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背后卷轴杳无踪

她的眼光波动了一下，没有说话。

虽然只是不到一秒钟的变化，不知为何我却仿佛灵光一闪，没有任何理由地确信自己看懂了此刻她内心里的想法——按照游戏设定，她成为血族时应该不到二十岁（超过这个年龄，按照本位面习俗就该嫁人了），之后虽然没有太具体的游戏资料说明，但估计时间不长她便开始了沉睡；那么，即便是对于血族而言，一千年也太过于漫长了，而且这些时光完全是在无尽的黑暗长眠中无声无息地瞬间逝去的，结果一睁开眼睛，便发现自己从青春少女变成了耄耋之年的“老妖怪”……

既然如此，她的“真实”心理年龄便仍旧只有二十来岁！虽然已经遭遇过处女献祭、亲人反目等等悲惨的往事，但我依然认为，这并不意味着她就已经拥有了足够的“历练”，就能对一切突如其来的境况都能保持住坦然面对的平稳心态。在我看来，她和莎乐妮雅这种真正经历过千年岁月的老牌血族是绝对不可能相提并论的，无论在哪个方面，她基本上都还停留在人类的这一边——即便她并不愿意轻易表露这点，甚至还对此加以了刻意的掩饰。

无论如何，这都是好事——比如，刚刚我们担心的情况暂时还没有出现，她提都没提老爹的计划，仿佛根本就没有这回事一样；前一段对话完毕之后，她便微微挺身，轻盈且不带一丝重量感地从棺材中央缓缓降落。对，不是跃下，就是字面意思的“降落”！

我看得眼皮子直抽抽，猛然间一下子想明白了一个一直困惑着我的疑问——为何我的实力要比游戏中相应等级的抓根宝强出这么多倍？正是因为在这个世界里，各种生物（包括人类）的实力都比游戏中高，尤其是“种族之子”级别的这几位超级大佬都实在太屌了，龙裔如果不随之大幅度加强的话根本没得玩……

落地之后她没有马上迈步，似乎是在原地熟悉身体的感觉；随后她缓步向我走了过来，直到离我只有一米左右才停下，眼睛直直地盯着我上下打量。我被她看得浑身冒汗，正想说点什么来打岔，她却先开口了。

——人类，你身上……有一种奇怪的气息……很美妙的气息……我已经很久没有进食了，你让我产生了久违的饥饿感……

果然！“龙血”——准确地说，龙裔之血对于大小姐果然有着无与伦比的吸引力！该死的“爱的大冒险”模组，该死的幕后黑手……我嘴里嘟哝着，微微有些走神，直到她突然侧头向我的颈部凑过来才猛然发觉不对，于是赶紧一偏头躲开，随即又退了几大步，手也下意识地放到了剑柄上。

让她吸我的血这事本身并不是问题，反正模组里也有这个剧情，在最开始的时候可以借此迅速地拉近抓根宝与她的关系，到了后面更是会演变成两人之间的日常“秀恩爱”方式之一……可问题在于，在这之前总得先把一些话说清楚吧？一言不合直接就咬未免太过霸道了一点儿，游戏里可是大家有商有量还外带交换条件的嗷（吸一次血换一次接吻）……

她愣了一下，大概是没料到我居然会躲开，或者说，居然能躲开。接着，我看到她的眉心皱了起来，左手微微一抬——这妞要动手硬来么？

不等我做什么，莱妹已经飞快地冲到了我身前举盾戒备。大小姐随即也出手了，只见一大片璨烂的冰粒从她的左手周围凭空出现，飞速凝结成上百枚十来公分长的棱锥，也不见她挥手，下一刻，这堆危险的魔法产物便如同坠落的流星雨一般拖着长长的雾尾呼啸射来，一时间仿佛覆盖了周遭的一切。

莫拉格-巴尔！冰锥术只是个学徒级的低阶魔法啊！一次只有一枚，大小姐释放的是他妈的什么鬼东西？“大师级”冰锥术？还有这种玩意儿？这还是这个位面的非神明生物应有的魔法能力么？难怪便宜岳父对她如此忌惮……莱妹已经双手攥紧了盾把，并曲肘平抵着盾背；我也有些紧张，干脆伸出双臂一把握住她的手，准备和她一起合力扛下这波攻势。

