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第十四章

第十四章

深夜，位於魔都的語琴正埋首從各國送來的密件，只是當她看著趙信那潦草的字跡後，不安的預感繚繞在心頭。

「炙心居然在天宮？為什麼？」放下信紙，語琴此刻還真不知該說幸還是不幸。

梅洛的仙術法陣幾乎都是由上神鶴熙創造的，如此大智的賢者自然有不少神或是妖靈欲拜其為師，但世上卻少有資質足夠者那納入鶴熙之眼，這些為數不多者之中除去涼冰外，目前的學生就只剩下炙心一人。

然，能直接接觸炙心或許會是解開封印的最佳途徑，但一向深居於天庭的炙心怎麼會在天宮出現，實在匪夷所思。

而且，就自己過去對炙心的瞭解，她可是心思比誰都細膩的神，貿然接近，女王離開魔雲山的消息還可能被套出，該如何選擇呢？該不該命趙信接近炙心？

放下手中的信紙，其實如果派自己或阿托親自到冥河，冥河的主神卡爾定會欣然同意幫忙破解結界，但那個男神總揣著對梅洛不利的陰謀，女王大概也不願見梅洛陷於不利，畢竟，到底還是自己的故鄉。

坐在酒吧外頭的屋簷下，地處南方的天宮即使是冬季也感受不到寒冷，大白天的不論男女總愛成群圍在一塊飲酒，要不就是沒事群毆幹架，這裡的民情也是極度開放，不論是衣著還是男女間那放肆的行為。

明明 如此亂無章法又傷風敗俗的景象，可看久了卻讓人有種無比舒適的暢快感，這般日常到也是種趣味。

炎熱的高溫下，空氣中總彌漫著陳年的皮革還有乾燥的木頭味，雖說不難聞，但混雜了大麥酒精還有酸臭的抹布味，讓人有種處於糜爛的恍惚。

頂著微醺的醉意，趙信其實挺享受這樣的感覺，缺點就是，太熱了。

七分清醒的雙眼正盯著酒吧內站在木制吧台前的女人，正確來說是女神。

梅洛的女神大多有著共同的特徵，一頭燦爛的金髮，還有高挑的身材。被授予半神的人類可以感受到一般凡人難以察覺的靈氣，若對方無刻意隱瞞的情況下，半神同神或妖一樣，可藉由判斷靈氣及仙氣的型態得知對方的種族。

在葛小倫、琪琳、趙信前往各國前，語琴給了他們可以隱藏自身靈氣的法器，畢竟相較於神而言，半神的存在更具威脅性，因為神不可參與凡人的戰爭，但半神可以。

「老闆，我想請問您有沒有認識熟悉咆嘯森林的朋友，我需要一位元嚮導。」金髮女人的聲音不大，但這並不妨礙擅長讀唇語的趙信。

「有是有，但小姑娘，妳可知道那是個什麼地方？ 」放下手邊的玻璃杯，男人肥大的面容擺出猙獰的模樣：「那裡可是魔獸的巢穴，有腦子的可不會陪妳去找死。」揮揮手，眼前的女人不過二十出頭的模樣，居然想獨自一人闖魔獸的森林，這種血氣方剛的青年老闆見多了，沒一個是活著出來，遇多了心頭上也有些阻塞。

「可我...」女人絲毫沒有放棄的念頭，只是酒吧老闆果斷轉身離去的姿態太明顯，就跟先前詢問的當地人一樣，沒人願意提供她前往咆嘯森林的訊息：「唉...」低下頭，金色的背影失落的離去。

目睹這一切的趙信這下可樂了，原本還在想該怎麼跟這丫頭搭上話，畢竟自家的神仙小姐姐下令務必要跟這個叫炙心的神套好關係。

瞧那高挑的身影要走遠了，男人趕緊上前把人叫住：「嗨~這位姑娘。」

「有事嗎？」女人露出明顯的排斥態度，畢竟這一路上被陌生男子搭訕不下數次，也逐漸覺得厭煩。

「有，當然有。」男人有些尷尬的笑了幾聲，這般濃厚的生人勿近的氣場跟當今諾言女皇有得比，冷得嚇人：「姑娘在找熟咆嘯森林的人對吧，哥哥我有認識的朋友可以介紹。」

瞇起貓兒般的雙眼，雖說這種好運般的巧合令自己很心動，但眼前的陌生人明顯有企圖：「我在這找了許久都沒人敢進魔獸的森林，怎麼你的人就敢？......說，有什麼目的。」

