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旅途的起始（1）

——真正的朋友，是一个灵魂孕育在两个躯体里。

“你去哪里了？这么晚才回来！”

“没去哪儿。”

“什么叫没去哪儿？你给我说清楚！”

“今天我值日不行吗？”

“当我是傻瓜吗？老师来电话了，说你今天根本没去上学！”

“啧，那个老妖婆真多事！”

“你真是太让我失望了！明明总是玩在一起，你为什么就不能学学人家童梦？”

“童梦，童梦，童梦，又是童梦！到底谁才是你的女儿啊？！”

“怎么说话的，你是想气死我吗？你给我过来，这是什么？”

“我的漫画，还给我！”

“这么厚的一摞！我说过多少次了，别再搞这些无聊的东西，你都当成耳旁风了吗？”

“还给我！”

“还给你？看我今天不撕烂了它！”

“不要，还给我！！”

“我今天非撕了它不可！”

“放手，快放……”

啪——纠缠中，一记响亮的耳光甩在了月华的脸上。

“这是……这是你最后一次打我！”

说完，月华重重地关上了门，头也不回地跑了出去。

父亲的表情僵住了。几秒后，他喊道：

“走啊！走了你就别再回来！！”

直到下午，天气明明还很好的，现在却下起了雨……连老天都在和她作对吗？月华奔跑在雨夜中，长期压抑的情绪像决堤一样泛滥。

这算什么！！！！这算什么！！！！这算什么！！！！这算什么！！！！这算什么！！！！这算什么！！！！这算什么！！！！这算什么！！！！这算什么！！！！这算什么！！！！这算什么！！！！这算什么！！！！这算什么！！！！这算什么！！！！这算什么！！！！这算什么！！！！这算什么！！！！这算什么！！！！这算什么！！！！这算什么！！！！这算什么！！！！这算什么！！！！这算什么！！！！这算什么！！！！

一直以来，没有尊重，没有理解，有的从来都只是苛责。

在这个家里，没有人聆听过她的心声，哪怕只有一次……说什么丢脸，说什么失望，说什么辜负了全家人的期待？

“生在这个世上难道是我的选择吗？这样的家，谁要回去啊！”

可是……她又能去哪儿呢？去找童梦吗？

不行，刚才明明还在心里埋怨过她的，甚至想过“如果她消失就好了”这种事，虽然只是一个闪念……月华觉得自己差劲透顶，怎么能对最好的朋友抱有那种想法？

而且现在这样太丢脸了，绝对不能让童梦看到自己这么狼狈的样子。

那么，离开这座城市吗？

可要知道，她现在身无分文。

她能去哪里呢？

或者，还有一个选择……

就是……就是……

天桥上，月华目送着车来车往，目光涣散，无数个毫无意义的念头闪过。

成绩一塌糊涂，没有任何长处，被所有人嫌弃……现在，连家里都不再是容身之所。虽然平日里总是故作坚强，总是装作不在乎别人的看法，但是现在，月华只觉得自己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失败，一个错误，一个完全没有笑点的玩笑。

“我……我该怎么办？这样的生活，我已经……我已经没有勇气面对了。”

可是，就因为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寻短见？未免太可笑了吧……

别人会怎么说？童梦会怎么看呢？

可是，可是……真的已经……

她紧紧抓住护栏，眼泪不可遏止地从脸颊滚落下去。

就在这个时候，月华听到有人在吟唱，圣洁旋律让她的心灵暂时平静下来。

是谁？月华四下张望，发现周围的一切都不动了，就像是时间停了下来。惊异之余，一位与她年龄相仿的少女从天而降，悬浮在她的面前。

那位少女背生双翼，全身上下都披着金光——不，与其说是披着光，不如说她的身体就是由光组成的。她如同母体内的胎儿一样，双手抱膝蜷缩着，表情平和宁静，像是沉浸在甜美的睡梦中。

接着，少女苏醒，舒展身子，张开翅膀，向月华伸出右手，而月华也不由自主地伸手回应。当两个人的指尖触碰到一起，周围变成了纯白的世界，月华感觉到自己的身心就像是包容了整个宇宙一样。像是只过了短短的一刹那，又像是经历了千百万年那么久。