冰锥雨尖啸着飞来，尖啸着掠过，伴随着莎乐妮雅的惊呼，轰隆隆地撞在身后的黑檀岩棺材上，溅起无数透明的微型爆炸，冰屑碎片四下乱射，周围一片白雾升腾……嗯，没有一枚冰锥击中莱妹的盾牌，甚至连我俩的衣角都没有擦着。

我和莱妹下意识地对视了一眼，又下意识地一起看向对方。大小姐再次愣住了，不过她很快便重新举起左手，于是又是一片冰雾和冰锥……

一连三次冰锥术——好吧，我已经不知道这种魔法还能不能叫“冰锥术”……总之，莱妹算是白举了半天盾牌，她的脸上也流露出了那种“我好像是在自作多情”的尴尬神色，甚至还略有些“手脚无措”。

看着毫发无损的我俩，大小姐似乎永远没有一丝表情的脸终于出现了变化，露出一副明显不可置信的样子——如果只是攻击被躲开或者被格挡或者伤害不大这一类的结果也就罢了，问题是我俩一步都没动过，离她也就十来米远，几百枚冰锥愣是没有一枚命中，换作任何人大概都会怀疑人生的嗷……

到了这个时候，我再怎么健忘也不可能想不起来——在游戏中，大小姐的魔法命中率确实惨不忍睹，尤其是冰系魔法；而且还不仅仅只是打不到敌人，十发里有七八发反倒会击中抓根宝，“抓根宝的菊花上插满了大小姐的冰锥”正是游戏中仅次于膝盖中箭的著名段子，某些玩家更是嫌弃地直说大小姐是瞎的……好吧，看来这个设定在本位面依旧有效，面前这位主儿比游戏中还瞎得厉害……

大小姐很快冷静了下来，换成右手施法，闪着暗红色磷火的魔法光带瞬间便延伸到了莱妹身上。如果没看错的话，这应该就是血族的“种族标配”之一——吸血魔法，不过我更愿意称之为“生命虹吸”，听起来是不是更有逼格一些……

嗯，我之所以还能有余裕一边想这些有的没的同时顺便吐吐槽，其原因也很简单——这次倒是确实命中了，也确实产生了实际效果，然而莱妹的血量下降速度慢得令人发指，光凭肉眼几乎都不太能看得出来。

大小姐发出了一声愤怒的尖叫，声线却显得有些颤抖，接着她果断中止了这个同样只能称之为“搞笑”的吸血魔法，右手中瞬间出现了一根法杖——我操！这玩意儿一看就是高级货色，雕花精美材质细腻，杖头的晶石闪烁着明亮炽烈的银白光华，搞不好里面灌注的是货真价实的大师级冰系魔法……

我本来还在暗自窃笑，一看这架势顿时吓了一跳，赶紧纵身上前阻止。不管怎么说，我都没有必要和大小姐彻底撕破脸，当然就不能由着她把事情搞大。

好在她是个“典型”的魔法师，没有变身的时候和人类或者其他种族的魔法师有着相同的明显弱点——肉体力量孱弱、敏捷低下、绝对反应速度也不高。所以不等她激发法杖，我便已经扑到了她面前——来不及拔剑，我干脆直接一把抓住法杖，然后使劲朝后一拉……

好吧，我自己都没有料到，就这么轻易地便把法杖抢了过来，由于用力过猛我还差点摔了一跤……嗯，想起来了，很早之前我好像就已经干过一次同样的事情了，只不过上次遇到的是个无名小卒，我能碾压对方很正常，可大小姐居然也这么菜？这我可是万万没有想到的……或者，“空手入法杖”以后就可以正式成为龙裔的独家“对魔法师标准起手战术”了嗷……

法杖被我夺走，她又一次愣住了——嗯哼，估计就这么一小会儿的工夫，她愣住的次数比之前二十几年的生命中加起来都多。

接着她再次尖叫了一声，脸上赫然出现了丝丝缕缕暗青色的脉络。

变身？我心里一紧，顾不得多想，顺手把法杖朝后面的莱妹一抛，随即上前一步猛地抱住了大小姐。

——康斯坦察殿下！请您先冷静！冷静！听我说，您看，您想要我的血，我并没有拒绝，但您不能就这样直接咬我，我不想变成血族……嗯，您还不知道另一个重要的信息吧？除了是一名无足轻重的乡下小贵族以外，我还有另一重更重要的身份——当代的龙裔，我想您一定明白这意味着什么。我的意思是，这件事情我们完全可以和平协商，但您不能指望免费获得龙裔之血。我再次恳请您冷静下来，我并不愿意和您交战——坦率地说，我不认为您现在的状况适合进行战斗。

