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光明之路（2）

“月华。”

“什么？”

“我昨晚做了个梦。”

“什么梦？”

“我梦见自己在一艘太空船上，离地球很远很远，就这样漂泊了许多年。某天入睡以前，船上的AI问了我一个问题：‘你想念地球吗？’我说：‘当然了，我每天都梦见地球。’”

“奇怪的电影看多了吧……然后呢？”

“然后，梦中的我睡着了，现实中的我醒来了——发现自己就在地球上，就像是梦见了回家。”

“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庄周梦蝶吗？不过，一点也不意外，童梦从小就脑洞清奇。”

“哪有！”

“依我看啊，你应该把这些梦统统都记下来，写成小说准畅销。到时候我就当你的经纪人吧，怎么样？”

“别取笑我了好吗！”

“居然这样就脸红了，你可真是可爱！哈哈！”

这是发生在一年多以前的对话。如此平常、如此不值一提。可是，以后还能有这样的机会吗？

今天早上，天还没亮童梦就醒了。

她不记得昨晚纷乱的梦，就算记得，她也不知道该和谁去说。童梦看了看枕边的那片裙摆……她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呢？每当抚摸着那枚戒指，她就能感觉到天使的存在，但却完全无法交流。她恨这个天使，但又不得不把她视为救命稻草。想到这里，苦闷的溪流汇入了怅然的深潭里，让她愁容满面。

月华失踪以后，警察曾来过学校，也询问过许多人，但紧张的气氛并没有持续太久。在童梦看来，大多数人对这件事毫不在意。或许她是对的，有些人仅仅把它当成了课间的谈资，甚至恶语中伤者也并不鲜见。童梦开始讨厌这些人了；又或者，她本就讨厌他们，只不过是刚刚意识到罢了。

至于月华的家人，并不像月华平时所说的那样对她的事情漠不关心。事实上，她的爸爸终日不停地忙碌着，到处张贴寻人启事，即便希望已经十分渺茫，他也不会放弃。而她的妈妈呢，因为伤心过度，憔悴得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童梦真的已经不忍心，也没有勇气面对他们了。

“只有我能把她找回来……可是我真的能做到吗？”

课堂上，童梦怎么也集中不了注意力，直到下课铃声响起，她也没弄明白，时间究竟是怎么过去的。

“童梦，到办公室来一下。”

班主任在教室门口喊道。上课走神被发现了吗？还是……有什么坏消息？童梦多希望是前者。

“童梦啊，”老师说，“最近你也挺不容易的，那位月华是你的朋友吧……而且这几个星期的功课的确是忙了点，所以出国旅行的两个星期，你就好好放松一下心情吧。回来之后可要好好用功哦。”

“出国……旅行？”

“是啊。不过话说回来，我一直都不知道你还有来自德国的亲戚。”

这时候，丽贝卡在门口向童梦挥了挥手，约书亚就在她的身边。对此，童梦的脸上除了费解还是费解。

童梦就这么稀里糊涂地被两个“德国亲戚”带上了车。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请解释一下。”

沉默了许久之后，童梦终于开口。

“很抱歉采用了这种唐突的方式邀请你，梦小姐，但这也并非出自本人的意愿。”不用他说，童梦也能察觉到约书亚有些不情愿，“距离萨温节已经不远了，我们预测恶魔撒旦叶很可能在那个时候逃脱，所以白石认为我们需要你，正如需要月小姐一样。虽然守护天使已经觉醒，但现在的梦小姐还完全没有实战经验，白石觉得你应该接受专门的训练。”

“专门的训练？”

“是啊。我们每个人都会尽全力帮助梦的。哎呀呀，想到又要有新的伙伴加入，可真是令人欣喜。”

坐在童梦身边的丽贝卡倒是显得很兴奋，这天，她扎了更加花哨的细麻花，就像花环一样簇拥着晨曦般的长直发。

“说起来，你就是‘那个’丽贝卡·瓦格纳吗？那位‘奇迹女孩’？”

“嗯！”

