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五章

高亢的男音响彻了整座魔云山，山中的鸟兽惊得窜出，魔云山的居民也都抬起了头看向远方心道：大概又是哪只小妖尾巴被踩了。

「这声音...听上去像是凉公子？」正在采集野菜的女子停下手边的动作。

「五音姐怎么了？」见自家姐姐突然愣住，王七仔有些担心，采野菜时不小心被窜出的蛇咬并不罕见。

女人偏头思索片刻：是错觉吧。

杜蔷薇此时愣住了，饶是身经百战的战士，见了此番奇景不免惊上几分。

在杜蔷薇震惊之际，凉公子赶紧以外衣将整个身子裹的严实，褪去被人紧抓的管裤，此刻的妖神红了整张脸，除了困窘之外，更多的是愤怒，凉冰•梅洛，从没有遭过如这般奇耻大辱。愤怒的瞳眸退去虚假的墨黑，漂亮的冰珀充斥着浓厚的杀意，在这千年的时间里，凉冰已经很久没感受到自身对杀戮的欲望。

趴在地上的凡人无法动弹，神愤怒的威压庞大到连半神体都扛不住，恐惧的本能侵蚀着大脑的理智，就连呼吸也感到困难，杜蔷薇觉得，自己似乎就要因无法呼吸而死亡。

在狂气即将爆发之际，理智却一点一滴的浮出，收起神威，凉冰顿时觉得有些无力：「起来，杀凡人不是我的兴趣。」单手一挥，身上换了另一套青色的男装：「我虽然现在不杀妳，但妳如果还要一直纠缠，我可不保证下次不会失手杀人。」

「等一下！」

「又怎么？」

女人站起身，好奇的打量凉公子的模样：「妳这是幻化成男性人类？」

「当然，这模样难道还会是女人吗？」凉冰奇怪的看着面前不断瞧自己身子的女人：难道是爱上男人的我，生的太俊就是一种罪孽。

「凉冰，妳...有看过男人的身子吗？」

「关...关妳什么事...，我能幻化做男子，自然是有见过。」

对于凉冰的回答，杜蔷薇表示可疑。瞧那人，原本白皙的脸蛋浮现可疑的红晕，冰蓝色的双眼还不自在的左右游移。杜蔷薇至今也拷问过不少俘掳、间谍什么的，这还是她第一次见到如此简单易懂的谎言，总感觉，这样的凉冰莫名的有点可爱：「既然是男人，胯下怎么会没有...」

「哇啊啊啊！别说出来！」凉冰的吼叫声打断杜蔷薇的话语。真不敢相信，一个年华青春的女子竟然能如此自然地说出那个名词：「对啦！对啦！我没见过，求妳别说出来。」此刻的妖神羞得想就地刨坑钻进去，神的颜面已是荡然无存。

从军几十年的岁月中，男人的身体都不知道瞧过了几次，就连他们与军妓办事时也撞见了无数次，军营里几乎都是男人，男女赤裸交欢的场景，杜蔷薇早已见怪不怪。眼前的妖神少说也长了自己好几千岁，这如同处子的羞涩是何种情况？

场面突然一片宁静，杜蔷薇专注的视线令凉冰有如坐针毡的折磨：「看什么看！小心我挖了妳的眼！」语毕，妖神像是逃命似的凭空消失。

见状，原本躲在土堆间的苏小狸赶紧跳出来：「女王不是说好要带我一起去镇上的，怎么自己先跑了！...女王~~~」主子的身影已然离去，小白狐颓废的呆坐在原地，悲伤地喃喃自语：「都是那该死的凡人坏了好事，有女王陪着才能随便蹭吃蹭喝的说。」

「妳是说，凉冰去了昆萨镇。」

白色的寒毛全都竖起，狐狸原本柔顺的尾巴，此时澎的像是把扫帚。苏小狸缓缓站起身，想装作没见到背后的人类，直接溜走，可当前脚刚要跨出去的剎那，自己与大地的距离越来越远：「放开我啊！」