被抱住的一瞬间她仿佛惊呆了，似乎是不敢相信区区一名人类竟敢如此胆大包天地接触她的身体，于是她又愣住了……好吧，我为什么要说又呢……我前面的那些话也不知道她有没有在听，不过应该是最后一句画蛇添足的“提醒”彻底激怒了她，于是她立刻像是如梦初醒一般剧烈挣扎起来……当然，这完全没用，以她稀松平常的肉体力量，根本无法撼动我的双臂分毫。

本来我还有点担心，见她确实挣脱不开，不由得松了一口气，紧接着便清晰地感觉到……彼此的胸部已经紧贴在了一起。

她的双峰自然份量足够傲人，我自己的嘛，马马虎虎也还凑合，两人都没有穿甲胄类防具，身上的衣服也算不上厚，这一番剧烈地挤压摩擦，她的某两个敏感部位不知不觉地便微微有了一点点凸起……嗯，这妞肯定没穿内衣，当然了，我自己也一样……

没等我的心猿意马充分展开，耳边已经传来了莱妹不满的冷哼，接着便是莎乐妮雅压低的话音。

——霍亨索伦阁下，请立即松开我的主人，毕竟一直这样抱着的话……实在不合礼仪。您也看见了，她不能对您造成任何威胁，我会劝说她冷静的。

哼哼，这老妖婆，刚才一直看戏，“关键时刻”就跳了出来，生怕她的主子，哦不，怕她的“女神”吃亏？别以为姐听不出来她的语气中那呛得死龙的酸味儿！

不过我还是依言放开了大小姐，只是冷笑着提点了老妖婆一句。

——凯利亚女士，你最好真的能安抚住她，否则的话，我可能不会有麻烦，但我猜你肯定不会好过，看起来你的公主大人的脾气并不算太好。

莎乐妮雅正在拉着大小姐朝旁边走，闻言明显顿了一下。但她没有接我的话，一边用力压制暴走中的大小姐，一边凑在她耳边小声劝说。

——我的主人，请原谅我对您的冒犯，在您惩罚我之前，请先听我说完……

她的声音很小，不过龙裔的听觉连我自己都觉得变态得过分，几乎一字不漏地被我偷听了个精光。

一句话，老妖婆果然明察秋毫，再次直接抓住了目前的核心问题——实力。

可能是因为沉睡太久，或者是这中间什么地方出了岔子，总之，大小姐目前的实力只有全盛时期的十分之一不到，而且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如何恢复。这样一来，她俩加在一起也不见得是我和莱妹的对手，由着公主脾气乱来显然对大小姐没有任何好处，再说了，大小姐还想要我的血呢，那就更得好好说话了不是？

大小姐的智商和情商都还不错，没等莎乐妮雅说完便已经从暴走状态中摆脱了出来，刚才的失态估计只是刚刚苏醒的后遗症之一。

话说回来，在正常情况下，我确信她一只手就能压制我和莱妹，虽说不见得能干掉我，但只是取胜想必没有任何问题……这么一想的话，她之前的行事方式似乎并没有什么选择上的错误，能直接打赢还需要什么嘴炮？只不过包括她自己在内，谁都没想到她睡一觉都能“回档”，这实在不能怪她……好吧，说起来她和拉拉在这方面倒是很相似，大小姐们对待众生大概人均都是俯视的态度？

既然如此，一旦想明白了，她便迅速恢复了冷静，对于实力的下降和自己一手造成的危险现状，她也没有流露出什么畏惧和紧张——堂堂血族公主、原生种、事实上的血族第一人，具备这点起码的气度和胆略也是应该的。于是她反过来先安慰了莎乐妮雅几句，然后回头看了我一眼，没有任何犹豫便直接开口道歉。

——请允许我重新向你介绍我自己，我是瑟拉娜-伊卡特琳娜-康斯坦察（Serana Ecaterina Constanţa），瓦尔基哈女公爵、泰姆瑞尔大陆全体血族的领袖和庇护者。霍亨索伦阁下，我要向你郑重道歉并希望获得你的谅解。你说得对，在这件事情上我的做法的确有失考虑，请……不要放在心上。我想我们可以就此忘记这些不愉快，而把注意力放到摆在我们面前的真正重要的事情上，对吗？

