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三章

「凉公子~尝尝人家的手艺，有没有比去年进步。」

「先来后到啊妳！凉公子，先尝人家的才行。」

「妳们那些素菜哪能入眼，凉公子~这是我自酿的小米酒，可好喝的。」

来到昆萨镇的中心广场，也是迎神节最为热闹之处，一群年华姑娘将凉公子围绕在中间，争先恐后献上自家的绝活，这股劲简直像是要把自个儿也送上去似的。也难怪，谁叫这位博学公子哥的皮囊实在俊俏，举手投足间还又一股乡间莽夫所没有的风流倜傥，细嫩的肌肤与那充满英气却又参杂了些许娇嫣味的身段，这迷惑的不只是姑娘，不少刚长毛的小伙子也得晕头转向。

「唉~大家别挤啊，一个个慢慢来，大家都是美人，公子我都疼。」大庭广众下，风流成性的凉公子根本把这当烟花之地，对未出阁的姑娘们不是搂肩就是摸腰。

「凉公子~你今天定要说清楚喜爱谁，不然姊妹们可不依啊。」

换上认真思量的神情，凉公子的面容看上去十分纠结：「难啊、难啊...，各为姑娘各有千秋如同梅洛秘境的『阿法隆』里头的鲜花，各个都美的让人难以舍下，若我真选一人，岂不糟蹋了其他美人？」

梅洛的阿法隆是世人皆知的神间仙境，里头的景色据说无一不是这世上最美的事物，能配上阿法隆的美，乡村姑娘哪个不是开心到又羞又喜，心都要化成蜜糖了：「呀~~凉公子。」高亢的欢愉声此起彼落，如同春日的莺莺燕燕。

不论男装还是女装，凉冰的外貌皆极为出众，为其倾心的人、妖或是神不计其数，追求..者多到都可以围出一道城池，凉冰很享受被追捧的感觉，作为神，被他人崇尚或是倾慕那是再自然不过之事。有人说，神氏皆有过于的自恋倾向，凉冰不否认，既然在凡人眼中，神是理想的存在，那神自当对于自身的完美感到自觉，并展现与其同等的骄傲，为凡人所膜拜。

那句同花花公子的宣言，简直就是路边一渣男，可在俊美的皮囊下，山野姑娘依旧受用，见状，姑娘们身后的男人皆傻了眼，女人心果真海底针，特别是刚及笄之年的ㄚ头。

「黑先生，能否请凉公子多少遮一下面容，去年凉公子一走，村里的年轻姑娘都患相思了，每年这样不是办法啊。」姑娘们这般疯狂的模样，老村长忧心得又落了几根毛发，可怜的村长，不过不惑之年，顶上毛发已有稀疏的模样，想来为这个镇子可说是操碎了心思。

「痾...我会试着劝劝公子。」但女王又听不进去，我能有啥法子？

「请问阿托先生呢？怎么没跟您在一起，往年迎神节三位不都是一块逛镇子。」

「先生去检查粮仓，今年冬季可能会比往年来的早。」

「这样啊...希望这次的冬季也能平安度过。」看着昆萨镇一年比一年还要盛大的迎神节，这也代表着镇上的日子是富足的：「老夫先在这谢过三位每年的照顾，三位贵人不仅教会我们各种技能，还不吝啬的提供帮助，村里的各位甚是感激。」老村长不禁红了眼眶，这座与外界毫无接触的山林小镇在过去的生活也是困苦，自己年幼之时想饱餐一顿几乎是不可能，更不用说像这样每年办一场娱乐庆典，即使这么多年过去了，孩童时期的苦难依旧深深烙印在心中。

「要感谢就请感谢山神大人吧，我们所做的一切不过都是那位大人的引导。」

「哎呀~瞧我这老糊涂，自然是要感谢山神大人。」老村长拍了拍自己稀疏的脑门。

「还有山里的小妖，因为有他们这座镇子才能免于各种天灾。」

「哈哈哈~对对，还要感谢那些可爱的小家伙。」讲到山林小妖，老村长笑得眼睛都咪成了线。小妖们平时不常现身，但村里有人走失或生意外，全靠小妖救起，有时还会替山神大人送些草药矿石来：「今年的供品，小妖们喜欢吗？等迎神节过后，祭典上吃不完的还能送给牠们。」