丽贝卡带着卖萌的表情，向童梦点点头。

许多年前，童梦曾读过一本叫《奇迹女孩》的书，并且深受感动。那是一本自传，是一个身患绝症的孩子与病魔抗争的故事。丽贝卡·瓦格纳，刚出生便被医生宣判了死刑，所有人都认为她不可能活过五岁。花一样美丽的生命，不得不过早凋零，这本是命运最大的不公，不是吗？可是这个孩子却很幸福，她的家人毫不吝惜地给予她全部的爱，让她的每一天都充满快乐，也让她相信，灵魂的归宿是没有痛苦、没有忧愁，永远充满爱与欢笑的天国。而她本人，也一直怀着一颗感恩的心——对她的家人，对这个世界，对远在天国之上的神。正是这样一颗乐观的心，激励着她一次又一次地战胜病魔，一次又一次地逃离死亡，一次又一次地创造奇迹。

现在，童梦身边的这位少女已经十四岁了。她看起来脸色红润、精力充沛，完全不像是被恐怖的疾病折磨过的样子。

“这么说，梦大概读过拙作了……”

“嗯，我很感动。”

“现在想来有些尴尬。”丽贝卡苦笑着，“其实那些年我经常感到害怕，也因为自己的小情绪给家里人添了不少麻烦。这些事我可不会写进书里，因为我想让读者看到的都是更美好的一面，这样一来才能起到激励人心的作用吧。说到这个，梦会不会觉得我是个胆小又虚伪的人呢？”

“怎么会呢，据我所知，《奇迹女孩》鼓舞了许多人，让他们从困境中重新振作起来。”

童梦这么说，并非是某种客气的说法。在她看来，“害怕”与“小情绪”只是在那种处境下的正常反应罢了，而“谎言”抑或是“善意的粉饰”，有时候真的能让一切变得更美好，就像是……

“对了，梦，你相信神吗？”

“这个……我不知道。”

事实上，童梦一直认为，现在这个年代，没有什么人会相信自己所无法看到的东西了，尤其是神。不过，现在她的观点有些动摇了。既然有天使的话，或许神也存在？

“神真的存在哦。”丽贝卡转向前方，脸上露出了虔诚的微笑。“七岁那年，我看到了真正的神迹。”

“神迹？”

“我永远也不会忘记那个夜晚，我还以为自己绝对没有可能挺过去。虽然天国很美好，但真要走了，还是舍不下爸爸妈妈和约什呢。那是有生以来，我第一次真正想到了放弃。但是，神并没有抛弃我。祂降下了一束光，把我从幽谷中带了回来。然后病痛消失了，就像不可思议的魔术一般。在后来的几年里，我再也没有发病，就连最高明的医生都解释不了。”

“所以说，那束光就是……”

“是的，那也是一位守护天使，就和梦身体里的一样。他的名字叫加百列。正是他的及时降临，才让我活了下来，也正是他治愈了我。”

“从那时起，丽贝卡就已经是魔法骑士了吗？”

“倒也不是。和梦一样，我的守护天使也是沉睡了很久才苏醒，大约是一年以前吧。不过说起来，如果那天晚上，天使来得晚那么一点，我可能就没命了，这不正是神的眷顾吗？所以说，任何时候我们都应该相信奇迹。神在看着我们呢，祂每时每刻都在那儿。”

“奇迹吗……”

童梦低下头，用手轻轻地抚摸着戒指上的白色宝石。

“放心吧，梦，月小姐她会回来的。”丽贝卡握住童梦的手，“理奈姐姐说过，只要梦有信心就一定能行的。”

“但过程可能会很痛苦，也很危险，你能承受吗？”一直在默默开车的约书亚问道。“月小姐是你的挚友对吧？那么，为了你的挚友，你愿意付出多少呢，梦小姐？”

“一切。”

“什么？”

“一切。只要能找回月华，我愿意付出一切，哪怕是生命。”

“已经有了这样的觉悟了吗？”约书亚笑了笑，“如果是这样的话，应该能行吧。但愿你不仅仅是嘴上这么说。我所认识的不少人，都说过同样抑或是类似的话，但真正面临考验的时候，能坚持下来的却寥寥无几。梦小姐，你，究竟是哪一种呢？”

“我……”

“约什！”