不错不错，果然是“大人物”，虽说语气里还是有些不情不愿和高人一等的味道，对我也没有太尊重，不过总体上还算是得体的道歉。

这不奇怪，迅速调整自身定位、适时道歉示好以及顺势转移话题，这类交际手腕本来就是顶级贵族们的本能天赋。所以说这才是真正的大小姐嘛！我可从来不认为“大小姐”都是岛国动漫里梳着双马尾一脸傲娇颐指气使不谙世事的未成年白富美那种生物……

坦率地说，之前我对她的想法和游戏中并无任何不同，只是不想错过这一大段“剧情”外加单纯觊觎她的骨肉皮而已，现在反倒是生出些许真正的欣赏了。

她没有拉拉那么张扬的气场，既能强硬又知道变通和妥协，擅于营造新的人脉，有接受下属劝谏的心胸，城府也相当不错（一直没有在我这个“外人”面前透露一丝自己对老爹的看法）……也许，只有这样近乎“完美”的瑟拉娜才能最终击败便宜岳父，并弥合族群的内部裂痕，重新成为血族的伟大领袖吧？我相信，刚才完全是因为龙裔之血的吸引力太大才导致了一连串意外的发生……

——呃，我想那只是一个误会，我完全能理解您一千年没有进食的感受……

不等我说完她就打断了我——只有这一点和拉拉一模一样。

——莎拉已经全都告诉我了，所以我非常清楚，你为了唤醒我付出了何等的代价，无论康斯坦察家族还是我本人，都绝不会忽视如此珍贵的友谊，当然，切实的回报需要等我回到瓦尔基哈城堡……现在，我有一个郑重的提议，既然我们已经建立了友谊，我也不是你所效忠的人类国度的公主，你继续称我为殿下以及“您”就非常不合适了——所以，你可以直接叫我瑟拉娜，或者瑟瑟（Sethe）——仅限于私下；与此对等，我也会叫你薇娜。你会接受这个提议，对吗？

好吧好吧，两位大小姐不做姬友简直没有天理……不过嘛，瑟拉娜的处事手腕明显更为圆润老道，语气极为平和自然，而且是以提议的口吻，同时也没有忘记征求我的意见。虽说本质上仍旧是不容对方拒绝的态度，但至少听起来会让人感觉舒服一些。我想，两人的家境、经历和位置的种种不同正是造成这种区别的原因吧……突然之间，我仿佛明白了拉拉绝对强势的表面下隐藏着的很多东西。

当然了，对我而言，她俩在语言艺术造诣上的高下之分并没有什么意义。旁人叫我霍亨索伦，我不会因此而对他刻意生分，叫我薇娥丽卡或者薇娜，我也不见得就真的觉得关系有多么亲密。我当然知道在目前这种文化背景下称名与称姓的本质不同，也明白两位大小姐这么做的用意，可明白归明白，我实在是对此不感冒——嗯，她俩这算不算是媚眼抛给瞎子看呢……

想是这样想，我倒也不会傻到拒绝这个微不足道的要求，于是点头同意。

——如你所愿，瑟……瑟瑟。另外，关于血……

她再次打断了我的话。

——我确实想要喝你的血，不过这中间的很多细节并不是你想象的那样。每七天只需要一次，每次一小口，你不会有任何危险——并不是每一个被血族咬过的人都会感染吸血症变成我的同类。也许人类偶尔看到的那些低级血族会控制不住血气的流向，但这种事情永远不会发生在高阶血族身上，只要我自己不愿意，我绝对不会赐予任何一个生物初拥！我想，仅仅只是“我需要龙裔的血”这一条理由，便足以打消你的所有疑虑——道理很简单，正因为你是龙裔，你是特殊的那一个，所以我并不敢百分之百保证，当我把你变成我的眷属之后，你的“血质”也绝对不会因此而发生任何改变——是的，我的确没法事先预判到会发生什么；这样一来，哪怕只是为了我自己的“味觉”，我也不可能去冒这个险，对吗？

