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无标题

本帖最后由 aibxx12 于 2014-8-27 12:13 编辑

Das Gedächtnis/我在回忆里等你

病发的产物，算是个虐梗。虽然从没有看过辛夷坞的小说，可是很喜欢她的书名，总觉得一看就很有故事。她也很喜欢辛夷坞。嘛，题目里的我指的是二傻。记忆粒的梗来自黑镜→记忆粒是每个人出生的时候种在脖子后面的，用小型遥控器可以随时查看记忆，也可以随时展示给别人看，里面的内容就是人眼看到的所有内容。

我这个人向来没有什么能让大家都认可的想法，但是即使是这样我还是要说，我时常觉得记忆这个东西呀，就是人全身上下最神奇的东西了。

我以前总是觉得，一个人脑袋里装着的东西，别人是无论如何都没办法抢走的。可不要和我说什么科幻小说或者是电影里的情节啊，毕竟我们每个人都是如此真实地生活在现实世界里的。现实世界里啊，怎么可能有人对记忆动手脚呢。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脑袋也不是真正的保险箱。有时候你会突然冒出来一个新奇的想法，当你兴奋地和人分享这个想法的时候，你会有极大的可能发现它在很久以前就已经被人提出过了。你也许会觉得很失落，可是一旦你找不到任何一个和你具有相同想法的人的时候，那你就是独一无二的，那你可真是太幸运了。

当然这只是我个人的想法而已，也许有人会觉得这样感觉很寂寞，我也不太能理解，因为我从来没有过特别到任何人都不曾拥有的想法。

我一直就是个，不特别的人呀。

不过记忆又不太一样，因为每个人的记忆都是独一无二的。独一无二的意思就是，它在每个人那里都是不一样的。即使经历了同样的一件事情，由于立场、心态等种种原因，事件的参与人也不可能都拥有一样的记忆。

如果说有一天我找到了一个和我拥有相同记忆的人，那我一定要用力地掐一下自己的脸，因为那肯定是我在做梦嘛。

你觉得这是好事还是坏事呢？我不知道，也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反正不论你是怎么想的都已经没办法告诉我了不是吗？

我其实是不愿意使用记忆粒的，因为它会让我觉得我不像一个自然人。就算现在科技已经发展到如此地步，大家都把它当做了理所当然的生活必需品，我也是不愿意频繁地使用它的。这样的举动使我变成了一个异类。

我比任何人都了解那种无法准确地向别人描述叙说自己的想法和记忆的感觉，毕竟这世界上似乎只有我一个人好像一个傻瓜似的拒绝使用记忆粒呀。但是我很害怕他们用记忆再记录下我的记忆，那样的话我还是独一无二的吗？肯定不是了。所以我从来不向别人展示我的记忆，那本该属于我一个人，本该是独一无二的记忆。

我想我不肯使用记忆粒的原因和我的生活经历也有很大的关系。

在我十八岁那年，他们才研制出了记忆粒，从那一年开始大家似乎都装上了那个所谓的高科技，我也不例外。因此在那之前我还是个用大脑记事的人，而不是像现在那些一出生就依赖着它的人们一样。可是我很快就对它产生了恐惧，你知道，记忆是有好有坏的。即使我可以任性地只查看其中美好的记忆，可是那些糟糕的记忆也是顽强地存在着的。

喔，我猜你一定会问我为什么不肯删除那些不好的回忆对不对？那我告诉你，这是因为我觉得一旦我删除了一段记忆，在记忆粒里留下空白，我就再也不是一个完整的人了。我宁愿那记忆被我慢慢淡忘也不愿意它真的就这样被人工删除。

有时候我真是偏执得让我自己都不敢相信。

我刚认识你的时候，恰巧就是我刚刚装上记忆粒的时候。那时候我还是很喜欢这个小家伙的，因为它是记忆粒嘛，它可以回放记忆。

我第一次看见你的时候，是和你在地铁站匆匆地擦肩而过的一个瞬间，就是那个时候我才明白什么叫做一见钟情。我是认真的喔，真的就是那匆匆一瞥害得我没办法忘记你了。我回到家以后偷偷地看了好多遍那个我们擦肩而过的情景，而且还把它放到电视里去看，那样可以让我看得更仔细一些。

可是我好懊恼呀，我那个时候目光直直向前，只是看见了你才略略侧了侧头，所以其实我只看见了你的侧脸而已。现在你知道你的魅力有多大了吗？只是一个侧脸就已经让我一见钟情了喔，我猜你这个时候正在偷笑对不对？

我仔细研究了很久，终于从那些零碎的记忆片段里找出了你那天乘坐的地铁，所以在那之后我几乎天天都等在那里。所以呀，你每天都可以和我偶遇才不是什么巧合。

你知不知道，和你每一次约完会之后回到家里我都会在睡前重温一遍那些情景。

我们在一起的那些小细节实在是让我难以忘怀。

我还记得你最喜欢用大拇指的指腹来摸我的脸，我知道你身上柔软的地方有很多，可是我还是最喜欢它落在我脸上的感觉，那让我觉得非常窝心。

你知道吗，其实感觉这种东西很容易就会被忘记了，只有身临其境地再体会一次才能重新唤起有关那感觉的记忆。所以时间久了我也不记得你的手摸着我的脸究竟是个什么感觉了，我的脑袋里就只剩下了一句话——冰冰凉凉的好舒服。可是即使只有这一句话，搭配上那些能够令我回忆的画面，我也觉得很温暖了，那就好像你在我身边一样。

