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第二十三章
中原的仙山皆高聳入天,地上的人類即使抬頭仰望,依舊望不著被雲海遮擋住的山峰。
冥河的仙山與其他國家不同,雙狼界的位置過於北方也過於險峻,實在不適合將國家的首都建築於此,做為領導國家的教皇院及議會選擇將首都建築在最為富裕的城市曼哈爾。
即使瀰漫著充沛的魔力,敢踏足雙狼界的人類寥寥無幾,冥河的主神未對仙山做任何限制,天下萬物想踏入便踏入,想搶奪便搶奪,因為生命本就生而自由。
千年前的卡爾曾經對凱莎說道:所謂限制都只是為了生存而套上的可悲枷鎖,世間萬物,只為生存而喪失自由的生命有何意義?
夜晚的天空群星閃爍,那璀璨又絢爛的模樣感覺就像是有人將整桶的鑽石毫無保留的潑灑在上頭,一條銀白色的星河蜿蜒並沉沒於看不見盡頭的雲海裡,被其吞噬殆盡。
鑲著金色紋路的斗篷將男人孤獨的身子全然掩蓋,站在山頂的高台,山風迎面肆虐,可惜不論風颳得再強勁,男人的周身依舊毫無影響,這般景象不禁讓人懷疑眼前的的男人真的存在於此嗎?
「找我有事嗎?」一道柔和的男性嗓音從斗篷裡傳出,與那詭異且又神秘的形象有極大的落差,像是初春的朝陽,暖得可以讓人心都化成灘水。
「是的,主神卡爾。」站在卡爾身後的是一個將一頭黑髮往後梳的壯碩男人,以傾身的方式做行禮的動作表示對冥河主神的尊敬:「東西我已經交給威朗普了。」
「就這點事?...噬豪,作為公爵的你不會就為了這麼點小事來找我吧。」卡爾轉身面向噬豪:「想要什麼?」
直白的話語令噬豪頓時語塞,即使面對面,在那厚重的斗篷掩蓋下,別說表情,就連臉的輪廓都看不清,好想知道,眼前的神到底一直以來都是用怎樣的眼光在看待自己。
「教...教皇院...」似乎是意識到了什麼,噬豪突然深呼吸一口氣候放棄了原本想訴說的願望:「我需要力量,請主神賜與。」
「沒問題。」
「這...」明明是自己乞求的東西,可卡爾允諾得太輕易,這反而讓噬豪感到不安。
「怎麼?我可曾騙過你?」
「不!主神對於力量的施予從不令色,只是...」
「這不就好了,只要信仰我,想要什麼只管開口,能給的我都能賜予,你們只要牢記這點就行。」語畢,不等噬豪的下文,卡爾的身影便化作煙霧後消散。
空曠的高台只剩男人垂喪的背影,這個國家在主神不斷給予力量的發展下已經扭曲到讓人髮指的地步。
主人卡爾不曾參與或干擾人類的國度,甚至連神權之戰都是由人類自己主導,只要有才能並且向主神乞求,便可輕而易舉得到神的恩惠,只是...人心的慾望不斷再膨脹,過多的力量早已超出人類所能承受的境界,對力量的渴望已成了無可救藥的病態,對於那無止盡的索求噬豪到害怕,但最令他害怕的竟是再也得不到力量的可能。
強烈的山風吹得男人有些發冷,抬頭看像主神方才注視的景色,黑暗中的星光總讓人有一種搖搖欲墜的錯覺。
冥河的主權分別由教廷為首的教皇院以及貴族組成的議會把持,而兩方的成員自然都是活了上百年的半神,在這個國家雖說神氏僅有主神卡爾,但被賜予恩惠而成半神的人類比其他國家都多上幾倍,甚至連最為強大的梅洛,其國家的半神都不到冥河的一半,這可讓冥河出現了極度的階級差異奇觀,人類在這個國家被分為有魔法才能的上等人以及沒有魔法才能的平民。
平民在這個國家猶如牲畜,而作為有才能的貴族及教會將這一切視為理所當然,再加上主神毫無限制地給予力量,這樣的現象越演越烈,高牆內外如同兩個國家,甚至更像是是兩個世界,如今反神權的思想也吹入冥河,被這個國家制度摧殘的打壓的貧民將一切痛苦的矛頭轉向神權制度,高牆外反神權的聲響已是滔天巨浪的程度,不過可惜的是,不會使用魔法的平民自然不是貴族或教會的對手,只是...這樣的情況再持續下去,冥河之後會成什麼模樣不得而知,但直覺上會是令人發寒的結果。
坐在高處俯視景色,生來便為人上之人的噬豪不論是高牆內或是高牆外的風景皆是歷歷在目,儘管在魔法的發展下,冥河的生活技術遠超越他國,但國家整體卻不富裕,財富過度集中在高牆內的少數之人手上,有魔法才能的人畢竟極為少數,國家主要還是高牆外的平民佔絕大多數,若是全國的平民真的舉起刀斧反抗,唉......
