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3.

1.

到开学日的这一天，真昼以家长的身份送优子前往八王子中学。在今天之前她已经用从森森金融借来的两百万和自己的存款付清了学费，也在还款期限前用瞳给她的四百五十万还清了借款。

她站在校门口，朝穿着洁白水手服的优子招手。优子露出笑容，对真昼点点头后小跑着进入教学楼。真昼觉得优子真是天使，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如此值得，这样就行了，优子什么都不需要知道。

“真可爱啊，是你的女儿吗，莲？”

“哎？”真昼听到陌生的声音，转过头，看到几个身着暗色西装的男人站在她身后，全是陌生的面孔。但是她认得出西装衣领上的徽章，是星河俱乐部上面的人，“你们是……”

“有话要跟你说，过来吧。”

听到这句话，真昼心里只剩下一个念头，一定要保护好优子。

“四百五十万，对吧。”真昼被带到了一个停车场里，这里除了废弃的汽车和堆积如山的垃圾之外，还有地板上随处可见的干枯血迹，“我再说一次，你从女高中生那拿了四百五十万，对吧？”

“是……”

“是？那为什么俱乐部一元都没拿到？”西装男人里领头的那个人不停玩弄着手中的硬币，摇头晃脑地说着，“你运气不错，正好那高中生喜欢的是女人，否则的话你知道会怎么样吗？嗯？从他们说要让你当牛郎的那天起，你就被警告了很多次吧，绝对不能让客人知道你是女的。”

领头人走上前，手指捏着硬币反复地在真昼额头上敲击，“结果你不仅让人知道，还从她手里偷偷拿钱不和我们说。喂，莲，你忘了是谁救了你的命吗？是谁给你这么好的工作？是谁让你有今天的？”

“是……是星——”

“知道就他妈的给我听话！”领头人一边说，一边拍着真昼的脸颊，“如果你是男人的话我就会把硬币塞到你的眼睛里，然后把你卖去做黑工的地方。但你就靠这张脸赚钱了，三天内拿四百五十万现金出来交给俱乐部，以后你在俱乐部赚的钱能拿到多少再说。”

“可是……我没有四百五十万……”

“那就去想办法，去借钱，再去跟那个女高中生睡，随便你。但你要记清楚了不管你要用什么办法弄钱，一不能给店里添麻烦，二不能私吞钱，懂？”领头人双手插进口袋里，笑着说，“我们没心情等你慢慢靠做牛郎赚钱，三天内拿不出来的话，高木优子就要想办法替你还钱了。”

“啊，不行，优子她——”

“那你就好好努力吧，不过你也真是胆子够大，连我们都不知道你从哪弄来一个小女孩放在家里。你是想好了那公寓警察不会去碰，所以才敢把人放在那里吧？算了，总之三天后我们要看到四百五十万，否则你就看不到高木优子了。”

领头人带着其他人离开停车场，真昼独自跪在地上，流着眼泪拼命思考如何才能在三天里弄来四百五十万。但是她没有瞳的手机号码，也不知道她住在哪里，如果这三天里见不到瞳的话就完蛋了。

‘怎么办……怎么办……再去借钱吗？但是借了之后怎么办？根本还不起的……八千代也没有这么多钱借我。店里的人也……’

真昼双手撑着地板，数次锤击地面，让手上流出的血也加入地面那些干枯的血迹，随后战战巍巍地起身，‘无论如何……都不能让优子被卷进来。’

2.

“我就知道你会来。”森森金融的社长抽起烟，吐在真昼身上，“从没有人只借一次高利贷的。”

“我要……四百五十万。”

“好啊，拿去吧。”

“哎？真的要借我四百五十万吗？这么随便就……”

“你之前不是好好还上了吗？对值得信赖的顾客我们是很大方的。”社长几句话的功夫就开始点下一只烟，然后从抽屉里丢出一袋钱，依旧是早已准备好的，“但是这次，没有俱乐部给你做担保了，所以要跟你说话还不上钱之后会怎么样。”

“哦，好……”

“因为你是男的，所以有门路的时候会让你去做黑工，一般是海船或者是去污染严重的地方挖金属，能坚持十年不死的话，就能回来了。没门路的时候就简单点，把你的内脏拿去卖了，当然是卖到还够为止，会不会死在手术台上或者是内脏给挖空了才还清，就看你的运气了。不过就算你是女的，欠这么多钱靠风俗业也赚不回来了。”