拎起白狐后颈的皮毛，等苏小狸龇牙裂嘴的挣扎完后，杜蔷薇道：「不想被我扒皮的话，就乖乖陪我进昆萨镇。」

「为什么？都这么大一个人了，还怕迷路不成？」小七仔八岁就敢闯森林了，妳一个二十好几的老姑娘真没用。

看这小眼神，很显然这小畜生定是在心里黑自己，女人耐着性子道：「我若是独自进村，凉冰的手下怕是不同意的，那就由妳负责监视我。」

「我可以拒绝吗？」

「扒了妳的皮喔。」

「嘤嘤嘤......」

百药谷内，由于地势高耸加上周围岩壁环绕，即使外头山风吹得猛烈，这里只是徐徐的微风，但秋末的低温却不受阻挡，溪流的表面已有肉眼可见的薄霜。

趴在铺有被褥的木质地上，阿托正接受语琴的推拿治疗，退去上半身的衣物，结实的裸背上刻着让人触目惊心的伤巴。

「右肩还灵活吗？」顺着颈肩的经脉，语琴边上药，边按揉，这里曾经被削去整块的骨肉，即使已用催促灵珠的方式长回来，但在这灵气不足的环境下，男人不得不留下一辈子的旧伤。

「还行，跟往常一样，天气冷就容易犯疼。」新的骨骼再增长的时候过于仓促，导致有些歪斜，与肩夹骨的结合有些瑕疵，需要固定让大夫推拿矫正。

这种矫骨的治疗是极为疼痛的，以外力强行改变筋骨的方向，坐在男人背上的大夫已是使劲到整张脸都胀红，趴在地上的阿托好似不知疼痛为何物，一派轻松：「听小妖说，那个叫杜蔷薇的半神昨晚一直待在古庙，妳知道原因吗？」虽说区区的半神是不可能对女王有所危害，但这可疑的行径不得大意。

「呼~」终于结束推拿，离开男人的腰背，语琴又开始磨药草：「她是诺言人。」

「什！......疼疼疼...」惊讶之余的动作似乎不小心拉疼了筋骨：「女王知道吗？」对昆萨的神氏而言，诺言跟梅洛都是不待见的国家。

「自然是知道，否则怎么会想将人丢在百药谷。」这就是所谓的命运吗？呵...身为神，我居然会相信这种东西：「看来是去纠缠女王了，我大概猜得出她想要干嘛。」

「想让女王成为昆萨的主神吗？」

女人点点头：「昆萨的半神极可能是杜府的人，她也姓杜因该错不了了，既然是杜家的人又是半神，少说是个将军，她的话连主帅都有可能。...如果连国家唯一的半神都重伤逃到这种偏远地方，诺言的情况可想而知。」

「不过是失去了主神，在半神的领导下难道撑不起整个国家吗？」闻言，阿托感叹，凡人竟是如此脆弱。

「也不能这么说，神话下的时代，没有主神的国家自然会成他国的首要目标，弱肉强食的法则，神界比人界更为残酷。」将染上药草汁液的白布缠在男人的剪颈处，用像是包扎的方式固定。

「女王是不可能下山的。」起身穿起上衣，男人看向远处的山壁，如猎鹰般的双眼染上不明的愁色。

那是一双失落的眼睛，就是因为有愿望无法实现所以才会失落：「阿托，千万不要做出让女王难过的事，即使是想象也不行。」虽然总是一副脱线的模样，可女王的心思一直都比任何人敏锐，尤其是战争，凉冰•梅洛，曾经是个连神都畏惧的名子。

「我知道。」

『女王所爱，即我所爱』这是阿托一直以来在心底对凉冰的誓言，作为臣子的他心甘情愿将女王永远放在远高于自己的存在，对于凉冰•梅洛的崇拜或是爱慕，男人存着连自己都意外的执念。

回忆起遥远的过去，曾经的她立于众人之上，一身银白色的战甲扬着漆黑的披风，在破碎的残垣断壁上，威风凛凛地站在顶端眺望着遍地的尸首，冰蓝色的双眼透彻且耀眼，那纤细的背影永远都是正确的道标，我们相信，只要跟着女王的步伐，就会是永远的胜利者。

本该是如此的才对......

