遥远而时间短促的通讯之外Alf逐渐接受她们已非当时不知世事在湖畔撒野的孩童,她靠着感知灵魂内那微弱纤细的联系而确定远在天际的Fate一切安好。因为受到温柔相待缔结生命相连的约定,即便将自我性命相替,Alf最为真挚的心愿就是Fate能够性命无虞。
结果,犹如从Fate的战斗过程里退场般,对处在生死边际的执行官无法提供任何有效的实际帮助,反而依靠着主人所剩无几的魔力维系着生命,犹如苟且偷生般给主人更多的负担。作为对Fate有着最为忠诚之心的使魔,Alf羞愧于在此刻见到Fate,并且羞愧于见到なのは。
从最开始的相遇时,就能知道当年那位初次掌握魔法即能攻克险阻加以运用的女孩,拥有着比谁都急切援助的心理。Alf脱离危险状况的时间比Fate早些,又有着先天更好的身体素质所以曾在Fate昏迷期间来探望过。
想到此处,Alf的尾巴又奄奄地往下耸拉,或许是在潜行方面拥有天赋的缘故,又或许仅仅是教导官当时忽略外界的缘故,Alf便看到なのは长时间地将额头和左手抵到重症监护病房的玻璃上,仿佛与被重重绷带缠绕的Fate额头相抵,嘴唇微弱地开合着如窃窃私语呢喃着传递不到的话语。
那是Alf初次感到,她印象里始终坚韧执着的女孩竟然有着这样鲜为人知的一面。
惭愧、抱歉而小心地,窥见到别人不愿展露的隐私般,Alf满怀着如此心情悄无声息地在那次探望中离场。
分明该知晓的,见证着两位相遇直至相伴的Alf应该知晓在突来横祸前なのは究竟会遭受到何种痛苦。不过小狼为自己暂时代替主人给予支持的愿望犹疑着,虽然有着与主人相仿的希望能够让なのは幸福微笑的愿望,但小狼会稍稍多想些——她的存在及她代表的背后之人的出现会给なのは造成任何压力吗?
因为象征着她的部分灵魂安然无恙,而她的躯体却尚自沉眠。这样的落差会让なのは感到任何分裂的痛苦吗?
就在上周,Fate刚刚脱离危险转进普通病房却仍是昏迷不醒的状态,恢复不久的Alf也急匆匆地来瞧Fate的情况,亦是第10次探访未遂。
那时なのは恰巧从病房里出来,仍对なのは含有歉疚之意和对Fate含有羞愧之意的Alf委婉地拒绝掉なのは邀请她入内看望Fate的话语。
似乎是察觉到Alf别扭的情绪,なのは随后便邀Alf到不远处的走廊长椅上就坐,Alf规规矩矩地在长椅上坐好,忐忑地等候着想象中なのは质询她作为使魔未能履行誓言反而平添麻烦,抑或瞥见她之前于错误时机的露面。
结果なのは只是将口袋里一粒小硬糖塞进Alf的手里,是清新的柠檬味。
“是教导的孩子送给我的,看Alf有些沮丧的样子……虽然Fateちゃん现在不在,我也有些自信能够充当聆听Alf心声的伙伴。”
硬糖原应只是寡淡的柠檬味再加许多甜意,可是Alf喉头往下直涌到心尖都是彻彻底底的酸涩感受,Fate喜欢并爱着的女孩子真是有好好地贯彻着自己温柔的传递希望的理念啊。
走廊靠窗,光线便无阻碍地投映到なのは的眼眸里,渲染着紫调略沉的石板蓝被镀成透亮澄明的晴空,Alf那时就知道所谓战无不胜的王牌真正的、绝对无可撼动的力量到底是什么。
然后除却把无意间看到的隐私删去外,Alf把犹豫的理由都悉数倾述给なのは,Alf就捏着那张拆开后的糖果包装纸静静听着なのは的疏导。
她一直都有受到なのは很好的照顾,每当Fate出任务尤其是通讯难以接续时,Alf隔三差五就能接到なのは的电话,收到绕路来的なのは带来的小礼物和糕点。Vivio也很喜欢Alf,不过渐渐的长大的孩子没像以前那样好奇地扯过她的尾巴。有时她还会参加高町家的郊游计划。
再往下回忆起来便是摸摸头,なのは很柔和地抚摸着小狼的头顶,毛绒绒的软毛乖顺地随手贴伏,Alf当时绝对有下意识地摇晃尾巴,なのは从头顶的耳尖到耳廓摸遍头顶再挠挠下巴,就像Fate一样。
“好像每次这样抚摸Fateちゃん的时候,她都很享受的样子,便试着这样做,你能够喜欢真是太好了。”
想到此处Alf垂头看着自己的鞋尖,不由得深深叹气,那时なのは分明是欢喜的神态眉眼间却带着不易察觉的忧郁底色,就像小时候的Fate一样。
医护人员做完检查后就踏出病房,房里的Fate正好看见便出口呼唤想要躲藏的Alf。
