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第二十二章

愛奴的事情史瓦妮自然有耳聞，對眼前比自己小上一輪的男人略感同情，出於憐憫的心態，史瓦妮稍微端正坐姿：「再等等，白鷹今早帶來消息，費雷澤家族已達北境，一個月後冬之爪、費雷澤、愛奴的戰士便會聚集白領高原，將背叛者弗雷卓德殺個片甲不留。」嘴角彎起弧度，眼前的人那面容上的表情真讓人玩味。

怪物二字爭相擁現包覆阿奴山的思緒，出生於安穩時代的他、過於年輕的他從未參與任何戰爭，愛奴人不似其他兩個部落驍勇善戰，跨越國界燒殺掠奪，僅僅是平淡的、艱難的、安穩的生活在森林的一角。

「鬼神會親自見證，活下的戰士就可以得到鬼神的恩惠。」換了個姿勢，單手撐著下顎：「成為半神不就是你想要的。」

心臟突然發出強烈的觸動，誰不想成為眾人擁戴的對象，但他可不想做一堆爛蘋果中勉強挑出比較好的那顆，阿奴山想要的是族人們發自真心的認同，沒有才能那便只能向神請求恩惠，這便是阿奴山願意信仰鬼神的原因，為了成為半神、為了超越阿父，即使畏懼戰爭也要呼喊族人與自己一同奔赴戰線，這一切都是為了愛奴，阿奴山如此相信著。

白英石桌上，雕刻魔法圖文的木製機台正發出嘰嘰嘎嘎的聲響，白色的水晶垂釣在紙面的上方，在魔法的運作下書寫出遠方傳來的訊息。

坐在不遠處的凱莎單手壓著已經不知道抽痛了幾次的太陽穴，諾言的發展太快了，沒有神氏的國家有如此成果實在荒唐，顯然定是有哪個國家的神在暗中插手，但...會是誰呢？

傳訊水晶停下運作，凱莎快步起身拿起被書寫得密密麻麻的紙張，又是一件麻煩的消息，看來北境的內鬥要開始了，當初還真小看了艾妮熙德，沒死在焦土原野就罷了，居然有本事讓整個家族在梅洛的眼皮子下跑回北境。

想殺幾個半神很容易，但梅洛的立場不允許隨意殺生，現在費雷澤已越過國境，在神權的協議下，現在的梅洛既不能派遣神氏追殺，若是讓旗下的半神去也只是白白送命，畢竟鬼神麗珊卓不受協議約束。

「唉...」一口飲盡桌上早已涼掉的紅茶，凱莎試圖藉此撫平煩躁的情緒，各國間的政治平衡無疑對梅洛是種阻礙，國家過於強盛，在他國眼裡必然是眼中釘，一點小事便足夠成為他們發動戰爭的理由。

「怎麼，又頭疼了？」

熟悉的聲音將凱莎從混亂的思緒中抽出：「看看吧。」

將北境的消息遞給來人後，凱莎立馬將自己丟在一旁的沙發椅上，現在的她只想給世界來一技『天罰』，叫底下的人類跟那些只會搞事的神給自己乖乖聽話，當然...這是不可能的事。

信件的內容讓鶴熙看得不禁佩服：「這艾妮熙德看來是要統一北境，藉由對鬼神的信仰與否凝聚各部落還順便排除異己，挺厲害的。」

「別說得好像事不關己。」坐起身，凱莎撐起下顎，喃喃自語的模樣沉思：「自艾伐洛森殞落後，北境因為信仰各異的關係一直無法統一，即便有麗珊卓的存在，仍有不少部落忠於原有的信仰，但不抵費雷澤的強大而遷往更北的寒帶試圖以此免於爭鬥。」

「這也難怪，畢竟不少部落還是堅持信仰上古之神，對他們而言麗珊卓甚至是我們都不及艾伐洛森的半毫。」鶴熙做了個無奈的聳肩。

凱莎輕笑： 「這點連我也不得不承認，要不是艾伐洛森自己犯了神的禁忌，上古之神的強大非一般上神可匹敵。」

「但時間一久，再堅定的信仰也不得不對難以生存的環境低頭，各部落為了生存還是追求了其他信仰。」暗下神色，凱莎的語氣轉為低沉：「北境的信仰與中原的我們終究不一樣，他們的神靈絕不干涉人類的秩序，就跟過去信仰艾伐洛森一樣，僅僅只是供奉。」這大概就是涼冰所追求的：「但麗珊卓卻將其推翻。」