随后，世界又恢复了本来的模样。

人来人往，车水马龙，而那位少女也消失了。

她住进了月华的内心深处——成为了只属于她的守护天使。刚刚哭过的泪痕也还未消退，但月华心底的阴影暂时散去了，而她的手背上出现了一道印记。

从那天起，新的篇章拉开了序幕。

就像漫画中的主人公一样，在不为人知的地方与邪恶的魔物战斗，这不正是她儿时一直憧憬的生活吗？就算是她自己，也曾认为这样的幻想幼稚而不切实际，甚至曾经羞于提及。但是现在，幸福来得太突然了。

或许在学习方面，月华远远算不上出色，但在战斗方面，她却表现得像个天才——不论是狡诈的吸血鬼，还是虚无缥缈的游魂，抑或是行踪诡秘的天蛾人，都无法逃脱她手中的长枪。

她很享受与魔物作战的过程，这让她又一次重拾信心，又一次找回自己生命的意义。

她不再为老师和家人的责骂而烦恼，也不再为同学的排挤而忧愤。因为她知道，自己有着比考试崇高百倍千倍的任务；因为她知道，如果没有她的守护，三山市的人们随时可能受到那些魔物的伤害。

“如果梦也能看到我有多么厉害就好了。”月华在心里想着。

但她的守护天使早就用近似于意识同步的方式告诉过她：这是个秘密，如若让“局外人”知道了，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

不过，月华很快就如愿以偿了。

某次在图书馆捕捉吵闹鬼的行动中，她碰巧遇见了童梦。

两个人当时就这么面对面站着，直勾勾地盯着对方。僵持了整整十秒后，月华才想起来要清除童梦的记忆。一次、两次、三次，强光闪烁着，不过，魔法并没有奏效，只是换来了童梦的一顿拳头。

“你究竟在干嘛啊？眼睛都快被闪瞎了！”

“抱歉……”月华尴尬地笑着。

是啊，她在干嘛……这该怎么解释呢？

不如……就实话实说吧！

反正童梦是绝对不可能出卖她的。

正是从那时起，月华和童梦开始了夏洛克与约翰一样的合作模式。

有了童梦这个得力助手，狩猎行动变得更有效率了。那段日子对两个人来说，每一天都是无比幸福、无比充实的。就算有隐忧，又能怎么样呢？比起找到自己角色的那种归属感，虚无缥缈的担心又算得了什么？

还有，月华由衷地感谢童梦。

在最消沉的时候，她不离不弃；在踟蹰不前的时候，是她给予鼓励；在找到了人生的方向的时候，也是她真心地为自己感到高兴。

这就是永远的好朋友吧！

而真正的勇者永远不会让自己的朋友受到伤害，

永远不会！

因此——

恶魔也好，别的什么怪物也好，

不论你是什么东西，

想要伤害童梦，我绝不答应！！

标枪贯穿了虫群，正中那颗猩红色的宝石。

宝石的表面立即出现了裂痕，抓着童梦与伊甸的一双双鬼手也灰飞烟灭。暗影猎犬哀嚎着，颤抖着，身躯已经分散成许多团不成形的影子，像一道道黑色的波纹一样扭动着，混沌之核也完全暴露在外，就这样孤零零地悬浮在半空中。

“趁现在！”伊甸喊道，“趁它的灵力还没有再次聚拢！”

“明白了！”

月华的枪尖对准了那颗红色的“心脏”，将所有能量汇集于锋刃的顶端。

她朝着怪物的方向一跃而起，身后现出的一轮满月驱散了阴霾，金色的翅膀在她的脊背上若隐若现。在内心深处，她感觉到守护天使不再沉寂，而是与她完全同步地做出了攻击的动作。两个身影重合在了一起，那一瞬间，神圣的能量达到了顶峰。

童梦，你在看吗？

这是我拼尽全力的一击！

你快看啊——

就在枪尖即将刺穿那颗红宝石的时候，月华好像回想了什么。这让她迟疑了一下，一阵阵挥之不去的回声开始占据她的大脑，让她再也无法听见自己的心声。

“不——不是这样的，你闭嘴！！”月华在心里呼喊道。

长枪终于刺中了混沌之核，但枪尖的光芒早已经熄灭了。翅膀、身后的满月、守护天使的身影也随之消失。那颗宝石毫发无伤，反倒是失去了能量的枪头碎裂成了无数块。

“月华！！”

发现了危险的童梦声嘶力竭地叫喊着。

那一团团不成形的影子重新汇集，黑暗迅速将月华笼罩其中。

无数条黑色的藤蔓朝她飞来，缠住了她的脚踝、手腕、身体，甚至是脖子……月华越是挣扎，藤蔓就缠得越紧。她想喊，却完全发不出声音。重新成形的暗影猎犬张开巨口，把月华一口吞了进去。

