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二章

跟着白狐的步伐，眼前是一面山崖的断壁，陡峭的岩壁上仅有少数的藤蔓植物生长于此，苏小狸奔走的速度极快，就算在这少有遮蔽物的山坡上，白狐的身影一个闪神便消失无踪，杜蔷薇真心怀疑这只小畜生该不会想趁机把自己丢在山林里吧。

眼看目的地就要到了，可这人类居然没被甩下，苏小狸气得暗骂，自己好歹也是只狐妖，居然会被人类追上，实在太伤面子了。

光滑的岩壁处有着几处裂缝，借着岩石间细小的裂缝，苏小狸敏捷的向上攀爬，蹿进一处只有孩童般大小的岩缝中，这下杜蔷薇不得不犯难了，岩缝的大小勉强是进得去，但要爬上去可是个难题。

这只小畜生是存心找麻烦，瞧那洞口处，白色的狐狸尾得意的左右摇晃，如此幼稚的行为，杜蔷薇无奈的叹口气。身体的筋脉损的太严重，连驱动灵气的『灵珠』都有受损，想要使仙术怕是不可能的，但道法因该没问题。

单手紧握漆黑的剑柄，迈开步伐，杜蔷薇稍微将身子压低，周围的风因女人自身的『气』而开始聚集，并以其为中心形成无形的漩涡，邻近的尘土被扬起，矮树丛则被削成碎片：「斩！」伴随一声喝喊，黑剑向岩壁瞬间划过，高速的镰鼬在坚硬的岩壁上划出数个深口，这一幕可让苏小狸吓得眼珠子都要掉下来：妈呀！这岩壁可是混了金刚石，居然以小小的道法斩出这么多裂痕，这人类好恐怖......

有了这些裂口，杜蔷薇轻易的进入与苏小狸相同的洞穴：「小狐狸，不继续带路吗？」见小白狐傻愣在洞口，女人以温和但又不失威吓的微笑催着苏小狸赶紧带路。

「好...呜...」那份笑容明显在说：敢再耍小聪明，信不信马上扒了妳的皮坐行头。之后苏小狸没敢再耍手脚，谁叫这个人类的气场好残暴啊！

洞穴内越走越宽阔，不到一半的路程杜蔷薇都可以正常的直立行走，很快的，走出山洞后，映入眼帘的简直是一片仙境。

此处被高耸的山壁所环绕，像简直就是一座天然要塞，站在高处的杜蔷薇对于眼前的美景有些沉醉，森林的另一处是辽阔的平原，娇小的木屋坐落于此，以木屋为中心周围有着许多缤纷的田园，想来那处便是大夫的居所。

「走吧。」

「嗯。」还要跨越森林，看来还有好一段路要走，杜蔷薇也不想浪费时间，迈开步伐，跟着小狐狸的脚步继续奔走。

来到镇上的郊区，一栋看上去比寻常人家还好上一些的宅邸独自出现在眼前，而让凉冰更意外的是，一个熟悉的高大身影居然也出现在这。

「女王，阿托也在。」

「嗯，想来嗅到什么味道了。」

「能让阿托嗅出的，恐怕是......」黑风不敢再继续说下去，女王的表情明显变了。

「进去瞧瞧不就知道了。」双手背在身后，凉公子一副大爷的模样朝无名的宅邸走去。

「这位大人，可就别为难我们家老爷，我们确实是为了逃离战争才躲到这，求您可怜可怜我们这些流民。」一位貌似家丁的男仆可怜兮兮的向眼前高壮的男人求情。

「阿托，发生甚么事？」

见自家女王来了，本来正要开口的男人转身迎接来人：「女...凉公子、黑先生。」简单的问候完，本想解说来龙去脉，却被门仆给打断。

家奴见了凉冰立马奔上去，先是一番寒暄问暖，再来便是求情说请别将他们赶走。

这行为可逗乐了凉公子：「你们虽然才刚搬来，但好歹也在这镇上待过些时日，照理说黑风或阿托的名头一定比我这陌生人还响，你到好，一眼就认出我就是这的主子，眼力可高啊。」所谓此地无银三百两，指的就是这个二百五：「别傻愣了，通知你家主子，山神大人要来这作客。」既然连奴仆都能察觉自己的灵气，想来这家人因该是经常跟神氏打交道的，与这样的人类隐瞒身分只是无意义的行为。

