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无标题

Der Bus/少女的祈祷

这首歌挺好听的233脑洞是对歌词的错误理解【。顺便说下二傻最后会那么直白大概是因为小天使用行动证明了一切吧2333

我注意那个女孩子已经有一段时间了。她最初吸引我的地方，嗯，我想，这个「地方」是可以有两层含义的，但请别觉得我是在咬文嚼字，我其实并不擅长这个。它既可以指我同她初次相遇的那个巴士车站，也可以代表她起初吸引我目光的那个小动作。

说到那个车站，我真为自己感到庆幸。我庆幸自己每天早晨都乘坐7.35分的那一班巴士去上课；庆幸自己是个时间观念异常强烈的人，所以每天7.30分准时抵达车站几乎是我雷打不动的习惯；庆幸我在遇到她的那天早晨没有因为什么不可抗拒的理由而迟到一分一秒；庆幸我是Belle口中的呆子，因为极少数人会像我一样选一大堆早上8点钟就开始的课程。缺少了这中间的任何一份幸运，我都不会像那天那样遇见她。

在那个时间车站通常都没有人，除了我。我习惯站在站排前面反复地看每辆巴士经过的车站名称。不管你信不信都好，我几乎已经把每一班车经过的车站名都记住了。而且，敏感的指尖来来回回地划过冰凉的指示牌——这应该算得上是一种帮助提神醒脑的好办法。

那个女孩，她出现的时候我才看到站牌的第三行，按理来说第五次看到第四行的时候车就会来，她比车早到了4分钟。她是从宽阔的马路对面飞奔过来的，速度快到在我眼里她的样子都变模糊了。但是我能看见她的两条辫子因为奔跑的缘故几乎都要飞到脑后去了，书包带也因为这样而不听话地垮了下来，勒着她的上臂。这让我看着觉得非常不舒服，我甚至有一种想要冲上去帮她把包带整理一下的冲动。她跑得实在是太快了，以至于我仍旧保持着看到她的那一秒时候的姿势，手指还没来得及在指示牌上继续移动，她就已经到了我的身边，撞上了我。

神奇的是，虽然她跑得是那样的快，我却没有被她一下子撞倒，只是身体有些摇晃，大脑有些震惊，手里的资料散落了一地而已。她闷哼了一声却没向我道歉，因为嘴里还叼着小半片吐司。在我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就已经迅速地蹲下身子帮我捡起我的资料来了。我站在原地惊魂未定地扶着站牌看着她，看着她蹲在地上把纸一张张捡起来。我甚至还没来得及蹲下身和她一起捡起那些纸张，她就已经把那一叠纸交到了我手里。

说真的，刚才她的动作真是流畅娴熟，一点也不慌乱，简直像是做过几百遍一样，她应该经常撞到人吧？

这个想法是在她艰难地咽下吐司之后向我道歉的时候忽然出现在我的脑海里的，我被这个蠢蠢的念头逗乐了，低头笑了笑。她忽然小跳了两下，再次抬起头的时候我发现她的书包带已经妥帖地搭在她的肩头了。这一次我没有低头笑，而是笑出了声。她是一个多有趣的人，会在书包带落在胳膊上的时候不用手去拨弄它，而是跳起来让它自觉回到肩膀上。那实在是一个我意想不到的动作，让我觉得真的真的非常可爱。

那个笑，我可是发自真心地觉得她可爱，但我想她也许觉得我是在嘲笑她，因为她张了张嘴似乎想要说什么却又咽了下去，挠了挠头表情有些尴尬地坐到了车站的长凳上。我退后了两步，不再继续看站牌，转而开始打量那个女孩了。

她的样子其实并不特别，但是真的让人觉得很可爱，好吧，也许并不是让人觉得，只是让我觉得。她的头发，颜色好像她向我跑过来的时候的太阳，让阳光照得一会儿泛红一会儿又奇异地泛着棕色。她的脸上有一些分布不均的小雀斑——我不知道那时候她在想什么，她脸上的表情变换实在是太丰富了，嘴角前一秒还是上翘的，下一秒就垮了下来，过一会儿又撇向了一边；她那双泛着一点绿光的蓝眼睛也是，一会儿眯起来，紧接着又睁大了，于是她的那些小雀斑就随着她表情的变化变得活泼了起来。她的手撑着长凳，肩膀时不时会耸动一下，还会把手伸出来小幅度地比划一番，看得我简直忍不住想要过去问问她在那么短的时间里她的内心究竟上演了什么样激烈的戏码，以至于她的表情和动作都那么明显地、旁若无人地表现了出来。我想她甚至都没意识到自己被已经内心出卖了。

