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世界的命運就掌握在中學生與大學生手中
在看到怪獸出現時──或者該說是孤獸,舞衣毫不考慮地叫出武具,從頂樓往下一跳,迦具土恰到好處地出現,一下子就載著舞衣走了;夏樹一直到出了大門才想起來為什麼剛剛不搭舞衣的順風車就好……夏樹不敢輕易叫出子獸,她知道那傢伙,已經不是初始那個size剛剛好、可以隨時叫出來當交通工具的小傢伙了。夏樹跑到樹林邊,估算距離校舍有一定距離的時候,才喚出那個熟悉的名字:「迪藍!」
冰晶凝結的聲音在夏樹身邊響起,她跑著跑著縱身躍起,冷氣在地面上迅速聚集成塊,一聲暴響,熟悉的迪藍就從中躍出,接住了她。
站在這傢伙頭上,視野被帶往更高處,夏樹覺得自己居然有點想念牠。
迪藍帶著夏樹到大草原時,舞衣和迦具土已經在那裡和怪獸打起來了。環顧四周,大草原雖大,但對於子獸和孤獸而言,也就是七步八步的距離,如果在這裡肆無忌憚轟炸,對附近的校舍相當危險,尤其上課時間,校舍才是人潮聚集最多的地方;這就是為什麼迦具土原本可以輕易解決的孤獸,現在卻只能打成一團。「可惡。」夏樹領著迪藍前去助陣,迪藍如豹一般猛衝上前跳起,撲倒孤獸,嘴一張便咬下去;一邊的迦具土仍舊維持保守的俯衝攻擊方式。
孤獸是壓制住了,但不致命,這種纏鬥不知道還要多久。夏樹腦子裡滑稽地閃過「動物星球」頻道裡,動物纏鬥的畫面,想像一下獵豹捕食,獵鷹在旁邊沒事就啄兩下……真是漏氣啊……迪藍變大也不見得是好事吧。如果還是原本那隻小小的迪藍,這時候就可以充填鉻彈,全力攻擊要害,這隻孤獸就解決了,火力也不至於損及周邊──
就在夏樹滿腦子都是動物星球頻道的動物獵食畫面時,一聲劃破天際的「愕天王!」讓夏樹和舞衣同時回頭,碧的那輛戰車已經遠遠地往這裡衝過來要出招攻擊了;迪藍與迦具土分別閃開,只留半死不活的孤獸在原地,愕天王筆直往孤獸衝去,在接觸的瞬間爆出轟然巨響,愕天王便穿過孤獸的身體停在大草原邊的山壁前。「哇哈哈哈正義是不滅的──」特攝片的正義英雄套路被小碧的聲音詮釋得堪稱完美。
舞衣和夏樹兩人這時候才看到命也過來了。命看著現場大戰過後的景象,開心地向迦具土上的舞衣揮手:「沒事真是太好了──快把子獸收起來吧!」
奇怪舞衣、夏樹和命她們都長大了,只有杉浦碧還一直是兩年前的杉浦碧。不愧是永遠的十七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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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獸太大隻了也不見得比較好嘛──」小碧開了啤酒,仰頭咕嘟就是一大口,「戰略意義是很重要的啊戰略意義!」
HiME們現在終於又齊聚一堂,在小碧的號召下,寒假結束後沒多久,就約在舞衣與小茜平常打工的餐廳裡聚會。HiME們其實多半平常都有連絡,偶爾也會在一起聊天唱歌;只是,既然小碧以「HiME戰隊」為名發起了聚會,這次到場的HiME人數自然也最齊全。除了靜留和二三、人在美國的晶以外,其餘連雪之和紫子修女都到場了。
紫子現在是全職家庭主婦,一對雙胞胎兒子的媽,只是「修女」已經成為大家對她的慣稱。她平常仍然每天到校幫忙打理教堂;石上老師從去年開始請了兩年假到國外進修,每兩三個月才回來一次,紫子更是乾脆把兩個孩子帶到學校來,教堂周遭的綠地也就成為孩子最好的遊戲場,下課時間也常有學生來找孩子玩。偶爾她也會帶著小孩和舞衣她們聚會,至於今天,她難得找了朋友幫忙照看,自己一人來參加聚會。