「这...」

就在家仆又陷入为难之际，有些低沉的女声从屋内传出：「请山神大人入堂。」

「是，大人。」

进入前堂，宅院的主人已坐在主位上悠然品茗，彷佛为前来的客人等待许久：「凡人对下人管教无方，还请山神大人息怒。」

意外的，眼前坐在软椅上的并非夫妇，而是其二八年华的千金：「自然是不敢发怒的，我不过是荒野山头的小神，可惹不起妳背后的主神。」收起原本轻挑的神情，退去漆黑的星眸，冰蓝色的瞳眸很是犀利：「梅洛的半神来这可是有要事？」

毫无掩饰的敌意吓得厅堂内的奴仆皆软了双腿，即使是未入神籍的山神，神威的压迫感于凡人而言仍可唤起本能最深的恐惧：「山神大人请息怒... 山神大人请息怒...」跪趴在地的奴仆个个吓的浑身颤抖，奴性因恐惧唤起，莫名的乞求饶恕。

「山神大人，还请饶过低下的凡人，我们同昆萨镇的先民一样都是流民，差别只在出生的土地不一样，而这并非凡人所愿。」

收起神威，瞇起双眼，凉公子对眼前的女人感到了兴趣：「让妳的人离开。」

「遵命。」女人一个眼神示意，前堂内的奴仆便快速离去：「主神大人，请随意入座。」

「我可不记得何时成了妳的主人。」挑了个躺椅，凉公子椅妖娆的姿势侧躺，白嫩的指间信手沾了块乳白色的糕点：「报上名来。」

女人起身，单膝向眼前的公子哥跪下：「凡人艾妮熙德•费雷泽，曾被梅洛的主神凯莎•梅洛授予恩惠，有幸成为半神。... 费雷泽因战争已近是灭族的状态，被放逐的我们成了流民，还请主神大人收留，大恩大德，凡人将以终身回报。」

打量着艾妮熙德的姿态，单膝跪拜，这毫无疑问是军人才有的礼节：「我呢就算是座山头的闲神，对外面事情好歹也略知一二。」吞下最后一块糕点，粉色的小舌舔着指腹上的糖霜：「费雷泽在梅洛也是数一数二的武官世家，打天宫的时候战绩可说是辉煌的灿烂，家主及其近臣被授予恩惠的也不少，很难想象这样的大家会在毫无预警下一夕之间落为流民。」

女人站起身，回到原处的主位：「凡人被神所授予的财富、名声、地位，久了不过就是些虚假的东西。...几个月前，费雷泽战败于冥河，为了祖国，我们可以付出所有，但我们的神只是将我们视作战争上的数据。...战后不过一个月的休养，我们就被派去攻打诺言，已经是风中残烛的费雷泽就这么成了拖延敌人的弃子，在上神的眼中，凡人的生命如同草芥，即使是获得恩惠的半神也是。」抬起头，退去原本严肃的神情，剩下的只有悲伤的乞求，此刻的艾妮熙德恐怕是其有生以来最虔诚的信仰者：「这场神权的战争游戏，费雷泽不想再参与，身为凡人的我们只想静静的生活。」