感谢她那些生动活泼的小表情，直到坐在教室里开始上课了我的脑海还被她的样子占据着，还有她那个有趣的动作，还有她跳起来时书本在书包里晃动的声音。

可惜的是虽然我们在同一所大学念书，但是一下车她就淹没在人群中不见了。除去那天早晨以外，我没有在其他地方再见过她。第二天早晨，不知道为什么我竟然抱着一种理所当然她会再次出现的想法走到了车站，可她没有出现。我当然会怀疑她那样看起来莽莽撞撞的人不可能乘坐上一班车离开，所以只好后悔自己选的课都是那样的早，以至于极少有人会像我一样每天都要坐早班车。但是那天，那个星期四的早晨她和我一样是要在早晨上课的，所以她才会匆匆忙忙地赶到车站然后撞上我。

我竟然觉得有些不甘心，星期一和星期二的早晨我仍然抱着那种那个女孩会再来的想法在车站等候，甚至还比以前早到了5分钟。星期三，我忽然意识到，我为什么会那样热切地期盼一个我其实并不认识的人的到来？这是有原因的，只是我不太愿意承认那就是一见钟情。

第二个星期四的早晨，我同往常一样准时到了车站。看到那个女孩的时候我的情绪并不是我之前所构想的喜悦，而是觉得特别自然，好像她的出现我早就习以为常，可是我们分明只见过一面。大概是这一整个礼拜她总是出现在我的脑海里，所以我就这样习惯了她的出现和存在。我看见她的时候，她已经坐在长凳上了，于是我也绕过了站牌坐到了长凳上去。

她喜欢左顾右盼，这是上一次我没有发现的。我有些好奇我是不是可以每周都像这样多了解她一点点。不过好笑的是，大概是被她传染了，我竟然也耐不住性子开始左顾右盼起来了，但是车明明会在几分钟之内就准时到达的。我们的目光会因此不经意间交汇，这样的对视让我尴尬得不知所措，不知道接下来该把目光放到哪里去，是她的身上还是街上？可是这样的手足无措让我觉得好想笑，这真是我以前从来都没有过的经历。有时候我们会朝着同一个方向看，那样我会既小心翼翼又肆无忌惮地盯着她的侧脸看。只是我很好奇，不知道她在想些什么以至于耳根都发红了，不过我希望她不要注意到我因为长久地盯着她看而脸红了起来。

我忽然觉得很遗憾，这辆车在这个时刻总是没有什么乘客，车里很空旷，连书包都可以霸占一个座位，但我却很想站到她的身边去，在这之前我一定无法料到有一天我竟然会盼望着登上一辆拥挤的巴士。

我想Belle大概永远都无法理解为什么有一天我会忽然不顾形象地跑去车站——我只是一出校门习惯性地左顾右盼了一下就发现了那个女孩登上了返程的车。作为最后一个上车的人，我气喘吁吁地扶着投币机的样子让司机看了都觉得好笑，他好心地告诉我我应该锻炼一下身体了。这辆车当然不如早晨的空旷，但也没有下班高峰期的时候那么拥挤。我穿过过道中拽着拉环的乘客们找寻那个女孩的踪迹。她就站在车门边，握着栏杆望着外面，完全没有觉察到我的存在，于是我拉着拉环就站在她身后。我和她靠得是那么近，我甚至觉得我的鼻尖已经挨上了她的头发，在那逼仄的空间里，空气中有隐隐约约的柠檬香气。红绿灯从没像那时候一样那么吸引我的注意，我头一次希望这一路上遇到的全是红灯，那样我才可以和她站在一起多一秒钟，再多一秒钟。每当有人要下车的时候我都会退后两步，生怕被人挤得撞上了她。我当然害怕被她发现我这样偷偷地跟着她，但是没有任何事情能够像这样带来那种站在喜欢的人身边即使什么也不做都能觉得开心的心情。

我一直觉得有些话说出来那个女孩是不会相信的，比如说这个世界上还有一见钟情这种老套的事情。当然，我本来也从不相信，可是如果能有一个人在我撞上她的那天捕捉到她的笑容的话，就不会有人不信了。

说从不后悔选了那么一门必须早起的课程是不可能的，不过因为忘记了自己曾经选过这样一门课而睡过了头倒是我意料之中的事情，反正这种事情发生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为了上课不迟到，我叼着面包片冲出马路的时候甚至都没来得及看看路况。

