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11.

1.

我小心翼翼的将浴巾裹好，坐到温泉边缘的台座上，双脚泡在水里。虽然周围都是温泉湿热的水汽，但是今天气温接近零度，露着肩膀让我冷得微微发颤。

‘话说回来，伊原小姐知道怎么裹浴巾吗？’

这种类似于生活小技巧的东西似乎和伊原小姐无缘，我一边想着她洗澡要多长时间，一边把身边的清酒倒入小杯子中，喝了一口。特意让酒店弄成冰的之后，酒穿过身体的感觉在温泉的衬托下更加鲜明。

“啊，真好。”

我把酒杯放下，刚准备再倒上一杯继续享受有些奢侈的冬日冰酒，正前方的浴室门就被拉开，伊原小姐像拳击手一样把浴巾搭在肩膀上，两手抓着浴巾包住自己。嘴里念叨着好冷，甩着像两条竹竿似的细腿，快步走到温泉旁。

“伊原小姐真是不会让我失望啊。”我突然看见她的手上竟然还带着手套，看上去是平时经常用到的白色无菌手套，“你怎么还带着手套？”

“我手上有皮肤病，而且会传染，所以周围有人的时候我都会戴手套的。放心吧，只要戴着手套就没问题了。”伊原小姐把浴巾丢到地上，把头发挪到身子前面，用手抬着它，身体慢慢浸入温泉里，“别说这个了，你不是想绑头发吗？”

“不是我想，是你必须要绑。过来。”我指了指脚下的台阶，让伊原小姐坐在那，这样我正好能摸到她的头，“啊，等一下，别靠得那么里面啦！”

伊原小姐用肩膀挤开我的两条腿，直接靠到我双腿中间，害我忍不住敲了一下她的头，她缩起肩膀说，“你是用拳头绑头发的吗？”

“还不是你乱动，现在开始安分点啊。”我手里捧着伊原小姐黑色的长发，手感出乎意料的柔顺。看她也不像是会做护理的人，真羡慕这样天生就拥有绝佳发质的人，‘但是，为什么发梢附近会是这样生锈的颜色呢。’

“看来温泉跟家里的热水还是有点不一样的。”她果然会那样想，“你觉得怎么样，喜欢温泉吗？”

“啊？”我被她的话吓得手上的动作都停下，“伊原小姐，难道是温泉的温度太高让你的脑子烧坏了吗？都开始胡说八道了。不对，应该说在泡温泉之前，你会带我来这里就已经很不对劲了。伊原小姐怎么了？要让松井医生看一下吗？”

“她是做尸检的吧！不过，我知道你为什么会这么想，我也没想过自己竟然会特意花时间跑来泡温泉，明明还有数不清的事情要等着回东京做。”伊原小姐用手捧起水扑到脸上，“但是见到船原后我觉得应该对你好一些，要多从你的角度出发去考虑。但我不擅长做这种事情，只能尽力而为了。”

“为什么？伊原小姐，我能问你为什么会这么想吗？”

“你自己想，不是说情商要高我很多吗。不然，你就当成我这是在讨好你，要你别提前逃走。远的不说，赫格拉还没抓到呢。”

关于赫格拉的话题我当然想继续下去，但是现在我更想听听伊原小姐为何突然打算开始照顾我的想法，“我想不出来啊，伊原小姐能告诉我吗？”

“都把转移话题机会抛给你了还抓着我不放啊。”

“那当然。”

“你真是……不过没用的，不说就是不说。”伊原小姐挥挥手表示拒绝，但是我从背后都能猜到，她肯定脸已经开始泛红了，因为能让口无遮拦的伊原小姐支支吾吾的，只有会让她害羞的话题，“这个话题到此为止，该说正事了。”

“拍卖会的事？”

“对。那天在足立自杀的现场，我提过要制造一个跟财前宅邸类似的场景，用来吸引赫格拉出现。我想了很久，觉得开元国际宣传了两个月的拍卖会是最合适的选择。”伊原小姐今天真是一次又一次让我刷新对她的看法，‘想了很久’这种句子还能从她口中听到，“简单来说，就是利用它的知名度，在上面卖一个能吸引赫格拉到场的东西。然后只要有人竞拍，或者有什么特别的举动，就去询问几句，发现破绽就抓住他。”