她顿了顿，似乎是在观察我的表情，然后又接着说了下去。

——我赞同你的看法，无论从任何意义上来说，龙裔之血都是世上最珍贵的事物之一，我将为此付出足够的回报。你对此有什么建议现在就可以告诉我。

提交换条件么？我倒是很想照着“爱的大冒险”模组里的剧情来一句“做我的女朋友”，可我自己也知道，真要这样说的话，后果实在不可预料……想了想，我没有直接回答她，而是又问了一个技术性问题。

——七天一次不是问题……不过，这是否意味着每七天我们就要见一次面？我知道你会很忙，我自己也有一些事情需要处理……还是说，你会定时派人来取血，比如凯利亚女士？

她迅速地摇了摇头。

——并非如此。高阶血族的吸血獠牙另有一种能力——可以彻底激活那些具有特殊性质的血液中所包含的强大力量。换句话说，一旦咬破对方的皮肤，就必须及时吸血，这样才能对我们产生实际的作用，在这一点上，我想龙裔之血也不会例外。所以，我打算接下来的一段时间要一直跟着你。坦率地说，我从来没有对鲜血有过这种不可克服的饥饿感，只要我愿意，我可以很长时间不吸血，甚至永远不吸血——然而，我是如此渴望你的血……不得不承认，这是一种相当危险而糟糕的依赖关系，我必须弄清楚其中的原因，并尝试将其彻底克服。我猜测，这很可能和我消失的力量有关，但这需要时间和实践来证实。

这番话大大出乎了我的意料。当然，感到惊讶的不只是我，大小姐还没说完，莎乐妮雅就惊呼出声并急切地阻止她，可她不为所动，说完后就一直直视着我。

我微不可察地摇了摇头，心里也在叹气。正如莎乐妮雅所担心的，大小姐说出这些，其实就等于变相地主动递给了我一个“把柄”，如果我腹黑一些，完全可以以此作为要挟，甚至在某种程度上彻底“控制”她，如同毒品一样。

我想，她之所以这么果断，一方面是因为我主动帮助她苏醒，虽说这其实是为了对付便宜岳父，但至少对她没什么恶意，龙裔的身份也是值得她信任的理由；另一方面，她确实需要尽快找回丢失的力量，在没有任何其他办法的情况下也只能在我这里冒险赌上一把了。

这么一来，她对自家老爹的真实看法其实已经昭然若揭了，所以她才会对恢复实力一事表现得如此迫切。否则的话，在这种情况下，更合理的选择首先应该是尝试着“戒毒”，而不是连试都不试一下便将自己的命运彻底交给一个陌生人。毕竟在我看来，她这样的人无论何时何地都应该是一个把利弊得失摆在首位的合格政治动物才对。

所以说，大小姐的运气相当不错，刚一睡醒便马上遇到了我，姐这样的资深玩家兼穿越众的确是这片大陆上最值得她托付信任的对象。

好吧，说“最”似乎有些太过于夸大，至少莎乐妮雅延续千载的这份忠诚和情感便不是目前的我所能相提并论的——然而摆在眼下的现实却实在有些残酷，仅仅只有忠诚和“爱情”根本不可能承载起大小姐的野望与未来。

我当然不会拒绝大小姐同行的要求，于是一行人便立刻启程返回。

一开始时两对主仆分别各自走着，中间隔了一两米远，路上大小姐突然提出要和我并行，态度相当坚决，我也只能答应。嗯，一千年后的未知世界，自身实力又大幅缩水，还有对父女即将彻底走向反目的担忧，种种这些加在一起，即便是她，也会下意识地产生不安全感，所以才要跟紧我么……

我边走边想，很快便觉察到背后的气氛有些诡异。回头一看，莎乐妮雅的眼睛中满是毫不掩饰的嫉妒和愤懑，莱妹也没啥好脸色，两醋坛子凑一块儿，好嘛，那味道简直连魔神都能熏死……

我无奈地苦笑起来。大小姐这个拖油瓶一时半会儿是肯定不会离开我的，以后少不得经常会被这两个家伙用各种诡异的眼神戳戳戳捶捶捶，天知道她们在背后又会怎么诅咒我……可我也只能忍了，不管怎么说，便宜岳父的计划已经开始，阻止他实施下去是我唯一的选择，在这个过程中，大小姐的存在不可或缺。

