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迎向命運之時(上)
夏樹在蟬唱的聲浪中緩慢睜開眼,一整片木色暗沉、有了歷史但漂亮光滑的天花板映入她眼裡,一室的溫暖陽光。她像是睡了很久,身體好像不是自己的,對於眼前的事物也沒有現實感,彷彿意識穿越了什麼異次元空間,墜入陌生的世界、墜入某個陌生的身體裡。
她躺了一會兒,甚至也不急著轉頭看看四周,一直等到心跳的感覺終於明確傳達進腦子裡、手指摩挲床舖的觸覺也逐漸有了實體感,才看了看周圍,坐起身,看著身前透著金黃色陽光的紙門。
這是一間三坪大的和室,室內除了榻榻米與壁櫥、一張和室桌,也就沒其他擺設了,大概平常就是作為客房使用的吧。夏樹身上穿的還是她的T-shirt加牛仔褲,她最後的印象,就停留在那一句黑暗中伴隨著螢光紛飛的「對不起」。
還好,現在天亮了。
夏樹端詳著自己的手,感覺就像活著一樣。原來死了的感覺跟活著差不多。她決定拉開紙門,看一下死後的生活是什麼樣子。
「要照顧好自己喔!等你回來,姊姊會煮大餐給你吃的。」
一拉開門,夏樹就看見舞衣一邊講電話,一邊從走廊的另一頭走來:「這裡你不用擔心,晶也很好,你要跟她說話嗎?」舞衣經過房門,看到夏樹,還比了個手勢示意她等等,「等等,我把電話拿給她,你等一下──」
夏樹看著舞衣小跑步遠去的背影,她想,電話那一頭是鴇羽巧海吧?這樣看起來,冥府的生活好像也不壞哪。她就那樣站在門口等了一下,很快地舞衣又拿了一件浴衣小跑步過來找她:「妳先去洗個澡吧,晚一點大家的衣服可以一起丟進洗衣機洗。」
「……喔,好。」
大家?
雖然並不確切知道這屋子裡還有誰,但真是和樂融融啊……夏樹看舞衣似乎很忙的樣子,也就沒多問,乖乖洗澡去。她左腹側的HiME印記還在,這玩意兒該不會要永遠跟著自己了吧?打開水龍頭,洗頭。然後,直到她的身體整個泡進浴缸裡,「活著」的真實感也頓時覆蓋了她的整個身體──她身上因一連串對戰而造成的大小擦傷因為浸水而一起痛起來,夏樹幾乎要跟青蛙一樣直接跳出水,人都死了怎麼還會有痛覺?
直到舞衣再回到和室來找夏樹時,她聽了夏樹的疑問,「噗哧」笑出聲,伸手用力捏住夏樹的臉頰:「妳也知道人死了怎麼還會有痛覺?妳當然是活著啊笨蛋!」
「欸?」夏樹正皺眉頭要拍掉舞衣的手,一聽舞衣的話便直接定格,愣在當場。
「也難怪啦……」舞衣鬆開手,表情忽然變得很為難,嘆了口氣。「該怎麼說呢……」
「終於找到妳了舞衣。」半開的和室紙門猛地被拉至全開,小碧依然是元氣十足的熱血樣子,「這個要還給妳──啊,夏樹妳醒啦?」小碧拎著玻璃珠項鍊伸手要遞給舞衣,「這是妳的。」
「我正在想項鍊不見了好可惜的說,怎麼會在妳那裡?」
「妳死了之後,藤乃把我們的玻璃珠飾品整包留在妳旁邊。但裡面沒有夏樹的……」小碧這才對夏樹說道:「剛醒來還好嗎?會不舒服嗎?」
「還、還算好吧?妳突然這樣問,我也……那個,妳剛剛說舞衣『死了』是什麼意思?」
「舞衣妳還沒跟夏樹說我們演戲裝死的事?」
舞衣惡聲惡氣地半發牢騷還順帶翻了個白眼:「我也才剛醒來沒多久,就已經在忙著給妳們整理房子了,我說妳們這些邋遢鬼啊──」
「欸?」夏樹無法控制地喊了出來:「什麼啊!」
