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挡酒
原本笑不休和花落尘也打算像胡妮那样群舞,这人一多嘛,糊弄起来也方便。
可是当那几位随意招来的舞姬和花落尘站在一起后,凑数的舞姬还行,但一和贵为女丑国五宫主的花落尘一比,简直鹤立鸡群。
原本为了掩护,这反而就是明晃晃比衬出花落尘的风采明艳了。花落尘想试着降低自己舞蹈标准努力迎合进凑角的舞姬中间,但笑不休看完之后直摇头。
凤凰就是凤凰,即便落地,怎么也不可能彻底变为野鸡。
笑不休也不想打击其他舞姬,只好抓了些碎银子打发她们继续陪胡妮练舞。
花落尘第一次被自己的优秀感到微妙的抓狂。
由于突然被逼无奈站在一条线上,再加上没了伪装顾虑,两人的关系短时间内突飞猛进,时间紧迫使得两人必须敲定一个绝对保险的演出流程,所以两人突然凑在一起非常亲密的样子引得在场的人都觉得诧异又好奇。
两人在面对生死浩劫之前,也顾不上旁人奇奇怪怪的眼神了。
一开始笑不休想让花落尘来一场皮影戏,这样完全不用露脸,可惜花落尘完全不懂这是什么玩意。然后花落尘打算和胡妮来一场双簧戏,笑不休铁面无私的拒绝了,就花落尘那口音,给配鸡打鸣差不多,最后笑不休被花落尘围着桌子打了一圈。
没办法了,这计划还是回到了原点,这舞就带着面纱跳吧,但为了保险起见,笑不休决定还是得剑走偏锋,没法避免,那就还不如闹大,大到云鹊无暇顾及花落尘这个人物为好。
花落尘其实都做好了被云鹊认出来的准备,她追着笑不休来,于情于理还是能说得过去的,真要牵扯到两国之间的关系,她还不至于会变成阶下囚的地位。
可对于笑不休那就不是这么能想得开了,毕竟面对云鹊,她实在是苦于演戏能不被戳破。
所以此时笑不休看到云鹊果然起了兴致,她也只能硬着头皮豁出去了。
台上场景有些变动,原本亮堂的大厅被熄了几盏油灯与灯笼,几个粗大红烛点在舞台边上,这边花落尘一身轻纱出来,影光交错,层层叠叠,浣纱下身影柔软灵动,白皙手臂在渐黑渐亮间形如蛇媚,不得不说这舞跳得就比之前的令人口干舌燥许多,即便是之前没多少心思旁观的众人,也还是深深被吸引了眼神追逐。
云鹊看着,觉得跳舞的女人是当真妩媚动人,真要和“牵绕阁”的比也丝毫不逊色,她到没想到其他,只是在好奇,难不成这上面的是堂庭城里的谁?笑不休的故人吗?
可是云鹊在心里搜索了番,笑不休还能有什么故人,最大的故人就是自己。
笑不休无法猜测云鹊到底认没认出花落尘,可是她却已经感到云鹊怒火攀升,因为云鹊已经似笑非笑看着自己,也不知哪儿触怒了云鹊,这种莫名其妙的怒火她却反而觉得熟悉,熟悉到她已经想要跪下求饶了。
一曲舞毕,堂下的人都忘了还有个南鹊王在都不自觉鼓起了掌,还喝了采。
当然这个喝彩声却是来自于笑不休。
太突兀了,所以大家都被彻底吸引了过来,就连云鹊也被这一声怔了下。
笑不休没敢和台上的人使眼色,但花落尘也提捏着裙摆连谢幕都不想多占时间就想往后缩。
“等下。”云鹊金口一开,谁还敢乱动。
只见云鹊突然起身,笑盈盈得俯身望着一脸痴傻样的笑不休说道:“你不去把台上美人请下来喝一杯吗?”
