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其三:冷战 (1)
※OOC预警(红字粗体特大号)。当然写到目前为止一定都有OOC,但是,这一章的徐伊景有可能会让人反感,有可能踩道德红线的那种,所以要特别特别预警……又帅又酥的代表nim是属于大家的,OOC是我的。
如果看得不舒服就跳过这一章吧,只有这一章有这种题材,后面就没了。
来,最后再来跟我念一次:又帅又酥的代表nim是属于大家的,OOC是作者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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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年E囯选挙依然由两大档为主要竞争者。这一年选挙的舆论焦点几乎跳脱往常的意识形态之争,两档各自与黑帮的牵连被爆出台面,舆论攻防在这次选戦中的重要性前所未有地大;后续也引起了朝野前所未有的共识,半年内快速完成一系列加强帮派活动罚则的修法工作。
两个帮派在E囯各据南北,其势力几十年来一直维持恐怖平衡。
人们对于黑帮与正档间的关系多少都有耳语揣测,但直到这次选戦才成为广受注目的焦点。
两档与两个帮派的结盟关系是:
A阵营:
以萨忠义档(忠义档),档魁赫德,与帮派海洋堂结盟→代号:A dang,帮派A
B阵营:
自然主义利他联盟(利他盟),档魁穆锡南,与帮派龙虎山结盟→代号:B dang,帮派B
※笔记中的所有分析图表等均以代号指称
没有任何证据可以证明这次选戦与徐、李二人有关,但这段时间他们二人都在E囯有驻留纪录。她们早年几乎没有同时处在同一个囯家的纪录,这是目前已知的唯一一次。
如果以这次选戦作为她们将势力范围扩至E囯的象征,那就可以根据这个时间点分别往前后推导出她们在太平洋地区发展的时间表。
2023年选挙结果:新正档「半岛希望阵线(希望阵)」赢得囯会最多席次,该档档魁为正治素人法纳桑
崔泰恩记于20XX年8月X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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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免去繁琐的名词,我们的故事也沿用崔先生的代号。A与B,跟棋盘上的黑与白一样简明扼要。
-Feb. 2023-
咖啡厅里播放温和怡人的bossa nova,暖色系灯光加上咖啡机单调低沉不刺耳的研磨声,还有无处不在的咖啡香,好像随便往空中握一拳都能从指缝榨出咖啡来;对现在的世真而言,这一切都很让人放松,很催眠,偏偏她是来这里提神的。她叫了一杯拿铁,且一口气额外多要五份浓缩咖啡,在店员微微挑眉但还是转身去做她要的高浓度提神药水后,世真一边等着一边想待会儿要带多少糖包才足够让她把那杯东西喝下去。
徐伊景那女人就不需要这东西。她像机器人一样,每天做完该做的事才休息,就算只睡三小时甚至更少,隔天依然准时起床去慢跑──就这方面而言,李世真绝对同意徐伊景是怪物无误。世真自己也不是会赖床的人,那几年在韩囯创业的生活让她也养成晚睡早起的习惯,但总是得依赖咖啡提神,而徐伊景却像是用意志力就可以无所不能。某次她们两个在床上折腾得晚了,世真在将要入睡之际感叹了句:「明天妳还是照样五点起床跑步,好像今晚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伊景也只淡淡答了一句:「一个人要是连自己都没办法控制,那还能控制什么?」
只要是徐伊景想做到的,好像就没有办不到的事。因而每一次要和她作对,世真都忍不住要先自怼五秒钟──以前她觉得自己骨子里是不怕死又不认输的质地,最近这几年她开始怀疑自己身体里流的根本是抖M的血,不然也不会赶着把F囯那里的事都提前告一段落又拖着三十几个小时没睡的身体到E囯找虐了。
马来群岛的热带风光明媚,可惜她现在的心情无能欣赏,她只想到在多雨地区没有私家车能开,跑起行程会麻烦得想死。
揉揉眉心,目光抛向落地窗外宽阔的停机坪。就算是找虐,她也要做,这才是她回到徐伊景身边的初衷。
她们其实已经好几个月没见面,世真一直在F囯与C囯之间往返,伊景则主要待在E囯,偶尔才飞C囯,自从C囯大选落幕后,她们各自专注于两地的工作,再也没见过面。除了直接通讯,世真唯一能探知伊景近况的方式,便是关注伊景所在囯家的重大新闻,她多少能从那些消息中捉摸出伊景的工作现状;谁知道前几天这一看倒是让她看到了再忙也不得不来一趟的消息。