“Alf,为什么不进来?”实在是很久段时间Alf没听到让她热泪盈眶的声线,她忙忙收拾好表情迈着轻而谨慎的步伐进入病房。
Fate现在行动不便气力又虚,见Alf站得远远的她还是轻招了下手叫她过来,她照样如往常那样摸摸小狼的头道:
“许久不见了,Alf,这次我又连累你了。”
“”没有!我、我是说,Fate没有连累我……应该是我不够强,没能给Fate帮忙。”
勃艮第似晚霞凝聚顾盼流转间闪动着仅容Fate知晓的心绪,她不是符合往常行事的轻语安慰而是采用更为低沉的意欲委托重任的声音道:
“不,Alf,你能给我帮忙,是只有你能做到的非常重要的任务。”
“什么事?只要是我可以做到的,我会拼尽全力去帮助Fate!”收获承诺的Fate会反思建立在操控Alf信任上的行事风格是否妥当,她扶住小狼的肩膀,微微下压好似将那份重担施加:
“但这件事需要转交契约。”
小狼瞳孔骤缩,却被Fate那只纤弱手臂抑制住往后退的趋势,她涩道:“不、不、唯独只有这件事……为什么、Fate要解除……我答应了你,但只有这件事我做不到。”
说好了一生一起度过,现下却欲被主人抛弃,被赠予生命得以延续至今的小狼连最后的微薄心愿都戳盖上“无力”的标签。虽然主人有着任意处理使魔的权力,Alf仍旧想争取扭转Fate的想法,在她鼓起勇气开口前Fate就打消掉Alf所有的疑惑:
“我不是不再喜欢或不再需要Alf。”
割舍誓言是非常事态下的不得已之法,她会安慰自我步步为营谋篇布局是为更稳妥地确保安稳的未来、更好地躲避掉假设的结局,可Fate多少也清楚这样做的缘由同样是为如果提早来到的后事做好万全准备。
在保全的同时不得不做出相应的舍弃,无法找寻到两全方法的Fate只好抱着残缺规划走出预想中的一步,即使仅剩的左眼也能清清楚楚地看到这样的举动对小狼造成的困扰与伤害。
Fate单纯的、不知烦恼的、完全被爱意包裹在内的时光似乎只有诞生之初,被认作姐姐的日子,建立起新家庭后她又得为职业将那种时光切碎成支离不可持续的时日。已然成人许久的执行官醒悟人生寸长,美好必然与坎坷相伴。
若站在知晓她所有事迹的旁人角度来看,Fate好似生来就注定经受苦难,经受远比美好多得多的她本有机会不必应对的苦难。只是,执行官会说,正是那些貌似数量稀少的美好却如驱散所有阴霾黑暗的破晓天光将她的人生照耀。
她不必为这凄苦身世而感到怨恨,自淤泥深处而来的双手还需集中精力去奋力触及未来,她有了家,便还有太多事要去捍卫。
“而是我只能将这件事托付给你,因为这是世间只有你能做到的事。”
唯一达成Fate愿望的办法即是从此撇去与Fate根自灵魂的联系,Alf内心焦灼矛盾着,执行官将手中棋子推进至预想位置,“Alf是使魔也应该拥有独立人生,在我远航的时候你就做得很好,退一步说,我们即便没有契约依旧有着比契约更加稳固的情谊。”
棋子稳步前行,进攻着摇摇欲坠的防线,她的声音固然能够在患难时予以鼓劲、在相处时予以舒适、但是运用恰当也能变成最能陷阵破防的武器,“我转交契约的对象是Yuuno,我事先和他商量过,你们彼此熟悉能力也相配,他表示尊重你的意见,所以Alf能答应这件事吗?”
“我答应Fate。”
无论是出自何等目的,Alf能选择的就是完完全全相信Fate。
又一件心头事落定,Fate叫Alf摊开手掌,像教识字时那样在掌心一笔一划的写下那个地方,这世间只有她和Alf知道的地方。
Alf吃惊地辩识出掌心的笔画,沉吟片刻随即坚决地点点头,“去这里的时机会由はやて告诉你,Alf,到时一切便拜托给你了。”
有点类似又有点相异于幼时神情,Alf绞尽脑汁也想不出目前能让Fate展露出那样神态的事情是什么,明明眼眸已祛除悲伤,Alf却在那里看见从未目睹过的情绪——犹如离别。
容不得Alf多想,因转交契约具有风险性所以执行官再细细交代清楚注意事项,直到Alf答复将细节都铭记清楚,Fate便摸摸她的头遣她回去顺便替代她向母亲问好。
来到多时的はやて在Alf从病房里离去后才从走廊那头径直踏入,不忘关好门。はやて的长风衣右侧口袋里鼓鼓囊囊的,她单手将折叠椅摆开抬步坐下,语气仿佛她们不是相识多年的至交好友而是审讯过程中相对峙的官员与罪犯:
“是什么促使你做到这种地步?”
