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爱丽丝与一场议论和一个长故事

爱丽丝——爱丽丝·格里芬，你应当为你的名字骄傲。

为什么？

它带给我的只有痛苦。

我甚至从未听说过它。

而且，格里芬？

我的孩子，格里芬象征着奇迹。小金。

我持有黄金之血，而我的兄长、我的半血。

我的幼妹、我的半血，相应的，我持有白银之血。

我们并不完整。

就好像黄昏与拂晓永远无法同时将我们的鬃照亮。

而你，我们的孩子，你继承了你妈妈的半血。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我只是爱丽丝。

我不想成为任何人。

这意味着，你将重现那奇迹。这是你的命运。

荒原的子嗣、捕猎杀手兔之兽——我的孩子，格里芬象征着狮鹫的荣光。

啊，我仍能回忆不时从我记忆中浮起的，荒原与晴空……

哦，兄长，你变了。看来这万年的束缚不是全无用处。

住嘴，猎人。

你不再那么倔强，你无法否认，我的兄长。

……而你，她们的孩子，爱丽丝，流淌黄金血的后裔——回想起来，爱丽丝·格里芬……说真的，爱丽丝这名字真是拗口。

你、你怎敢否认它……

我从未拥有所谓荒原的记忆，你却强加于我。

让那野兽将我占据。

就好像我搏动的心跳只是为她供血。

我的孩子，那是你的本貌在试图将你征服。

听你妈妈的，接纳它。成为她、然后驾驭她。

她不会还未尝过甘美的生命之血吧？软弱的格里芬，作为奇迹确实出乎意料。

我的兄长，不要小瞧荒原的子嗣。

更何况，她是我们的孩子，兄长。她可比你聪慧，比你大胆。

还请你们少为了她说话。尤其是你，我的幼妹，我们明明血脉相连。

可你从未支持我的爱情。

猎人是荒原的敌。而且，她可是汤姆·索兰之女——那丑陋的幽灵玷污了狮子野。

汤姆·索兰已经死了，我的兄长，我的孩子杀死了他。

我们的孩子，抹灭那不洁的灵魂。

我从未杀过汤姆·索兰。

我的孩子，他便是艾略特·奎斯齐。篡夺了黄金血，让庸俗的人得以享用它——幽灵现代的凭借。

可艾略特·奎斯齐又是谁——

我不过是，为了让姐姐欢心而杀她要杀的人罢了。

……虽然我确实觉得爽快。

爽快？幼稚。我的幼妹、我的半血，难道爱丽丝·格里芬还在捕鸟的年纪吗？

你从未在捕鸟的游戏上胜过我。我想我的孩子也会延续这优秀的传统。

竟然还有这回事？兄长，想不到啊。

——回答我。

不管是谁。

白狮子，金狮子，还是猎人。

为什么，你们一直忽视我的意见？

为什么，你们擅自决定我的命运？

为什么，你们对我的不幸视而不见？

因为我曾体会过——你以为白银血是从哪里来的？

因为我们都是这么走来的。你仍能在狮子野深处看到我们的脚印。

因为你还年轻，经历得太少。正好我们牵涉太多过往，我们能够引导你，避免犯错。

可是——

不要让骄傲的格里芬之名蒙羞。

我的孩子，接受我们。

我们的孩子，你属于荒原。也注定将飞越荒原。展翅吧。

想象自己生出翅膀。

想象自己有鹫鸟的利喙。

想象自己能搏击太阳。

还有移走黄昏。

就连拂晓也将被你的翅膀划破。

爱丽丝·格里芬，小格里芬，哪怕是你，也将重现我族被掩埋的光荣——

好啊。

我嫌弃它们。

吵。

吵死了。

明明什么都不知道。

想让我成为你们眼中的爱丽丝吗？

好啊。

那就来吧。

要怎么做？

我的孩子，接纳我的兄长那闪耀的白银之血。

我们的孩子，不要被沸腾的血冲昏头脑。

不论你的脑中浮现出怎样的记忆，都要将它化作力量。

饱满的。

完全的。

超越的。

狮鹫的力量。

——也就是，格里芬的力量。

好啊。

来吧。

就这么做。

我等待着。迫不及待。

反正也不是第一次。

黄金血还真是遭受了太多觊觎。

我走上前。

白狮子的鼻息打在身上。

我本能触碰他的下颌。

来吧。

来吧。

来吧。

爱丽丝·格里芬。

我的孩子。

我们的孩子——

白狮子，白银之血，溶入我的皮肤。

炽热，也并不那么炽热。