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声响传来，就像是猛兽在啃噬猎物时，骨骼被扭断的声音。

接着，那个丑陋的怪物又把月华重新吐了出来。她蜷缩着倒在地上，从头到脚都被浑浊的、流动着的黑暗所覆盖，每一寸肌肤都没能幸免。

很快，黑暗像是被她的身体吸收了一样，消失得无影无踪。

月华不停呕吐着黑色的胶状物，艰难地站起来。当她望向童梦的时候，瞳仁已经融成了一片漆黑。

“梦……我……啊——好……好痛苦……”

“月华……！！”

“救救我……梦！！！”

月华的声音已经发生了畸变，就好像无数个低沉的声音重叠在一起。

她抓挠着皮肤，在自己的身上留下一道道黑色的伤痕，肢体也以一种非正常的方式扭曲着，动作就像是坏掉的提线木偶。

在她身后，那个怪物正在以惊人的速度膨胀着，很快向上延展到了超过四层楼的高度。就在它张开血盆大口，即将冲着月华俯冲下来的时候，一闪而过的紫雾抢先带走了她。

“呃——”

在传送的途中，月华的标枪刺穿了伊甸的肋部，把银发的圣女死死地钉在了墙上。

“对……对不起……我……控制不了……自己。”月华用颤抖的声音说。

伊甸试图拔掉标枪，但她的力量似乎被某种邪恶的魔力封锁住了，想要再次传送也绝无可能。

月华撇下了伊甸，径直朝童梦走了过去，每一步都伴随着剧烈的痉挛。

“月华……你……你怎么了？”

“快……跑……快……啊——快跑……！！”

“可，可是……”

童梦本就已经虚弱到了极点，再加上目睹了眼前这梦魇般的一幕，哪还有能力逃跑呢？

“月华，不要……我是童梦啊！”

童梦坐在地上，手撑着地面向后倒退。

“梦……原……原谅我……我没有办法……去……死吧！！！！”

在魔物的支配之下，她高举着暗影铸成的短标枪，朝着童梦的心脏猛刺下去。

危急关头，一双透明的手握住了锋利的枪尖。一个灵体现身了，她有着一双蝴蝶的翅膀，通体雪白，身上披着一层微光织成的薄雾般的纱。这个灵体并非来自别处，而是来自童梦那羸弱的血肉之躯。

“月华，振作起来，不要让黑暗左右你。”灵体说出了童梦的心声。

话音刚落，她就放射出圣洁的白色光芒，如同缫丝一般，黑暗从月华的体内被一缕一缕地被抽离出来。月华痛苦地喊叫着，挣扎着，而当最后一丝黑暗也被剥离出身体后，她倒了下去。

暗影猎犬尖啸着朝童梦扑来，却被白光形成的护盾挡在了外面，不论如何冲击，它都无法突破这道光的屏障。光芒变得越来越耀眼，灵体的力量越来越强，而魔物也察觉到了危险。面对飞速激增、即将爆发的能量，它就像在清水中散开的墨汁一样，打算再次逃之夭夭。

“休想……休想逃走！！”

属于月华的光也再一次燃起。万道金光像锁链一样，把那团污浊的暗影死死地缠住，而月华自己也用双手紧紧环抱住怪物被拉长的身体。怪物抽动着，咆哮声不绝于耳，但它无论如何也挣脱不了光明的束缚。

“月华！！”

“梦……原谅我，我再也不会让你失望了。”

“月华，快跑啊！不要！！！”

蝴蝶翅膀的灵体发出的白光如同不可阻挡的潮水一样冲向怪物，很快就掩盖了一切。在这次威力无穷的冲击之下，暗影猎犬瞬间就化为齑粉，连同那枚猩红色的宝石一起，被震得粉碎。

强光中，月华的表情变得安详；

眼角闪现泪光的同时，也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她就像在深水中漂浮着一样，逐渐漂向天空。

摆脱了虚弱感的童梦冲上前去，拉住了月华的裙摆，但却无法阻止那片白色的光的海洋把她的挚友彻底淹没。

黑暗被彻底驱散，一切都恢复如初。

钉在身上的标枪消失了，伊甸重获自由，她轻轻抚摸着肋部，伤口逐渐复原。

她拾起了一块正在化为尘埃的混沌之核碎片，用灵力固定住它的形态。

接着，她的目光落在了一旁的童梦身上。可怜的少女孤零零地瘫坐着，手里还攥着一截撕裂的裙摆。周围找不到月华的影子，只有小小的金色光点在空中浮动，那就是金色的圣女消失后留下的痕迹吗？

