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梦

第25章 日记本

爱莉娜给顾君然检查着身体,小腿的伤口本来就很浅,现在已经完全没有问题了,这是最后一次检查,如果不出意外,她就彻底康复无需再服用药物了。而自己和爱德华医生也不必再来了。


左肩那里的伤口恢复的很好,只是有淡淡的疤痕像是蜿蜒的蚯蚓一样,趴在她的肩头,给她原本就不光滑细腻,印着些许因历经沧桑而刻下伤痕的后背平添了更多瑕疵。


这个后背,完全与她的身份——备受宠爱,留学的富家小姐相悖,反而更像是一些经历很多肉体上训练的战斗人员。


莫不是这顾老爷因为自己经常行军打仗,便也暗中训练这顾小姐么?


欲戴王冠必承其重,看来表面上风光无限的大小姐,也并非方方面面都如一般人看到的那么光鲜亮丽。


本来相当严重的枪伤,能恢复成这个样子已经是万幸了,顾君然本身不怎么介意。不过,在她的后背上,爱莉娜注意到了,除了那些密密麻麻的细小伤痕外,一个扇形的“胎记”也十分引人注目,说它是胎记也不太合适,它更像是某种后天的纹身,因为它并不是单纯的红色,具有深浅的层次,像是某种图案。


她有些好奇的问道,“顾小姐,你背后这个,是胎记还是纹身啊?很漂亮的一个图案呢!”


顾君然突然警觉的起身,警觉的穿上了衣服,皱着眉头,“那只是普通的胎记而已……”心里却骂道,该死!!!怎么这么重要的事情都忘了呢?!背后其他的伤痕以及这个纹身怎么自己竟然忘得一干二净了呢?!


倘若她是单纯的好奇也就罢了,如果是知道了些什么,她就不得不去采取一些必要的措施了!为了确定,她又试探的问了一个问题,“爱莉娜成为爱德华医生的助手有多久了呢?”


爱莉娜虽然对她的过度反应有些惊奇,对她提出的这个问题也感觉莫名其妙。不过并没有怀疑什么,马上恭敬的回答,“时间不长,嗯……只有两年多而已……”


听到这个答案,顾君然舒了一口气。只有两年多的时间,应是没有机会接触以前的顾君然的,那这个只有在自己身上才存在的纹身,她应该发现不了什么,还好……


只是爱莉娜虽然安然无恙的离开了,但她的话却像是一根刺深埋在顾君然的心里,使她坐卧难安。


这个事情,必须要解决一下了。


可她还没有去打电话,敲门声响起,吴妈的话语便传了过来,“小姐,秋山……嗯……那个日本人,秋山浩明先生打电话过来找小姐,您现在方便接吗?”


“让他等一下,我马上就出去……”他可真是未卜先知呢!这样也好,不用太偷偷给他传递消息了,打电话发电报什么的也太麻烦了些。


听筒里传来熟悉的日语,“是我,秋山浩明,昨夜的月色很美,不知你欣赏了没有??”

“月光很美,不过,我更喜欢在屋里看书喝酒……”

“哦?喝酒?什么酒?”

“法国的香槟,有机会,也请你喝一杯……”


“吴妈,说得我有些口渴了呢!你去给我煮杯咖啡来……”看着她走了才低下声继续,“你有什么事?赶紧说……”


吴妈听不懂日语,当然,也不可能知道这种闲聊是俩人之前约定好的暗号。在俩人进行电话或者信件通讯时,这些暗号是必不可少的。吴妈只是下人,小姐吩咐她去干什么她都是照做。


听完秋山浩明的话语,她的表情由震惊转变为烦恼,最后有些生气了!“军部的都是些什么人?她们都是干什么吃的?这么重要的事情到现在才跟我说?”如果不是她此时身处顾家,她可能真的会骂人了!


秋山浩明不知说了些什么,使她暂时平静下来。又想起那有着特殊象征意义的纹身,向他说道,“顾家的私人医生叫爱德华,是个外国人,他的助手爱莉娜发现了我背后的纹身。虽然通过这个纹身并不能识破我的身份,但我还是不放心,你让她离开上海吧?越远越好……我不希望她牵涉进来……”


秋山浩明应了,又补充了一句,“纹身的事只有她一个人知道吗?”