“唔……”我不愿怀疑伊原小姐，也从未觉得她会让我能一眼就看出破绽的想法，存在于她的脑中。但就她刚才说的那些话而言，很难相信这是伊原小姐想了很久得出的计划。

“是不是觉得这个方法全是漏洞，小学生都能知道怎么钻这大得可以让卡车通过的空子？”啊，这个比喻还挺有意思的，但有种自己被当做小学生的感觉了，“但是，那些漏洞只要让藤堂帮忙，就能全部补上。”

“什么？可你刚才只让藤堂总监给你提供卖东西的机会啊，光靠这个是没办法解决问题的吧。”

“不要急，先好好听我说。我会告诉你赫格拉对我准备的诱饵出手的三种办法，只要一一应对，就能做到万无一失了。”我点点头，正好我也把伊原小姐的长发在后脑勺的位置盘成螺旋型的球状，露出了她又白又长的脖子。这样我也终于能泡到温泉里了，“嗯？弄好啦。行，那我们继续……”

我进到水里后，坐在伊原小姐旁边，两眼目不转睛的看着她的脸。

‘她今天真是从外貌到内在都让我眼前一亮啊。’

“呃，为什么要这样盯着我？你在欣赏自己亲手做好的发型吗？”

“伊原小姐平时连笑的时候皮肤都是紧绷着的，表情看上去很生硬，加上你又瘦，脸上的轮廓很锐利，头发虽然很长但从来不打理，所以总给人中性且干巴巴的感觉。”我伸手调整了一下她发髻的位置，“但是今天好多了，是水汽和温泉的缘故吧，伊原小姐的脸色看上去红润了许多，头发也算做了个很有女人味的发型。嗯，挺好看的。”

“女同性恋。”

我伸出双手用十字扣锁住伊原小姐的脖子，她连两秒都没撑住就开始求饶，“对我用全力是不是太过分了，要不是有你的胸部作为缓冲我可能……啊啊啊！”

真是屡教不改！

2.

伊原小姐说的三种方法，其实就是拍品参加一场完整的拍卖会，要经过的三个阶段。

首先是，与拍卖人谈好保留价格、加价阶梯、佣金等等事项后，从拍卖人手里运输到开元国际的仓库这个阶段。负责运输的人员就是开元国际自己的员工，赫格拉只要能事前调查到从都厅那接手拍品的员工是谁，然后取而代之就能直接偷走伊原小姐留下的诱饵。

不过这个很好处理，只要由都厅的警员负责把东西带去开元国际的仓库就能解决。

接下来是仓库的问题，伊原小姐说她事前调查过开元国际这个公司（用的是我在内部资料库的账号，没想到她偷偷记住了我警察证上的编号，还说我不该只是把出生年月打乱就当密码，那我只好在物理层面上把伊原小姐打乱了。），在丰岛区的三菱UFJ银行有私人金库，拍品都会放在那里。想从那把东西偷走基本是不可能的，赫格拉也不会万能到可以一次性把所有和银行有关的人全部骗过去，再来从合法的途径进入金库。

除非他找到开元国际的老板，逼问出金库的密码，还要切下他的手指来通过扫描锁。再进行完美的变装后，到金库去取走拍品。现在是拍卖会前夕，那个人肯定忙得脱不开身，却还特意亲自到金库里去拿一件拍品可以说是很奇怪的行为。因此，只要事先通知银行，在开元国际的老板有类似行为时先告知警方再做回应就行了。

这个阶段还有的，就是拍品全部从金库运到会场的仓库之后的安全问题。运输过程还是由警员负责，因为拍品必须提前一天到仓库进行再清点，所以这过程也要安排警员监视，再来就只能让人彻夜盯着监控画面，看好会场内的仓库了。

最后一个，也是情况最为复杂的环节，就是拍卖会正式开始之后。

总数为三人的拍卖师会交替上台，闲下的人负责从仓库带拍品过去。这途中受到袭击的可能性是有的，同样交给警察来办就行。但是如果赫格拉变装成了拍卖师的一员，那有可能在我们都未察觉的情况下东西就被带走。好在那三个拍卖师已经共事三年多，赫格拉就算假扮成其中一人也会被识破吧。