「这消息小妖们定会开心，今年的供品也很足，请村民别挂心，专心准备过冬，魔云山的冬季可不好挨。」

酒足饭饱，姑娘也都摸了个遍，凉公子愉快的带着手下在镇上的各处溜哒，顺便听听阿托说镇上过冬准备的情况。

「没什么太多问题，同往年，但这次冬季会来的早，时间也会常，就怕雪积得太厚，有雪崩的可能。」

「雪崩到是不用担心，小妖怪可以帮忙搬雪，河里的索顿也不会让河水结冰，这样多少能减少山里的积雪。」凉冰从衣襟的内袋掏出一张药方递给阿托：「这是语琴的药方，药材山林就有，带着村民上山采，因该多少能降低今年冻死的人数。」

「看来还是营养不足的问题，虽说谷物与蔬菜方面不缺，但肉类严重缺乏。」阿托叹息，灵气缺乏的山林使得此地的生物生长的都较为缓慢，住在魔云山的不只人类，还有许多小妖怪，要在其中取得平衡一直以来都是大问题。

「要教他们眷养牲畜吗？」黑风提问。

「还不行，养牲畜很容易发生传染病，况且村民的人口不能再增加了。」凉冰低头沉思，作为神，以仙术引发奇迹是很容易的事，但凉冰的理念还是希望凡人是靠自身创造奇迹：「今年就先这样。」自昆萨镇的村民开始膜拜自己至今只有百年的时间，在这贫瘠的土地上能有这番成果已是极限，虽然没法跟其他的国家比，但这好歹也是凡人自身努力的成果。

「女王我累了，回去睡个觉，剩下的你们看着办。」突然感到犯困，随意打了个哈欠：「噢！对了，那个叫杜蔷薇的半神，就让她留在语琴那养伤，趁雪还没下前赶紧下山，魔云山可没太多闲粮。」

「遵命。」

将两位手下留在昆萨镇，自己则一个闪身回到古庙，纤细的身影踏入八角阵后便消失无踪，只留下那人身上淡淡的余香。

出了药缸，天色早已入夜，泡在温热的浴桶内，杜蔷薇悠闲的洗着香浴，虽然药浴已经把皮肤都泡皱了，但浑身的恶臭更是无法忍受，便又花了两个时辰浴沐及泡澡：「哈~~~」女人舒服的瘫坐在木桶内，享受花瓣及桧木的香气，对于在沙场滚了好几年的军人而言，此刻简直是仙境。

为了招待难得一见的访客，语琴在客人去沐浴之时便开始准备晚膳，方才从小妖那收到古庙配给的供品，干脆做一顿药粥，女王也吩咐让客人留在『百药谷』这养伤。听阿狸说，今年的雪季会提早，要不就让客人最多待个两周吧，魔云山的冬季对人类而言，同洪水或干旱象征着死亡。

女人柔声叹息，语琴也不是对凡人有着特别的情感，一出生便有妖灵级别的她自然揣着些许的自傲，凡人于自己的眼中不过是一种有开智的弱小生物，甚至连一般的小妖都不如，即使如此，对于生命的逝去，即便那是陌生的生命，女人也会感到不舍。

语琴曾经一度为此感到困扰，自己的身分是不允许对凡人有过多怜悯，这不符合常伦，可女王却只是笑说：神有神性、妖有妖性、人有人性、妳有妳的本性有何不妥？

还真是个随兴的主神，女人不自觉的弯起嘴角，但也许就是这样的主神，才会让一整个国家愿意为您血溅沙场，只为将您推上唯一的神权。

穿上原本来时的衣裳，已经有几年没扮过女人的衣容不说，这件女装实在有些不合身，特别是里头的肚兜大了点，不难猜想，这套行头原本的主人是谁。杜蔷薇觉得有些别扭，就连走动的姿态也有些不自在，披惯了厚重的冑甲，这轻柔的棉布到让自己有种失了安全的错觉。

