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15.

1.

我把赫格拉放到房间中央的铁椅上，让椅背穿过他的两条手臂中间。

“佐藤。”

“啊，好。”我从伊原小姐手中接过手枪，放到腰后的枪套里，纱华探头探脑的看着被我们挡住的赫格拉，看上去跃跃欲试。我小声地说，“伊原小姐，怎么办？”

“能怎么办，看着办吧。只要表现出一点点可疑的地方都会被石黑察觉到的，保持常态就好。”

我点点头，转过身对纱华说，“纱华，你怎么会来这里的？”

“听到那条广播的时候就感觉不太对劲，之前伊原老师说过，现在和宇贺神家的人是合作关系，我想还有赫格拉这个共同的敌人在，不会随随便便就离开这艘船。但是，如果这条广播就是抓赫格拉计划中的一部分，那就说得通了。可惜的是，我能想到赫格拉会从后舱寻找离开水晶尚宁号的机会，但是非工作人员是来不了这里的。于是就找了服务台的人说想见宇贺神安朱名，让对方报上了伊原小姐的名字，很顺利就见到她了。”

“你见了安朱名小姐？你这么做是很危险的，虽然跟我们是合作关系，但是你也知道宇贺神藤有问题吧，万一出了什么事……”纱华并不知道宇贺神藤已经被安朱名小姐杀死了，所以她选择联系安朱名小姐就已经把我所说的安全问题考虑进去了吧，毕竟跟宇贺神藤比起来，明确跟我们有过深入交流的安朱名小姐更可靠，“不，没事了。所以是安朱名小姐告诉你这个地方的？”

“没有。她只给了我船的结构图，然后问我要去哪里。我看到这个储物间后，就认为你们肯定会把赫格拉带到这里来。”纱华把手背在身后，朝我们走来，“不过，安朱名的样子跟之前伊原老师说的宇贺神藤很像啊，发生了什么大事吧。”

“嗯，发生了一些事……”纱华一如既往脑子动得相当快，但是应该不至于能想到赫格拉的人质是山口同学。

“比我之前调查的她时候进步了很多啊，难怪伊原小姐这么照顾她。”赫格拉靠在椅背上，语气相当轻松。

“进步的速度太快了，说不定我很快就能退休了。”伊原小姐也靠到墙壁上，就我看来没表现出什么异常，“之后就是女高中生和女刑警的组合了，听起来比现在要有意思多了吧。”

“哈哈哈。”赫格拉干笑几声，看着纱华，“你在害怕我吗？”

“一个被绑在椅子上的人有什么可怕的。”纱华径直走向赫格拉，微微弯腰看着赫格拉的脸，“嗯……看不出来到底是怎么换脸的啊。”

“原来如此，难怪你的同学对你会有那样的评价。近看之后，你的确是长得相当好看。”

“嗯，经常会有人这么说。”她真是跟伊原小姐越来越像了，“不过……你……怎么——”

纱华突然不说话，用手捂住嘴，双眼盯着赫格拉。看到她的样子我也紧张起来，不敢把视线移开。我注意到她的肩膀微微颤抖，接着像是深深吸了一口气，身体停止颤抖，开口说。

“伊原老师，咲良。距离那则广播到现在，过去了三个小时左右的时间。你们就已经抓到赫格拉，还让他老老实实地呆在这里。就我来看，似乎是相当轻松就抓到他了呢。没有付出任何牺牲，没有任何代价。我并不是希望两位或者有其他人受伤，我想说的是抓赫格拉这件事本身应该是相当困难的，他一定会想尽办法来阻挠我们，并给自己留好后路。比如说，用来威胁我们的人质。”