接着，就到伊原小姐的诱饵上台拍卖的阶段了。赫格拉不会蠢到在众目睽睽之下上去抢，最大的可能是默不作声，亲眼确认那是他想要的东西后，等拍卖会结束在其他地方下手。

如果当时有人竞拍的话，伊原小姐会无上限的加价直到由她竞标成功。这之后就要再多一个调查竞拍人的环节了，而要保证这个环节的进行又要再加派更多警员尽快进行询问，也要本部的情报管理课进行配合。这么一来就算赫格拉让同伙到场，自己在别处进行指挥也能保证捉到他的狐狸尾巴。虽然事前通知会场内无法使用通讯设备也是个逼迫赫格拉亲自到场的方法，但是这么做的话就太过可疑了。

还有一个必须考虑到的可能性，赫格拉或许会等拍卖会结束后，过一段时间再来去找到拍下那个诱饵的人，从对方手中抢走。虽然最终肯定会由伊原小姐拍到，但是我能不能肩负起保护她的任务呢？

‘不对啊，我是来抓伊原小姐的才对！’

但是这一切考量都有个大前提，那就是开元国际的老板会同意我们这里提出的种种要求。关于这个，伊原小姐说那个老板为这个拍卖会已经筹备许久，甚至将家产全数投入其中，个中缘由我们并不清楚，但是他的决心从宣传力度和超低的佣金里可见一斑。

可成功的拍卖会从来不是以数量取胜，他的低佣金和没有名声基础的公司让真正有经验有藏品的卖家不敢尝试。也导致觊觎二级市场的买家们没有参加的理由，这次拍卖会就算成功举行了，那也会是泰坦尼克号那样，初次面世就成绝唱。

那么带来前警视总监藏品的藤堂总监将会是他的救命稻草，被这个噱头吸引而来的买家卖家也会络绎不绝。那么在这基础上我们这里提出的要求都能被满足吧。

然而，现实是伊原小姐没和藤堂总监提这件事，在葬礼上完全没说到自己需要这么多援助。如果怕详细情况需要时间敲定的话，大可以先提一句回东京再商议。可伊原小姐自己并没有这个打算，这到底是为什么呢？听完那些话之后，我抛出了这个问题。

“你应该比我清楚要完成这样密不透风的封锁，保证赫格拉无处可逃要花费多少警力，藤堂必须说服他的小伙伴们答应这件事情。那在这之前，就是这里要和藤堂搬出计划的全貌，让他相信我这么做就能抓到赫格拉。你说，我得列出什么样的条件他才会心服口服呢？”

“嗯……啊。的确，伊原小姐的诱饵能起效的原因，就是赫格拉对那些，唔，超自然的事物有强烈的执着。那要说服藤堂总监的话就无法回避这个话题吧。”赫格拉囚禁、逼迫刑警自杀，还杀死了前警视总监儿子，最终烧掉大宅，这一系列疯狂行为都是为了获得财前宅邸暗屋里的某些东西。伊原小姐认为赫格拉会上钩也情有可原。

“你想得太简单了。”伊原小姐转头看着我，原本向两边分开的刘海现在被水汽沾湿，从额头上垂下，贴在她的鼻子上，感觉很新鲜，“我把刚才跟你说过的话和藤堂说一遍的话，他肯定会同意帮助我的。”

“啊？为什么？”

“因为他会看出我这次并非胸有成竹。”伊原小姐停了一会，叹叹气说，“所有的计划，所有的假设，都有一个不可动摇的基础。那就是赫格拉必须到场，我们要如何确定他会去呢？我们第一次和他见面的时候，他开着便衣警车，正好在看拍卖会的传单。那么等我们想卖的东西交给开元国际，他们重新更改宣传内容，强调财前的遗产时，他会不会觉得已经看过传单了就不再阅读呢？就算他再看了一遍，又怎么保证他觉得有必要前来，而不会想到是一个布下了天罗地网的陷阱呢？可以说，我认为赫格拉会被诱饵欺骗来到现场，是毫无根据，仅仅是出于直觉的。”

“直觉……”

“对，没想到吧，我居然会相信直觉。”伊原小姐笑出声，“但这是基于我经验的直觉，如果我是他，我就会来。就算是刀山火海，只要能获得与它们相连的蛛丝马迹，要我光着脚我也会爬上去的。”