当然不会……顾君然的心里很清楚。她的脑海里浮现出了沈梦初的那张脸,由于自己的疏忽,在俩人初次相遇的时候,沈梦初就已经知道了那个纹身。只是与爱莉娜的性格不同,她并没有问出来。只是尽管她没有明说,可顾君然知道她一定瞧见了。她对自己的接触还很多,自己在她面前有太多露马脚的地方,她是比爱莉娜更危险的存在!


可顾君然对秋山浩明隐瞒了,“嗯……是的,只有她一个人看过,其他所有人都不知道。”秋山浩明当然是信了。


她对秋山浩明撒了谎,为了保护沈梦初,尤其是在明知她已经知道了很多与自己性命攸关事情的前提下,到底是怎么了???可真是让人困扰!!!


可眼下有一件更棘手的事情困扰着顾君然,就在刚才,秋山浩明告诉她一个不怎么好,甚至是称得上十分坏的消息。军部的人在调查时,发现了他们曾经忽略掉的一个小细节:一个记载了诸多秘密的日记本,遗失了……


在真正的顾君然受伤住院,接受治疗的期间,值班的医生曾经发现,她在病床上有类似在笔记本上写东西的动作,而据她在日本学习时的导师所讲,她本人确定多年保持着写日记的习惯,且肯定不止一个日记本。


那么,军部的人合理的推测,在她生命最后的三个月内,她所经历的事情一定被一字不漏的悄悄记录了下来。


之前军部将真正的顾君然所有的物品整理好交给自己的时候,所有人都忽略了这个日记本。


现在最重要的并不是她应该去模仿真正的顾君然这个写日记的习惯,而是那个日记本极有可能记载了大量的她自身的信息。


如果这个日记本被其他人发现,尤其是与顾家相关的人,或者对真正的顾君然有所了解的人,那么,毫无疑问,她这个执行任务的冒牌货,其伪装者的身份会彻底暴露无疑。


随后军部进行了大量的补救措施,为了寻找这个日记本,军部派人对顾君然的住处、医院、学校以及其他她经常去的地方,进行了反复的搜查,却只找到了几本记载过去几年的日记本。


这些记载真正的顾君然以前在英国和日本经历的内容并没有什么作用,情报部门早就收集到了相关信息。而她也从那些资料里对真正的顾君然过去的生活习惯有所了解。


而军部迫切想找到的那本,依旧不知道被放在了哪里。


军部的人大胆猜想,真正的顾君然不可能将这个日记本留在对她来说孤立无援的日本。它应该随着自己这个伪装者漂洋过海来到了中国,来到了顾家,但是却隐藏在某些物品中,谁也没有发现!


这对于她来说就相当于明知道自己周围有一个炸弹,但却找不出炸弹放在哪里,也无法将它拆除,而拖得越久,它引爆时的威力就越大。


军部都是一群什么人呢?!!真的是……如果都是这样的一群人去制定计划发布命令,她相信,计划如果失败,不是因为对手太强,而是与自己共事对自己发号施令的这群人不行!


日记本吗?这个东西自己确实没有见过,不过依据推测来看,的确最有可能在自己手里。


真麻烦!


书籍、礼物、衣服等等这些东西她都一一整理过,表面上来看,应是没有这个东西的。那么,它会在哪里呢?


她在书架上辗转徘徊,盯着那一排排厚厚的书籍,如果换做是我,会将它藏在哪里呢?


她皱着眉头,思索着日记本可能藏在哪里!


书架上,一本厚厚的典藏的《康熙字典》引起了她的兴趣。


她想起了小时候的一些往事,教官在台上讲着军事理论课,下面很多同学觉得枯燥无味,实在无趣,在偷偷看别的书籍,为了不让教官发现掩人耳目,那些同学就经常把一本特别厚的书的中间掏空,在里面藏着东西,合上书,从外面根本什么也看不出来。


藏书于书,这是隐藏课外书最好的方法之一。


如果是日记本的话,肯定是小型的,比较精巧的,不是可以正好藏在像字典这类厚厚的书籍里面吗?


