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蝶
端的是山城,以山作邑名,自然是有这番显露人前的自信气魄,展眼望去不能尽数。延绵不绝的,巘崿险峻的,夹江带壑的,高耸入云的,巍然屹立各展风姿。层峦叠嶂的是婀娜少女在一展绝美的舞姿,壁立千仞的是雄鹿踏云腾空,竖起犄角。
老君山兀立在长江以南,在各色奇观中淡泊如出世山人,不求高不逐险,白云结作薄衣,翠缕随风化须,挺立脊骨,昂首眺望着茫茫两江。长江嘉陵江一黄一绿,汇在名为朝天门的三角洲。白天,看江北对岸人声鼎沸,高楼鳞次栉比。夜晚,看车来船往,灯火璀璨,洒落江水,江天一线。风来雨去烟笼雾散间,睥睨着城中烟火,自是岿然不动,独存一番风骨。
老君洞道观坐落山上,是下凡仙人用飘逸书法镌刻在山间上的一个“玄”字。顶端八角亭是遒劲的当空一点,殿堂嵌入弯折,沿山石阶盘旋上下,一笔一划描摹在苍翠宣纸间,衔接了神仙笔墨。
入夏时节白昼渐长,天已蒙蒙亮,光却穿不透蔼蔼云雾。香烟缭绕、晨雾氤氲,久久不散,这也是雾都日常了。暑气在潮湿的早上依然肆虐,所以本就人迹罕至的老君洞观内,清晨时分更显寂寥。直到一声空渺琴音划破静谧空寂的朝气,一袭靛青大褂袍的女子在临崖低槛内抚琴。
同时打破静寂的,还有一名便装男子。不知从山下何处风尘仆仆的赶来道观,寻向槛边,显然是为了找那女子有事。还未转过山石见到人面,先闻见琴声悠扬,暂且停住了脚步,肃然静默,躬身倾听。
琴音,响鸣如贯天鹤唳,低吟为龙潜入江,婉转似纤纤玉手绕翠微。不夹带喜怒哀乐的情绪,不掺杂虑叹变悊的念想,不附和姚佚启态的欲念,单纯只有丘壑深谷的悠远,高山流水的天然。
琴景相合,女子怡然自得,兴之所至,随着音律吟唱出声:“琴鸣空山阒,音绝云雾白。谷神驾弦远,泠风虚复来。”
又不知过了几时,天愈明亮,女子方一时按弦停琴,声音飘散了无踪迹。男子才又整了整衣,绕过山石来,走到女子身边磬折作揖,拱手结抱拳行礼:“师父。”
女子媥姺起身,拱手回礼,又坐下点点头,示意男子有事请说,这边洗耳恭听。
男子倒踧踖起来,唯唯诺诺的似乎不知如何开口,只笑了笑先拿无关紧要的说:“师父今天看来心情不错,刚才的琴声寓情于景,我竟听不出一点的杂念,只觉得有什么烦心琐事都烟消云散了,人也跟着声音一起驾弦远去了。”
女子看透他心思,淡然笑道:“你一大早就赶着上山来找我,不是为了听琴说这些的吧。有什么就直说吧。”
男子呼出口气,收敛了笑意,郑重其事的说:“一直以来你让我留意的那两个人,经过这些年时间,昨天终于又见面了。”
女子略微一怔,看向男子的眼神将信将疑。
男子笃定:“我本还有些疑惑,特意多确认了一番,真切无误了。”
女子抬眉望向远处出神,仿佛脑海中有记忆浮现,心随记忆都往远处去了。片刻后露出不知何意的笑颜:“这样啊,原来已经到这个时候了。算起来也差不多吧。”
