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夏】風華學園二周目 
第32章 迎向命運之時（下）
靜留是穿著那套米色高中制服來的。
巴別塔的位置幾乎稱得上與世隔絕，周圍放眼望去，都是山野密林；比起封架之地附近那個希爾斯基地，至少基地還有馬路可通行，巴別塔卻像是外星人遺忘在叢林裡的太空垃圾，儘管在這裡顯得突兀，卻不會被人發現，成為叢林裡的祕密。
靜留從還在封架之地時，就被要求戴上眼罩，行旅途中全程腳不落地的被希爾斯集團的人一路當成貨運送到這裡來；幸好，漫長旅程中的伙食和住宿還不錯。巴別塔的入口不在地面上，而是硬生生開在圓柱狀建築主體的中段，離地少說也有三四十層樓高，靜留幾乎要以為這是機動戰士鋼彈的基地，入口打開就會有戰鬥機飛出來；實際走進建築物後，裡頭還真的就像是鋼彈基地──走進入口，她便置身於一個圓形廣場，空盪盪的什麼也沒有，但周圍的牆壁上密密麻麻滿佈管線，有一層層的鋼架沿牆築成棧道，抬頭環顧，還有不少工作人員在棧道上來來往往。整個廣場看起來就像是在等待出勤的巨大機器人歸來。
廣場就只有中央矗著一座一柱擎天的電梯，接待靜留的是一位笑容可掬的年輕女侍。靜留身後除了旅行背包，還背了一個高過身高的黑色長形箱子，在與侍者一同走到電梯之前，她當著女侍的面敲了敲那個箱子：「有件事我想先徵求你們的同意。我希望能帶薙刀進去。」
「裡面裝的是薙刀嗎？」
「是的。我希望會面前先知會你們並徵求你們的同意，這樣比較不失禮。」
女侍打開腰間的對講機，詢問過後，給了靜留肯定的答覆。順著她的指引，靜留便像美袋命以前背著大劍那樣，背著那個黑色箱子走進那座透明電梯，門關上，女子由外面的控制面板幫她按好樓層，電梯便載著她迅速往上──她看著玻璃壁外快速往下沉的地板，這其實也堪比遊樂園內的刺激設施了。就在靜留差不多對面前不斷流動卻單一的景色開始產生視覺疲勞時，電梯終於離開那個空闊的廣場，進入樓層；電梯門再開，外面同樣站著一位笑容可掬的年輕男人，接引靜留走過彎彎長長的走廊，到一個黑色圓拱形對開式木門前，門上鑲有玻璃可以看到裡面。男子按下門邊的按鈕，木門自動往旁邊滑開。
那是一間座位不多，卻有張巨大會議桌的會議室，會議桌中央有個等身的大地球儀。會議室內的裝飾風格還算簡潔，但挑高寬敞的空間、加上大理石地板配上四周淡金色的金屬牆面，看起來仍然非常富麗堂皇；牆面接近天花板高度，鑲了一整排黃色柔光，照映得整個天花板金碧輝煌，室內的主要燈光來源則是中央垂降下來的巨大灰白色燈罩，強烈的白光集中打在會議室中央、大會議桌圍起來的那個地球儀。
離門口最近的這一邊的位子旁正站著一個人，大桌左右兩邊各坐了三個人。全場唯一剩下的空位，在離門口最遠的那一側──站著的那個中年男人果然也客氣地指著那個位子，請靜留上座。
什麼都還沒開始談，就這麼緊張了哪──靜留一邊這麼想著，一邊也回給對方一個微笑，將長條箱放在腳邊地上。椅子是舒服的大扶手椅，有沙發椅墊、紅色的絨布面，襯得上整間會議室的氣派風格，但對靜留而言，有點太大了。她只坐在椅子的前段，雙手交握在腿上，遵循她世家大小姐的教養。大椅子的空闊感讓她忍不住想，有權有勢者愛這種根本坐不滿的大椅子，就是為了滿足自己稱霸的幻想吧？畢竟這種椅子絕對不像普通沙發椅那樣是讓人歪斜橫躺翹腳用的哪。
「藤乃同學，可以直接稱呼妳『會長』嗎？」站在主位旁的中年男人坐了下來，觸動按鈕，桌子中央的地球儀緩緩降入地板。現在，坐在桌子四邊的人都能清楚看到彼此了。中年男人雙手放在桌上交握，左手戒指上那枚嵌藍紋的紅色石頭在燈光下顯得格外顯眼。「我是希爾斯集團的會長，敝姓希爾斯。」
「希爾斯會長跟我的同學們一樣叫我『會長』，這樣不會太降低您的身分了嗎？」
「請不必用尊稱，我們是對等的合作雙方。其實在今天看到妳之前，我們就已經習慣稱妳『會長』了，這是一種暱稱喔。而且，比起其他HiME，妳給我的感覺也更親切，畢竟一直以來，妳是我最看好的優勝者人選。」