丽贝卡表达着抗议，她认为自己的哥哥对童梦的态度有些太严苛了。

兜了几圈以后，不知不觉地，车已经到了童梦的家门口。

“梦小姐，在接下来的两个星期里，你恐怕都要住在庇护所了。”约书亚说，“趁现在，和家人说说话，好好享受在家里最后的愉悦时光吧。”

“干嘛说得那么恐怖嘛！”丽贝卡埋怨道，“你这家伙，真的变得越来越像爸爸了。别听他的哦，梦，才没有那么可怕呢。不过是一些战斗训练罢了，只要有守护天使在，就一定没有问题的。顺便说一下，理奈姐姐的厨艺很棒哦！”

目送那辆车远去之后，童梦看着自己的家——那座浅灰色的、被绿色植物装点着的公寓。她若有所思地站了一会儿才上了楼。

“我说你究竟是吃错什么药了，约什？梦她怎么得罪了你吗？”

童梦下车后，丽贝卡毫不掩饰地表达着不满。

“为什么这么说？”

“你刚才那种说话方式，完全就是在找茬吧？”

“贝琪是这么想的吗？”

“难道不是吗？”

约书亚沉默了一会儿，把车开上了高架桥。

“贝琪，你知道月小姐为什么会消失吗？”他问道。

“嗯？是因为被暗影猎犬污染了吧……”

“根据伊甸小姐的描述，当时月小姐一度占据了绝对的优势，但却在发起最后一击的时候动摇了。不知为何，她在那一刻丧失了信念，也因此失去了力量。”

“你是说……？”

“贝琪也不想梦小姐遭遇同样的命运吧？虽然白石相信找回挚友的执念一定会赋予梦小姐无限的力量，可是在我看来，并不是每个人都像白石那样重情重义。我倒不是要批判什么，只是比起友谊更在意自己的安全，这或许才更符合人之常情吧。说到底，我只不过是希望梦小姐考虑清楚，不要因为觉悟不够而步了月小姐的后尘。”

“……”

听罢这番话，丽贝卡虽说有些不快，但又不得不在某种程度上认同。

“话说回来，即使最终不得不动用圣歌仪式，我也不认为招募新的魔法骑士就是唯一的选择。”

况且，他也并不认为圣歌仪式就是取胜的唯一手段。

“约什的意思是？”

“如果拿非利计划顺利的话，我们就可以在教团的内部挖掘合适的人选了。”

“如果顺利的话……”丽贝卡摇摇头，“我不明白约什为什么总是认为‘人造魔法骑士’要比‘天然的魔法骑士’可靠呢？”

“月小姐的事贝琪也看到了。并不是每个拥有力量的人，都有着战士的心性。而如果我们能先找到更坚定的人，再赋予他们力量，情况就会完全不同。还有当年的那位伊莎贝尔……事实上，白石现在与教团的隔阂在一定程度上要归咎于她。不过这要解释起来可就有太多的故事要说了。”

“说起与理奈姐姐的隔阂什么的，那怎么说都是教团的错吧！理奈姐姐可是先知啊，不信任她的话，不就等同于不信任神吗？”

“有时候事情并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贝琪。”约书亚叹了口气，“还有，作为你的哥哥，我真不希望看到你直面恶魔。”他没有说出口的是：如果有可能，他甚至愿意代替丽贝卡去挑战恶魔。

“神赋予我重生的机会，就是为了让我和理奈姐姐她们一起守护这个世界吧。如果我临阵脱逃了，那不就太辜负神大人的一番好意了吗？再说了，有理奈姐姐在，又有什么好害怕的！”

“但愿如此吧。”

约书亚自知无法说服妹妹，但至少理奈的确就像她所说的一样可靠。把贝琪托付给她，总比指望别人来得强。

此刻，庇护所的书房里，理奈仔细研究着伊甸带回来的宝石碎片。

“这就是暗影猎犬的灵核吗？”

“虽然只是一小块碎片，残留的能量十分微弱，但应该还是可以用来追踪撒旦叶的其它眷族。”伊甸说。

她与理奈面对面坐着，就像往常那样，保持着那份优雅和矜持。

“的确如此。毕竟同一个恶魔的所有眷族，灵魂层面上是一体的。”理奈说，“只要花点时间，我应该就能通过它来追踪眷族的位置，从而提前预判到这些魔物下一步的动向。”