在游戏中，便宜岳父从一开始就注定会失败，原因很简单——这个所谓的“永夜计划”得以成立的“理论依据”并不是什么血族古老典籍中的记载和预言，一切都是某个被感染成血族的雪精灵疯子精心编织的一场骗局，哈孔只不过是被人当了枪使，就算计划能顺利进行下去，最终得利的也只会是那只黄雀；但问题恰恰就出在这里——雪精灵疯子散布的信息并非全然子虚乌有，其中有相当一部分确实是真的，否则老家伙也不可能轻易上当。因此，哈孔失败不等于计划本身也会失败，二者并不是一码事。

游戏中的一个细节正好可以作为上述推断的有力证据——在入手奥丽瑞之弓后，抓根宝和大小姐的日常对话会多出一个选项，可以请她用自己的血来加持精灵级箭矢；然后再用这把神器级别的长弓对着天空发射这种加持过的“血精灵箭”，便可以短暂地遮蔽太阳，制造出人工夜晚的效果——冷港之女的血确实有效。

以此来推论的话，既然一点点血都能做到这种程度，要是计划一直顺利进行下去，直接用大小姐整个人来献祭，遮挡太阳的效果会放大多少倍？最终会不会真的导致大陆永夜？游戏里当然不可能出现这种情况（制作组没有设计相关剧情），但是在这个世界，我根本不敢袖手旁观。别的且先不说，在如此落后的照明条件下，要是成天都只能生活在黑暗中的话，我恐怕会直接疯掉的……

一路上四人之间的交谈寥寥可数，主要原因还是因为大小姐一直“霸占”着我，而我和她本质上又只是陌生人。原本和她聊聊千年后的世界状况倒是一个不错的话题切入方向，只可惜连我自己都是“局外人”，也没有多少干货好讲……气氛一直很沉闷，大小姐却似乎毫无所觉，始终面色沉冷态度平静。

……

两天后，我才赫然想到一个重要的问题——大小姐身上从一开始就少了一样东西，没错，就是游戏里她初次出场时背着的那枚上古卷轴！这可是整个游戏最重要的剧情道具之一，不可能凭空消失，所以说这玩意儿现在到底在哪儿？

我看了她几次，欲言又止，不太确定以目前的状况该不该直接问她。她很快发现了我的异样，便主动开口询问。

——薇娜，你想说什么？

我想了一下，还是没有直接说出来，只是委婉地暗示。

——呃，瑟瑟，你身上好像什么东西都没带。作为血族公主，这样有些……

她看了我一眼，似乎对我的说法感到有些奇怪。

——我想你是在说武器战甲这类的东西，我当然有很多，比如之前你见过的“蓝霜”法杖，它们都在我“身上”——你也是这样携带物品的，为什么要问我？

嗯，这是这个世界里第一次有人和我谈到“储物空间”，尽管没有直接挑明，但意思是确凿无疑的。不过，眼下这个问题反而成了不值得深究的细枝末节，看着她似乎别有深意的目光，我咬了咬牙，还是说了出来。

——我是说……一些特别的东西，比如……一枚上古卷轴。

她的表情没有什么变化，或者说，她一直就没有任何表情，些许微小的眼神波动在大多数时候并不足以让我揣摩出她的真正情绪。

——为什么你会认为我有上古卷轴？

为什么？难不成姐要告诉她因为你的纸片人背过么……我急中生智，赶紧把锅甩给了便宜岳父。

——呃，凯利亚女士提到过，你父亲的计划中需要特定的几枚上古卷轴，所以我想，或许你这里就有……

这个根本不能算理由的借口弱爆了，不过她似乎没有打算直接戳破。

——首先，我想莎拉还应该告诉过你，按照血族的习俗，那个人……哈孔-弗洛伦廷-康斯坦察公爵不是我的父亲。至于上古卷轴……或许以后你会有机会知道，但不是现在。

留下这么一句模棱两可的话之后，她没有继续再说什么，径直越过我朝前走去——当然，从某种意义上说，这其实就是肯定的回答。

另外，很明显的一点就是，她不承认哈孔和她的原生血缘关系绝不仅仅只是因为所谓的“血族习俗”。在这个世界，除了正式引见之外，连名带姓地完整称呼一个人并不是为了表达郑重之意，在大多数时候，这么做只意味着冷漠与疏远。

好吧，大小姐们都是这么不坦率的么？我笑了一下，随即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