雖然是為了討論最近發生的種種事態才聚集在一起的,但小碧不打算一開始就切入正題,聚會就從敘舊打屁聊八卦開始了,氣氛很快熱起來,一邊吃飯一邊聊天。
「是說,夏樹。」舞衣低聲和坐在旁邊的夏樹說道:「迪藍……我那天看到牠的時候,其實嚇了一跳。」
夏樹愣了一下,對了,兩年前除了靜留,沒有其他人看過她的迪藍最後變成什麼樣子。雖然上次蝕之祭最後,她們一起叫出了子獸共同把媛星毀掉,但不知為何,那時她們所有人的子獸大小全都一致,也就是說,沒有任何人確實知道其他人的子獸大小究竟如何。這兩年,她們彼此之間都不談蝕之祭;說來諷刺,她們是因為兩年前的事才有現在的交情,但其實,不管是誰,對兩年前的事都並不全盤了解。在那個當下,每個人都被迫專注於眼前受到的挑戰,她們各自奮戰、承受各自的傷心,實在是無暇再去顧及他人的故事。
說起來,彼此為了最重要的人而戰,本來就是很私密的故事。只是迫於HiME的身分,情感居然因子獸的具現化而得以被量化、甚至被迫浮上檯面,每一次戰鬥的結果,無論戰勝戰敗,也就因此而被賦予了更深的意義。她們閉口不談──或許,是為了避免去深究那每一次戰鬥背後,為什麼戰勝,為什麼戰敗。
為什麼她的迪藍會巨大化。
「牠兩年前就是那樣了。」夏樹回答。
這次輪到舞衣愣住了。「所以──是會長嗎?」
「嗯。」夏樹一邊嚼著已經吃過好幾次了的招牌羅勒雞腿排飯,一邊平靜地點點頭。
舞衣低下頭去,若有所思,喝了兩口湯,再順手照顧一旁的命的嘴邊,在命又轉回去和詩帆聊天的時候,繼續沉著聲對夏樹說道:「妳和會長──」
「還不是。」夏樹知道舞衣要說什麼,出聲打斷她。「至少現在……還不是。」
舞衣笑了一下,「我其實也知道不是。如果是的話,就會像小茜那樣,一天到晚不見人影了。」說到這裡,舞衣與夏樹二人互看了一眼,笑了出來。舞衣繼續說道:「但既然現在『還』不是──」舞衣特意在「還」字加了重音,「是妳還沒跟會長說嗎?」
「是啊。」本來打算在靜留生日那天說出來的,總之,後來一連串的意外,諸事不順。
其次,從印記再次出現後,夏樹總對這件事有些疙瘩。這次的事會怎麼發展、背後到底是怎麼回事,沒人知道。但基本上,HiME們彼此相鬥的遊戲規則大概不會變──雖然她們現在沒人提起這件事,但其實大家都心裡有數吧。透過相互殘殺以完成蝕之祭,這不就是HiME們的存在意義嗎,不會只是組組「HiME戰隊」、三不五時像假面騎士那樣解決幾隻怪獸就可以了事的,她們都很清楚遊戲規則是怎麼回事。
就是因為這樣的遊戲將要再次降臨,她不敢任意改變她與靜留之間的關係。維持現在的狀態,有前事在先,至少她知道靜留會做到什麼地步;但如果確立了她們之間更進一步的關係,如果這個遊戲最後又往最糟的方向發展的話──沒有人知道靜留會怎麼做。
只有她知道靜留優雅閑靜的外表下,流著瘋狂的血液。
或許,還有雪之也知道。夏樹一邊吃飯,一邊看向坐在斜對角的雪之。小茜不知道正和雪之說什麼,雪之似乎笑得很開心──說是笑得「很開心」,其實也就是微微笑著而已。雪之好像不曾有什麼很激烈的情緒反應,永遠都是溫溫的,跟平常比起來,雪之現在這樣的微笑幅度,應該已經可以算是「很開心」了。笑著笑著,雪之似乎察覺夏樹的視線,往這裡看來,與夏樹目光相接,那表情似乎微微困惑了半秒鐘,隨即也向夏樹露出和平常一樣的微笑。
雪之是個單純的好人哪……夏樹也回給她一個微笑。
「那妳──」旁邊的舞衣又說:「有打算和會長說嗎?」
「……會吧……但不是現在……」
舞衣靜默了一下,然後才淡淡地說道:「我有時候覺得,說不定,應該要把握機會珍惜現在還能相處的時間也說不定。」舞衣拿著吸管,無意識地在杯子裡拌啊拌,一邊神情複雜地看著旁邊聊天聊得正開心的命和詩帆,「印記再次出現之後,就算每次和楯約會,都有命跟詩帆跟著,我也會忍不住想,其實這樣四個人在一起相處的時光……也是值得珍惜的。」