“嗯……我会还的……”真昼听完竟稍稍松了口气，原来只要自己承受就够了，不会波及到优子。

“别急着说会还嘛。”社长仿佛是要用抽烟来给说了很多话的嗓子润喉似的，继续点烟，“一样，连本带息一天8%，十天后九百七十一万*，还不上的话再延十天，变成12%，你可以走了。”

（九百七十一万日元：约合人民币六十三万元。）

从三天拿四百五十万变成十天还九百七十一万，真昼不知道自己的选择算不算正确，但至少有了十天的活路，足够她安排好优子未来的生活了。

‘嗯……回家吧。’

真昼先到店里把钱交给了店长，店长什么都没说，点点头收下了钱。介助碰到她之后，寒暄了几句，但真昼感觉到介助在有意疏远她，毕竟对方三番五次强调不能给店里添麻烦。等真昼推开家门的时候，优子早已放学到家了。

“啊，欢迎回来，真昼，我正在做炖牛肉，马上就好了。”优子穿着熊图案的围裙在厨房里忙里忙外。

真昼坐到餐桌边，看着优子的头发一甩一甩的，忍不住笑了一声，“优子，是不是要剪头发了？”

“是吗？”优子把牛肉装到碗里，端着盘子放到餐桌上，“那稍微剪短一些吧，我想和真昼一样。”

“我？不用啦，优子你比我可爱多了，做你喜欢的发型就好。”真昼拿起汤勺，突然手一抖，汤勺掉落在地，“啊……”

“没关系，我再去拿一个。”优子小跑回厨房，重新拿了一个汤勺给真昼，“没事吧，工作很累吗？”

“不会，我不累。”真昼搅拌着碗里的汤汁，沉默片刻之后开口，“优子，上学开心吗？”

“嗯，很开心，交了几个朋友，老师也很好。”优子坐到真昼对面，两只脚欢快地甩着，“而且还有看到真昼的同学跟我说，你爸爸很帅什么的。”

“哈哈，是吗？”真昼笑着继续转动汤勺，“那挺好的嘛，嗯，挺好的。”

“真昼！”优子站起身，握住真昼的手，“我会很努力的！我会努力读书，考出好成绩，不会让你失望的！所以……”优子流出眼泪，紧紧握住真昼的手，“所以，不要走……不要离开这个家……”

“优子……”真昼张开嘴，几乎要放声大哭，但是她咬紧牙关，忍住不让泪水滑落，“说什么呢，我怎么可能会离开你。我知道你是个好孩子，一定会很努力很努力，所以……”真昼挤出笑容，“所以，我也会努力的，放心吧。”

真昼摸摸优子的头，开口说，“你先吃吧，我要打个电话。”真昼起身走出家门，来到过道上，拨通了八千代的手机，“八千代，我有点事情要拜托你。”

3.

真昼知道，很多问题光靠努力是无法解决，这十天里她没能见到瞳，更不可能攒够多达九百七十一万的欠债，她担心对方会上门吓到优子，于是主动前往森森金融。

“原来如此，上次帮你还钱的大头客户联系不上了啊。”社长一口气吸完了一整支烟，然后站起身，瞪着真昼，“下楼吧。”

森森金融所在的写字楼最下层停着一辆白色面包车，窗户都挂着帘子，真昼看不见里面的情况。她被推搡着，一步步朝面包车走去。

“你运气不错，正巧京都那有人花钱买你这样身份不明，而且死了也没人管的。不用去国外也算给我们省事。”

“那只要我坐上面包车，欠款就一笔勾销了吧？不会去找我认识的人讨债吧？”

“放心吧，我们能借你，那就有门路把你换成相应的钱。用不着找你的熟人要钱。”

“好。”

真昼用前往京都的单程票坐上面包车，与此同时，八千代敲开了高木优子的房门，优子还没来得及打招呼，八千代就跪在地上抱着她，痛哭流涕。

 4.

“京都？”

瞳放学后，刚走出校门口就接到了一个电话。

“真是的，不过是十天没去见她，居然就忘了自己的饲主是谁，随随便便就跟人跑了，看来下次见面要在她脖子上套一个项圈才行啊。你们也准备一下，我现在就要去京都。”

瞳挂断电话，把写着‘宇贺神瞳’的学生证放进书包里，坐上面前的轿车。接着又开始拨打另一通电话。

“喂，姐姐？是我，有些事情要你帮忙。你已经知道我要去京都了啊，那你应该知道我需要你帮什么忙。”宇贺神瞳微微皱眉，“要我顺便帮忙？噢……伊原紫和佐藤咲良是吗？哎，警察和侦探啊，听起来很有意思嘛。答应你了，等我回来之后会把我的小狗介绍给你的，再见啦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