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第二十四章

朝陽升起退去黑夜的墨色，烈陽眾神在潘恩的退場下紛紛離席，奉神節就此結束，可廟宇前廣場上的人民還捨不得離去，各個佇立原地望向廟宇的天台，直到神氏們的背影消失良久後，烈陽的國人才逐漸散去人潮，等待下次山門的開啟。

跟在潘震身後的蕾娜早想趕緊找時機溜走，無奈周遭的神全程盯自己盯得死死的，畢竟自己前科累累，也只得認命。

每到要面見國民的時候蕾娜整個人都不好，不僅要穿得跟唱戲的一樣掛上一堆配件，還要像個雕像一樣坐在烈陽廟的天台上動都不能動，簡直要命，這麼折磨神的儀式到底是哪個傻子想出來的，待自己坐上烈陽主神的位置，一定廢了面見國民這個鬼東西。

蕾娜的想法潘恩哪會不知道，但也只能在心裡嘆息，到底還是個孩子而已：「淵離、玄坤跟我走，其他可以離開了。」

「是。」

眾神領命後離去，其中奔得最快的自然是蕾娜，前一秒小臉蛋苦的跟天要塌下來似的，下一秒樂得都快飛起來了，潘震撫額，其他眾神也只能尷尬地在心底為主神默哀。

領著淵離、玄坤來到無月城內的禁區，這裡位於神域的正中央，沒有烈陽主神的許可，其他生靈是不可能突破結界進入無月城的禁區，就連同為神的雲也不例外，只能在遠方的暗處看著潘震的身影消失在結界之中，而淵離、玄坤則是佇立在結界外，想必結界內有著什麼重要的東西，保護得如此嚴謹。

結界的內部是一座法陣，潘震獨自站在法陣的中心並將其啟動，紅色的將男人帶進巨石峰的最深處，這裡是仙山的中心也是仙山的命脈，沒有任何通道或出入口彷彿獨立出的空間，巨大的淺藍色水晶貫穿整個空間，裏頭湛藍的光芒由上而下的流動，像極了巨大的瀑布傾瀉而下的壯美。只是，跟百年前相較下，現今的光輝黯淡了許多。

單手撫摸平滑的表面，雖說是冰冷的卻能感受到如同脈搏跳動的觸感，這便是巨石峰生命的象徵，帶有靈氣的山都具有如同神靈或是半神一樣的靈珠，而眼前的巨大水晶便是仙山的靈珠，同時也是靈氣的來源。

眼前的水晶其靈氣已經衰弱到令潘震心疼的地步，男人皺起眉頭，這座山的生命消逝的速度實在太快，在這般下去，烈陽會失去仙山的庇護，沒了靈氣土地的生機也將死去，駭人的天災便會接踵而來，將國泰民安奉為信念的烈陽自然是不准這樣的災害發生，守護國民是神氏的責任，潘震總是將這句話放在嘴邊。

彎起無奈的嘴角，一千年的時間大概就是自己的極限，但對蕾娜而言足夠了。

闔上雙眼，潘震驅動著自身體內的靈珠，上神的靈氣透過男人的掌心正源源不絕的注入巨大的水晶內，湛藍的光輝更加耀眼，彷彿衰弱的生命又再次蓬勃了起來。

待巨石峰的靈珠恢復了應有的生機，男人才停下靈氣的輸送，由於靈氣瞬間消耗得太多，發虛的身子有些無力支撐，無奈下潘震只好暫且席地而坐，等待身子恢復行動力，這副慘樣可不能讓太多神氏瞧見，特別是蕾娜。

良久後潘震的身影才從結界中走出，只是那男人的步伐有些虛晃貌似有那裡不對勁，本想繼續跟著潘震移動的方向，可地面突然產生劇烈的震盪，巨大的靈壓在毫無預警下襲來，此刻的雲其身為神的力量被毫無保留的壓抑，沒有靈力保護的肉身被靈氣直接衝撞至遠處，一聲巨響自然引起了烈陽所有神氏的注意，察覺有侵略者，淵離立馬朝聲音的來源奔去，那速度極快，彷彿一道電光火石。