她兴冲冲地打开书,可惜,那真的是一本字典,难道是想错了吗?她不信,又将所有的书一一翻了个遍,累的筋疲力尽,却还是没有。


不应该啊,那毕竟不是一张纸,一张照片,是一个日记本,不算特别小的物料,会藏在哪里呢?


她看着那些书,恍然大悟,我想起来了,这里的书籍并不是全部的,我曾经给过别人,沈梦初,会不会偏偏就那么巧,日记本正好真的藏在了给她的那几本书里?也不是没有可能。


无论是不是,只要有这种可能,我就必须去找她一趟,况且,那个纹身,她肯定也看到了,真是好麻烦呢!不过她应该什么也不知道吧?这样最好。


接近我的人,都会被我牵连,希望沈梦初你会摆脱这个魔咒。


……

顾老爷脸色铁青的回来了,忍不住发了脾气,文件摔在了桌子上,散乱一团,取下帽子来直接扔在沙发上,觉得不够,把桌上摆着的青花瓷瓶都直接推下桌摔了个粉碎。“奶奶的,那些外国赤佬做得事,可真不是人能干出来的。”


顾君然摆摆手示意让那些过来服侍的下人退下,走过去,帮爸爸脱下黑色的大衣,捡起沙发上的帽子,转身挂在了衣架上,替他捶捶背,“爸爸,怎么了?”


“你看看这个吧!”毕竟是自己的女儿,爸爸的贴心小棉袄,即使心里有怒气,也不可能朝她发火啊!


“怎么!怎么会这样!!!”


这些散乱在桌子上的文件,描述的正是这次学生工人在租界里“闹事暴动”的经过,是的,闹事,暴动,后续的一系列事件还没有处理结果,这些工人学生就被扣上了这顶帽子,政府北洋军阀印刷的文件上,把这次惨案的起因归结为工人的暴动,而不是纱厂的资本家对工人的压迫。


“我也很想知道,那些英国佬,到底为什么这么猖狂,竟然拿手无寸铁的学生工人开刀!!!”顾老爷一巴掌拍在了桌子上,震得下人们心里一惊。


文件上显示,当场死亡的,抢救无效的,重伤的,情伤的,不计其数。看着这个文件上描述的,再回忆起当日自己看到的情景,她仿佛能看到在巡捕机枪扫射之后,那些人被当成了靶子,纷纷倒下去,触目惊心。


一时间不能言语,许久,才问道,“那,政府呢?你们这些政府官员打算怎么做?替那些工人讨回公道吗?”


“唉,然儿呢,你还是太年轻,怎么说呢,这件事不算小,但是很多民众并不知道,在事情没有闹大之前,政府想的当然是能压就压,甚至部分官员还有解散上海商会的意愿,将大事化小,小事化无。这点我不同意,我想的是政府这次挺身而出,一方面给那些工人学生提供帮助,另一方面与租界里的人进行谈判,争取一个好的结果,让大家对政府重拾信心,以此来树立政府的威信,你知道的,现在很多人觉得咱们政府软弱也没有权利,这正是一个好机会。不过两方争论不休,还没有达成统一的意见,很多官员根本不会因为这些工人学生的死去开罪于英国人,并且那些工人请愿,想要修改的条件我也看了,很多条,那些英国人不可能同意的。”


没想到政府竟是这种态度,两派之中,一方怕引火烧身,一方虽然想帮助他们,却是出于给政府树立威信的目的,没有哪个是真心想帮助那些学生的。呵呵!!!连这个向来让人骄傲的父亲,竟是也是这种态度!!!呵呵!我怎么忘了,顾家也是军阀,爸爸,有自己的立场,他的立场永远都是和那些军阀的一致的!


难道没有人是真正站在人民的立场吗?


“那十几个人就白死了?当一个国家的政府不为他们做主了,谁还能为他们讨回公道呢?”