被警戒是自然的，趙信並不慌：「見姑娘的模樣想必是梅洛人吧。」

女人點頭，畢竟每個國家的人種各有特徵，而梅洛的金髮及高挑身段可說是極為明確，容易辨認。

「聽聞梅洛的女人各個善戰，也很智慧，剛好我也需要入咆嘯森林找點東西，嚮導有了，可就缺足夠與魔獸打鬥的戰士，不知姑娘願意與在下合作，幫個忙嗎？」一改原先輕浮的態度，男人的話語十足誠懇。

聽上去合情合理，也並不會吃虧，畢竟身為神，區區的魔獸根本不算什麼，但怕就怕在那種詭譎的森林迷路，但最主要的其實是自己的時間有限：「你要找什麼？」

「一種叫莎拉曼的植物，兄弟我是個顧傭兵，替人接任務掙點小錢。」

「可聽你說話的方式不像本地人。」

「姑娘果然敏銳，我是諾言人，一些情況我成了逃兵，回不去故鄉，也沒半點技能，只能靠武力喂飽自己。」露出潔白的牙口，趙信笑得有些憨厚：「其他我不敢保證，但打架跟燒菜我可擅長了。」

男人憨傻的模樣讓女人松下戒心，忍不住輕笑：「聽上去你是個不錯的旅伴，我同意與你的合作。」語畢，女人向男人伸出右手：「我叫炙心，你呢？」

男人同樣伸出右手，學著梅洛的禮儀握住女人伸出的手，這代表著友好的意涵：「趙信，很高興得到姑娘的認可。」

「彼此彼此。」

抬頭仰望高空，一身修女服的琪琳無奈的歎了口氣：為何我會攤上這種麻煩！

卷起袖子，眼看天色逐漸烏雲壟罩，女人趕緊加快手上的動作，扛起打好的井水朝教會的方向走去，遲到了，怕某個貴族小姐又要作怪。

雖說是春季，但的處偏北的冥河依舊寒風陣陣，木制的教堂獨立於偏遠的半山腰，屋瓦被冷風吹得嘎嘎作響，彷佛隨時都有可能剝落，可周遭的孩童們早已習以為常，小一點的充當跑腿，大孩子們則是在田園忙著播種。偏鄉的小教會通常募不太到多少錢，大多仰賴自耕農的生活。

扛著大水缸的琪琳經過田間的小路，裡頭的水足夠教會的大家一天的用水量，教會中最年長的泰瑞修女不禁再次對琪琳的怪力表示讚歎，說實在，只有修女跟孩童的教會真的很缺勞力，琪琳的出現可說是神恩賜的奇跡。滿臉皺紋的老人又開始以禱告的姿態向主神表示感激。

「啊！琪琳姐姐回來了！」

一個小毛頭出聲，全部的孩子接抬頭，接著就是全部的小毛頭都圍在琪琳的身邊。

孩子們的親近女人自然是覺得開心，但總有人不待見這景象。

「琪琳修女，本爵已在這恭候多時，妳卻在這耽擱，倏忽職守在我的領地下可是重罪。」站在田邊的高處，身穿深褐色騎馬裝的女人以居高臨下的姿態對琪琳表示控訴。

切！諾克薩斯最好是有這條法律。

女人暗自嘀咕，但也不敢反駁什麼，誰讓這名叫蔚藍•菲艾的女人是這片土地的領主。

自兩年前在這遇見正好在打獵的領主，惡夢便就此開始，不知道是哪個小鬼頭透露出自己想進入首都的大聖教堂當學士修女，這女人就開始以可以幫忙引薦的藉口開始一系列的刁難，只要那侯爵一來，非得指名自己伺候她洗澡、用餐，根本就把自己當成貼身丫環使喚，實在可惡。