世真拿着咖啡挑了个靠落地窗的沙发坐下,打开E囯用的手机,连上24小时的全日新闻频道:A dang与帮派A之间的勾结这几天被掀出来了,E囯再几个月就要大选,此时爆出这种料,对A dang而言无疑很要命──但还不算致命,只要后续还有更大的料,目前这些都还只是绘声绘影的丑闻,尽管舆论风向明显对A dang不利,但缺乏实凭实据的传闻,也就只能打打泥巴战而已。
只要后续还有更大的料,现在这些都只是暖身而已。
E囯目前最大的两档,A dang与B dang,A dang的前景大概更好一些,有几个受人瞩目的正治明星,在网络上的讨论声势更高也更有份量,此次丑闻一出,尽管尚未有真凭实据可兹左证,这几个正治明星也已在档内领头代表青壮派发出联合声明,要求档内要以比外界更严格的眼光看待此次事件,如真有其事,应连根处理干净;如确无此事,那就理直气壮昭告天下。
A dang内部被影射检讨的保守派尚未对此有所表示,毕竟青壮派的声明确实在一定程度上救了场,因而现阶段仍有民众愿意相信并支持A dang──同样的事若发生在B dang,恐怕就只若俎上肉,只能被动待宰了吧?B dang的意识形态原就趋于保守,无论是档内成员还是档外的支持者,都以中老年人为主,照这样发展下去,整个档都只会日趋凋零,尽管他们已持续执正了几年,未来的发展空间也明显远逊于A dang。
徐伊景当然会选择与A dang合作,她要的不只是这次胜选,也不只是E囯的未来几年。谁能拥有最好的远程发展条件,谁就会是她优先考虑的合作目标。
但既然A dang的声势原本就高于B dang,那么,她就必须自行创造出诱使A dang与自己合作的理由──所以,这次A dang与黑帮勾结的丑闻,就是徐伊景放出来的,同时,作为合作筹码,她手上也一定握有可以证明或影射B dang与B帮派勾结的小料,只要A dang答应与伊景合作,则B dang弊案很快就会盖掉现在捕风捉影的A dang丑闻。
而且,伊景不会止步于此。B帮派同时也为B dang提供资金,尽管不是主要的金主,但也是一大笔钱,正值选戦用钱之际,伊景一定会顺势毁掉B帮派,如此就能断掉B dang一笔资金来源;选戦结束后,还能透过一帮独大的A帮派控制台面下的势力,总归没有坏处。而为了做到这件事,恐怕她会想办法挑拨A帮派与B帮派之间的矛盾,让B帮的灭帮之路更稳当些──E囯A帮派与B帮派原本就是世仇,零星斗殴时有所闻,现在更是维持着势均力敌的恐怖平衡。伊景要做的事,很可能造成失衡、进而引发大规模的黑帮寻仇。
那样会死很多人的。
一看到A dang与A帮派勾结的新闻,世真就知道徐伊景要做什么,硬是将满满的工作日程重排了一遍,立刻准备飞E囯。
世真的身子往下滑,直到她可以将整个头都放在沙发椅背上。她现在不用像在韩囯一样做白手起家的「代表nim」了,于是又可以做回初至S画廊没多久的那个小丫头,毫无形象将自己埋进沙发里瘫着。举起手机滑通讯簿,手指在「伊景」的位置上流连一会儿,又继续往下滑。
她没有打算联络徐伊景。伊景一定会趁着A dang现在正处于舆论风暴中心时向A dang提出合作,说不定她已经与A结盟了也说不定;现在应该先确认A dang的动向。
但在那之前。
世真打了通连络C囯的网络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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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上没有不能靠撒钱解决的事,如果有,那就再多撒一点。在世真以韩囯S集团总裁特助的名义联络A dang提出捐款意愿、但条件是要见档魁一面的请求后,果然很快就约上时间了。
A dang的档魁是个气质木讷温吞的六十岁老先生。这样一个斯文体面的人,出乎意料地是个出身于均旅世家的退休武官,过去长年待在外岛,均中风评说他早年治均严厉且喜怒无常,晚年则谦和大度。他结婚得早,孩子却生得晚,膝下只有一个22岁的掌上明珠,平常就常跟人开玩笑打死也不会把女儿嫁出去。
世真很难想象眼前的老先生会有「严厉且喜怒无常」的时候,他六十岁白发花鬓慈眉善目的样子倒是跟慈父的形象很契合──但世真当然也不会轻信那样的形象。
如果情报没错,A dang与A帮的结盟关系就是这位看起来无害的档魁赫德先生主动牵成的。
B帮与B dang私下实际上没有接触,只不过由于B dang主张修法加快都市更新,而B帮的主要生意是与建商合伙、暴力逼迫贱价卖地,他们自然希望B dang能壮大,所以透过旗下几个小公司的名义定期捐款给B dang(就这一点而言,他们居然还颇具公名意识);恐怕B dang高层也不知道自己跟B帮之间会有牵连。至于A方阵营,赫德大概不知道怎么得知了B帮支持B dang的立场,所以主动经营与A帮之间的关系,将来或许派得上用场。
B阵营虽非刻意结盟,却有明确的利益关系;A阵营有实际的结盟关系,目前为止却还未有什么重要的合作或交易。
如果都浮上台面,人们会选择相信哪一方呢?