“它们，它们，它们？”我像坏掉的复读机那样重复这个词，音调不停的变化，“它们，是说，你提过的，神话生物？”

伊原小姐又笑了，这次是耐人寻味的表情，但是很快变成满足的样子点了点头，“对，就是它们，或者比它们更难以捉摸的。能听到你亲口说出这个词，真是让我安心了不少。”

我很想多问一句我说这个词意味着什么，但是又恐惧于伊原小姐回答我的问题时，会说出能激起我深邃恶梦的话语，让我的精神坠入以恶毒的形态扭曲的黑暗迷宫。我整理思绪，让伊原小姐继续藤堂总监的话题，“那为什么看出你这次可能会失败的藤堂总监还会同意帮助你呢？”

“因为他同意的前提是，要有失败后的惩罚。我猜是签下具有法律效力的地狱合同吧，让我以成为警视厅雇员的方式为他工作，这样他肯定会让我忙到过劳死。因为我现在算是日本的合法自由人，可以随意出入境，但是如果成为警视厅的人，那他就可以限制我的自由。”伊原小姐突然伸出手放在我的头上，我能感觉到无菌手套塑胶的触感，“但是，这些我都有办法解决，要逃出这里不是难事。可代价便是我在时间和空间上会无法继续做自己想在日本完成的事情，一旦我转变成了不合法的身份，就很难再和你共事。这点我是绝对不能接受的。”

我没有立刻回应她，两人就这么僵在原地半天没有声响。伊原小姐脸比刚才还要红，收起手，转头不再看我，“不错嘛伊原小姐，我稍稍有些感动了。”

“我就知道。第一天见面后，相马让我以后不要欺负你，我就觉得到头来肯定是你在欺负我。”

“哈哈哈。”伊原小姐背对我，肋骨清晰可见。我把身旁装着小菜和清酒的盘子放在水面上，拍了拍伊原小姐的肩膀，“伊原小姐要吃章鱼脚吗，很香的。”

“你自己吃吧。”

“来。”我的手一发力，强行把伊原小姐转了过来，然后夹起一条章鱼腿，用手护着，递到她的嘴边，“吃。”

“你——”伊原小姐眉头紧皱，不情愿的含住筷子，“还行吧。”

“接下来该喝酒了。”

“行了啦！你以为这里是社畜下班后的居酒屋吗！”伊原小姐挪了个位置，站起身离开温泉，“我泡够了，你自己继续吧。”

“好好好。”我让清酒穿过被温泉弄得热热的身体，再次感叹冰酒的美妙，然后抬起手，对着拉开浴场大门的伊原小姐喊，“不要自己一个人先跑去吃饭噢！”

伊原小姐转过头，脸上写满了不愉快。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在原地看了我好一会，然后如释重负般笑了。

3.

感觉还有些迷糊，眼睛睁不开。但是鼻子里能闻到一些陌生的气味，和家里的完全不同，‘啊，对了，昨天是在温泉酒店睡觉的。’

我睁开眼，出现在视线里的，是白色的……脖子？我顺着脖子往上看，伊原小姐正一只手拿着手机，刷刷刷的看着什么。我突然开始好奇为什么伊原小姐戴着也能用触屏手机，“不对！哎？”

“啊，你醒啦。”她没看我，继续操作着手机屏幕，“醒了就起来吧，我手已经麻了。”

“哎！”

我这才注意到，我正躺在伊原小姐的左手臂上，脸贴着她的脖子。而我自己的左手则跨过伊原小姐的胸口，抓住她的肩膀，左腿更是直接放在她的身体上。现在我整个人就像抱着枕头似的靠着伊原小姐。我立刻从她身边弹开，寻找昨天入睡时躺下的位置，却看到远在十万八千里之外的被褥。

“你的睡相应该申请一下非物质文化遗产。”伊原小姐放下手机，看着我，憋不住笑，“因为全世界没有人有你这种睡法，出于保护文化多样性的角度，应该记录下来。”

“够了！与其说这些干嘛不把我叫醒啊！”我拉了两下睡乱了的浴衣，后悔莫及。这么想来我确实从未别人同床共枕，警校住宿时狭小单人床限制了我的‘发挥’吧。但我可不想在伊原小姐面前得知这个事实，“如果你拍照的话我真的会用刀把你做成刺身的。”