「想得到什麼，必然會失去什麼。」露出溫和的微笑，鶴熙放下手中的信紙替凱莎重泡一壺熱茶：「眼下我們該著重的是現在而非過去，所謂強者即是正義，而主張正義為信念的梅洛只要一直保持著強大便足以。」

隨著沸水的灌入，花草芬芳的香氣瞬間繚繞於鼻尖，溫暖的香氣正好舒緩凱莎緊繃的神經：「妳說得倒輕鬆。」

鶴熙沒有接話，輕笑後便開始準備茶具及甜品。

她怎麼可能不知道維持強大談何容易，梅洛早已因為周邊各國的打壓使得國力發展大不如從前，對外也時不時的因摩擦而發生小規模的戰爭，再加上為了削弱費雷澤而發動的大型戰爭，梅洛現在的國力也開始有吃緊的情況，而這情況目前看來只會更惡劣，不會好轉。

「北境的人類不似中原，崇尚自由，麗珊卓想以神權的方式統治他們本來是不可能的，但通過戰爭那又不一樣了，費雷澤、冬之爪與愛奴藉由擊敗共同的敵人弗雷卓德而加深部族間友好，再加上相同的信仰以及麗珊卓賦予的恩惠，北境很快的會凝結成一個國家。」

「但他們不可能無緣無故打起來，據我所知弗雷卓德一直以來隱匿在更北的高原，有查到促使這場戰爭的原因嗎？」

凱莎搖頭：「具探子的回報似乎是弗雷卓德主動南下侵略，但...」

「弗雷卓德的生存環境一直都是惡劣的，但其他時候不南下，偏偏挑南方部落集結且也是最強盛的時候侵略，怎麼想都覺得不合理。」

「呵呵，這方面我倒是有些猜想。」

「喔~有心得，說說看。」

朝凱莎露出一抹微笑後，鶴熙將茶與茶點端到愛人的身旁後與其並肩齊坐。

北境動盪的消息在梅洛之後也紛紛傳進各國的神域，其中自然也包含諾言的魔都，讀完手上的卷軸凉冰的內心可說是五味雜陳，北境的內鬥是為得就是統一然後便是侵略中原，加上鬼神不受神權的規範，在這樣的情況下神權的信仰勢必會受到動搖，這結果對諾言而言絕對是有利的，鬼神的南下首經之地定是梅洛，畢竟兩國的交界處沒有高山做天然屏障，最強的梅洛一旦有受挫其他各國自然會藉機打壓以此削弱梅洛的國力，畢竟對中原的神氏而言神權的統一才是最終的目標，但是......

放下手中的卷軸，單手撐著自己的前額：「艾妮熙德那女人究竟有什麼目的？」不祥的預感一直在涼冰的腦海環繞，說來丟臉，但得不承認自己確實看不透艾妮熙德這人類：「真他M的不爽，不過是區區的人類。」

突然，一道沉重的步伐打斷了涼冰的思緒，不用抬頭，憑氣味便得知來人是誰：「呦~不錯喔，已經可以自己走回來了。」

「自然是女王的『教導』有方啊......」渾身是傷的杜薔薇拖著破破爛爛的身子好不容易從華夏仙山的半山腰走到位於山頂的涼亭，也就是涼冰欣賞自己被揍個半死的觀眾席。

額頭爆發無數青筋，想弒神的衝動與日俱增，涼冰所說的鍛鍊跟之前一樣，無非就是讓索頓把自己揍個半死，這算什麼教導！閻王殿都不曉得走了幾回！杜薔薇簡直快咬碎自己的一口牙。