“这可是至关重要的优势呢。”理奈身边的娃娃说，“这样一来，即便是敌人抢在我们前面找到了下一个未觉醒的魔法骑士，我们也可以及时采取应对的措施。”

“伊甸，谢谢你。”理奈走到棕色长发的少女身后，把手轻轻地放在她的肩上，“说起来，上次提到的那件事，你做好准备了吗？”

“这个……”伊甸低下头，发丝拂过理奈的手背，“我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做得到。”

说到这里，火焰、废墟和被称为“禁果”的恶魔之卵，还有“禁果”发出的浑浊的光；一个个令人不安的画面闪过她的脑海，她的眉眼间升起了哀伤与忧虑的阴云，好像泪水也在眼底隐隐地泛着波光。

“拉斐尔觉得，是时候回到正常的生活中去了。”那个哥特萝莉装的娃娃也跟了过来，“越早适应那样的生活，就越有利于伊甸小姐的恢复哦。”

“而且，她也需要你。”理奈绕到前方，半跪在伊甸的跟前，抬头凝视着她的面孔，“你能行的，伊甸。这些日子以来，一切的好转有目共睹。过去的事已经过去了，成为历史了。那些阴影不再是禁锢着你的枷锁，因为现在的你已经足够强大。时候到了，伊甸，请勇敢地迈出关键的一步吧。”

“嗯。”

伊甸点了点头。

童梦家，此时三山市的晚饭时间刚刚过去。

“两星期的社会实践活动？离家那么久，梦梦真的能行吗？”

听到童梦的“善意谎言”以后，外婆有些惊讶也有些担心。

“有什么可担心的？梦梦已经是个大孩子了。”

洛伦佐先生说道。他今晚多喝了几杯，所以语气中带着些许醉意。

“唉，真是的，我怎么可能不担心呢？”外婆愤愤地插着腰，“如果说月华能一起去的话，那倒是还好。”

“说起来，露娜那孩子真是的，就这么不辞而别了。”洛伦佐先生把双手背在脑后，“不过，她一直都是个特别的孩子，也很有主见，相信她选择离开一定有自己的理由吧？”

“你还真是乐观啊。”外婆摇摇头，一边说，一边端走桌上的空盘子。“我真的很担心，担心她有什么不测。就连隔壁当过警察的李先生都说，失踪了这么久，想要找到也只能企盼奇迹了。”

“哎呀呀，别瞎操心了啦，薇奥拉。”洛伦佐先生总是这么称呼外婆，“其实呢，露娜早就想离开了吧。她其实是个很有想法的孩子，也很有天分。一直以来，她真正的自我都被封闭和埋没了。出去看看外面的世界也不错，不是吗？毕竟人生只有一次，值得去冒一次险。”

“可你不觉得太残酷了吗？”外婆停下手上的事情，严肃地盯着洛伦佐先生。“你也看到她的爸爸妈妈了，真是可怜啊。从各种意义上说，就这么走掉都太不负责任了吧。”

“确实有点。”洛伦佐先生无奈地摊了摊手，“不过说到底，人生是属于自己的，不能总为别人活着。你说对吗，梦梦？”

“我……我有点不舒服，想回屋去了。”

童梦把刚刚洗好的餐具放进橱柜，然后一头钻进了自己的房间。

“这孩子……真是难为她了。”外婆说。

“可不是吗，”洛伦佐先生叹了口气，“露娜可是她从小到大最好的朋友。”

黑漆漆的房间里，显示屏的光投射在童梦的脸上。

19:30，与妈妈聊天的时间到了。对于童梦来说，像这样的实时交流可是十分难得的。每一次，她都有些紧张，不仅因为机会少有，还因为……

妈妈：梦，最近学校怎么样，有没有好好用功？

童梦：还好吧。

妈妈：还好？那就是不够好哦。没有忘了妈妈一直强调的那句话吧？

童梦：“凡事争第一。”我不会忘记的。

妈妈：这可不止是一句口号而已。下次考试有把握吗？这回可不能再找什么理由了哦。

童梦：嗯！我会努力的！

妈妈：最近有没有按时睡觉？

童梦：这个……有时候功课很忙。

妈妈：妈妈最不喜欢听到的就是借口。

妈妈：11点到1点是最重要的睡眠时间，必须老老实实地睡觉，否则会变笨的。身体和学业都不能耽误，如果说功课太忙，就尽量少做些没用的事，明白吗？还有，每天上网不要超过一个小时哦。