在看到那个女孩之前，我的大脑先于我的身体反应过来我该刹车了，但是很不幸我还是撞上了她。这太尴尬了，我甚至连一句抱歉一时之间都没法说出来，只好赶紧蹲下去帮她把被我撞落在地上的资料捡起来。我迅速地把面包片给吃了然后小声地向她道了歉，她低了低头，说话的声音竟然比我还低，我甚至怀疑那一声没关系其实是我脑补出来的。我习惯性地跳了跳把一直勒着我的书包带弄回到肩膀上，在我意识到眼前的人并不是Rapunzel的时候一切都晚了，我听见她笑出了声。这太尴尬了，Rapunzel一直说我那个动作幼稚得简直像个小学生。

听见笑声习惯性地抬头看看是很自然的事情，于是我抬头看见了那女孩的笑容。天，她可真美。我当时真想问问她，你知不知道自己笑起来有多好看？但是我忍住了，我简直不敢相信我竟然忍住了！我一时间觉得有点沮丧，当时该说却没有说出来的话，晚了那么一秒两秒再说感觉就会变得很奇怪。于是我只好坐到了车站的长凳上去，然后一直到车来之前我都在非常认真地思考，我刚刚为什么不那么问她，我应该怎么和她说那句话才是最好，该用什么语气，附上什么动作。比起选了这门课，我觉得没有问出那句话让我更后悔，后悔一千八百多倍。

我有想过，如果不是因为那时候我没和她搭上话，我就不会一下车就变得不安起来，因为她一下子就被人群淹没不见了，那一天我焦虑得就连Rapunzel那样神经大条的人都觉察到了。我脑袋里大体有这么一个计划，就是下个星期四早点到车站去，那样我就还能遇到她一次，不过这次我不会再那么莽莽撞撞的了。

坐在车站的长凳上不停地看表真是一件非常煎熬的事情，看到她不紧不慢地走过来的时候我差点就站起来了，但是我又忍住了！我怎么又忍住了！当时一下子没能站起来，过那么一会儿再站起来的话也太诡异了，于是我只好老老实实地坐住了。没人知道我的手扣在长凳的木板下面后悔得来来回回蹭了一手灰。我尴尬得只好装作因为在等车所以才左顾右盼的，但我没想到我们竟然会时不时地对视一下。不过每次我还没来得及把自己目光从她身上抽离，她就已经转向了另一边。我喜欢她的眼睛，虽然只是那么短暂地看过几次，但是我就是喜欢，我忽然有些贪心地想，如果那双眼睛可以一直盯着我看该多好。这样自恋的想法让我觉得脸颊发烫，我有种不祥的预感，觉得自己都要脸红到耳根了。我不能再转头了。

坐进空旷的车厢时我忽然想到了以前的乘车经历，我几乎都没怎么坐过人这么少的车，如果这车上的人再多一些，我们就不用坐得那么远了，如果人再再多一些，我们就可以站得很近了。我不知道这样的机会什么时候才会到来，如果有，我肯定不会放过。

那天我早早地上了车就站在下车门的位置，这辆车会上来什么人从那个位置可以看得一清二楚，所以当看见她穿过拥挤的人群上了车的时候，我简直都要偷笑了。我发誓在登上这辆车之前我没想过会看见她跑步的样子，这和她那天不紧不慢走到车站的模样简直是世界上最鲜明的对比。车厢里并不安静，可我就是听见了她的喘息声和脚步声。我还从车门的玻璃上清清楚楚地看见了她穿过了人群走到了我身后。每到一站有人下车的时候，经过我身边的人都会带起一小阵风，我确信自己闻到了她身上特有的气息，那天撞上她的时候我也曾经闻到过。

我在心里默默地盘算着再经过几个路口我们就要下车，这时候我真该庆幸我们坐的是巴士而不是地铁，不然的话就不会有红绿灯了。我好像记得我曾经这样想过，如果我们可以像这样亲密地站着，那我肯定不会放过这机会，但是，就只是站着而已吗？错过了搭讪的时机，错过了站起来表达自己喜悦的时机，还要再错过这一次吗？

我没有回头，但是从玻璃里我也清楚地看见了她那惊喜的表情——我握住了她的手。

「你知不知道，我从一开始就注意到你上了这辆车。」

「那你知不知道，我从一开始就喜欢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