“君然,你还是涉世未深,要我说多少次你才明白,现在,整个中华民国都是依附于外国人的,我们奉系的大帅,盘踞于东北三省,依靠着日本人,其他的直系等人也是依附着外国人的,为了那些微不足道之人的死,要我们政府得罪租界里的英国人,还要修改律法,要求日本纱厂保障工人的权利,这谈何容易?”顾老爷拍着她的肩膀,意味深长的说道。


“难道事情就没有什么转机?”


“也不尽然,如果那些英国人就此罢手,工人百姓也安分守己,那这个事情就会很快就会被平息了,那些人的死也会被掩盖下去,之后其他人也不会发生什么游行活动的话,这件事情,当然是没什么转机的……但是,如果知道的人多了,英国人和工人两方谁也不罢休,甚至不止上海,其他地方也大规模出现类似活动的话,政府肯定也压不住了,那政府肯定会与英国人协商的,这算是迫不得已的做法吧……算了,这个事谁也说不准,不说这个了,你哥呢?怎么整天都不见人?”


“哦,好吧!这件事毕竟也与我没多大关系……我哥,他……他最近可能比较忙吧,听他无意间说过,前方战事可能比较吃紧了,他大概是做准备去了吧……”哥哥的行踪她一直不清楚,他在做什么她当然也不知道,这是随口诌来的,算是给哥哥开脱吧,她想,说哥哥去为战事做准备应该不会让爸爸失望的吧?


“那就还好,从小到大,他总是最懂事的一个,你很早就出国去了,家里的事也都是他在管,军队也都是他一个人在带兵,前些年行军打仗也吃了不少苦,将来我打算把整个顾家都交给他,可惜他终究不是……”顾老爷欲言又止,似乎是有难言之隐,“他终究不是……”


爸爸隐瞒了什么,哥哥他怎么了?我想起来了,这么多年爸爸没娶别人,当年妈妈留下的是自己和妹妹,真正的顾君然不应该有个哥哥的,本以为是私生子,正好顶替了自己,对外人说是当年生了一对龙凤胎,现在看来却不是那么简单,如果是自己同父异母的哥哥,把整个顾家交给他不也是理所当然,莫非……“哥哥他,终究不是什么?”


顾老爷摆摆手,“没什么,有时候我想,你要是男儿身就好啦……”


你要是男儿身,我们顾家不至于后继无人了……“对了,说起这个,我突然想起了,前段时间那个唱《惊梦》的戏子,木兰心,我后来又见了她几次,觉得很不错,想把她娶过来……你原来不是一直写信说,自己在外留学,哥哥出去打仗,希望爸爸续弦,找个人陪伴我吗?你妈也走了那么多年了,我想……”


停!停!停!他还没说完,顾君然就已经失去了理智,根本不想听他继续说下去,也不知道自己对于此事的态度已经前后矛盾会引起他的怀疑。


她立刻打断了他,“爸爸,这件事,我不同意……”没有陈述什么理由,也没有任何回旋的余地,不顾下人的阻拦,不听爸爸的呼唤,直接夺门而出。


门口遇到了正赶回来的哥哥,直接撞在了他身上,看她情绪不对,顾君凌拦住了她,“怎么了?谁欺负你了?这可是在顾家?谁还能让你受委屈?”


顾君然吸了一口气,将爸爸早娶戏子木兰心的事告诉了哥哥,本以为哥哥会与自己统一战线,强烈反对这个事情的,毕竟在她的心里,母亲的地位无可取代,可是她错了。


顾君凌听完之后并没有如他所料那般持坚决反对的态度,反而觉得稀松平常,扶着她的肩膀宽慰道,“妹妹,我的好妹妹,娶姨太太这种事不是很正常的吗?你的未婚夫,那个江瑞明,他爹,娶了五个姨太太呢,给他添了一群弟弟妹妹,他还算是少的,其他的那些军阀大帅,娶十几个甚至几十个都有……再说,爸他才多少岁?你难道不希望爸爸晚年有个人陪伴吗?”


别和我提那个人,这场婚约迟早要解除。


原来在你心里,爸爸续弦与那些人娶姨太太没什么不同,我还以为你会站在妈妈的角度上呢!


这些男人把娶一个姨太太看成买一件衣服那般随意,而丝毫不考虑那个女子是否请愿,还给这种行为冠以“照顾”“帮助”那些弱小女子的神圣名义。


男人和女人思考问题的方式还真是不同啊!