空气中飘着药膳的香气，饿过头的胃袋才惊觉自己早已空空如也，赶紧发出响亮的讯号，本以为四下无人，却在一个转角处撞见语琴，见那人掩口轻笑的模样，杜蔷薇瞬间涨红了脸：「抱歉，让大夫见笑了。」

「妳是凡人，会饿是正常的。」语毕，语琴转身为客人带路，落在木质地板的脚步极为轻盈，半点声响也无：「我做了药膳粥，赶紧趁热吃吧，魔云山的夜晚是极冷的。」

入了食堂，红土色的砂锅内盛满色彩香艳的药粥，温热的素粥有着蔬菜的清甜，入口后还能感受一股暖流自胃袋涌现，食的幸福感一直都是生物最初的感受。

「我们这里肉类稀少，材料足够的话，炖肉糜对伤员而言是最好的，但就如妳所见，这种偏山并不富裕。」语琴没有一起用膳的打算，拿起针线，开始做起女红。

「不会，能够吃到药粥已经是种奢侈了，在军营运气好能打上猎才有一点肉吃，其他几乎天天白米粥。」讲到这，杜蔷薇内心突然紧缩，军队有国家的支撑至少都还能吃上米粥，可城内的百姓大多只剩米糠汤能喝。不久前自己的军队战败于梅洛，祖国又失了领地，百姓尸首遍布，有人战死、有人冻死、有人病死但更多的是饿死，没有神氏的国家等同失了王权，帝王的玉座空了千年的时间，如今的诺言已是风中残烛，难道昔日辉煌的帝国真要毁灭在自己这一代吗？

藏在桌下的手紧紧握拳，杜蔷薇不愿意承认这份残忍的事实。

「大夫不一起用膳吗？」砂锅的容量并不大，甚至连两人的份量都不到，但主人没用膳的情况下做为客人的自己擅自开动，实在有失礼仪。

「不了。」语琴没有抬头，视线依旧专注于手中的针线：「客人不必介意，我等非俗体，口腹有时只是享受，并非必要，冬季将临，没必要浪费粮食。」

既然主人都如此说了，早已饥饿难耐的杜蔷薇便没再客气，一会儿工夫便呼噜噜的吃得干净：「敢问这座山头是否有村庄？」既然有供人祭祀的庙宇，那应当是有香客的。

「有，但也只是个贫穷小镇。」

「我能去看看吗？」

停下手上的动作，语琴瞬间涌上些微的敌意：「为什么想去？」跟着女王在人间也活上了千年的岁月，人间百态即使不愿意，也是看了个彻底，从杜蔷薇的体质来看，操弄兵戎也有十年以上的岁月，在这兵荒马乱的世间，武力远胜于律法。一个似乎有些走投无路的军人想到一处不属于任何国家的村庄看看，不免有黄鼠狼给鸡拜年的味道。

「我只是好奇，会将凉冰作为主神的村子，会是怎样的容貌。」语琴的敌意，躺卧沙场多年的军人自然是发现，杜蔷薇能理解语琴的忧虑，军人掠夺村庄在这世道已是稀疏平常之事：「要不，能让我再次见妳们的主神一面吗？」

瞧得出来，眼前的女人是很固执的，要是不答应，这家伙必定会自己找机会偷溜，让人看着还比较安全：「我知道了，明天我会让人带妳进昆萨镇，但妳要保证不准离开那人的视线。」

「没问题。」

点点头，与杜蔷薇达成协议的同时，语琴也完成手上的女红，并递给眼前的女人：「女王的肚兜对妳来说尺寸因该不合，试试这件。」

尴尬的接过语琴手上茵绿色的布料，困窘的脸蛋红得跟西红柿一样：「谢...谢...」勉强吐出道谢的话语，杜蔷薇真心觉得语琴细心得让人有点不知该如何是好。

无法理解客人羞红的原因，语琴依旧柔声道：「不客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