‘糟糕……！’我偷瞄了伊原小姐和赫格拉一眼，两人看上去都十分镇定，虽然我相信自己也没表现出什么异样，但心跳已经快得让我胸口发闷。

“实际上赫格拉已经被捉到这里，我也并非不相信伊原老师和咲良有能力化解危机。”纱华停了片刻，很快又接着说，“话说回来，赫格拉是如何换脸的呢？他变成了面部护理师的样子是因为这样可以长时间的接触他人的面部，来达到换脸的目的吗？肯定不是吧，如果只是为了换脸，那从一开始就换成合适的人选就可以了，换成服务人员绝对算不上好的选择。那么，赫格拉变装成面部护理师一定有别的目的。比如说，做人质的准备？”

纱华的思路极为准确，准确到不正常，我和伊原小姐是在赫格拉明确告知有人质的存在后，才做出纱华所说的这些推理。但纱华似乎是毫无根据的一口咬定赫格拉有人质在手，然后对此穷追不舍。

伊原小姐和赫格拉都没有做出反应，静静地听着纱华的想法，她们都知道纱华还没说完。

“那伊原老师还是抓到了赫格拉，那我想是人质这个问题被解决了，要么是人质死了，要么是人质失去了意义，如果是前者那赫格拉真是个没什么大不了的对手，人质都杀了却也没能脱身，我也很难想出他是怎么在短短的三个小时内杀掉人质并且被你们抓获，除非他把人质带在身边，如果是那种情况我相信伊原老师会选择救下人质放走赫格拉。更何况把人质带在身边的风险太大，可能性微乎其微。”

纱华述说自己的想法时视线一直没有离开赫格拉，背对着我和伊原小姐，这让我更加不安。

“所以，是伊原老师你让赫格拉准备的人质失去意义，说服他杀不杀人质都已经无法逃脱会是更合理的吧。那伊原老师请你回答我，赫格拉准备人质时一定考虑到了如何让它发挥作用，但你却还是说服他了，能告诉我你是怎么做到的吗？以及我的这些推理是否是正确的？如果是正确的，那么曾经去过面部护理，被赫格拉触碰过脸部的果林……是他的人质吗？”

要怎么回答才好……

“石黑，为什么你一副我们在瞒着你什么事的样子？还咄咄逼人地说一堆自己的推理，实际上我们是准备告诉你这些事的。你这样说了一大堆我们已经想到的事情反而是在浪费时间。”伊原小姐表现得相当轻松，“那我就直说了，赫格拉确实准备了人质，也的确是在做面部护理时下的手，他准备了三个人质都是我们不认识的路人，而之所以我能说服他是因为他杀害人质的方法对自己也会造成很大的影响，具体来说是赫格拉的左眼会瞎掉。我想你也考虑到赫格拉要准备人质的话，用通常的方法是不行的，这些我已经论证过了。因此，我抓住了他其实没有那么强烈的杀人冲动，而且他自己也觉得有别的方法逃脱所以目前是让他乖乖的坐在这了。”

“伊原小姐，你的说法仿佛我很轻松就被你抓到似的，原本打算保留威胁人质的手段，来确保退路，要不是你说我不解除威胁就不相信我。我也不会像现在这样束手无策。”

赫格拉很快也跟上伊原小姐编的谎话，替她增加可信度，我不敢多说什么，只能对着纱华点点头。

“是吗，原来是这样。”纱华松了口气，露出难得一见的微笑，“刚才我真的很担心果林是赫格拉的人质，所以才有点急躁了，很抱歉。”纱华走到我跟前，抬起头，“咲良，能让我抱抱吗，我现在突然放松下来有点站不直了。”

“嗯，当然可以。”纱华真的很重视山口同学，我相信对她来说，山口同学就像是握着气球线的手，保证纱华不独自一人飘向未知的领域。所以她才会像现在这样紧张得对伊原小姐都表示怀疑，而相信了山口同学不再有危险之后一下子就回归平时的样子了，尽管我们只是在骗她，“来吧，纱华。”

纱华点点头，张开双臂环抱住我的腰，我也伸手抱住比我矮了不少的她。突然，她收回一只手用力推我的肚子，我后退几步，发现纱华顺势从我后腰的枪套里抽走了手枪。

纱华把枪口对着我，打开了保险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