消失的凉公子出现在无人的树丛间，这里是村长家附近的果树丛，除非是果子茂盛的夏末，否则很少人会接近这种常有毒蛇出没的地方。

青年装作不经意的路过老村人的住处，围篱内很快地便能瞧见正在做编织活的王五音：「五音姑娘~」

女人闻声抬头，映入眼帘的是张有些憨傻的俊美容颜：「凉公子，要进来坐坐吗？」嘴角不自觉扬起，王五音大概连自己都没发现，此刻的自己笑的如同娇嫣的玫瑰，美得放肆。

「当然好，还有...想来点...」

男人俏皮的做了个饮酒的动作，女人瞬间意会，是这想过个酒瘾：「自然是有的，先请进吧。」在这里酒是极为难得的奢侈物，也只有较富裕的人家才有上些许。

端出一小壶的野果酒，酸甜的酒气一下就把翩翩公子哥的馋样引出来，王五音轻笑，这样的凉公子甚是可爱：「我再去拿点下酒的东西。」

「别，有酒就够了。」凉冰赶紧阻止，听说昨日捕了一窝子的山鼠，等等端出来的因该是老鼠肉，这东西凉冰自知没胆吞下去：「能...陪陪我吗？」

男人的语气有些犹豫，可那清澈的星眸又是充满期待，这怎么会让人好意思拒绝呢：「好...」女人有些羞涩的坐在男人对面。凉公子的一举一动都是那般的风雅，美得就好像是一幅画，让人不禁看得入迷。

「怎么？」如此痴迷的眼神，凉冰怎会不知这女人的心思，突然升起玩心，轻轻的将身子往前倾：「我的脸是有沾上什么？...要不...五音姑娘替我瞧瞧。」

空气中突然弥漫着暧昧的氛围，男人独特的淡雅清香混着野果酒的甜味从鼻尖弥漫至大脑，一种像是醉酒的恍惚正侵袭着王五音的理智，一股没来由的冲动在胸口若隐若现，好似随时都有爆发的可能，心跳的声音极为响亮，鼓声般的躁动怕是旁人也听得清楚。

时间彷佛静止在此刻，无限的遐想不停的在混乱的脑袋瓜子上演。虽说凉公子的身边总是围着许多姑娘，但却没听过有谁能同现在的自己一样，与凉公子孤男寡女的共处一室，还能这般亲近，这难道是妖神大人赐予的神迹，若真如此，凡人发誓将一生奉献于主神。

「凉冰！」熟悉的河东狮吼后，接着木门突然被人粗暴地推开：「跟我下山！」

见到站在门口的女人，凉公子激动的不小心把手中的杯子给捏碎：杜！蔷！薇！

王五音自然也是被来人吓了不轻，愣是一动也不动的保持准备伸手的姿势。

「妳...在泡姑娘？」这情景，杜蔷薇也是疑惑，这货本身是个女人吧，化成男人勾引女人，这是为什么？

趴在杜蔷薇肩上的苏小狸小声在女人的耳边解说：「女王好女色，喜欢跟漂亮姑娘搂搂抱抱，但不能交尾。」

「噗。」此话一出，原本气势汹汹的女人差点没忍住笑声，好在自己赶紧摀住自己的嘴巴，没笑得太夸张，但这笑意实在憋不住。

杜蔷薇弯腰憋笑的模样让凉公子瞬间想起早上的事，俊美的容颜此时黑到不行，凉冰觉得自己真快把持不住杀半神的冲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