“可是,妈妈呢?你想过妈妈吗?爸爸这样做对得起妈妈吗?”


“妈妈?”顾君凌对于字眼这个已经很久没有听到了,“自我们出生起,妈妈她已经离我们而去,一面也不曾见过,爸爸他连一张照片,半张画像也不曾让我见到,她什么模样我也更是不清楚,这么多年我有时候会在心里暗暗想,她到底是什么样子呢?况且,就算爸爸这么多年依然爱着妈妈,我们也应该考虑一下现实情况好吗?你知道你出国留学期间,我恰好也去战场行军打仗,和那些军阀拼个你死我活的时候,爸他有多孤独啊?”


“……说的真好,那么你呢?你将来也是这种想法?”


顾君凌耸耸肩,“将来的事,谁又知道呢?不过,要是顾家需要我牺牲自己的幸福,我当然不会反对……”


“那是因为你是男子,根本不考虑这对那些女子来说意味着什么?哦……我明白了,你是话里有话,你不仅想劝说我接受爸爸续弦的事,还想劝说我去接受与那个姓江的婚姻吧?那么,抱歉,我可能会让你和爸爸失望了,这件事我不同意,那件事我更不可能答应,我迟早会和爸爸说清楚……”


“是也不是,你有你的选择,我也是……我们谁也说服不了谁,不过任何时候,在顾家的利益和我个人婚姻冲突的时候,我永远选择前者……并且,君然,你一直没听懂,我说的是婚姻,不是爱情,婚姻与爱情对我们这样的人来说,是两码事,你不会不懂吧?”他拍拍顾君然的肩膀走了进去,语重心长的话语结束了两人的争论。


顾君然再也无法反驳。


尽管她知道,那个可怜人,与自己血脉相连的人,哥哥和爸爸都以为她已经魂归黄土了的人,其实现在依旧失去自由,备受折磨,生不如死。


而且再过不久,她在爸爸的心里也将被其他人彻底取代。


这怎么可以!!!


无论是为了谁,她告诉自己,她都一定会努力完成这个任务。


与爸爸和哥哥理念的冲突更让她坚定了完成任务的想法,只是一切还没有什么头绪。


除了这些,那个姓江的也相当让人觉得棘手,欲戴王冠必承其重的道理当然是懂,自出去起就得到了别人梦寐以求的财富地位的顾君然,肯定会失去很多东西,自己顶替了她的身份,当然也包括去承受那些不好的事情,注定会失去一些东西,比如婚姻。


可是,真的好不甘心,那个江瑞明,真的对他喜欢不起来,更不想和她结婚,也是,对于一个仅有数面之缘的人,怎么可能喜欢的起来并且与他结为连理呢?


莎翁说,不是一件钟情的爱情都不是爱情!看来事实也并非如此。


我一定要想办法推辞了与他的婚约。


不,眼下更重要的是我要找到那个隐藏着的笔记本,绝对不能让他落到别人手里。不不不,在此之前,我还是去找那个叫“木兰心”的戏子吧!


尽管她知道,改变爸爸的想法很难,可是她真的很难接受,况且,那个戏子她还隐隐有些印象,应该是在她的生日宴会上,唱《牡丹亭》的戏子,也许就是那次和爸爸见面的吧?


印象中,她的年纪应该很小吧?甚至和自己差不多,怎么可能喜欢自己这个五十多岁的爸爸?恐怕她心里也是不愿意的吧?


这样最好,这样的话,自己可以去那个名为春芳园的地方,让她自己放弃,爸爸应该不是会勉强人的吧?实在不行,我就对她大肆羞辱一番,让她知道来到顾家是自取其辱的一件事,让她知难而退。


多么幼稚的想法,可是在她基本失去理智的此时,她选择了这样一种不高明的方法,她自知无法改变爸爸的想法,只好退而求其次,从木兰心那里入手。


而因为这件事丧失基本理智的她,肯定也不知道,真正的顾君然是十分支持爸爸续弦的,而她的态度恰恰相反,这一点,不可能不让顾老爷更加怀疑她的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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