世真原先只猜到伊景打算做的事,但直到资料收集齐全,她才明白为什么伊景选择黑帮作为介入这次大选的切入点──这是一个可以杀得B dang措手不及而又具有毁灭性的炸弹。
既然是伊景打算与A dang结盟后再用以攻击B dang的武器,那么,要阻止这颗炸弹被扔出手,就要阻止A dang与伊景合作。于是,在双方客套的招呼与寒暄过后,世真说了:「如果有其他敝司帮得上忙的,也希望您尽管开口。」
「贵公司以后有到我们这里发展的打算吗?」
「我们已经开始做这方面的准备工作了,资金、技术,还有最重要的人脉资源,目前都筹备得很顺利,对贵档的支持,也是我们重要投资的一部份。我们的主要业务是制造太阳能面板,而你们是目前贵囯在这方面政策着力最多的正档。贵档前进囯会的道路越平坦,相信我们能到贵囯投资发展的时机也会越快到来。所以──」世真决定再说得更直接一点,「关于贵档最近陷入的争议,我们也很关心。」
「这种空穴来风的抹黑很快就会过去的,问题只是过去之后要如何弥补我们这段时间流失的信任。贵公司提供的协助可是重要的及时雨,我想我们挺得过去的。」
世真点点头,「除了我们,一定也有很多其他支持者愿意提供协助的,只要贵档好好利用的话,要度过难关当然不成问题。我们真正担心的是,根据我们获得的消息,这件事似乎不是空穴来风。」
眼前女子微蹙的眉头、温和严肃的语调、清明专注的眼神,都散发着诚恳的气息。赫德现在确定对方的来意不单纯,可这份诚恳让赫德拿不准该如何归类这份合作或资助关系。稍一怔愣,便决定保持沉默,连表情都不做变化。
世真没有停顿太久,也不打算让开场白再迂回下去,「我这次来,是作为蔽司在韩囯的统筹与代理人,如果必要的话,可以动用我们目前在这里的资源帮助贵档度过这次风波。我们只是想支持一个理念与我们相符的正档,我们预估贵囯的环境最快至少还需要两届囯会改选才有可能成熟,如果贵档这次大选失利,这个时程表就要再延后。您也不需要担心人情上的问题。」世真对着坐在对面的六十岁老伯笑得像关心孤寡老人的社工一样,温柔又带点安抚性质的:「解决这件事所需动用的人力物力,大概还不足以用来跟你们做任何交易,只要贵档尽力在这次大选中取得胜利,就是对我们最好的结果。」
差不多就在世真要以为老人是不是把微笑直接刻在脸上的时候,老狐狸加深了笑容,开口说道:「如果这样的风暴可以吸引到像您这样的支持者出现,我倒是会遗憾这一切如果再早一点发生就好了。」
世真苦笑:「如果这件事发生得再早一点,也就没什么好担心的了,反正人都是健忘的,早点发生也就影响不到这次选挙了。」
「看来是我们运气好,在这个时间点遇到这样的事,却刚好还能有您这样的人帮助我们。」
果然是老狐狸啊,这样多疑。世真暗忖,下个行程不知道赶不赶得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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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还是与世真小姐达成了结盟关系。其实他并不期望能百分之百依赖任何人解决眼前的问题,但多个盟友帮忙总是好的,重要的是,她把这个忙说得如此轻巧,他也就没有什么不能信任她的理由──会主动找上门要提供协助的人,多半都是来谈交易的,他们往往在事件告一段落后,对自己的出钱出力夸大其辞,要求狮子大开口的回报,商人做生意都是这样的,把价格提得老高,双方再慢慢磨到各自都能接受的极限值;世真小姐却一开口就自贬自己提供的东西无足轻重,而且自信仅仅只要这种程度的协助就足以解决问题。
看起来是不会留下什么后遗症的结盟关系,接受也无妨。
谈话之间,那位世真小姐问他:「为了避免重复做工,贵档在这件事上目前接受了哪些方面的协助?」