“下一步如何行动?与他们见一面,或者传话告知?”男子请示。
女子摇头,转向男子一字一句轻声说道:“传达言语、表述想法,都是风吹皱水面吹起涟漪一样的行为。波纹起伏,涟漪震荡,必然有得有失。何况我们的言语、想法本身尚且是非不定,不知好恶,又如何能传达给她们呢。再者,曾经的我们这样做过吗?做过与否也不能断言结果好坏吧。曾经做与没做,现在是非好坏,顺其天意即可。化声之相待,若其不相待,和之以天倪,因之以曼衍。道法自然。不可妄动,暂且看着就好。”
“谨遵教诲。那我一如之前继续在旁看护,有意外再来汇报。”
女子点点头:“辛苦你了。”
男子再次行了一礼,返身离去了。
看男子消失在山石后,女子似乎也没了继续抚琴的心境,挺身静坐,眺向远处渺茫雾气中的渝中半岛。还没彻底苏醒过来,朦朦胧胧的城;永恒流动不会睡去,滔滔浩渺的江;小憩于脑海深处数年,方才苏醒的记忆;纷纷扰扰一时全都交织在了一起。
记忆里那时的城早已焕然一新,不复往日模样,那时的江依然如故,翠澄交合。不知道那两个人,与当时是否一样了。应当是一样的吧,毕竟天道如此循环,因果不改。必然不该一样,此时非彼时,人不可能两次跨进同一条河流。
女子心中莫名的情绪躁动,想象着自己将要见证何种未知而已知的神迹。随即又对做不到“瞻彼阙者,虚室生白”的自己叹了口气:“什么不带一点杂念,这样就被影响了,我的修为,果然还远远不够……”
姚芷晗看着父亲的行李箱出神,心里想着,这个箱子在姑妈家里甚至都未开启,现在将再次陪他匆忙上路。
一如父亲所说,公司统一安排员工乘坐大巴去往机场,所以芷晗送别父亲的路程,只到大巴车前。想说的话早已经说过许多遍,隔着车窗玻璃多次的挥手,脑子一片空白,就像梦境一样不真实。
幻梦模糊了芷晗的心情,正好让她不至于深想太多,刻意逃避开自己惧怕的思念。一旦去想,心里那件独一无二的宝物可能不复存在的不安感就涌上心头,继而曾经的种种,未来的忧虑,模糊的心情也都明晰起来,除了让人想流泪的悲伤,别的什么都不会有。芷晗已经很多次面对过类似的情景,所以她懂得拿捏,懂得适度的让嘴角上翘弯,眉眼弯成月牙,呈现在脸上。
直到车辆远去,卸下笑意,芷晗如同昭颖前一天见她时一样,深深的叹了口气,走上了回去姑妈家的路。
来时两个人走过的道路回去时只有一个人的身影,姚芷晗觉得这条路被拉伸长了,走在其上在缓慢的时间流动中茫然无措,心底某处的失落也随之被拉伸,放大。
街道上稀稀拉拉的过客在烈日下自顾自的赶路,不会有谁注意到一个埋着头缓步而行的小女孩。而女孩子耷拉着脑袋,软绵无力的走着,注意到了朱红色人行道上的那抹显眼的黄色。
靠近几步,原来是被丢弃在路中间,黄色纸张折叠而成的纸蝴蝶。说不上多么的巧夺天工,但有几分精美喜人。可惜这么漂亮的黄色造物,结果也只有孤零零的躺在路中间,没人在乎吗?