夏樹靜靜地喝湯。在大家都聊得這麼開心的時候,好像就只有她和舞衣這一邊被烏雲籠罩一樣。
「好啦!」小碧舉起手,示意大家聽她說話;小碧也收起了剛剛熱烈聊天的神情,讓語氣稍稍平靜下來:「把大家聚集到這裡,我想大家都知道為什麼。其實也沒有什麼情報可以提供給大家,如果大家知道什麼的話,可以和其他人說;如果我知道什麼的話,我也會跟大家說的。其實,我只是想──」小碧像是在考慮要怎麼把話說出口,頓了一下。「我希望,我們約定,無論如何,都不要傷害彼此。」她低著頭撓撓臉頰,最後才加了句:「好嗎?」
就算是永遠的十七歲,也沒有辦法那麼直率、理所當然地說出「我們一定要相信彼此」這種話了。
「好喔,來吧!」舞衣一掃剛剛和夏樹說話時的憂鬱氣息,整個人忽然振奮起來,舉起裝著果汁的杯子:「我們來乾杯吧!雖然只是果汁而已,哈哈。」
「好啊。」雪之率先附和,其他人也紛紛舉杯,夏樹也舉起了杯子;只剩下坐在角落的奈緒還低頭看著手機。
小碧出聲叫她:「我說奈緒啊──」
「好啦我知道啦。」奈緒放下手機,拿起杯子向空中一敬,隨即一仰頭乾了。
其他人也一齊喊:「乾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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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宿舍,浴室裡傳來淋浴聲,靜留也剛回來沒多久吧,夏樹換上拖鞋,走到床邊,整個人就癱在軟軟的床舖上,沉在心頭的不安和各種思慮好像也同時被甩上了床,重重的和她一起陷入了床鋪;雖然身體各處都傳來肌肉放鬆的暢快,同時卻好像也提醒了自己現在有多累,柔軟的床鋪將她的身體逐漸浸入倦意之中。
夏樹怕自己睡著,一翻身又坐了起來,這才看到靜留書桌上的電腦是開著的,螢幕裡一樣是打到一半的作業。所以靜留今天很早就在家了嗎?夏樹後背靠著枕頭,盯著靜留的電腦開始想東想西。說起來,靜留一向是怕麻煩的人,卻當了碧說的那種「萬年學生會長」,也蠻奇怪的。雖然自己因為靜留擔任學生會長的關係,高中時調查一番地和風華學園還蠻方便就是了……現在靜留依然是學生會長,而且大學學生會長的權限說不定還比高中高呢?但一番地已經不在了。要查,也不知道要查什麼。
「夏樹。」
「啊,靜留。」
靜留穿著浴衣走出來,一邊擦頭髮,一邊坐到自己的床上,看著夏樹。「妳回來啦。」
「靜留妳今天很早就到家了嗎?」
「是啊。沒別的事,就回來了。妳呢,剛剛去哪?」
「啊……小碧約我們聚會,但我記得妳說過今天有校務會議要開的,所以沒跟妳說。是我記錯了嗎?」
「是因為二三小姐不在。她不在,開會也沒什麼意義。」
「那個……靜留。」夏樹的目光不經意地往靜留的左腹側看去,「妳……應該知道了吧?」
「欸?知道什麼?」靜留順著夏樹的目光,瞄了一眼自己的身體,說話的口吻彷彿也染上了浴衣裡竄出的、剛沐浴後的蒸騰香氣,變得曖昧起來:「我們已經進展到這種關係了嗎……夏樹妳看我的身體看得眼睛都發直了。」
「啊啊!」夏樹閉起眼睛用力地搖了兩下頭,彷彿這樣就能立刻甩開自己不想讓別人看到的眼神──雖然她壓根就不知道自己現在到底看起來是怎麼樣的眼神。
「妳臉都紅了。」
「啊啊啊啊!」夏樹立刻要下床去浴室洗把臉。
「開玩笑的。」
「……」夏樹整個人都石化在床邊。她完全想像得到現在靜留是什麼表情,但她一點也不想知道,不想看,不想又讓靜留看到自己現在紅紅的窘臉。靜留就是喜歡看人被捉弄後的窘迫表情吧,每次都讓她如願,也太讓人不甘心了吧?