「請侯爵大人諒解，若不趕緊在天黑之前打好水，教會裡的用水會不夠用。」還不都因為妳每次來每次要洗澡，用水量才會這麼大。

現今不論是哪個國家，一般平民想要天天洗澡根本就是天方夜譚，那是只有貴族、高官、富商才有資格的享受。

「呦~開始會頂撞了。」女人嚴肅的面容露出玩味的笑顏，這可比整天板著臉的模樣還令人害怕，孩童們皆怯憐憐的縮在一塊兒，彷佛見到了大型猛獸似的。

「小的不敢。」實在無奈，自己好歹也是諾言的半神，居然落到被凡人欺壓的地步，真是越想越怒，杜薔薇，給我記住！

琪琳的退縮自然令蔚藍感到愉悅，畢竟大多的掌權者都喜愛征服的優越感，何況眼前的女人極為特殊：「我知道妳是從諾言來的流民，可妳也在這片土地住上幾年有了，冥河有冥河地的規矩，給我記牢啊。」語畢，女人轉身離去，而琪琳見狀則是邁開腳步趕緊跟上。

待兩人的身影遠去，一名女童拉著身旁的少女問道：「莉莉絲姐姐，領主大人看起來雖然凶凶的，但是很溫柔，可是為什麼喜歡欺負琪琳姐姐呢？」

少女搖頭，她也很擔心被侯爵為難的琪琳：「真希望我能為她做點什麼。」

金色的暖陽灑在人來人往的街道上，春風輕撫，一種通體的暢快讓人不禁想永遠淪陷在這舒適的安逸之中。

梅洛的城鎮幾乎都很美，平順的石磚道路處處皆是，就連尋常百姓的房屋都是木頭與磚瓦混搭的樣貌，五彩繽紛的模樣各有特色。

相較於諾言稀稀落落的街景，這裡給人一種飽滿的活力感，但又不會過分的張揚，如同梅洛四季如春的景象，溫暖且祥和。

嘗了一口梅洛特-加龍省有的紅茶，男人悠閒的看著手中的帳目，以商人的身分潛入這座貿易興盛的國家，現在的葛小倫可是在這國家的第二線城市有著三家專賣各類雜貨的店鋪，其名聲響徹了梅洛的東部城鎮，但想傳入首都艾倫還尚待努力。

「看來我還滿有經商的天賦，要不辭去將軍之位，帶著薔薇過過商人的生活也不錯。」開玩笑的，現在的薔薇可是諾言的女皇，怎可能說走就走......哀......

回憶起當初接到女皇指派的任務，葛小倫至今依舊感到不滿，即使諾言有神氏了，但鄰國的威脅還是存在，在這世道，國家應由神來主導，由人類或半神統治的國家則為逆天的異類，不但弱小，還違反天道，當然易淪落成眾國討伐之物件。

如此情況，還派出了三位半神潛入各國調查妖神的封印，這怎麼想都不是個明智之舉，雖說解除封印固然重要，但萬一諾言被攻破了呢？

想到此處，不安的情緒又開始煩躁，不知道那個妖神到底使了什麼手段，居然這些年除了鄰近小國之外，其他由上神主導的國家竟然皆再無對諾言出手，於諾言而言是好現象沒錯，但男人打從心底對妖神極度不信任。

葛小倫很害怕，害怕哪天，諾言滅國，而杜薔薇竟在自己不知道的情況下死去。

如果...真的只是如果，這樣的未來發生了，他葛小倫，即使是背著弒神的滔天大罪，也要手刃將他調離女皇身邊的妖神，他不能失去......她。

「怎麼了嗎？表情這麼嚴肅。」

一道女音將葛小倫的思緒拉回現實：「痾...沒事，沒事。」將杯中的紅茶一飲而盡，好讓情緒舒緩一番：「那個彥...申請的文件都好了嗎？」

「嗯。」柔和的光線灑在女人璀璨的金髮上，雖說女人的面容看似嚴謹，可在男人的眼裡，彥端莊且優雅，簡直是女性最完美的形象，可這份美貌卻有著難以靠近的距離。

收拾滿桌的帳目，男人興奮的站起身：「太好了，終於可以入艾倫的商業公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