倒臥在地的雲渾身痛到難以在第一時間起身，肉身不知撞破了幾道岩壁，手腳的骨頭似乎都有斷裂的跡象，胸腔的肋骨更是插進了自己的內臟，看來今天便是自己因公殉職之日，戴倫一族的壽命都不長，雲的歲數超過五百已經算是族人裡活得算久的，這樣也該夠了。

正當雲要破壞自身靈珠好讓自己消失到連屍體都不會留下時，一隻粗壯的手捉住她的頸部，雲趕緊睜開雙眼好讓自己直至死亡前所見所聞的一切一滴不露的傳到梅洛。

淵離感受不到侵略者的靈氣一時之間判斷不出來者的身分，抬起左手，掌心的雷電凝聚成蒼白色的鎖鏈，本想將侵略者擒住好等待潘震裁定後續，可手中的女性竟在鎖鏈觸碰到的瞬間五孔散出強烈的白光，淵離本能地放開右手並且以電光火石的速度與侵略者拉開距離。

靈珠的爆破使得雲自身的肉體因撐不住突然噴發的大量靈氣而崩壞，且在瞬間四散的肉塊也被巨大的力量徹底蒸發，雲的存在就這樣消失得一乾二淨，什麼也沒留下。

眼前的一切讓淵離很是震驚，這是他第一次見到神靈的『自爆』，一旦靈珠毀滅連帶肉身都會消失的一乾二淨，破壞自身的靈珠這得需要多大的勇氣與覺悟才辦的到。

「淵離，你沒事吧。」隨後跟上的玄坤見自家兄弟有些驚魂未定的模樣不禁有些擔心。

「沒...沒事...」平息完自身的情緒，見潘震也來了，淵離趕緊下跪領罪：「屬下無能，沒活捉侵入者。」

潘震聞言環顧了四周，原本綠意盎然的山間被炸了個不小的坑洞：「你的判斷很正確，靈珠自爆的威力即使是你們不死也半條命。...起來吧。」

「是。」

「看這情況八成是不知道哪個國家派來的探子，要不然一般的神靈可不會被逮到就做出自爆的行為，很明顯是為了阻斷我們對侵入者的調查。」玄坤開口。

「是啊，但會是哪個國家呢？」潘震嘆了口氣， 從探子立刻自殺的動作來看，她因該早已將獲得的情報在死之前傳到自己的國家，不然作為探子必定會拚死逃脫好將情報送出。

真糟糕，方才從巨石峰中心走出的那一幕大概已經傳到某個上神的眼中，不知道會被看出多少情報。

白英石桌上，傳訊水晶的紀錄只到魁武如虎的男人掌心凝聚出雷電般的鎖鏈後就停下，看這樣子潛入巨石峰的諜報員是凶多吉少了，劍眉緊皺，戴倫一族是梅洛裡最傑出的諜報部隊，可如今戴倫一族已經剩不到十人，往後各國間的角鬥只會越來越激烈，情報不足會是最致命的打擊。

話雖如此，這次戴倫一族帶回的情報可真不小，果然巨石峰的靈氣已經有衰退的前兆，難怪潘震那老狐狸非得趕緊培養蕾娜做下一任的主神。

烈陽的衰敗早已是眾神皆知的事情，天地靈氣並非無中生有，具有靈珠的生靈依靠吸收靈氣而生，同時其體內的靈珠也會生產靈氣作為自身的生命外一部份的靈氣會從體內散發出，回饋天地，這也是為何神氏都會選擇仙山居住，藉此循環不僅有助神氏力量的增加，也可維持仙山的靈氣含量，好讓仙山所在的國土可持續沐浴在充足的靈氣之中，避免天災的發生。

只是...單靠神氏散發的靈氣是不足以維持整片國土，妖靈、精怪也是維持土地靈氣的重要一員，但是高喊人形至上的烈陽在主神的縱容下將非人形之物驅逐或殘殺的一乾二淨，再加上烈陽鮮少參與神權戰爭，也導致該國凡人的數量比起其他國家高得多，除了半神外一般的人類並無靈珠，不能回饋靈氣給大地就算了，人類生存所需的物質皆需消耗大地的靈氣生成，說難聽點人類這種生物跟害蟲差不多。

