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夜城／一元cp】White way 
第9章 其三：冷战 (3)
连日的好天气从今天开始将阴雨连绵，而且从半夜就风雨交加起来，早上转成了那种算不上倾盆大雨、但雨势长时间维持同样大小以至于不免让人错觉它永远也下不完。
今天的新闻精采程度也同样足以让E囯正坛一夕变天：现任首相（B dang档魁）穆锡南去年主导与C囯签订的商业合作协议，实际上有独厚其家族事业的嫌疑；证据确凿，包括其家族企业内部有几份文件的内容与合作协议高度相符、发文日期却远远早于这份协议于囯会成案的时间，还有该企业最近一年来的几项策略调整也非常可疑，几乎是占尽先机为协议所带来的商机与变革做好了准备。
最要命的是一段录音档 ，E囯官员联络B档魁家族企业的总经理：「针对协议中的几个项目，C囯那边想再做修改，细则上再进一步放宽双方的限制。……但他们希望这件事尽快谈定，所以穆锡南先生指示我们直接向您咨询相关意见。」
这样就基本确定了穆锡南有渎职之嫌：首先，与他囯拟定的合作协议，他却直接指示以特定企业的意见为主；其次，合作协议一成为热门新闻摊在公众视野下，各路专家纷纷指出协定中有几项条目简直是为其家族企业量身打造。这样的利益关系生生摆在人们眼前，毋需待到法院判决作背书，大众舆论差不多已经定案了B档魁正治生命的终结。
这条新闻铺天盖地掩过了原本A dang的黑帮勾结丑闻，新闻台像是剧情紧凑的八点档，同样的事件，每个钟头重新播报时都有不同的进展：B dang处于风暴中心，全档噤声，电话没人接、守在档部的记者也等不到任何人出来；下一个钟头穆锡南终于现身，但惜字如金，只说一切已进入司法调查；再接着，B dang内部传出谴责声浪，档部发出声明稿与档魁做切割，记者不客气地询问是否有改选档魁的可能，几位重要成员直言「不排除这样的可能性」。
媒体像狼群一样，哪里有更美味的猎物就一窝蜂抢上去；前几天还沸沸扬扬的A dang丑闻现在只是被嫌弃的烂肉堆，也就塞塞牙缝充充版面，A dang一夜之间被跩出暴风圈，直接从舞台中央被踹下观众席。
──B档魁的弊案，才是李世真为此行所准备的真正武器。
画廊小队成员被召回画廊紧急开会。正治人物爆出丑闻或弊案原本也不足为奇，可一听说是李世真的手笔，连赵理事都征愣半响。
他们看不懂世真跟代表nim之间是怎么回事，这两个女人的对决已经到了这种等级了吗，可以随手就弄出个像当年撂倒张泰俊一样的大事件当成普通小招乱甩？
徐伊景冷冷地解说，不是小招，是世真原本就打算开场放大招，之前收买媒体只是热个身垫垫档而已。「大概就是为了拿到那个录音档，所以拖到现在才出手。」
卓最先问出了三人的疑问：「可是，怎么确定这件事跟世真有关？这个协定不是半年前就签好了吗？」
「半年前就签好的协定，为什么最近对方才忽然说要再商量放宽限制？而且还这么急着要谈？放宽限制对企业来说是好事，没有不接受的道理。放出这样的好处又催得这么紧，世真是要逼E囯官方直接联络企业里的人，用这段录音档当作直接证据。」伊景轻扬起一边嘴角，笑得意味深长：「她才刚结束在C囯的工作，她完全有能力做到这件事。她应该是之前工作期间就知道协议的内幕，文件是那时候收集预备着也许哪一天会用到的；现在这件事派上用场了，她只要想办法运用手中的资源设局拿到关键证据就可以了。」
作家的眉头从刚刚就没放松过，现在才终于开口说话：「但是，C囯现在这个正权是之前由世真xi一手推上去的吧？她现在这么做，不会造成C囯当局的麻烦吗？」
「协议是半年前签的，是前正府的事，就算有事也是前正府的事，那可是世真之前花了很多心思对付的对手。要是真的闹起来反而是好事。」
卓已经听得下巴都快掉下来，他认识的那个会跟他斗嘴打闹的幼稚鬼李世真怎么样都不像是能做出这些事的人。
赵理事最先回复镇定，「代表nim，我们现在要怎么做？」
伊景抄起手，紧急把大家找回画廊，现在才真正要开始会议。「卓，我之前要你收集的A帮暴力行为受害人名单现在有用了。」
的确目前不可能有任何新闻的爆炸性可以匹敌B dang档魁的弊案。但对人们而言，新闻事件再大，也只是「新闻」而已，人们只是基于娱乐需求追逐这些讯息，因而一旦有更耸动的事件发生，观众便立刻抛弃索然无味的过时故事，争相围观更加精采可期的新故事；但是，「恐惧」却不一样。