「不過──」她感覺靜留坐到自己床上來,彈簧床面隨著靜留近身過來而逐漸往夏樹這裡陷下去,隨即她就聽到靜留的聲音在自己耳邊說道:「妳耳朵紅了,這次是真的。」
「靜留!」夏樹摀住耳朵,整個人往床頭靠去,拉開與靜留的距離,「真是的。」
靜留果然笑得很得意。她一邊擦頭髮,一邊說道:「好像很久沒有像這樣悠閒地跟妳說話了。」
「啊,是呢……」
「對不起,要忙學生會的事,還有學校的──」
「不不不,我也有其他事要做……」
「調查媛星的事嗎?正確說來,其實也不知道那是什麼星哪。」
「啊……」夏樹還以為靜留避不想談,沒想到她會主動提起來。「妳果然也發覺了,印記的事。」
「反正情勢也還不明朗吧,暫時什麼都不用做。我只能確定,跟一番地沒有關係。」靜留擦乾頭髮,隨手將毛巾掛在旁邊的椅背上,繼續說道:「二三小姐沒來開會,但她約我會議結束後去理事長宅邸找她。印記出現的第一時間,她就開始等真白小姐和凪出現,但一直沒有動靜。她說,媛星確實已經被毀掉了,一番地勢力也沒有殘存。一番地的資產在兩年前就已經完全被風華學園接收,而二三小姐現在是風華學園的最高管理人,所以如果她確定一番地沒有殘餘勢力的話,那應該是真的沒有。另外,是不是蝕之祭,也還很難說,因為總圖書館地上用來計算蝕之祭進程的大時鐘沒有出現。」
「對啊以前找凪的時候,確實地上會有個大鐘。」夏樹想了一下,「那,二三小姐找妳要做什麼?」
「沒什麼,就像碧今天約妳們聚會一樣,情報交換吧。」
夏樹往旁邊倒向床鋪,躺了下來。果然希爾斯集團不知道在搞什麼鬼吧……之後又要頻繁出入酒吧了。「今天下午,學校裡出現了孤獸。」
「夏樹有受傷嗎?」靜留平靜的眼裡一下子閃現出憂慮;夏樹給了她一個微笑:「沒有。」而且,托妳的福,迪藍現在超大一隻,要受傷也不容易啊──夏樹心裡想著想著,又想起下午的戰鬥場面活像動物星球頻道裡非洲動物廝殺的實況,還真的就輕聲笑出來。
「啊啦夏樹真壞心,是喜歡看我擔心的樣子嗎?」
「我才沒有……我想說的是,我看到了。在我們把武具和子獸收起來,離開大草原、剛走出樹林要往校舍回去的時候,我看到一個穿著運動服的中年男人,他把看到孤獸和戰鬥現場的人聚集起來,正在跟他們解釋他們遇到什麼事,他跟大家說,因為剛剛忽然發生小型的山崩,所以現場才會被破壞成那樣……那個人還看了我們一眼。我在想,他跟之前一番地派來的人一樣,是來消除大家記憶的,所以才要做那些說明。附近的路人,應該都已經不知道被動了什麼手腳,失去了看到孤獸的那部分記憶了吧。」
「妳和舞衣她們說這件事了嗎?」
「還沒……剛剛的氣氛很熱絡,我想,明天再去找碧說。」
「深優跟艾莉莎回來了對嗎?」
「對。」
「如果這件事跟希爾斯集團有關係的話,妳們無論如何,都不能跟她們兩個獨處喔。」