“月华……她……她……”

童梦抬起头，泪眼婆娑地看着伊甸。

不等对方说些什么，她便失去了知觉。

我……

杀了我最好的朋友……

如果是在做梦……

该多好……

……

她做了一个梦，

梦见自己又回到了过去的家——

当年，她还是个孩子的时候，曾经住过的那个家。她看到了小时候的自己，无助地蜷缩在床上，紧紧抱住玩具熊，隔壁传来了熟悉的争吵声。

两个成年人相互指责、谩骂，歇斯底里地咆哮，甚至是大打出手。这出闹剧对于任何一个幼小的心灵来说都太残酷了。可怜的孩子，眼泪浸润了小熊深棕色的毛皮。那时候，它是唯一能够听她倾诉的朋友。

童梦还清楚地记得那个夜晚。

是啊，这段刻骨铭心的记忆怎么可能被抹去呢？

那天过后，她苦苦期盼着留住的那个“天堂”彻底消失了。

过去的已经过去，永远也找不回来了。当年的那个小姑娘抬起头，看着现在的童梦。那双纯真而无辜的大眼睛把她封存在记忆深处的千思万绪重新带了回来。童梦不由自主地跪倒在地，颤抖着，抽泣着。

幼小的那个她走过来，轻轻抚摸着童梦的头发和脸颊，想让她平静下来。两个自己紧紧相拥，在过去与现在的间隙，相互触碰着彼此孤独的心灵。童梦放肆地哭着，而小女孩则显得分外平静。

她凑近童梦的耳边，但发出的却是一个男人冰冷的声音：

“你不该告诉她的。”

童梦猛地推开怀里的人，从梦境中惊醒。

“你醒了。”

一位陌生的金发女孩在床边陪伴着她。

“这里是……”

童梦有点头痛，视线也有些模糊。

“这里是庇护所，你以前来过的。”女孩回答说，“刚才你昏过去了，所幸的是并没有受伤。”

“你是……”

“丽贝卡·克洛普施托克，叫我贝琪就行了。这里是我的房间，放心吧，你在这儿非常安全。”

丽贝卡·克洛普施托克？

童梦好像在哪儿听过这个名字。

“对了，我可以叫你小梦吗？”丽贝卡问。

童梦点点头，然后观察了一下四周。这儿就像是庄园里大小姐的闺房一样，童梦曾在电视上看到过这样的地方。对她来说，这里豪华到了十分奢侈的地步，但她一点也没有感觉到舒适抑或是惬意。

“月华，她……”

“你现在很虚弱，还是一会儿再讨论这个问题吧。”

“我想知道月华在哪儿，她到底怎么样了……”

“从刚才起梦就一直攥着那块裙摆不松手，那孩子真的是你最在意的人吧。那么……请跟我来吧。”

花园的上空乌云密布，花与树的颜色也变得暗淡了不少。

在那里，童梦见到了美耶和那个名叫拉斐尔的猞猁布偶，还有一个高瘦的年轻男子，但她没有看到辉夜和伊甸的身影。

“你好，童梦小姐。不，现在应该叫你纯白的圣女了吧。”那个男人说。

“继承了辉夜的颜色，小梦可真是不简单。”丽贝卡补充道，“对了，这是约什，是我的哥哥，也是教团的司祭。”

“纯白的……圣女……我？”

童梦愣了一下，她下意识地摸了一下锁骨，那里多了一块印记，透过衣裳显露出蝴蝶形状的发光轮廓。

“没错。”拉斐尔说，“童梦自己都没有发现吧，守护天使一直都在你的心灵深处，沉睡了接近十年。尚未苏醒的守护天使拥有着最为纯净的神圣能量，对于恶魔和它的眷族来说是最完美的养分来源，这也正是暗影猎犬紧追着你不放的原因吧。”

“刚才那个……就是守护天使吗？”

童梦回想起长着蝴蝶翅膀的灵体。

“拉斐尔也不知道她为什么一直在沉睡。这似乎不符合常理，好像有什么东西在阻止她苏醒。”那只猞猁说，“大概是因为蓄积了大约十年的缘故吧，天使苏醒的时候迸发出的能量大大地超出了想象。”

“可是……月华……为什么？”