小碧果斷無視舞衣的抱怨,歡快地跟夏樹解釋:「簡單的說,就是我們假裝互相殘殺死掉,最後勝利的HiME就去假裝跟希爾斯集團合作,然後帶我們其他人一起潛入巴別塔,毀掉人造媛星。」小碧言簡意賅,夏樹每一個字都聽得懂,但每一個字也都給她帶來了更多問題。
她第一個想到的是:「這個計劃……是妳們一起商量出來的嗎?」
舞衣遲疑了一下,「是啊。」
但旁邊太興奮了的碧卻說溜嘴:「這個本來也只是我跟舞衣幾個人的妄想而已,但靜留好厲害啊,好像只花了很短的時間就改出了詳細的計劃。」
「……所以,也是她一開始就叫妳們隱瞞我這件事嗎?」
小碧還是毫無危機意識地爽直回答:「妳不是唯一被隱瞞的,命也不知道這件事啊。」
一旁的舞衣窘迫無比,只是暗暗在心裡嘆了一口氣。最後放棄似地說:「妳跟命都餓了吧,我去做拉麵給你們吃。」
碧立刻舉手:「我也要我也要!舞衣的招牌拉麵!」
舞衣鄙視地看了碧一眼:「妳沒有份!」
「咦?為什麼嘛……!」小碧順手帶上房門,就追著舞衣走了,留下無語問蒼天的夏樹一人在和室裡。
果然如此。夏樹心想,這就是靜留最後瞞著她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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儘管已經昏迷了三天,夏樹明明可以感覺到身體很餓,卻沒什麼食慾。不過,該吃的飯還是得吃。和室裡,舞衣坐在夏樹對面,盯著夏樹乖乖吃拉麵。「我們現在住的這裡,是藤乃氏在封架之地的老宅。這件事是這樣的,有什麼問題妳聽完之後再問我……」
這件事是這樣的。
根據山田先生提供的資料,人造媛星可以自由釋放反高次物質元素、控制周遭的環境變化,這個功能主要用以製造出與媛星現世時相仿的能量場,但當然也能在必要時將HiME的力量無效化。所以她們無法直接用子獸攻擊人造媛星,只能透過巴別塔上的訊號收發裝置,將她們的破壞力量直接牽引到人造媛星內部,才能徹底從內部將人造媛星毀掉。在確定這件事後,小碧她們也就確定了要解決這件事,她們非進入巴別塔不可,但她們連巴別塔的位置都不知道,要潛入巴別塔也不容易,更別說還要上頂樓操縱那個訊息收發裝置。最後小碧與舞衣、小茜、雪之、紫子、奈緒等人想出的辦法是:演一齣假裝自相殘殺的戲碼,讓HiME們全部假死,剩下的最後一位佯裝與希爾斯集團談合作,她們就能獲得進入巴別塔的機會。
除了這個構想,她們實在想不到別的;但關於這個構想,她們也想不出實際該怎麼執行。而且,她們很清楚扮演最後勝利者的HiME是整個計劃成敗的關鍵,其他人詐死或假裝對戰都不是難事,她們可以利用雪之與紫子的特殊能力相互搭配,演出極為逼真的詐死戲碼;難的是這名扮演優勝者的HiME必須在最後關頭獨自與希爾斯集團周旋,所以,她們第一時間想到了靜留。
整個計畫從靜留帶著改好的計劃書與小碧她們在美勞教室討論完後就開始了:首先,她們必須打敗深優,只有在失去深優與艾莉莎的情況下,希爾斯集團才有可能考慮與其他HiME合作,並放手讓十二HiME大戰進行。但她們最好不要真的殺死深優──為了將她們的詐死計劃難度減到最低,她們必須製造出「蝕之祭規則改變:HiME戰敗就會死亡,但重視之人不會有事」的假象,所以,最好是能打敗深優並像之前一樣把她藏在理事長宅邸地下室。如果她們真的殺死深優,希爾斯集團內與艾莉莎訂定契約的人就會跟著死去,那樣的話,就會跟她們製造出的假象有所牴觸,讓希爾斯集團生疑。