「既然如此，希爾斯先生習慣用什麼稱呼就用什麼稱呼無妨。至於我習慣性的措詞，希望你也別介意。」
希爾斯先生笑了一下，隨即沉下口氣，不急不緩地一字字說道：「我想我們也不需要多客套。我沒有意思刻意提起過去不愉快的事來影響我們的合作關係，但我還是希望先向妳確認，妳回心轉意與我們合作的理由是什麼？」
「因為反對的人已經不在了。」靜留臉上像平常那樣掛著微笑，語氣平淡。
「是指玖我夏樹嗎？」
「是。」
「妳在上次蝕之祭做的事，我們也都知道──說起來還要感謝妳讓一番地瓦解，才給了我們現在可以取代他們的機會。不過，是什麼造成了妳這一次選擇了與上一次截然不同的做法？」
「這樣一直回答你們的問題有點無趣呢。」靜留平靜地直直注視著希爾斯先生的眼睛。「我剛剛已經回答一個問題了，作為交換條件，希望你們也回答我一個問題。」
「請說。」
「你們對媛星的力量可以掌控到什麼程度？」
「這個問題恐怕沒有人比妳更適合回答。我們擁有的，是開啟蝕之祭的『開關』，如果需要的話，我們也可以操控人造媛星，讓蝕之祭現在就立刻結束，HiME的力量也會立刻消失。我們也可以讓蝕之祭一直持續下去，HiME的力量也就會一直存在。至於能將媛星的力量使用到什麼程度，就要看我們雙方合作的契合程度了。關於這部分的細節，往後我們會再詳談。」希爾斯先生伸出手作了個「請」的手勢，「接下來輪到會長回答我們的問題了。」
「因為比起三年前，現在我有更想達成的理想。我並不特別稱呼它叫『黃金時代』，總之，就是個大家都能幸福的世界。至於要取名叫什麼，我想後人自有評斷。」
「喔？聽起來，藤乃會長的理想跟我們很接近，希望這不是應付我們的官腔答案。」
靜留露出了她從踏入巴別塔以來，最接近真實年齡的燦爛笑容：「是真的。」
希爾斯先生也回以微笑，「我希望我們在一開始就能確認清楚雙方的合作意願，如果問得太多太直接的話，希望妳不要見怪，如果妳對我們有疑慮，我也希望妳不要客氣。我認為這也是一種誠意的展現。」
「我的記性不好，所以，對你們也沒有什麼這方面的問題要問。不過，出於我個人的好奇，我想知道，如果HiME大戰一直沒有開打的話，你們下一步打算怎麼做？」
希爾斯先生想都沒想，聳了聳肩，說道：「不知道，這得看我們七個人的共同決策。但我想──」他意味深長地笑了一下，像跟老朋友說密語那樣笑得曖昧又促狹，「這個問題的答案不難想像，跟妳的猜測應該不會差太多的。」
這傢伙才剛說要展現「誠意」，下一個問題就立刻給了她一個這麼沒有誠意的答案哪──靜留的目光直直望進希爾斯先生眼裡，當然，那是一雙跟她一樣看不出任何情緒或線索的深沉眼睛。算了，她想，反正就「誠意」來說，她與希爾斯先生半斤八兩。「我其實期待能夠聽到進一步的細節的，但既然會長先生這麼說，那也沒辦法了。那麼，你接下來要問什麼呢？」
「我想問的下一個問題是──」希爾斯先生伸出手指隨意向靜留指了一下：「那個是薙刀沒錯吧？我還是很好奇，為什麼要這樣帶進來？如果真的有需要用的話──我沒有別的意思──但在緊急時刻叫出來不就好了嗎？妳們可以任意變出武具的吧？」
「是啊，在緊急時刻，我一定會用它的。這一點你們一定也料想得到。所以我希望一開始就開誠布公，不需要刻意裝作沒有這個東西存在，我認為這也是一種誠意的展現。」
這樣的對話還要持續多久呢？靜留開始覺得煩膩了。明明他們早就知道長條箱裝著什麼，一路上都無比防備著她和她的薙刀，卻還是要拚命做足表面工夫。
希爾斯先生靜靜地看了靜留一下，不知道在想什麼。但很快便繼續笑著說道：「我們要跟妳談的合作方式是這樣的──」
嗶────────
劃破了整個會議室的談話氛圍，警報器尖銳的聲響大作，裡外齊發，像是整棟大樓都遭遇了什麼重大危機那樣；整個會議室的人都一愣，希爾斯先生停下話頭，神色霎時陰沉起來。
啊啦啊啦居然這麼快……靜留心想，還以為她們可以再撐久一點的哪。
【剩餘人數：12】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