芷晗一边胡思乱想一边正要移开视线继续迈步往前,那红底黄颜的画面不经意间起了变化,纸蝴蝶突然抖动了一下。
是被风吹动的吗,明明没有风?芷晗停在小玩意面前,正弯腰想看清楚些,纸蝴蝶仿佛因为阳光与温度赋予了生命的植物,受到惊扰一般,翅膀倏忽间扇动起来,发出纸张摆动特有的“啪嗒啪嗒”声音。随着纸羽扇动,蝴蝶翩翩而起,在芷晗面前上下游弋,颉颃不停。
这是什么街边的魔术或者整人方式吗?芷晗环顾左右,想要找到变魔术的人,然而炎炎烈日下,除了远处几个各自走着的路人,没人在意这里发生的小小的奇妙“魔术”,一切如旧,就好像眼前的小把戏是只有芷晗一个人能看到的幻觉。
纸蝴蝶在芷晗面前飞舞片刻,随即调转方向,往道路的一侧缓慢飘忽而去。无言的举动,似乎刻意引导着芷晗随它而去。
这是谁的恶作剧,有什么目的,因受此诱惑相随而去吗?随身带着手机,就算才回重庆不久,看导航也不至于迷路。姑妈小颖他们会担心吗?肯定会的,但是现在,芷晗实在不想消化掉心里的失落之前,就立刻回去那个既陌生又熟悉的地方,不想去面对那个让她不安忧虑的人。
不管她期待已久的宝物有没有变化,熟悉的闪耀有没有因时间消磨黯淡无光,她现在,害怕得到的结果无法接受,所以宁愿抱持模棱两可的希望,不想知道确切的答案。
芷晗脑子里蹦出一个又一个担忧,然后一次又一次的说服自己,最终朝着蝴蝶飞舞的方向而去。
晃晃悠悠到了车站,寥寥数人站在立牌之下等候车辆,仍然是没人注意到纸蝴蝶。芷晗自然不会那么不识趣的主动去问。稍候片刻,一辆车到站,纸蝴蝶蹁跹飘进车里,芷晗迟疑片刻,禁不住好奇心的趋势,跟了上去。
方昭颖被挤过窗帘缝隙的阳光敲打开迷蒙的双眼,点亮枕头边手机屏幕一看,已经是十一点了。这样暑假里的一天对慵懒的学生党而言并没有特殊意义,如果不是妈妈在家里做家务发出的动静声过大,自己根本就没有了星期几的概念。
进入假期后每晚熬夜看书看番,导致第二天赖床略过早餐不奇怪,只是这一次成因有所不同。前一天发生的种种,积郁在胸内成了小小的心事,昭颖自己也始料未及。芷晗形单影只的身躯在她脑海里只是一株兰草,正要被土壤中涌动的巨大白炽气焰冲破,这样的景象在她心上挥之不去。夜黑月白寂然无声的时候,拨动着她的心弦,特别难以入睡。
起来洗漱完毕,昭颖左右环顾,进进出出只看到妈妈一个人在厨房忙着拾掇中午饭,便问道:“妈,小晗……姐姐呢?”
“去送她爸了。已经走了快三个小时了,估计是送到总公司那边,等着看她爸爸上车了才会回来吧。”
“舅舅公司在哪呢?”
“大渡口区的,坐车几个站,也不是很远。”
昭颖沉不下心看书写作业,打开了电视。电影频道播放着由一流流量的当红明星演绎,二流特效投入制作,三流故事编剧的古装奇幻大片;新闻频道报道着某地区形势复杂,美国总统关于自己的军队是否撤兵这一问题态度反复,政策像不倒翁一样左右摇摆不定;财经频道则是一群穿着不俗的人正就一个古玩来历真假、价值几何,在那争论不休;几个地方频道不约而同十分默契的重播着几个月前刚播出过的连续剧,清朝后宫嫔妃争宠,庶人如果一步步登天的宫斗戏。昭颖按游戏键盘一样不停歇的按着遥控板,换来换去,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想看些什么才满意。
“小颖,给小晗打个电话,问问她还有多久回来吧,快吃午饭了。”妈妈的声音盖过电视里软弱无力的台词音量。
昭颖打开电话簿,找到昨晚刚刚记录下的“芷晗”条目。年幼时两人以名字昵称,脑海偶尔闪现的回忆里也保留了那样的习惯。要称呼那个人为姐姐,昭颖多少心存芥蒂。
胡思乱想间电话接通。“喂……芷晗?”昭颖仿佛是对一个陌生人去电般小心翼翼:“你还跟舅舅在一起吗?要吃午饭了,你回来吃吗?”
那头先是响着急促不停的喘息声,顿了一阵才传来意料之外混乱的话语:“哈啊,是,是的,我一会就回去!爸爸已经走了……我,我马上回去。”挟带紧张的语调,透露出说话的人有多慌乱。
对于突然出现的略显异常的反应,昭颖心里一沉,反而冷静下来,头脑中瞬间已经设想出了许多种可能性,哪一种都足以让人不安。昭颖小声的追问:“没事吧?现在在哪呢,要我们去接你吗?”
“没,没事。呵呵……我一会就回来啦!哔——”故意不给昭颖继续探究的机会一样,草草的敷衍之后,刺耳的电话挂断音响起。
“怎么了?”妈妈不知何时已经端了菜从厨房来到客厅:“小晗怎么说的,要回来吃饭吗?”