如果真的逼不得已而必須殺死深優,當然也可以把責任推給「因為這次是人為觸發,加上深優與艾莉莎是人造HiME,所以可能會有不符規律的情況」──屆時誤導希爾斯集團所需的配套工作,她們也都已經準備好做為plan B──但最好盡量避免這種情形,才能讓整齣戲的邏輯性更完整、更具說服力。
這個計劃的事前準備工作有三:一是宣布鴇羽巧海死亡,並將他偷偷轉移到由風華資金主導的另一家在法國的醫院;二是紫子以「避免蝕之祭拖累孩子」為由,將孩子送到國外與石上老師在一起;三是讓晶去向某屆世界格鬥冠軍拜師──也就是深優體術參數設定的參考對象。這樣,好歹HiME之中還有可與深優匹敵的人,可以提高一些勝算。
而詐死的方法是這樣的:她們先向陽子老師取得詐死藥,藥物可以讓她們的生命跡象降到最低,藥效持續二到三天。對戰的時候,雙方真實打鬥,詐死的一方假裝打輸,再服下假死藥裝死;同時,由紫子發動幻術,製造出詐死者屍體化為綠色光點消失的假象,再由雪之佈下結界將服藥昏迷後的詐死者隱藏起來,直到小碧將其安全帶回山中老宅為止。
在解決深優之後,先讓小碧、紫子、雪之三人詐死,如此她們三人就能進入後勤,專心處理接下來其他HiME的詐死任務,詐死後的HiME也一樣直接成為後勤的一部份,協助處理各種狀況。而二三則早在安置好深優與艾莉莎之後,就祕密前往法國保護巧海、石上老師、和紫子的孩子,防堵希爾斯集團對遠在國外的巧海他們動歪腦筋的可能性;至於舞衣她們在竹林裡看到的「二三」,則是二三出國前留下的魁儡替身。「二三」當著舞衣、奈緒、小茜、夏樹的面死去並化為綠光消失,暗示小碧與紫子、雪之三人並不是失蹤,而是死亡,同時靜留必須安排不在場證明,讓自己免去「殺害二三」的嫌疑,將整個局面導向「有靜留以外的另一名未知獵殺者」,讓HiME們陷入相互猜疑,至此,才算真正拉開十二HiME大戰戲碼的序幕。
在二三之後,她們計劃好的其餘詐死的順序是:奈緒、命、詩帆、小茜、晶、舞衣、夏樹。
「……為什麼我從來都不知道這回事?既然要一起演戲,我怎麼不知道這件事?」
「因為……扮演最後優勝者的人是靜留。而且這個計劃在妳身上完全不適用啊……」舞衣說得一頓一頓,一邊說,一邊還在想該怎麼說,「妳跟靜留……大家都很清楚妳是靜留最重要的人,所以,假設靜留真的想成為蝕之祭的優勝者的話,照理說,應該會最後一個殺掉妳吧?這樣比較合理。如果妳沒有堅持要阻止靜留殺我的話,原本的確安排妳是最後一個的。」說到這裡,舞衣忽然伸手拍了一下桌子:「果然是我的好朋友啊,玖我夏樹!」
夏樹嘴裡還含著拉麵,沒好氣地瞪了舞衣一眼,「我可還沒決定要不要繼續跟妳們當朋友。快把問題回答完,我還有其他問題要問!」
「是,是。」舞衣繼續說道:「靜留認為,希爾斯集團為了關注HiME大戰的發展,一定會對我們實施嚴密的監控,但沒有人知道他們的監控會到什麼程度。學生會之前也的確在學校裡找到很多希爾斯集團的監控鏡頭,校外也有人監視我們。大戰進行到最後階段,到時候剩下的少數HiME都會是他們的觀察重點,尤其是妳,妳面對靜留的態度只要有一點差錯或不自然,都可能是嚴重的敗筆。所以才要隱瞞妳。我們決定隱瞞命,也是這個原因,命太單純了,如果讓她知道真相的話,她的反應通通都會成為敗筆,她很有可能連假死都演不好,我們就不用玩了。」
「所以妳們一直都在演戲?包括我跟小茜她們在後花園鬧得不愉快那次,還有奈緒去理事長宅邸找靜留,那些全都是在演戲?」