严酷，也并不那么严酷。

血液在我的身体中乱窜，将我胀大。

我的黄金血在排斥它。

为什么——

好痛啊。

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啊——

忍耐下来。

爱丽丝。

我的幼妹，她真的能承受我的半血吗？

它们无法打倒你。除非——

我的兄长，我们等候了太久，不能容许失败。

事实上，它们甚至只是你血脉中的幻影。

我们的孩子，我们爱你，所以——

你们爱我。

你们爱我……

你们爱我——

你们爱我？

可是，可是。

在我被殴打，被押上金属床的时候。

在我多少次因为抽血而奄奄一息、迷离恍惚的时候。

在我的手臂差点要被那个女人切下来的时候。

你们在哪里？

为了命运。我的命运。我必须受这些苦吗？

你们体会过它，那又怎样。

你们克服过它，那又怎样。

你们——你们，与你们口中汤姆·索兰一样丑恶的你们，同样也是盘踞于此的幽灵。

我没有错。

至少，相较于你们，我的错微乎其微。

爱丽丝，我只是爱丽丝。

我不想成为那骄傲的格里芬。

随心所欲，不要被束缚。

战胜你心底的声音，不要让我失望。

你绝对，绝对不可以变得平庸。

姐姐……

看着我。

看、着、我。

我看向——

不。

那里空无。像我的过往。

不，不对。

姐姐，你在哪里——

我快要变成怪物了。

我的手臂上生长羽毛。

我的脖子处痒得好厉害。

比姐姐将我的脑袋割下时还痒。

姐姐，快点……

求求你……

就算你为了我的黄金血而欺骗我，我也，愿意……

可是——

你在哪里！

我快要变成爱丽丝·格里芬了。

我发出鸟类的声音。

我的幼妹，她——

住嘴。

白狮子。

我敲打监牢。

我不要成为命运的奴隶。

记忆——

荒原仍是荒原时。

我的口腔里是兔子的脖颈被咬断，血液激射的喷涌感。

我在捕猎。

我是格里芬——

不，我握紧流淌白银血的手臂。

白狮子。

我不准这么看我。

哪怕是痛苦，也比你们能带给我的更好。

姐姐——

你在哪里。

我的兄长，她——

我已经，不再平庸了吧。

我的黄金血流出身体。

我的身体裂开。

裂隙在我的身体上蔓延。

荒原的风从比遥远处更遥远的地方吹来。

带着热量、带着风沙。

骄傲的小格里芬，快点、快点成为这高飞在炽日下的奇迹吧！

我是爱丽丝·格里芬——

我们的孩子，又一次失败——

不，不是的。

绝对，不是。

我不是什么格里芬。

我是爱丽丝。只是爱丽丝。

黄金血只是属于我的黄金血。

我不是生有鹫喙的怪物。

我不属于你们。

白狮子、金狮子、猎人。

我绝对不允许。

我要撕下它。

撕裂它。

包裹我的鬃毛。

包裹我的坚硬的鹫羽。

我要将它们全部拔下。

它们不属于我。

它们是你们想要强加给我的命运。

而我，已经将它看穿、将它克服。

包括你。

白狮子。

你在惊讶什么？

难道我爱丽丝，会屈服于伤口吗？

我，一定……

流了太多血……

但是，但是——

这才是我。

爱丽丝——

所以。

姐姐。

我笑起来。

爽利、舒心的笑容。

就像我将那些人肢解的时候。

就像我将鞋子顶进那个艾，艾略特嘴里的时候。

接受命运只让我得到痛苦。

只有宣泄——

所以。

姐姐。

我已经不再平庸了。

我还能再见到你吗？

——好啊。成功了。

白狮子。

竟然会是她。

金狮子。

我们的孩子——她终于将我们杀死了。

猎人。

解脱啊。

真正的狮鹫之血——

荒原之子，爱丽丝。

狮鹫绝不会容许我们劣等的黄金血与白银血的存在。

我愚蠢的父亲永远不会想到。

只有仇恨才能融合狮鹫之血。

——你们。

吵死了。

你们不再是我的命运。

我要奴役你们。

直到永远。

现在。

我将狮子皮披上。

真是做了一个好长好长的梦啊。

我用鹫羽编织飞鞋。

我是新生的爱丽丝，仅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