這幾年下來,許多貴族領地的領地時不時爆發零星的內亂,平民反抗的聲浪高牆內的人是知道的,但很明顯眾人對其視而不見,畢竟誰都不願自己擁有的力量被瓜分,一旦城牆破了個小洞,裡面的東西便會一點一滴地向外流出,人心是貪婪的,低賤的平民自然也是,慾望是會因滿足而膨脹,對此只要是高牆內的人都是深知的,所以領地的高牆是不可被打破的。
議會也對此事召開無數研討,現今貴族採取的方針僅有對反抗分子的鎮壓,或是施以嚴刑作殺雞儆猴的威嚇,可是這種做法會加深平民的仇恨,內亂沒完沒了的下場就是國家經濟的下滑,這方面最受影響的便是靠稅收營生的教會,以傳授魔法及研究為主的教會與擁有領地及勞動力的貴族相較下生產力極為低下。
金錢與技術是相輔相成的,就像是這個國家的貴族與教會,互相協助也相互抗衡,教皇院那些可恨的老怪物以魔法技術作要脅,逼迫貴族與教會一同發起大規模的鎮壓反神權思想者,嘴上說是為了信仰,實際上不過是害怕時間拖久了,教會的勢力會輸給貴族,那倒不如貴族、教會、平民大家一起毀滅,只要經過大型的戰爭,國家就會疲倦,平民的反抗也會停息好一陣子,一切從頭開始起步,貴族與教會的勢力還是平衡的存在。
想的可真美啊,那些白癡!冥河的國力一旦陷入疲憊,周邊國家怎可能會讓我們有喘息的時間。
入夜,人來人往的街道上洋溢著活力與生機,木造的平房整齊地佇立於兩側,磚瓦木屋的建築樣貌與諾言有些相似,這裡是與中原大陸相隔一座海峽的國家,烈陽。
今日似乎是某個節日的祭典,街道上擠滿各種小販攤位,周邊的店家也掛上各式各樣花色的染布作為應景,人們帶上精怪的面具披上顏色鮮明的羽織,一種百鬼夜行的景象彷彿從圖畫中化作現實。
頭戴市女笠,嘴裡咬著豔紅色的蘋果糖,身形高挑的黑髮女人對周身的景色充斥著不屑,還真是個虛偽到令人作噁的國家。
女人名叫雲•戴倫,是梅洛天庭眾多神氏中的其中一支系,雲的家族有著梅洛神系中最為罕見的黑髮,梅洛的神氏其髮色多為象徵純潔與莊嚴的金色或銀白色,在其他國家的認知裡,只要見到銀髮或金髮定是梅洛天庭的神,而黑髮的雲恰好利用了這樣的盲點偽裝自身,作為梅洛的間諜潛入各個國家。
戴倫家族雖說只有靈妖的等級,但卻享有接近上神的待遇,可想而知戴倫家族帶回的情報對梅洛而言有著巨大的價值。
夜越來越深,烈陽首都的市集攤位紛紛打烊,人群排成了一條攏長的隊伍,大家的手中都提著油紙燈籠朝向巨石峰的方向前進,這是一年之中除了新年之外,巨石峰會開啟山門讓國人入內參拜,同時也是凡人可以親眼見到神的時機,這樣的慶典怎能不熱鬧,每到巨石峰開山門的時節,烈陽舉國上下的國民都會爭相湧入,好沾沾神氏們的靈氣。
提著一盞小小的油紙燈籠,雲很快的融入隊伍之中並且進入山門,山路蜿蜒且攏長,長長的人龍在夜晚像極了一條金色的巨蛇,緩慢的朝巨石峰的半山腰處爬行。
即使是國家特有的節慶凡人也是不可能踏入不夜城,僅是停留在半山腰處的廟宇等待神氏們的降臨。
對雲而言只要能通過巨石峰的山門便足矣,每座仙山都有各自結界好防止自家神氏以外的生靈進入,畢竟力量來源的靈氣大多源自仙山,強者將其獨佔自是理所當然之事。
在靈力被隱藏的情況下,就連上神都難以看穿,但這也讓雲無法使用任何神力,僅能同凡人一般靠肉體本身的機能潛入位於雲海之上的無月城,作為諜報部隊的一族,雲同族人一樣不善於神力但肉體的精煉度可說是堪比上神。
在擁擠的人群中,雲巧妙的脫離人群,將自身隱藏於暗夜的樹林之中。
遠離人群的森林極為寧靜,訓練有素的步伐寧靜且又迅速,在天色尚未完全退去夜色的那一瞬間,雲衝進了渾厚的雲海。
天上的雲海是由淡水組成,一般生物的肉體想從雲海底下進入雲海可說是天方夜譚,作為神域的最後一道防護網,包圍整個山峰的雲海有著驚人的深度,雲海底層的水壓不是一般生物可承受的,同時為了使雲海不會因重力落於地面,雲海的周圍有一層堅固的膜包覆著,對神而言,雲海即是一座大自然造就的天然要塞。
現今世上唯一能不依靠神力突破雲海的大概只有肉身經過異常強化的戴倫一族,雖說如此,可每次穿越雲海對戴倫一族而言仍是場賭命的行為,歷代的戴倫一族因穿越雲海失敗而死在其中的神不算少數。
進入雲海內部的雲拼命向上滑動四肢抵抗一直將自己往下拉的地心引力,眼前景色只有無止境的白茫,沉重的水壓四面八方襲來,整個身子像是被一雙巨手狠狠的緊壓,腹腔的內臟似乎都在往上移動,胸腔的肋骨也發出碎裂的悲鳴,臉上的五孔似乎開始流出某種液體,雲清楚感受到自身的崩壞,早已習以為常的她只是鎮定的加快划水的動作。
就在肋骨即將全面碎裂的那一瞬間,雲進入雲海的表層,周身的壓力瞬間減去不少,這也使得向上移動的速度加快,前方的景色逐漸明亮,退去朦朧的白色後,映入眼簾的是天空的湛藍色,口鼻衝破水面的那一瞬間,雲換了口氣後又悄然潛入雲海中,尋找合適的上岸地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