「這倒不是。那些都是真的。我們真正演的部分,只有在對戰的時候假裝被打倒、假裝死掉而已,其他都是真的,不是演的。因為不知道希爾斯集團會怎麼監控我們,我們又不可能二十四小時都演戲,所以啊,這就要說起紫子的特殊能力了──」舞衣將手肘撐在桌上,喝口水,繼續說道:「她用幻術讓我們忘記『詐死計劃』這件事、也讓我們忘記巧海沒死,並設定條件讓我們只有在一種狀況下,才會重新想起這件事。那就是,我們只有在對戰中有了真正『想要打敗對方』的念頭的時候,才會想起『詐死計劃』。所以,在想起這件事之前,大家對於蝕之祭的反應都是真實的。整個計劃中,只有晶跟靜留、二三小姐、小碧、雪之沒有被施這種幻術,就連紫子都讓聖馬神對她自己下了幻術,因為她對演戲沒把握。等她與晶對戰想起計劃之後,再發動幻術製造出她自己死亡的假象。」
「但是……」夏樹想起紫子的最後現場,「如果該裝死的那一方,卻一直到最後,都沒有想要打敗對方的念頭、沒有想起這個計劃,那怎麼辦?」
「雖然聽起來有點差勁,但晶跟靜留必須要應付這樣的狀況,她們要負責想辦法激怒對方。這也是我們要隱瞞妳的另一個原因──」舞衣停頓了一下,看著夏樹的眼睛,別有某種慎重感地說道:「靜留說,她沒有把握能讓妳想殺她或打敗她。嘛,雖然她最後也算是做到了啦……」
夏樹的呼吸幾乎就那麼停了一刻,胸腔堵著一口氣,連心跳都重重地砰咚了一下。某種五味雜陳她也說不上是什麼的複雜情緒湧上喉頭,她乾澀地吞了口口水,目光沉落桌面。「……那妳們可以安排別人跟我對戰吧,未必得是靜留啊。」
「不,一定得是靜留。妳同人誌都白看啦妳,劇情合理很重要的。」從剛剛的認真解說到現在,舞衣難得地笑了一下,「妳自己想想,如果別的HiME要殺妳,靜留有可能不來救妳嗎?如果真的要安排妳被別的HiME殺掉,接下來的劇情很難編哪。」
夏樹扁著嘴,她此時的表情就像吃到過期美乃滋一樣難以言喻。
「其實啊,這個計劃能完成到這一步,大家都很了不起的。」舞衣看著桌上的水杯,嘴角淡淡地掠過一抹微笑,「這裡面有個最大的風險。因為一個人一旦產生了『想要打倒對方』的這種意識,也就是對對方產生敵意了,就算在這一瞬間忽然回復記憶、想起詐死計劃,可是因為情緒已經被挑起來了,也就是說,每個人都是在盛怒之下忽然恢復記憶、然後又要立刻恢復理智把情緒壓下來並配合演出,詐死才有可能成功。晶跟靜留做的其實是很危險的工作,她們很可能會面對無法恢復理智而想要殺死自己的人,卻還要想辦法讓計畫順利進行。這就是為什麼要找她們兩個,晶跟靜留的戰力比較高,如果有意外的話,她們比較能應付。另一方面,」舞衣又喝了口水,「其他人也有其他人的風險。小碧跟雪之、紫子都在這間房子裡做後勤,而這裡位置很偏僻,離風華學園有一段距離。所以,在風華學園的其他人,只有晶跟靜留沒有被施幻術,只有她們兩個知道所有的事、又是HiME中戰力原本就比較高的人,萬一她們真的圖謀不軌的話,其他人會很危險。這些風險當然在事前都跟大家說過了,這等於是要大家把命交到彼此手上,如果有人不同意,這個方法就不能用。總之,最後當然都同意了。」舞衣說完還笑了笑,看起來真的有那麼幾分得意的樣子。