“据伊甸小姐所说，当时月华小姐被撒旦叶眷族的魔力侵蚀了。”约书亚说。

“虽然这么说有些过分，但在那种情况下，被侵蚀的月华就等同于是魔物了吧。”拉斐尔用一种完全不带任何情感的语气说，“天使的本能就是消灭魔物，所以说，击杀暗影猎犬的同时也误伤了月华吧。”

“误伤……？？”童梦惊愕地退了两步，“可是……可是我明明看见黑暗被抽离了她的身体，她已经……”

“净化那种程度的污染，在理论上是行得通的。”约书亚说，“但在那种情形下，即便是她的体内还残留有一丝撒旦叶留下的印记，都会被天使的秩序之力判定为魔物。那时候释放的能量读数之高，就连教团总部都能感知得到，在这样的冲击之下，月华小姐恐怕没有生还的可能性。”

“没有可能生还？这……这……不可能……这……这都是我的错。”

童梦双膝跪地，眼泪就像雨滴一样落在地上。

“这不是你的错。”拉斐尔说，“守护天使应该是感觉到危险自行苏醒的。”

“守护天使？”童梦攥紧拳头，“就是以这种方式守护我的吗？！为什么不让我去死？为什么不让月华活着？她……她……为了守护这个世界付出了那么多……她……明明一直都没有怨言……她……是我的……唯一的朋友……这样的天使，我宁愿不要！”

童梦抓挠着锁骨上的圣痕，仿佛那是道罪恶的印记——

她从未像现在这样憎恨自己。

“月华还活着哦。”

伴随着温柔的声音，一只白皙纤长的手向她伸来。童梦抬起头，看见了辉夜的脸，好像披着晨曦的圣母像般纯净无瑕。

“月华还活着哦，她一定不希望看到你为她难过。”

不……骗人！童梦明明看见了月华的消失……

“不是骗人。”辉夜仿佛读透了童梦的心思，“还记得吗？我可以和其他圣女心灵相通。就算是现在，我也依然可以感觉到月华。”

“可是……”

辉夜用手指轻轻触碰童梦的额头，两个人的心灵建立起了无形的桥梁。

那的确……是月华！

童梦分明感觉到了她的心跳、她的气息……

虽然没法看到她，但童梦切切实实地感觉到了月华的存在——她还在那里！她还活着！辉夜并没有为了宽慰她而说谎，月华的确还在人世。

“月华她在等着你，等你把她找回来。”辉夜说。

“可她现在在哪儿？”

“我不知道，暂时还不知道，但我猜测她有可能被困在了某个未知的异空间。”

“异空间？那是……”

“人类所感知到的世界，其实只是整个世界的冰山一角而已。或者说，你们所知道的世界不过是五感的投影。”拉斐尔说，“限于血肉之躯，有许多空间是人类所无法触及的。大概是灵力的迸发无意间开启了通道，才让她困在了彼端。”

“既然她还活着，就说明她并没有被送到物质无法存在的领域。”辉夜说，“只不过光凭我的力量想要找到她无异于大海捞针。而你不同，只要有你和她的羁绊引路，就算她流落到宇宙的尽头，我们也可以找到她。”

“可我该怎么做？”

“在灵魂的领域中，所有人的思想交织成网。我们会把你的意识送到那里，然后，你和她共度的日子、那些记忆中的点滴，将会化作一条路，指引你找到她。”辉夜说。

“只要定位到她的意识，想要找到本体就容易多了。”拉斐尔补充道，“到那时，我们可以用传送阵把她带回来。”

“但是想要在灵魂之地自由行走，就必须有天使的庇护，而且你和天使间的共鸣必须强大到一定的境界才行。”

“童梦现在还无法与天使直接交流吧？”拉斐尔说，“提升共鸣最快的途径就是战斗。毕竟我们不知道月华在哪儿，也不知道她是否有危险，眼下还是抓紧时间为妙。所以，请加入杜兰达尔，和我们并肩作战吧。”

“战斗……？？”

“天使的降临就已经说明了一切，你是无可替代的人选。”辉夜说，“我能体会你现在的感受，因为两年前我也失去了重要的人，而时至今日我依然相信着奇迹。只要你竭尽全力，就一定能把她带回到你的身边，一定能的。请相信我，相信你自己，也为了我们命中注定的使命。如果说月华在这里，她也会希望你能继续战斗下去吧。”

是啊，月华曾说过这样的话，希望童梦能够继续战斗下去。

童梦抬起头，看着辉夜真诚的眼睛，她握住了那只温暖的手——

可是，我真的能做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