烈陽的神氏與他國不同，其原形皆為人型，加上作為主神的潘震對自己的國民過分溺愛，導致烈陽的國民對非人型之物如此排斥 。

替自己倒了杯熱茶，對於潘震的作法凱莎除了驚訝之外也難以認同，下界的生靈不同上界，短暫且弱小，身為上界的神主宰的是下界的秩序而非其自身既有的生命規律，萬物間自有其存在的意義，若是失了其中的平衡那自然是全盤毀滅。

烈陽的信仰是『國泰民安 』，注重的是人類的繁榮，可就結果而言烈陽的信仰是失敗的，烈陽的繁華不過是建立在剝奪其他生靈的生命之上，殘酷、自私還很愚蠢，但這些也就罷了，不過就是輸了神權之戰，反正潘震那隻老狐狸打從開始本就沒想贏這場戰。

抿了口溫熱的紅茶，最讓凱莎無法理解的是為何潘震甘願用自己的生命換取烈陽的繁榮，神氏為人類犧牲簡直荒唐。

「凱莎女王，晨會的時間快開始了？」

紅棕色的大門外傳來的聲音突然打斷凱莎的思緒，抬起頭看向牆面上的掛鐘，這才驚覺已經到了這個時間點：「我知道了。」

走出門外，眼前的是自己許久未見的左翼護衛：「彥，任務進行得如何？」

跟在凱莎的身後，彥恭敬的回應：「已經在葛小倫的商行裡安插我方人馬，再過半年的時間對外的經銷版圖預計會擴大到冥河跟天宮，到時候梅洛的神氏便可藉經商的名義潛入各國。」

梅洛的神氏外表的特徵過於明顯，金色的頭髮、高挑的身型還有完美的臉蛋，雖說在人間這樣外型的人類也是有，但作為最強盛的國家，梅洛神氏給眾生的印象超乎異常的強烈，只要有上述特徵的女性想入其他國家，便不免受到他國的猜忌、懷疑甚至是驅趕，而且要進入他國就得偽裝成沒有靈氣的凡人，但普通的變裝又很容易因外力而拆穿，這就使得梅洛難以派遣戴倫一族以外的神氏作為潛入仙山的諜報部隊。

神與神間的爭權，即便有條約的約束，但仍然有不少國家私下派遣神氏侵入他國進行諜報活動，這也可以算是各國間心照不宣的秘密。

「嗯，很好，這樣一來多少可以弭補戴倫一族的不足。」

早在幾年前梅洛便收到諜報員的回報表示諾言派遣了三個半神分別潛入梅洛、冥河、天宮，雖說沒有神氏的國家居然還造得出半神這點是挺令人玩味，不過這點不打緊，就國力而言五大國之中諾言的弱勢並沒改變，倒是諾言這一手給了凱莎一個好點子。

諾言的半神在梅洛起了個商行，而貿易的通路原先只規劃梅洛及諾言兩處，若是行商的商行得到國家認可，在跨越國境的阻礙會減小許多，畢竟在國力競爭的時代商貿的興旺可是支持國家財力的重要根源，但各國間的情報也很容易因經貿的流通而傳出，對諜報人員而言國際商行是最好的潛伏處，只是各國為了打壓梅洛，在審查國際商行的方面倒是非常有默契的對梅洛處處打壓，想讓諜報人員透過自家商行潛入他國變得極為艱難。

葛小倫的出現對梅洛受阻的諜報行動而言，可說是帶來了突破口，雖說商行建在梅洛，但註冊的國家還是諾言，目前其他國家對諾言商行的限制是最低的，因此凱莎便將計就計將自己的心腹彥安插在葛小倫身邊，畢竟都派遣三個半神潛入他國，諾言的商行不可能只開通梅洛跟諾言兩國，必定還會擴展至冥河與天宮，商行的擴增其所需的管理人手勢必會增加，彥便可藉此安置更多梅洛的諜報員潛伏期中，並藉由諾言的貿易通路潛入他國首都。

想到此凱莎稍稍安下了心房，彷彿肩上的重石輕了不少，不過這個葛小倫到真是很有經商的天賦，才幾年的時間，原本只是個不起眼的小雜貨，現在都成了跨國的大商行，如此人才浪費在諾言這樣的國家太可惜了。

「彥，妳對葛小倫有什麼看法？」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