夏樹蹙著眉頭想了一下,「舞衣,如果大家在想起詐死計劃之前,在整個過程裡對蝕之祭和其他人的反應都是真的,妳真的能接受嗎?我的意思是,在整個過程裡,我們逐漸分化、互相針對甚至仇恨;就算妳在最後一刻想起計劃並恢復理智選擇配合詐死,但妳真的能接受這些事嗎?妳真的可以當作大家從來都沒說過那些過份的話、從來沒發生過那些爭執,妳真的可以當作從來都沒看過大家的那些……黑暗,甚至可惡的一面嗎?正因為大家被施了幻術,暫時失去關於詐死計畫的記憶,所以,我們其實是重演了一次自相殘殺的情形。我的意思是,」夏樹的目光飄向其他地方,語氣也變得飄忽不定,「自相殘殺的情形是有可能會再發生的,這段時間發生的事,其實是蝕之祭的另外一種發展方向。三年前我們選了這一種可能,三年後,如果沒有這個計畫的話,這段時間也證明了我們八成一樣會自相殘殺。那這三年建立的情誼都算什麼呢。」
「嘛……這個啊……」舞衣也盯著水杯裡的水面想了一下。「我是不知道其他人怎麼想的啦,但朋友就是這樣的吧。我們接受彼此美好的一面,但認識得越深,就越試著去接受彼此糟糕的一面。這樣,才代表我們這三年都沒有白過。而且,無論如何我們現在都確實正在完成這個計畫,我們正在完成三年前我們沒有做到的事。自相殘殺的機率很高,但我們都盡力在避免這樣的事態發生。現在看起來,我們也做到了。」
夏樹同樣盯著水杯裡的水面,但心一點都平靜不下來。她越是認同舞衣說的,大家這三年都沒有白過,彼此都是可以信任的好朋友;她就越是覺得自己被排除在那之外了。
尤其現在掛在舞衣脖子上的玻璃珠項鍊看起來竟然有點刺眼。剛剛小碧手上也戴著玻璃珠手鐲,只有她的手鍊沒被交還回來──不是要抱怨東西不見,只是此情此景,更加深了那種「被排除在外」的感覺。「從頭到尾都被瞞著的感覺真不爽……」
「對了,順便跟妳說一件事──」舞衣用手支著下巴,說道:「紫子懷孕了。」
「欸?」
「妳還記得我們賞櫻那一次,歹徒本來要拿槍掃射,我用武具去擋子彈,還好紫子一口氣弄出超大一幅假畫面,讓妳們大家看到歹徒的槍壞掉的幻覺。她那時候就懷孕了,複雜的幻術又太耗費體力,所以後來聽陽子老師說吐得很厲害的樣子。因為怕她太累,所以這次詐死的事,這種複雜的大型幻術也能免則免,我們希望紫子只要負責讓大家的身體變成螢火消失就好。」
夏樹仍然心情複雜地嘆了口氣。但這畢竟是她醒來後聽見的第一個好消息,她的嘴角勾出淡淡微笑。對這些問題,她暫時算是服氣了。「說起來……」夏樹摸摸自己的後頸,「那時候靜留只是把我打昏?」
「說到這個,妳們打的時候,我們可是全程看著──」舞衣的表情促狹起來,壞笑著說道:「靜留打昏妳以後,親口餵妳吃的假死藥。」
夏樹倒抽了口冷氣,從臉到脖子都瞬間紅起來,「所、所以,那個,妳們都……整場戰鬥妳們都……」
「對啊。我還以為妳是下面那一個呢,這樣看起來,妳也可以在上面?」
夏樹幾乎是用盡全身力氣用力地瞪了舞衣一眼,「……都說了我跟她連交往都不算是。」她頓了頓,又低下目光,「而且我……現在,其實有點生氣。」夏樹放下筷子,碗裡還剩下三分之一,看起來是不打算吃了。
舞衣也斂起剛剛開玩笑的神情,看著低頭靜默的夏樹好一會兒,才起身收拉麵碗;離開房間前,她對夏樹說道:「其實靜留那時好像考慮了很久……那天我跟她說,辛苦了,一定整夜沒睡吧,靜留說,改計劃沒花很多時間,她是在想別的事……我覺得,在那種時候,能讓她需要花時間想的也只有妳的事了。」
夏樹扯起嘴角,在舞衣關上門前,勉強給了她一個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