熟悉的灵魂拷问又来了,只是这回变成了地狱模式。
笑不休不可能拦着云鹊让她坐下,可也不能自己上去牵着花落尘乖乖一起跪在王的面前请求放过她们这一对有名无实的伪“未婚夫妻”啊。
“你能不能先坐下?”笑不休轻轻拽着云鹊的衣裳角,要不是还有一群围观群众,她恨不得抱住对方死活不让她再去看什么台上美人了。
“哦?”云鹊用手轻轻弹了下笑不休脸上的面具,“难道下面还有什么新奇的节目没表演完?”
还真没有什么救场的节目,所有人都大气不敢出,屏风后都出演完的几位也有些抓瞎,安排的也就这些,就连花落尘也不知该不该下场解救笑不休,无论如何也是因自己才会这样,有些于心不忍。
“台上这位姑娘,单名一个花,王要是真喜欢,就再让她跳一场?”
君凌天终于开了口帮忙,他也站了起来,帮忙缓和一下这微妙的紧张气氛。
“光是跳舞也没多大乐趣。”云鹊也很给面子的接了话。
笑不休见拽不动云鹊,也只好跟着站了起来,看着云鹊,也看了眼花落尘。
“你就那么舍不得让她下来陪本王喝酒?”云鹊笑了起来。
笑不休还未作答,花落尘就迈开了脚下台来,也没谁去阻挡,可是走到大桌前,笑不休却突然移步挡住了花落尘还往前走的架势。
花落尘一惊堪堪收回了脚步,还是碰撞到了笑不休,缥缈的面纱晃了晃。
“笑爷?”
“没事。”
笑不休和花落尘差不多高,两人低语互探,一红一青贴身站在一起,落在旁人眼里异常和谐。其实两人心里也明了,真能瞒得住也不必如此大费周章。花落尘觉得是自己任性而为弄清事情真相后笑不休也不过是身不由己所以不该再牵连对方。笑不休却认为人家堂堂一国宫主因一场啼笑皆非的婚约而委屈在此她的责任自不可推卸,真要面对来自云鹊的怒火那也该是由她来挡。
不明真相的人都以为这两人暗度陈仓,虽不知笑不休是不是南鹊王什么人,可暧昧在前总让人遐想,这花落尘一出现,笑不休就连忙护着,这简直就是为爱挺身而出啊!
早已被鬼娘唤出来的两位姑娘站在一旁,都被这噼里啪啦冒着火花的修罗场惹得一身鸡皮疙瘩。
可是作为得知笑不休为女子身份的鬼娘和君凌天看来,表情就比其他看客古怪许多了。
云鹊没有表现出一丝一毫的生气,笑容依旧迷人,只是看到那两人私下的小动作眉毛还是不易察觉的跳了跳。
笑不休又变回了大家熟悉的样子,没有在云鹊面前的唯诺,拿着酒壶倒了一杯酒,递给了花落尘。
喝酒肯定是要掀开面纱,花落尘拿着酒杯迟疑了下。
“南鹊王千里迢迢来到这穷乡僻野的地方,我们这里的人都粗惯了,也没太多礼数,自然令王不满意了。”笑不休紧接着也给自己倒了杯酒,“这酒就当笑某教导无方,让南鹊王见笑了。”
仰头一酒灌下,这酒再清甜可滚落在笑不休受过伤的嗓子就跟吞着刀片似得,一点点刮着喉璧,瞬间就涌上铁锈味。
云鹊有些震惊,旁人不知,可她知道笑不休的嗓子是一点也碰不得辛辣之物,更别说是酒了,这杯即便冠冕堂皇的在敬她,却像是打了一巴掌在她脸上似得非常令人不快!