“我猜到你会这么说，所以不敢拍照了。不过——”伊原小姐一只手托着脑袋，躺在榻榻米的床单上，又开始笑眯眯的，“原来胸部靠在身上是这么软的啊，学到了。”

“要不是我以为昨天会返回东京，所以没带刀来，你现在就可以变成软绵绵的刺身了。”我起身找到自己的衣服走进卫生间里，“我要换衣服了伊原小姐就在外面换吧，我还要赶紧回东京练习刺身的切法呢。”

“别说的这么认真嘛。”我关上门把伊原小姐的声音挡在门外，抬起头看见镜子里的自己一头乱发，脸上还因为刚才的突发事件泛起不自然的红润，真是太糟糕了，“对了，回东京后我们去找未央吧，有事要找她帮忙。”

“是吗，伊原小姐连死后的司法解剖都安排好了啊。”我脱掉浴衣，再次后悔自己那不穿内衣裤睡觉的习惯，还好我的防范心保护我从来不在不信任的人面前睡觉，不然就麻烦大了，‘虽然到那种情况我也会有意识改变这个习惯的。’

“这件事差不多可以放过我了吧。”伊原小姐的声音里明显带着笑意，“我要让她试试给我们化妆，拍卖会的时候我们可不能就这么直接进去，要是我们被赫格拉认出来就麻烦了。”

“原来如此，我们也要变装对吧。”我穿上袜子结束更衣，推开门正好伊原小姐也穿回了熟悉的长外套，“等一下伊原小姐，真的要实行那个计划吗？”

“说什么呢，我都跟藤堂打过招呼了，当然要实行。”伊原小姐拉了两下棕色的皮手套，昨天戴着的无菌手套已经被她丢到垃圾桶里，“你觉得没有藤堂的帮忙，这个计划的漏洞太多了对吧。但赫格拉是个由狂热与谨慎构成的人，他不会在亲眼见到我准备的那个东西前就做出会让自己陷入危险的行为。我敢肯定，他一定要到那东西出现在拍卖会的现场，确定那是必须得手的东西后，才会开始行动。”

“也就是……伊原小姐觉得他不会在运输或仓储的阶段去确认那件诱饵？因为他必须假扮成相关人员才能靠近，为了回避风险会选择在拍卖会上等诱饵摆出来再做判断？”伊原小姐点点头，但我并无法接受这个想法。赫格拉真的是这样的人吗？他有这么害怕失手，连扮成员工去偷看一眼的事都不敢做吗？又或者这个诱饵的吸引力真的足够吗，能和财前宅邸的暗房里他取走的东西相提并论？伊原小姐这次的选择让我很难全心全意的支持她，太草率了，“伊原小姐，这也是靠你的，直觉。做出的判断吗？”

“是的，你不用担心。而且就算到头来什么事都没发生也没关系，再从长计议就好。不是每个案件都可以那么幸运，能在案发后没多久就找到真凶。你在警校里见过那么多案例，也很清楚吧。”

“嗯，花了五年以上时间才结案的凶杀案占了四成之多呢，而且还有一成左右的案件已经超过了二十年不会再侦办了。”我叹了叹气，没想到成为刑警的第一年就要在心里背负一个长线作战的负担。有许多刑警都经手过一时无法侦破的案件，只能将它们牢记心中，继续其它时效尚近的工作，然后可能连到自己调离了这个岗位的时候都还没找到犯人，只能托给继任者继续侦查。但赫格拉的案件有些不同吧，这不仅仅是工作的问题，远比这来得沉重，“总之就是要我做好持久战的准备就是了。那好吧，刚才你说要找松井医生让她帮忙变装对吧，有想好具体要怎么做吗？”

“我想想，未央她学过修复尸体的技巧，虽然算不上资深，但是在活人身上应该更好施展。”伊原小姐思索片刻，双眼一亮，“就扮情侣怎么样？”

“啊？”我愣了好几秒，“那是说伊原小姐穿男装？”

“不愧是女同性恋还会先愣一会。”我当即踹了她一脚，“对不起，对不起。”

“真是的。”不过伊原小姐要穿男装的话——我在脑子里浮现了几种打扮搭在伊原小姐身上，甚至连发型都自动切换成了时下常见的男士发型。

‘好像还挺合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