“はやて,”司令奇怪地皱起眉头,似乎称呼她的人仅是空有与挚友相同面容的陌生人,Fate见状依旧挂着笑意:“我请你来,正是准备告诉所有事,从头到尾,以及请求你答应我。”
はやて生硬道:
“我说过,我不会答应。”
Fate嘴角依旧是不变笑意:
“我也说过这是我一生之中最重要的请求。”
只要是挚友想达成的,无论哪位,就没有能够阻挡她们的事物。はやて清楚当自己决定接受Fate的邀请前来时就已屈从她的意志之下。
在Fate叙述前,はやて从右侧口袋里掏出个一手便握完的金属制酒壶,她扬扬酒壶道:“你这次回来还没喝成,先欠着——”她看到Fate眼中的无奈神色笑道:“没有我过不了的安检。”
这是她们之间心照不宣的传统,はやて中学时期突发奇想要亲手酿酒选择良辰吉日将那坛酒埋在地下,等待大功告成后盛情捉来Fate作为第一位试验品,出乎意料地是味道竟然不错,清淡绵长,之后便将此作为保留项目,独她二人酌饮小杯权当接风洗尘。
Fate第一次喝酒的时候还未成年,和はやて一起,当然是背着なのは的情况下。
はやて旋开酒壶将其凑到鼻前,最初的清淡外随着岁月积淀出两分浓郁之意,她垂着眼睛徐徐说道:“有时候,我会想,成为你们的朋友真是个巨大的考验啊。”
很多很多时候,都是份让はやて倍感压力的考验,有着卓越无比的天赋及可以驰骋疆场的实力,在挚友那样光芒万丈的身份后はやて更多时候选择的是呕心沥血地将会可能威胁的因素逐一铲除。
如何使那份实力得到恰当发挥去实现挚友的理想、如何维护亲友安康、如何防止珍视之人再度消失、如何拽紧良心避免堕进权欲深渊……
当她苦心经营再度抬起头时,はやて摇摇手里酒壶听到时间在内晃荡,当年并肩同行的三位孩子,终究迈向不同道路。一位于无垠蓝天里以长驱炮弹破开战火硝烟吹响不屈的号角,一位于浩瀚星空里以无双利刃斩尽腐朽黑暗掀起光明的旗帜,はやて浅浅而笑不知心绪:
“Fateちゃん,你和なのはちゃん偶尔能不能等一等我?”
须知她自腿脚残疾孤苦无依走来,从无到有,每份得到都来之不易亦时刻恐惧着得而复失。坦诚对坦诚,是はやて向来的准则。如果Fate要不留丝毫地告知,她亦会不掩分毫地吐露:
“我一个人看着你们两个越走越远,便卯足劲想追上你们,甚至想超到你们前面去。”
希望有着比谁都能笑对排挤针对的胸襟、希望有着比谁都犀利洞彻的眼光去指挥前路、希望有着比谁都坚不可摧的双臂去翼护后方,她只是需要再多点时间、再多点磨难,就可追赶到前面去,可那两位也不曾停留。
甫一听到坏消息的时候,无论9岁、11岁还是25岁,はやて都得痛苦地承认她依旧无法保护任何珍视之人,她捏紧酒壶稳住胸中波涛,湛蓝色的双眸里已有比谁都高悬的夜天星辰:
“我也想成为可靠的力量,想成为被你们依赖的存在,让你们没必要那么逞强。Fateちゃん,我还会想,你和なのはちゃん这么信任我,我能不能担得起你们的信任。就像现在,你把一生之中最重要的请求托付给我,倘若我做不到——”
她难得流露出抹苦涩:“岂不是辜负你?”
“はやて,”三角形的每一端都拼命努力着追赶另两端的步伐,殊不知对方也这样作想。
“你做得已经很好了。”
她听到这一句,没由来得感到阵鼻酸。
Fate便看到はやて副即将潸然落泪的模样又突然笑出声来,是爽朗至极的笑声,酣畅淋漓地喝完壶中酒,はやて将酒壶倒立过来展示里头半滴不剩,似极炫耀:“为你这句,干杯。”
Fate亦笑容扩大举起右手拟出个握杯相碰的姿势:“干杯。”
她好巧不巧有些厚脸皮,还好巧不巧地拥有与脸皮相配定能完成嘱托的能力,はやて将酒壶收好,今天也好巧不巧有段闲情听Fate讲一个漫长的故事。
她们的友谊,无需安慰。
Fate背靠着床榻,想了想,看向窗外景色,让她遗憾的是窗外是与19岁那个下午格外迥异的阴天,然后就像所有故事那样,Fate从很久以前开始讲起。
“我19岁时听到了一位执行官同僚分享的经历,他说他在遇见他妻子前从未想过结婚,结了婚以后变得贪生怕死,有了孩子就更胆小怕事,那一天是他在任务里牺牲的一周前,而一个月后我正式向なのは表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