童梦：好的，妈妈。

妈妈：对了，十月份妈妈可能会回国一趟，梦想要什么礼物吗？

童梦：那个……都可以吧。

妈妈：“都可以”是什么？商店里可没有卖哦。

妈妈：对了，也顺便问问月华想要什么吧。虽说这孩子挺让人伤脑筋的，但好歹是月先生的孩子。

妈妈：童梦？

妈妈：你还在吗？

童梦：在。

童梦：我会问她的。

妈妈：好了，你忙去吧。

妈妈：记住，别太晚睡觉。

童梦：好的，妈妈。

童梦：88。

妈妈：88。

由于身心俱疲，童梦今天很早就睡下了。她心里满是月华被黑暗侵蚀的时候那痛苦的表情，以及她消失之前的那份宁静。那些瞬间注定要像梦魇一样困扰着她，直至精疲力竭。她能够面对前方的挑战吗？没有人说得上来，包括她自己。但为了月华——她最好的朋友，除了迎难而上，她别无选择。

翌日，庇护所的训练场。童梦屏息凝神，蓄势待发。

“准备好了吗？”她身边的丽贝卡问道。

“嗯！”

她轻抚着戒指，心中默默祈祷，白色的宝石中间显现出魔法烙印。

内心的天使被唤醒了——白光化作千百万只蝴蝶，围着童梦飞舞，把她从地面上轻轻托起。那些蝴蝶落在她的手腕、脚踝、肩膀，直至将她的身体完全包裹起来。白光褪去，战衣显现。裙摆就像是绽放的白色花朵，护甲映出的是圣洁的晨曦，细小的坠饰像是循着芬芳而来的蝴蝶，静静地停在沾染着晨露的花瓣上。

变身完毕之后，童梦的脚尖如蜻蜓点水，轻轻落在了地面上。她所站的位置正是训练场的正中心。这座训练场，是一个巨大的浮空平台。不可触及的远处，是璀璨的星空和壮丽的海市蜃楼，投射自庇护所的筑造者们多彩的梦。虽然美不胜收，但毕竟只是镜花水月。

理奈、约书亚，以及战团的骑士们在悬浮的高台上俯瞰着童梦，只有丽贝卡在她的身边。

“好漂亮，不愧是梦！”丽贝卡像个孩子一样两眼放光，不过，兴奋劲没有维持几秒钟，她就意识到有些不对劲。“等等，好像少了什么。到底是什么呢……？”

“少了……什么？”

童梦显得有些困惑。

“对了——武器！梦，你的武器呢？”

“武器？”

“每个魔法骑士都有一件属于自己的武器，比如月小姐的长枪，还有我的水晶战锤。可是，梦，你的武器呢？”

“这个……是吗？”

童梦伸出手，她握着的，是一只细长的彩色圆筒。

“这是什么……万花筒？”丽贝卡把脸凑过来，想要看个究竟。“这个怎么看都不像是能当武器用的东西吧。不过没关系，先用普通的武器练习吧。”

钉头锤、长戟、弓箭、弯刀、拳剑、铁尺、武士刀……在诸多风格各异的武器中，童梦选中了一把宽刃剑。或许，这是再没有个性不过的武器了吧。不过，重量和长度对于童梦而言，都还算合适。

“要开始了哟！”丽贝卡宣布。

童梦咬紧牙关，握紧剑柄。幻象模拟出的狼人在前方的不远处现身。它仰天长啸了一声，便朝着童梦猛冲过来。狼人……童梦曾协助月华猎杀过这种怪物，她知道，只要刺穿心脏就能杀死它。