「坐在那邊練吐納。」語畢，涼冰又是跟往常一樣單手一揮，杜薔薇不僅換了一身衣裳，連身上的髒污血漬也一併消失無蹤，但內傷依舊疼得杜薔薇直咬牙關。

乖乖聽從凉冰的指示，在練吐納之餘杜薔薇時不時偷偷觀察的身旁的妖神，見她扶額的模樣大概是碰上什麼糟心事了：「發生甚麼了？」

撇了杜薔薇一眼，本想叫她閉嘴專心調養，可話到嘴邊思考了一下涼冰改口：「這妳看看。」將記錄北境消息的卷軸放在杜薔薇的面前。

迅速閱讀完卷軸上的訊息後，就紅色的劍眉微皺：「艾妮熙德居然回到北境！還是帶著軍隊在梅洛的眼皮子下回去的，這怎麼可能。」

「沒什麼不可能，誰說去北境一定要從梅洛進入，只是梅洛跟北境的交界處只有平原，路好走所以大多數的人才會選擇從梅洛進入北境。」

「難道是從魔雲山！」涼冰的話語令杜薔薇恍然大悟，難道當初艾妮熙德選擇在昆薩落腳就是為了這個目的？

點了個頭，彎出陰沉的微笑： 「那個人類可真不得了，把我這個山神趕出去恐怕也是為了把軍隊引進魔雲山，然後掠奪昆薩。」

最後那句話令杜薔薇震驚到連吐納都失了節奏：「怎麼會......」

「上頭不是寫了費雷澤帶了三輛穀物給冬之爪，被梅洛通緝到處東躲西藏的家族上哪找這麼多糧草，自然是搶村的，不屬任何國家，也沒有神氏守護又剛好在通往北境的道路上，這樣的小村莊自然是最好的目標，再說昆薩全村的糧食大致上也就那樣的量，諾言給的謝禮大概留在費雷澤自家。」

雖說一早就知艾妮熙德在利用自己，可是這樣的結果讓杜薔薇難以接受，魔雲山的環境對人類而言很艱辛，一旦糧倉空了村里的居民根本活不下去，這根本是屠村的行為，明明昆薩鎮的村人是這麼信任她。

「現實就是如此諷刺。」涼冰嘆了口氣，雖說昆薩出賣自己但兩百多年的情感還是有的，本想在說什麼，只是見杜薔威此刻的表情涼冰選擇沉默。

將妖神趕出昆薩的也包括杜薔薇自己，這個正義感爆棚的小丫頭自然會陷入自責，只是為了諾言又不得不這麼做，良心與責任的矛盾這枷鎖會令人崩潰。

「已經發生的事在怎麼悔恨也於事無補，放眼未來這才是王該做的事。」

「嗯...」雖有回應，但那雙碧眼依舊無神。

天哪！這麼容易為小事走心怎麼當王啊......

「痛啊！」前額突然的劇痛迫使杜薔薇回過神。

食指重重彈的一下杜薔薇的額頭，見眼前的丫頭用泛著淚光的雙眼怒瞪自己的模樣，涼冰愉悅的笑道：「作為諾言的女皇，妳該關注的的是北境帶來的影響，還有艾妮熙德那女人的目的，難道妳認為那人類助妳把女王我騙進昆薩只是為了搶村跟調動軍隊這麼簡單。」

杜薔薇搖頭，艾妮熙德說過她的目標是推翻神權，但這只是個概念而已，細想下來那女人說的東西其實是模糊的，具體的目標完全沒透露，聽上去簡直像場白日夢。

見杜薔薇進入該有的狀態，涼冰不自覺露出欣慰的微笑：「姑且先不論她是怎麼引起北境的內戰。」據卡爾的說法不參與戰爭的弗雷卓德是不可能輕易南下侵略其他部落，況且時機實在太詭異了：「北境就算團結了，侵略中原對他們而言只是自取滅亡而已，其中的好處也只有除了梅洛之外的其他國家撈的到，艾妮熙德不可能想不到這點。」

凉冰的說法杜薔薇自然是認同，攤開中原與北境的地圖，北境與梅洛間有著異常遼闊的澳海爾平原，乾枯的平原只有零星的少數村落就像是被遺忘了一般孤伶伶的散落在有水源的地方。

不知為何，杜薔薇似乎有些能理解艾妮熙德的舉動，大概這樣的作為只有人類才能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