拿起阿托递上的瓷杯，灰白色的杯身没有任何装饰的纹路，对于名门而言做工极为粗糙，就连茶也没有多少的香气，但还是比一般小农好上许多：「为什么要选择魔云山？」

「因为这座山的守护神是您，凉冰•梅洛。」

「居然连我的名号都知道，在梅洛，凉冰这名子是禁忌不是吗？」

艾妮熙德笑道：「违反神权便是禁忌，但在我们的眼中，凉冰•梅洛是凡人的救赎，千年前的神界大战，您的身影为凡人点上了希望。」带有希望的双眼直视前方的神，千年前的景象此刻历历在目，凡人对神的崇拜不过就是情感上的冲动：「如果是您发起的战争，费雷泽愿意为您奉献生命，直至消失的瞬间，主神。」

投射过来的视线灼热的令凉冰感到厌恶，艾妮熙德这人类还带着欲望的野心，最麻烦的是，这人类想要的并非财富、名声、地位之类的虚荣，而是自身理念：「想要玩战争游戏的话，就回梅洛去，神权的战争我没兴趣，也打不起。」站起身，既然对方的底细也摸了，好心情也坏了，也该是离开的时候：「我允许费雷泽住在昆萨，但若是让我发现有什么令我烦心的事，灭了妳们。」

「感谢主神的宽容，凡人铭记于心。」

「语琴大夫，不好意思，我不是不信任您的医术，但这方法真的妥吗？」为了修复筋脉以及灵珠的损伤，杜蔷薇跟着苏小狸翻山越岭来到这座神秘的幻境之中，但此时的杜蔷薇却陷入危机，被装在充满恶臭味的药草缸内就算了，这是药浴常见的形式，但在陶缸下点火烧，这怎么看都是要炖了自己吧。

「放心，在灵气不足的情况下，热是加速经脉修补的最好办法。」被称作语琴大夫的女人耐心的边解释边往陶缸下的炉子添加柴火：「药滚了之后再泡一个时辰就能出浴。」

居然要加热加到水滚！这下不熟才有鬼：「大夫，这治疗方式以前施行过吗？」药缸中的女人开始觉得身体热到发烫，这该不会又是小狐狸设的圈套，不，一定是凉冰这个主子，可恶的死妖神居然算计我。

起身拍拍手上的泥灰，语琴净完双手，又开始在草席上捣股药草：「当然施行过，女王可不会随意拿性命当儿戏，就算是凡人也一样重视。」加了些许的水晶矿末，语琴继续研磨：「这种方法是女王意外发现的，可说是我们的独门医术，是不能外传，但阿狸说女王有交代要完治妳的伤。」抬起头，女人柔和的双眼看向药缸中不安的病患：「等妳伤好，请别忘了女王赐予的恩惠。」

闻言，杜蔷薇停止挣扎，确实，身处的药汤已经滚到连冒泡的声音都听得见，身体除了难以言喻的灼热感外也无其他不适，体内的筋脉似乎被热给活化，皮肤出肉眼可见的青绿色脉络。静下心，在滚烫的身躯中，杜蔷薇感受到自身灵珠正在愈合，并为活化的经脉大量释出自身的灵气：「这种治愈方式简直像是以命续命。」

生物体内的灵珠可自行产生所谓力量之源的灵气，但每颗灵珠产生的量有所限制，这般强行逼迫自身灵珠大量制造灵气，对生物而言无疑是减寿的举动。

语琴笑道：「于有限生命的生物此手段或许是场赌命，但...所谓半神，已是在神的恩赐下脱离寿命限制的人类，既然生命无限，又何须在乎消耗？」

神的恩赐......，垂首杜蔷薇露出无奈的笑颜：「我已经不会再拥有恩赐，我们的主神早已在千年之前离我们而去。」

父亲曾说过，主神弃我们离去只因我国过于弱小，无法为其获得神权，但...神不是因该作为保护凡人而存在的吗？

没了神氏的庇护，诺言沦于他国刀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

杜蔷薇发誓，将这份憎恨化为复仇的决心，总有一天自己将会带领诺言夺得神权，好让那些抛下诺言的神氏悔恨到肠子都铁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