如果有可能的话你肯定是愿意再唤醒一次我的记忆的对不对？可惜没这个可能了。

你呢，你还记得我最喜欢对你做的小动作吗？

我记得我特别喜欢玩你的头发。我好喜欢你的头发，因为你的头发颜色就像月光一样。

我第一次注意到月光是在一个满月的晚上，那个时候我才五岁可是居然会睡不着觉。于是我就偷偷地跑到了家里的阁楼上去。你知道的，我家的阁楼里有一扇窗户，月光就从那里倾泻而入，在木地板上落下了一片方方正正的影子。我觉得那地上的月光就已经很好看了，然后我抬起头看见了明亮皎洁的月亮。那真是我第一次那么认真地观察离我那么遥远的东西。

那时候我很想拥有属于自己的一片月光，就像那扇小窗户一样，所幸后来我拥有过你。

我最喜欢挑起一绺你光滑柔软的头发然后和我的红发纠缠在一起，然后再打上结。你偶尔会对我这个幼稚的行为表示不满，可是却从来没有阻止过我。你肯定不知道，在好多个我思念你思念到睡不着的夜里，我偷偷地数清楚了每一缕我曾经和你纠缠过的发丝。

但是别问我到底有多少根了，你可以自己去看看的。可是如果你也数过了的话，那你可不许嘲笑我这种幼稚的行为啊。

你还记不记得我们十指相扣的感觉？我好后悔每次牵手的时候我从来都不低头看一看，不然的话你可能还可以再体会一下我们牵手的的时候我是什么感觉。我想尽可能地把我的记忆留给你，你能体会到我的心情吗？可是我又觉得这样对我好不公平，我都不知道你到底是个什么感觉。

我猜你肯定不知道我们第一次接吻的时候，我其实没有闭眼。我偷偷地记下了你亲吻我的时候的表情，但是我没有回忆过喔，因为那个时候你是闭上了眼睛的，要是我偷偷地看了的话，那好像很不公平似的。

你知道吗，我本来以为我们可以一直在一起，所以那个时候我也并不珍惜使用记忆粒的机会，我总以为我们会一直在一起，所以那些事情根本就不怎么需要回忆对不对？我以为，我们以后会比以前更加甜蜜。

但是离开你之后我才慢慢觉得这个东西就像个毒品，我每一个夜晚都要靠着那些温馨甜蜜的回忆入眠。有几个不眠之夜里，我喜欢坐在床上打开电视机，从我们第一次相遇开始一直看到我们分手为止。即使我用二十四倍速快进也可以看上好久好久，然后一个晚上就这么过去了。

那些个晚上其实我并没有真正地看到我们分手的那个片段，因为我觉得，那么痛苦的回忆只要经历一次就好了，可是我还是舍不得删除它，毕竟那段记忆的每一帧镜头里都有你。

所以在离开你以后没过多久我几乎就全面停止使用记忆粒了，只是偶尔在我接受治疗的时候那些药物和器材会不小心触发它。有一次因为那些该死的药物我无意中还是看到了我对你说出那些伤人的话的回忆，我自己也不敢相信当时我居然会对你说出那样的话，如果不是它带着我重温了一遍当时的场景的话。

所以就在那天晚上，我偷偷地跑到医院的卫生间里用剪刀把记忆粒拔出来了。

当时因为接受治疗的缘故，我的手其实都没什么力气了，可是我还是颤抖着割开了脖子把它给挖了出来。你不知道那有多痛苦，我疼得不停地掉眼泪。那个东西在我的身体里潜伏了足足有五年，它几乎和我的血肉生长在了一起。当我把它拔出来的时候，我突然就失去了全身的力气。

我不知道是因为那些药物还是因为我拔掉了记忆粒，反正自那之后我的记忆就开始衰退了。这感觉很糟糕，明明我还那么年轻，我只是得了个癌症而已，怎么我的记忆力居然开始衰退了？

我讨厌记忆粒其中的一个原因就是，它让我觉得一旦没了它，我就什么都记不得了。

躺在病床上的时候不知不觉中我就忘记了很多东西。我觉得我就像是个漏斗一样，那些记忆啊，不管是好的还是不好的，都和那些沙子一样慢慢地流走了。可怕的是我没有办法把那个漏斗倒过来，也没有一个人来帮我。你，本来你是可以帮我的，但是我亲手推开了你。

我在脑海里默默地构想着这些年你过得怎么样，但是这好艰难，毕竟我的想象力很贫乏。我也不知道你现在是好是坏，但是我愿意往好的方面想。只是最可惜的是，我看不到你最好的时候，也不知道你最好的时光究竟会是什么模样，所以我很自私地把我这段记忆里的你当做是你最好的样子，你会生气吗？

希望你不要生气。

我很遗憾我可以留给你的东西这么少，除去你自己本身就有的那些回忆以外我没能想到什么珍贵的礼物，所以我把我的记忆粒留给了你，把它附在了这封信里。

你知道的，记忆粒现在已经可以脱离人体使用了。

我的记忆粒里，没有一段是空白的，只是它刚好记录了从我认识你之前一个月到我离开你之后一个月的事情。

我把我所有关于你的回忆还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