昭颖不动声色,将手机返回待机界面的片刻时间已经做好决定。是芷晗自己,又或者是舅舅,肯定发生了点什么。但是芷晗既然已经在往回赶,没有电话里求助,说明事情大概已经过去,无论好坏着急也无济于事。她转头向母亲轻轻一笑:“没事,她说一会就回来,稍微等一下吧。”
好在这种炎热的天气,也无所谓菜会不会冷掉。又过了半个小时,才响起芷晗敲门的声音。
“哎呀,我昨天光顾着别的,忘了把钥匙给芷晗了,你去开下门。”昭颖妈妈吩咐了昭颖,自己往卧室方向走去,准备将提前预备好的房门钥匙找出来交给芷晗。那算是宣告她正式成为这个家里长住一员的证明。
“谢谢。”芷晗额头上浸泌出比前一天更多的汗滴,绯红霞晕攀满脸颊,朝着来开门的昭颖挤出一个掩不住困顿的笑。随后正要换鞋进屋,却皱了皱眉头,迟疑了在原地。
昭颖也已注意到,芷晗那双前一天还整洁如新的鞋,此时有明显的泥土污垢沾染在白色鞋沿上。还有更大片的水渍,浸湿了鞋袜。这两天外面都是烈日炎炎的,芷晗也只是去几个车站远的距离送人,泥土和水能从哪来呢?
昭颖妈妈已经从里屋走出来了,昭颖凑近芷晗耳边,轻声说:“放鞋柜里晚点用刷子擦一下,先进来吃饭吧。”
芷晗点点头,两人之间也不多言语,一同进屋洗手上了餐桌。
昭颖妈妈拿起遥控板准备关掉电视,昭颖赶紧阻止她说:“别关了,开着吧,听听新闻。”妈妈也不计较,让电视继续播报着有的没的。
随后三个人的午饭时间证明了昭颖的这个行为异常明智。
芷晗表现得与昨天判若两人,神色间的紧张局促简直就差用笔直接在脸上写上“不安”两个字。挟菜慌慌张张,端碗的手都仿佛在颤抖。如果不是电视在打着掩护,连大大咧咧的妈妈都能注意到她的不自然了吧。
毫无疑问芷晗在外出时肯定发生了什么。但什么事能让她这样战战兢兢,却又不敢坦白直言?昭颖左思右想不得其解,也明白女孩子,总有些小心思小秘密不愿告人,所以昭颖不打算在妈妈面前直截了当问出来。周末下午,妈妈按惯例会出门打麻将。那个时候再单独问好了。
昭颖妈妈一刻也没闲着,吃完了比闹钟还准时的出门找她的麻友去了。昭颖瘫在沙发上考虑着怎么找芷晗开口。主动与他人的交流,对于昭颖这种不擅此道的人堪比挑战攀登高峰,思前想后总觉尴尬而突兀。倘若换一个人,昭颖丝毫不会费心,顺其自然。但是芷晗,前一天见面时隐约感受到的她身上所蕴含的钟灵毓秀之气,亲切爽朗的外衣下潜藏的某些变化,清默的笑意中流泻出的忧虑,种种奇怪表现,无不引起昭颖关切。
芷晗径直走到昭颖身边,相隔一个合适的距离坐下,眼睛觑向电视,脸上复杂表情却早就泄露了她的心思不在荧幕上。微抿的双唇,捏着裙角的手,述说着她此刻有多少纠结困扰的心事,又多想将那些事全盘倾吐出口,与一个可以信赖的人分担。只是或许,千头万绪反而不知如何开口;又或许,觉得眼前的人不值得全盘托出。
撩动人心,促使距离靠近的吸引力,可以是对未知的新鲜好奇感,也可以是对熟悉的依赖安心感。昭颖属于前者,她对芷晗不由自主的关切,缘由于时间在芷晗身上酝酿出的如醉人酒香的神秘芳质;芷晗则恰好属于后者,她对昭颖的倾心,发自与旧时不变的慰藉依赖。她经历的变故与世事变化已然太多,找不到可以驻足的栖息处,恐惧再次失去记忆里最为温暖的重要之物,但愿眼前的人不曾改变,方才知心交心。
