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对克苏鲁笑 
第10章 10.
1.
糟糕，完全睡不着。
我背对伊原小姐，点亮手机屏幕，看见上面显示02：41。也就是说，我已经在床上保持清醒超过一个小时了。
先前和伊原小姐一起去温泉的时候虽然也是住一个房间，但那时候好歹是一人一个床单，而且也不像现在这样满脑子都是事。
‘现在船上算是有三个势力吧，我和伊原小姐、宇贺神藤和他的食尸鬼们，还有赫格拉。所有人目的都不一样，掌握的情报也各有不同。’我轻轻翻身，看着天花板，‘赫格拉不知道我们和宇贺神藤的关系，而宇贺神藤也不知道我们跟赫格拉不只是有过联系，还可能要联手拿下他。反过来我们可能也有没掌握到的关键信息，所以伊原小姐才努力在双方之间寻找平衡点。’
想完这些烦人的事，我开始面对生理上的不适，把手伸进浴袍里，调整一下内衣的位置，‘穿着睡觉真的好难受啊！’但是一想到上次在温泉时我那毁灭般的睡相，我就不敢再按照以往的习惯裸睡，不然这次的衣服比之前更宽松。为了降低我早晨醒来之后的羞耻度，只能忍耐了。
然而，又过了一个小时，我还是清醒得像第二天要去远足的小学生。明天肯定还有很多事要做，我现在却迟迟无法入睡，我侧过头看向伊原小姐，她背对着我，长发披散在枕头上，‘不知道她睡了没有。’
我伸出手触摸伊原小姐的头发，感觉还有些湿润，“不擦干头发就睡觉的话，明天会头痛的哦，伊原小姐。”
“那要不要现在起来帮我擦干啊？”
“呜哇哎！”我的手像触电一样弹回来，伊原小姐突然说话真是吓了我一大跳，“伊原小姐还醒着吗！”
“不然我能睡着和你说话吗？”伊原小姐坐起身子，把头发向后捋了一遍，“擦头发是跟你开玩笑的，我已经习惯这样睡觉了。”
“噢…”
“你睡不着吗？”我点点头，伊原小姐两手交叉在胸前，沉默片刻，“嗯…你不习惯穿内衣睡觉这点我帮不了你，睡相的话我倒是无所谓，就算起床之后你一丝不挂的骑在我头上我也不在意。”
“啊？你搞错了啦！我不是因为这个才睡不着的！”我一边叫着，两手不停的拉紧浴袍，“我只是有些事情想不明白才失眠的，伊原小姐不要乱说！”
“那这个我能帮你，告诉我你在想什么。”
她早就想好要说这句话了吧，我也坐起来，把被子盖在身上，整理了一下情绪，“伊原小姐，你真的打算不管宇贺神藤吗？赫格拉说的没错，他肯定杀了很多人。”
“我怎么可能放过他，宇贺神已经病入膏肓了。他早就过了有意识的把自己和其它生物区分开的阶段，宇贺神肯定不会脱口而出‘你们人类’云云，甚至他自己都没察觉到，他在潜意识中已经把人类等同于一瓶矿泉水，只要他需要，宇贺神会毫不迟疑的取用。”伊原小姐可称悲剧的比喻水平这回差点让我没能理解她的意思，“他虽然说自己没什么想法，只想用被延长的寿命好好过日子，但是他很快就会不满足于这个由人类创造给人类的社会，他会去寻找能让自己感受到愉悦的方法。从他在食尸鬼身上的尝试就可见一斑，我估计东京地下那两百只食尸鬼，现在可能只剩不到一半，更别说他还用了多少活人进去。”
“嗯……无论他的意识如何，对于现代社会来说，宇贺神藤的身份终究是一个生活在这个世界上的人类，他的所作所为是决不被允许的。一定要把他绳之以法。”
“说是这么说，但是你能想象把他和普通的犯人一样关在监狱里的样子吗？”听到这句话，我只能摇摇头，“现在要抓他不仅在证据上不够，甚至连制服他都很困难。最起码得把他和那块布分开才行，不然是肯定拿他没办法的。从这点来说，或许真的要和赫格拉合作才行。”