笑不休继续倒酒,大概很久未沾酒了略微上头,再加上嗓子是真的难受,开口的话变得更沙哑难听了。
“笑某不才,能和像凌少这样人物一起共事,是笑某的荣幸。当然,笑某也知道,若是没有南鹊王身后的支持,我们也不可能在南鹊国的鸡仔镇上随意做生意,这里也要感谢鬼娘不辞辛苦来到此处出人出力,这里没有堂庭城的富贵荣华,委屈了。”
语毕,又生猛的往嘴里倒完一杯酒,笑不休可不想一点点喝下去宛如凌迟,喉间血腥味更甚,她还是强压住完全不露出一丝怯来。
被点名的君凌天和鬼娘也开始有些发懵,这是在闹什么?想开口回谢,却发现笑不休继续倒酒。
云鹊也没有阻拦,只是脸上的笑挂不住了,冷若冰霜的盯着给自己灌酒的笑不休。
第三杯酒,笑不休倒完,就把遮挡在身后的花落尘拉在自己身边。
“笑爷,你不能喝就不要喝,我帮你喝吧。”花落尘只感到握住自己手臂的那只手全是冰冷汗湿。
“不,我的酒怎能你帮。”笑不休还冲着花落尘调笑般,随即正视着面前的冰山美人。
“你不是要陪酒吗?我们两个先敬你一杯吧。”说完,轻轻碰了下花落尘手中的酒杯,轻声说道“喝吧。”
花落尘咬咬牙,见笑不休仰头又猛灌一杯,她一手捞开面纱,一杯下肚。
“呵呵。”也不知云鹊是否认出花落尘,但那眼神已经充满了笑意,“你还真是护花得很啊。”
这话有些歧义,可笑不休还在被酒凌迟着捂着嗓子微微弯了下身。
“噹”的一声!
花落尘酒杯落地,她就被云鹊一手成爪紧紧抓住了喉咙提了起来。
“不!”花落尘想要挣脱,可是越挣扎,喉间的力度却只增不减。
身边的所有人都被这一幕惊吓住了,连忙想要去阻拦却又不敢真的上前而焦急的围过来。
“我当这是哪来的美人,居然能让笑不休不怕死的连喝三杯酒!”云鹊施力的手冒着青筋,可她说话间的语气却完全没有变调。
“咳咳咳……”笑不休捂着嘴猛咳着,她想上前去拽开对方,却完全被云鹊散开的杀气震在一旁。
“明媒正娶不要?”云鹊看着已经咳出星点血丝的笑不休,更是越气笑得越明艳了。
“还是暗度陈仓更心悦你?”
“云鹊你放开她!”笑不休总算把那在体内作乱的酒气平息,上前揽着花落尘的腰,用手反扣住花落尘喉间的手臂,在对方手腕处点穴施力,云鹊手臂瞬间麻住脱了力,笑不休连忙抱着花落尘往后退了好几步。
此时云鹊身后的繁立马上前踹来一脚,笑不休为了不让花落尘被这一脚踹到转身挡了下,脚步虚晃不停往后退,直到撞到身后的大堂柱子上。
繁在没有云鹊下达阻止命令的情况下,是绝对不会错过能公报私仇暴打笑不休的机会。
笑不休以前就经常和繁对打,一朝一夕之间的争斗两人早就知晓对方的出招习惯,奈何此时笑不休本就受了伤还要去护着还没喘过气的花落尘,就变成了笑不休被单方面碾压的悲催局面。
两人结怨已久,所以繁出招毫无怜惜之情,招招利落充满杀气,笑不休真的是被拳脚贴身苦不堪言,可是她一声求饶都不曾溢出,嘴角的血却越流越多,她必须护着花落尘,花落尘也绝对不能在此时受到一点伤害,不然事后绝对会挑起更大的纷争,女丑国即便是一个不起眼的小国,但她身后还有着许多利益牵扯,更何况如此贵为五宫主的花落尘也不能因她陷入伤害,不仅仅她内心过不去,也是不想此时的南鹊国受到更多无妄之灾。
她相信云鹊是会明白这个道理的,只是怒火攻心强压理智,只要云鹊沉下心来,是一定会明白她为什么要护着花落尘不可的。
可千算万算,她却没有把云鹊对她的理智总是容易变成脱缰野马而算进去。