「說得也是……說到這個,」夏樹若有所思地看著天花板,繼續說道:「我最近收到了情報,現在的深優跟艾莉莎,兩年前被希爾斯集團回收之後,就被清除上次蝕之祭的記憶了的樣子。我跟舞衣前幾天遇到她們,她們完全不認得我們了。感覺真是難以言喻啊……一個人的記憶怎麼有辦法那樣說消掉就消掉,跟電腦重灌一樣。希爾斯集團,好像真的只是把她們兩個當工具而已。」
「工具啊……」靜留低下頭去,「聽起來有點傷人呢。只要是擁有自我意志,而且努力實現這份意志而活著的,就是獨一無二的個體。無論如何,她們兩個都值得抬頭挺胸、用『人』的身分活著的。」
夏樹有些意外,靜留跟深優、艾莉莎並不熟悉吧?但很溫柔地認同了她們。夏樹想起舞衣和她說過的,「會長是個溫柔的人」。看著此刻在自己眼前的這個人,幾天來的憂慮好像都逐漸散去了,讓夏樹覺得安心無比──既然是這麼溫柔的人,既然是這麼溫柔的人的話……
「總之,夏樹要記得提醒大家,不要跟她們兩個獨處喔。」
「我知道啦。」
「妳也是。」
「嗯。」
「妳不能跟我以外的人獨處,知道嗎?」
「……欸?」夏樹的目光轉向靜留,她果然又露出那種,背後有狐狸尾巴甩來甩去的微笑。「妳真的是……吶,靜留。」
「嗯?」靜留聽夏樹的語氣認真,也就收起了剛剛的促狹,等著夏樹要說的話。
「妳──我們會像之前一樣,發生同樣的事嗎?」
靜留微微一笑,「這就是這幾天一直讓妳煩心的事嗎?」
「……嗯。」
「事情都還不知道會怎麼發展,不需要擔心這樣的事。」
「靜留,我跟舞衣她們不一樣。一番地的那些人什麼的,還有雪之、小遙她們──我也不是不在乎其他人,但是,但是比起這個,我真正在意的,是妳會為了我,一個人去我不知道的地方。」說到這裡,夏樹雖然看著天花板,卻仍能感覺到靜留的目光;夏樹彷彿有意避開,頭微微偏向另一邊,看著窗外,繼續說道:「我更希望,不管妳要去哪裡,我都想跟妳在一起。不要一個人承擔那些東西啊……如果我是妳最重視的人,那麼,我不希望我只是被保護而已。那樣太狡猾了,靜留很重視我,卻讓我沒有機會回應妳。」
夏樹說完,靜留沒有馬上接話。幾秒鐘的靜默像幾個小時那麼長,這些話,大概是兩年內她對靜留說過的,最接近某種表白的話吧?幾天來的憂慮,在這幾秒內又快速聚結在一起,混著現在說這些話的忐忑不安,此刻都被靜留的沉默吊在半空中。房間裡安靜得像在外太空一樣,死寂,令人窒息。
終於,她聽見靜留的聲音從上方傳來:「如果妳要回應我的話,現在就可以了喔?」靜留一邊說,一邊勾住夏樹的下巴轉過來看她。此時靜留就在夏樹旁邊,低頭從正上方看著夏樹。
靜留剛洗完澡,穿著浴衣,夏樹的嗅覺已完全被靜留身上的香氣浸透了,靜留的幾絡半濕的髮絲垂下來,輕輕搔刮夏樹的臉頰;她們兩人的距離近得可以看見彼此眼中的自己,靜留嘴邊仍掛著像平常那樣的微笑,紅色的眼眸卻燃燒著危險的氣息。
夏樹愣愣地看著靜留,就在她覺得自己的靈魂幾乎要被那雙紅色的眼睛給吸進去的時候,靜留溫柔沉穩的聲音催眠似地輕輕說道:「我答應妳,不管去哪裡,妳都跟我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