那么现在是千载难逢的机会，赫格拉和宇贺神藤双方对立，而我们则有机会将他们一网打尽。我真是恨自己帮不上伊原小姐的忙，如果我再聪明一些，能像纱华那样的话就好了。
“还有问题吗？”
“啊？嗯。那个……”我结巴了一下，“啊，关于宇贺神藤的事，要告诉安朱名小姐吗？”
“那当然。她既然怀疑过宇贺神，那明显是察觉到了些异常。不过我们没必要跟她说得很清楚，只要说食尸鬼和他老爸是一边的，还有他爸精神上已经跟普通人不一样，这样就行了。比起这个，我更在意那对姐妹的关系，你不觉得很奇怪吗？”
“奇怪？”我回想了先前和宇贺神姐妹见面的场景，“怎么说呢，是有点奇怪吧，但是毕竟她们两人关系特殊，看上去有些奇怪也可以理解吧。目前来看，安朱名小姐是真心对早百合小姐好的，这样就足够了。”
“似乎没这么简单……但是……”伊原小姐难得有些迟疑，“不，没什么。跟你说的一样我确实不太擅长揣测人与人之间的情感。你还有别的问题吗？”
“没有了。”
“没有了？”伊原小姐眨眨眼，看着我。
“怎么，有什么事情我没察觉到吗？”
“不，没事，就这样吧。”听她这样说我有点不开心，伸手放在她肩膀上，“干嘛，又要把我手弄断吗？”
“伊原小姐，有话就说，不要遮遮掩掩的，你是不相信我吗？”
“没有，只是——好吧，关于食尸鬼，你没有什么想说的？”
“嗯？”我把从宇贺神藤那里听到的关于食尸鬼的内容全部罗列一遍，似乎没有什么特别值得一提，而且还让伊原小姐这样支支吾吾的内容，“没有，怎么了伊原小姐。”
“你有考虑过，或许我们会和食尸鬼发生冲突吗？”
“当然想过，既然枪交给伊原小姐了，我会用刀保护你还有我自己的。”我回忆了一下扛着食尸鬼时肩膀传来的重量，估算着它们的肌肉密度，“既然赫格拉能杀死它，我也能做到吧，再不济，砍断四肢限制它们的行动也是不难事。”
“你不会迟疑？”
“为什么？对方只是会袭击我们的怪物而已吧？”
“不，你记得宇贺神藤说过，蜡虫们会忠实的再现吃下去的脏器吗？”我点了一下头，伊原小姐继续说，“那么，如果它们吃下了活人的大脑，然后在食尸鬼的头颅里再现，你觉得会如何？”
“会拥有那个人的智能和记忆？”
“我想不会那么完美的复制过去，食尸鬼自己也有腐烂的大脑，我认为他们的智能就来自于蜡虫再现的大脑，或许记忆也会有残留，所以……所以你不会觉得他们实际上是被吃掉大脑的那个人类吗？”
“不会，”我斩钉截铁的说着，“伊原小姐说的这件事我也想到了，我还不至于那么傻。”
“那么——”
“即便如此，只要它们威胁到伊原小姐的安全，我就绝不会有一丝犹豫。它们不是人类，这点是无可动摇的，不会因为它们的记忆来自受害者我就手下留情。对我来说最重要的是保护你的安全，我不会在这种事情上妥协的。”
伊原小姐没考虑过我会这么说吧，她肯定想着，虽然它们的内在是食尸鬼与受害者的融合，但是外表看上去完全就是个正常的人类，她会觉得我绝对会在心理上有攻击人类的障碍。
伊原小姐没有回答我，只是慢慢的点点头。
这时，我听见窗外传来沉闷的雷声，接着是狂风拍打窗户的巨响，很快，雨水打在船体上的声音包裹了我和伊原小姐所在的房间。
水晶尚宁号与暴风雨相遇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