“够了!”云鹊一声叱喝,繁笑着立即收回拳脚,毕恭毕敬的看向南鹊王,即便收得快,但脸上的欢喜还是明晃晃告诉着大家她打得很爽。
笑不休全身也很痛爽,被花落尘抱坐在地上,在拉扯间她的面纱早就不知道脱落在哪了,只见她一脸很心痛的看着满脸是血的笑不休,她只好不停扯着自己的衣服给对方擦,可怎么擦都擦不干净。
“今晚的招待真是有趣极了。”云鹊恢复了一往王的派头,冰冷的眼神逐一落在现场每个人身上,谁在担心,谁在看戏,她可是全都收在眼里。
云鹊未当着大家面前揭穿花落尘的身份,不仅仅是笑不休剑走偏锋的举动,她也看明白了聚在这的都是些什么人。
“本王很感谢大家的招待,夜也深了,都回去歇息吧。”
云鹊重重拿起轻轻放下的态度让大家琢磨不透,可还是连忙跪下道谢,君凌天连忙上前邀约云鹊去他府邸休息,让一国之君留宿青|楼还是太越界了。
云鹊也没有回绝,带着繁就跟着君凌天上了软轿,没入鸡仔镇的宁静幽深街道里。
此时,大家连忙去帮扶笑不休和花落尘。
笑不休却推开了面前的手,执意只让花落尘搀扶着,双脚乏力跌跌撞撞一起进了花落尘的房间。
大家也不好此时乱嚼什么舌根,就各自散了,只剩几个伙计收拾被打得乱七八糟的大堂。
“你到底有没有事啊?”花落尘把笑不休扶在床上,靠着软塌。
“水。”艰难发着声音,解开面具丢在一旁,睁大眼睛望着天花板大口呼着气,她是真的觉得全身都疼,默默的为她和繁之间的仇怨又添加了一笔,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花落尘连忙帮对方倒着水,可还是焦急地在屋里翻找能用得上的药瓶。
“别找了。”笑不休直接抱着水壶就往嘴里灌,灌得猛了呛咳许久,吐出一地黑血,才渐渐缓和下来。
“林倾笑,你怎么能这样啊!”花落尘是真的手足无措,看着床上的人,她心软得要命,她是被安生护着,可是繁的拳脚落在笑不休身上,她是能感受到对方一声声闷哼忍痛是多么难受。
“哎?你别哭啊!”笑不休看到花落尘满脸梨花带雨的,她觉得头又开始疼了。
“我也不想哭啊,我这不就是……”花落尘胡乱抹着脸上的泪花,坐在笑不休身边,想说的话又不知从何说起,说谢谢又觉得过于生分,可是什么也不说又不知道怎么安慰面前替自己挨揍的人。
“别哭了,别哭了。”笑不休有些急,又接连咳了好几声。
“好好好!我不哭了,你别激动!”花落尘连忙揽着对方,轻轻拍着对方的背脊。
“你听好了,你的身份你自己捂好。”笑不休还不忘嘱咐着,“还有,你离潇远一点。”
“什么?”花落尘不知道怎么突然蹦出完全不在场的人来。
“我没想到你会在这,不然我也不会留下潇了。”笑不休缓缓闭着眼,有些事情太凑巧了,作为宣国剑士的潇,身上还带着“帝女之桑”,还没办法摸清她会对女丑国的宫主有什么想法,但总是不太好的,而且她也没搞清女丑国和宣国之间怎么进行“帝女之桑”的交易,她还有更多的打算,总不能在此时弄巧成拙替人作嫁衣。
“你让我缓一下,我待会还要出门。”
“你都这样了!?还要出去干嘛?”
“我现在留在你这过夜就真的什么都解释不清了。”笑不休苦笑,旁人猜忌她和花落尘关系无所谓,可有的人她还是得亲自去解释才行的。
“花落尘,等这一久过去了,你还是回家吧。”
花落尘一听这话,手微微颤了下,但还是继续轻轻抚着对方的背脊,她突然很想问,你和云鹊之间到底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