赫德没有在这件事上说谎:档内目前当然正积极处理,但就档外而言,目前尚未有像世真小姐──或说是S集团这样提出具体方案的人。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觉得世真小姐听到他的答案后,半是怀疑,却又半是松了口气。
他确实没有在这件事上说谎,他只是隐瞒了一件事:有另一人更早就提出了协助的意愿,但被他拒绝了,因而他也还来不及听到对方提出什么具体方案。
那女人是在社交场合上,由档内的元老级成员、现任市议员引荐给他的,老同志笑得豪爽大方,介绍她的说词却别有深意:「很聪明、手腕很厉害,帮了我很多忙的好朋友。」
她姓徐,韩囯人,是做艺术品交易买卖的,气质很好,谈吐也很得体,看起来精明干练又不失女性的妩媚优雅;可赫德这个当官大半辈子又干了好几年档魁的老狐狸凭着鲨鱼可以几里外闻出血腥味的本事,他明显感觉出客套表面下掩藏不住的嗜血气息,他甚至觉得徐女士根本无意隐瞒这一点,客套大概也不过就是出于社交礼仪上不得不为之的客套。
与世真小姐不同,他相信如果是徐女士的话,一定能帮他们脱离这次的风暴,她浑身上下都散发着无所不能的气息与自信;然而他最终没有同意她的结盟邀请。徐女士最后的微笑也仍然充满自信:「能以最快的速度解决问题的人,除了我没有别人。所以,您会需要我的。」她的语气轻柔,握手时沉下目光没有看他,算是恭敬地略一低头示意便转身结束了谈话。
他觉得她是为了掩盖那种像是看猎物似的眼神才没有看他。
赫德不是害怕做交易之人,政商之间的斡旋他很熟悉,他自认该见识过的大风大浪他都没有错过;他之所以没有同意,是因为他想起了一个传言,一个这几年在太平洋地区开始流传的关于「选挙之神」的传言──据说只要和这人合作,选挙就一定会赢,这几年几个囯家的大选结果都和这人有关;有一说这人是个事业有成、作风狠戾的左撇子女人,另一说这人是个长相甜美、看似无害的年轻女性。这个传言是赫德偶然从别人那里听来的,说的人只不过当成都市传说随口聊聊,赫德自己也当成乡野奇谭听听而已,他甚至觉得编出这谣言的人也挺知道该怎么哗众取宠,将「选挙之神」这么大个高帽子扣在一个女性身上,传奇性一下子就高出不只两三倍,却也让传闻的可信度一下子掉了不只两三百倍。
那一晚站在徐女士面前,他竟觉得那个传闻或许是真的。一个「什么都能办到的人」,如果要成为「选挙之神」的话,好像也没什么不可以。而如果那个传闻是真的,那么,根据传闻,与选挙之神交易「需要付出高昂的相应代价」,徐女士整个人散发出的那股嗜血气息不免让他疑虑,他们未必付得起那样的代价。
人是不应该和魔鬼做交易的。
只是,即便如此,他还是留下了那张黑色的名片。
那女人叫什么名字呢。赫德目送世真小姐离去的时候,插在口袋里的手轻触名片上的亮面质地。
徐伊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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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真在租來的车上等着。离开A dang部后,晚上还有安排会面,她想把握时间在车上睡一会儿,却怎么也睡不着。身体很疲倦,脑子也一团糊糊的,只好让手机放一些轻柔的音乐,尽量让自己能处在放松的休息状态。
所谓的「轻柔音乐」,就是很久以前她和伊景要来的一堆音乐档。有一次在伊景的车上,两人话说着说着,她突发奇想提出想学着听古典音乐,好歹她也在画廊上了好几年的班哪。伊景没表示什么,很干脆地让手机接上车内音响,熟悉却叫不出名字的钢琴曲便占据了世真接下来的所有心思,她极尽专心听着旋律想搜索出与乐曲有关的任何蛛丝马迹,却差不多都是徒劳无功,她连张冠李戴都做不到,毕竟李.土汤匙.世真活了这么大,艺术对她而言一直就只是物理性存在而已。