不过，站在幕后是一回事，上阵作战又是另一回事了，她真的能够应对自如吗？凭借远远超出人类的速度，狼人在短短的几秒内，就杀到了童梦身前。利爪撕裂了风，朝着童梦的脖子横扫过来。她还没有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便本能般地躲过了这一击。这是天使传授的战斗技巧吗？还没来得及思考，狼人便又发起了攻击。或是格挡，或是闪避，童梦成功地躲过了一次又一次的攻击，尽管敌人的速度快得惊人，却始终无法命中目标。

心脏，心脏，瞄准心脏。

童梦一边招架，一边寻找着反击的机会。但狼人实在是太敏捷了，每一次露出破绽都仅仅是短短的零点几秒而已。如果是月华会怎么做呢？对她来说明明很容易的。

狼人狂吼一声，反向一掌重重地打在了童梦的剑身上。这一击的力量太大，童梦退后了几步，武器也险些脱手，利爪掀起的气浪在她的脸颊上留下了一条血痕。

“可恶，你自找的……”

童梦擦了擦脸上的鲜血，用尽全力向前猛刺。剑身直接穿透了狼人的手臂，刺入了它的左胸。剑刃撕开肌肉，从骨骼的缝隙中抽出，温热的鲜血也随之喷溅出来，洒到了童梦的脸上和战衣上。那个两米多高的怪物低吟了几声，摇晃了几步后，便轰然倒地，化为虚无。与此同时，沾染在童梦身上的血，还有刚才狼爪留下的伤口也一起消失了。

“毕竟是第一次，表现得还算不错吧。”丽贝卡说，“不过说起来，梦一直都没有使用能力呢。”

面对金发少女的疑问，童梦又一次露出了困惑的神色。

“比如贝琪我能够支配冰雪，米娅能驾驭火焰。就像武器一样，魔法骑士的能力也是‘与生俱来’的哦。梦的能力是什么呢？”

“我……不知道。”

与其说是不知道，倒不如说是没有吧——童梦就是这么想的。

“不过没关系，就算不使用能力，魔法骑士的体能也远远胜过普通人，这一点，梦也感觉到了吧。”丽贝卡微笑着安慰她，“而且，毕竟这是梦与守护天使的第一次‘合作’，不够默契也不奇怪，过些日子应该就能激发出能力吧。”

“大概吧……”

“今天就到此为止吧。”

“嗯……”

高台上的约书亚与理奈一起目睹了整个战斗过程。

“你觉得怎么样？”他问道。

先知兼骑士团长只是闭上眼睛，并没有直接回应。

“她真的能行吗，这和普通人有什么区别？”塞普提米娅叹了口气，“如果以这样的方式战斗，面对撒旦叶时，不，哪怕只是面对稍有点实力的魔物时，也只能成为炮灰或者累赘吧。”

“从古至今，有记载的每一位魔法骑士都拥有属于自己的能力，梦小姐应该也不会例外哦。”拉斐尔说，“从那天爆发出的能量来看，梦小姐身体里的天使应该十分强大，比起我们中的任何一个都毫不逊色。或许，那个天使真的是在静止的状态下持续了太久吧，所以才无法发挥出应有的能力。”

“时间已经所剩无几了，在寻找月小姐以及其他魔法骑士的同时，我们也必须尽快激发出梦小姐的潜能。”理奈说，“也许，有一个经验丰富的魔法骑士来指导，就能帮助她更快地适应战斗。”

“虽说有一个笨蛋学生是件很伤脑筋的事。”塞普提米娅说，“不过，她这样笨拙的战斗方式，我实在是看不下去了。毕竟不想和一个半吊子做队友，我就勉为其难地来教她吧。”

“不，塞普提米娅小姐。虽然你是杜朗达尔战团最优秀、最有经验的骑士之一，但在这件事上，我们恐怕有更加合适的人选。”

“什么，更合适的人选？谁？”

对理奈的回应，塞普提米娅显得既意外又有些不悦。

“伊甸。”理奈转向另一侧的伊甸，用郑重的语气对她说，“从今天起，梦小姐就拜托你了。”

“嗯！”

短暂的迟疑后，伊甸用坚定的语气给出了回应。

（此处应有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