几年时间将两小无猜的纽带撕裂出罅隙,两人若即若离的距离,彼此既熟悉又陌生的认知,让昭颖在仿佛凝滞的空气中浑身不自在。她端坐起来,轻轻深呼吸一遍,小心翼翼的说:“如果……有什么麻烦,我可以一起看看,虽然不一定能帮上忙,不过我会尽量。”
简单而真诚的言语,却是最能安抚内里一团乱麻的天然药,好比“树叶、溪水、温茶”这些单纯却自带温度的词汇,飘入耳中就让芷晗心如挟纩。她转头看向昭颖,比起小时候,两人身形差距越发大了。昭颖比同龄人也显娇小,与自己站一起时感觉矮了快半个头,未脱青涩稚气的圆润脸庞,不经日晒的皮肤白皙如玉,无不让她看起来比实际年龄更小一些。偏偏一双瞳眸,穹窿星河的淼茫深邃。自那黑色深渊里投向自己的目光,又不像秋水一样凛然,更不是将人穿透的利剑那般犀利,是不乏忧郁气质,却也真诚,带着冷泉浸沐的清凉。
深沉凝厚却也纯粹无垢的眼神,一如记忆里那个总是跟在身后看着自己的人。芷晗脑中涌现的熟悉回忆压倒了她摇摆不定的不安。
“是有些事……”芷晗笑笑:“不过算了。”
看着好不容易要打开秘密的盒子突然又盖上了,昭颖越发奇怪。是担心自己泄密吗?“我不会告诉妈妈他们。”
“不是,只是我现在自己都还不太清楚……遇到的事很不可思议,稀奇古怪的,我有点乱,所以不知道要怎么说。等晚点再告诉你吧。”芷晗眉头已经解开,如雨后彩虹般展颜而笑,不像在勉强。
看她已经没有了紧张烦闷的样子,那秘密如何也就无所谓了。昭颖松了口气,将原本想说出口的多余的话都咽了回去。
“谢谢小颖。刚才吃饭的时候帮了我,鞋的事也是。”擅于待人处事的芷晗,对于别人的亲切,相处中的细节全都了然于心,更勿论昭颖是自己异常关注的人,一点一滴都不会错过。
也正因如此,她突然轻松悦然的样子并非面对别人那样虚情假意戴上的面具,是真的欣慰而笑。曾经亲近重要的人,本性并未有任何改变,只要对她表现出一丝如幼时的关切体贴,对她而言就是最重要的,足以压到她心里所有疑虑不安。宝物光芒依旧,让她感到如愿以偿的宁静。
零零总总的诸多琐事烦恼,再加上遇到的古怪事件,同天气一般熏烤得人喘不过气,十五岁的芷晗再怎么独立隐忍,笑容掩盖了脸上的泪痕,也掩盖不了心里孤单伶仃的灼烧伤痕。昭颖恰如其时的一阵惬意清风就足够让她感动慰藉了。她暂时将烦恼抛去九霄云外,笑弯了双眼,坐得贴近昭颖,有一茬没一茬的聊起天。
聊着喜欢的歌手:“果然还是推周杰伦啊,怎么都不过时,现在也没有能比得上他的。”“小公主国内确实太厉害了吧。最近我听国外的会比较多。”;聊着时下当红的手机应用网络歌曲:“我之前学校的朋友也有玩抖音,不过我不怎么用。”“我也不太用那些自拍照片拍视频的。看视频的话,就几个能看电影动画的感觉就够了。”;聊着互相会玩的手机游戏:“王者荣耀玩得多一点吧。你呢?”“我不怎么玩游戏呢,也就纪念碑谷那种益智类的偶尔玩一下。用来看小说看同人文多一点。”
不需要多么深刻有意义,这些单纯轻松的话题俨然最柔软的纽带,迅速将两个孩子的间隙修补如初。度过了这么个悠闲的一天,昭颖相信芷晗能够很快敞开心扉,将她的秘密告诉自己。
事不如人意,两人皆为对方因,做出的选择却微妙的差池而去,造成了罅隙的果,使得第二天发生的怪事,又给昭颖浇了一盆冷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