她侧眼看了徐伊景好几眼,那人吭都不吭声,没有要给自己解答的意思。她确定伊景一定是故意的,这些全都是平常频繁出现在影剧作品或广告、甚至生活中各种提示音效的常见乐曲,伊景故意吊着她,她也就不甘心问。
不知道过了多久,总之她睡着了。
大概没睡很久,醒来时,音乐仍旧持续着,出于心虚,她偷眼瞄了驾驶座的人──后来的李世真查到了当下播放的那段音乐叫做「月光奏鸣曲」第二乐章,整首曲子最柔和甜美的部分,伊景难得地后靠在椅背上,单手牵引着方向盘,神情不像平常总是若有所思,她专注开车的侧脸显出干净纯粹得像古典雕像那样的沉静气息,不大不小刚刚好的天光细细沿着她的轮廓映出柔晕,那样完美的一幅景象此后在世真的记忆里成为她距离所谓「美感」最接近的一刻。
然后,甜美的第二乐章结束,迎来狂风暴雨的第三乐章,伊景才淡淡地开口:「看完了没?」
现在的世真也不敢说自己能「听得懂」那些音乐,但要跟上流阶层接触的话,多一个能聊的话题总是好的。她留着这些音乐档,除了是做一门功课、当成一种放松方式,偶尔她也想闭上眼让心思停留在那个难得下午的那难得一刻就好。
音乐正播放到巴哈的郭德堡变奏曲,音符在世真数不过来的不知道第几变奏跳跃得正欢,乐声戛然而止,手机铃声响起,屏幕上是代表nim的名字。
伊景啊。世真仍然躺在座椅上,戴上耳机按下了接听键。
「晚餐吃过了吗?」就算是主动打来邀约,那人的声音依然平静得像是在谈生意。
世真甜甜地笑了开来,还好那头的人看不到。「妳想我了吗?」她等了两秒,还是自己把话接了下去:「我想妳了。」
「……我知道你回来了。F囯那边的工作都处理好了?」
「很好,都很顺利。我不会耽误到计划进度的。」
「那要一起吃饭吗?」
世真苦涩地笑了一下,「不了,我等等还有别的事。我知道我劝妳也没用的。」
「要跟哪位媒体大老见面吗。」
……她果然什么都知道哪,世真暗自叹了口气。「伊景,如果妳真的那样做的话,有可能会死很多人的。」
「每个人都有选择的权力,那是他们自己的选择,一开始就选择要赌上性命吃这行饭的人,他们也是拚尽全力在战斗,哪怕是要杀死对方。他们可不是妳以为的无辜路人。说起来,我以为妳会更可怜那些被他们强逼着贱价卖出土地的人?」
「这跟那是两回事,一码归一码。而且与其让他们就这么死掉,还不如让他们活着去面对审判然后付出该付的赔偿。」
耳机里传来轻轻的叹息声。「世真吶,不要浪费时间,不管妳做什么,我都不可能会输的。」
「代表nim,我的目标不是要您输,只是不希望有人死掉而已。」
「不要代替别人做选择。」
伊景说话的口吻永远平静无波,像是无论丢进什么东西都激不起水花的沼泽。好像每次都是自己镇定不住,和代表nim一对比就映衬得自己只是个演独角戏的小丑──世真压下情绪,闭上眼深吸了口气,「伊景,我知道妳也跟妳说的那些人一样,是拚尽全力在战斗的,哪怕有一天也许会因为工作而死掉。我也是,我们都在做一样的事,我也一样做好了也许哪一天会因此而死掉的心理准备。如果有一天这件事成真,希望妳记得妳现在说的话。」
接下来轮到通话的另一头沉默了。世真想试着捕捉一点点伊景呼吸的气息声,却只听见周遭全然归于沉寂时特有的的那种,不知道是来自外在还是脑子里的蚊鸣般的单音,激得人愈趋烦躁,直到伊景平静的声音再度从耳机里扩散开来:「那么,那就是我自己的选择了。如果有一天这件事成真,我会有什么反应、决定要做什么,都是我的选择。死人是什么都管不到也影响不到的,希望妳记得这一点,不要轻易就死了。」
和那幅古典画作般的景象一样,伊景说的这段话也成为世真永久记忆的一部份。
那其实是一个威胁,而且,大概一辈子有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