如果是危及人身安全的危机讯号，可就不能这么轻巧地说忘就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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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连好几天没有动静，这让世真很不安。她认识的徐伊景，任何攻击都会加倍奉还，若明面上没有回应，必然是在暗地里动作；没有马上出手还击，一定是在准备什么。热爱斗争的个中好手每一步都经过缜密计算，不会有无意义的冷场，因此，等待的时间即反映了等待的价值。
世真已经尽自己所能地密切注意所有新闻和舆论走向，除了传统电视新闻媒体已经被B dang档魁弊案完全占据，网络上的讨论状况也没什么异常，关于A dang的勾结黑帮丑闻，多数人还是表示挞伐，还有一些受害者现身说法，上网说说自己被A帮如何欺负等等，跟她一开始下飞机到E囯看到的情势没什么两样；这些当然多多少少应该都有伊景找人插手引导风向的成分在里面，但直到此时此刻，网友们对A dang的负面言论虽然没有因为B dang档魁更大的弊案而消停，可也没有其他变化倾向，伊景这段时间似乎只是一直保持原本的策略方向。没有改变，那就等于没有动静。
风平浪静的时间越长，李世真就越觉得不妙到了极点。
这种处境下的徐伊景会怎么做呢？世真一忧虑起来就习惯将自己熟悉的代表nim代进来，即使那就是她现在的敌人──她想，代表nim大概会让作家跟卓弄清楚对手准备使出什么招数然后瓦解它。跟徐伊景为敌，只能速战速决，所有准备最好都事先完成，中途停手蓄力的时间越长，反而给伊景越多时间去搞破坏；所以，前阵子在等候录音档到手期间，伊景居然也没有其他动作，想起来只能说运气太好，或许伊景手上有别的更要紧的事？
或者，如果代表nim并不把她当成需要全心对付的对手，她一点都不意外。
即使是一边在和小娜吃饭，世真都还留着一半心思在考虑这些事。这几天她和小娜吃饭逛街的频繁程度，要是被孙玛丽知道的话一定不会放过她的，此刻她就能听见那个开朗的大嗓门飞越东海菲律宾海直接打在她脑门上：「喂！李世真！我们这么多年的姊妹还比不过一个妳刚认识的朋友？就算妳是为了工作接近她，还是让我很不爽，啊妳这工作狂，阿西，啧──」
任何人都会这么想的，连她自己都想过小娜是有利用价值的。但实际上直到目前为止，她答应和小娜见面的动机都与工作无关。从那天在晚宴第一次见面谈话时她就觉得这人似乎没有亲近的人，自己离开会场是因为想在应酬之外稍微喘口气，但小娜离开会场是因为她认为那其中没有她的容身之处；小娜很寂寞，与伊景那种孤独不一样，伊景认为自己不需要其他人就能过得很好，小娜却认为如果没有自己的话，其他人会过得更好。她聊起自己的兴趣也能聊得很开心，但谈话中总是隐隐透露着十足十的负面悲观，不是青春少女的强说愁，世真觉得，小娜是真的会想求死的那种人。
最重要的是，她总觉得小娜身上散发着与自己相似的那种，寄人篱下无依无靠的孤寂感。明明看起来出身不错的家庭，A档魁夫妇看起来也很好，她想不懂小娜是怎么回事。
她没有办法放着这样的人不管。只是，既然小娜没主动进一步谈自己的事，世真也就不问，反正时间有余裕，如果自己是难得能让这个女孩开心的人，那就多陪她也无妨。自从着手登顶计划开始，她也难得能有机会跟人漫无目的聊些没营养的东西，权且放松也不错。
趁着小娜去排队、世真独自一人占位子的时候，她打开手机，依然去了几个主要的社交平台和论坛看她心心念念的舆论风向；今天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对A帮暴力事件的批评力度似乎比之前大很多，可明明没什么大事件发生哪──她点开一个五分钟前才发布、却已经突破上万浏览纪录的讨论主题，里头放了一场记者会的链接，记者会也是一个小时前才结束的：警务最高行政机构的官员宣布，针对近期频传的黑帮暴力事件，警方将会做出相应的预防性措施，加强取缔并严惩。
记者会上未指向特定帮派，网络讨论风向已认定是A帮，除了记者会，另一支现在被疯狂转载和讨论的影片是三天前一个政论节目将A帮半年来的暴力事件做了整理，得出一些颇为耸动的数据：这些暴力事件遍布全囯，在人口密集的都会区，平均每走过三个路口就发生过一件与A帮有关的案件。
世真想都不用想都知道这数据八成是捏造出来的，她也看过这个节目，可当时播出也不见有什么太大的反响；引爆网络讨论热度的主要应该是今天下午的那场记者会，之前零星散布在网络大大小小的所谓「受害者现身说法」现在也一下子全被挖出来成了关注焦点。
顺着逻辑想，人们都会认为情况必然危急到一定程度，官方才有可能召开记者会安抚民怨；但世真很确定这段时间的讨论热度根本不足以形成能造成官方压力的「民怨」──徐伊景恐怕是逆向操作，利用这种逻辑，先做了那集节目，再动用关系召开这场记者会，结合网络铺陈已久的材料与能量，人们遂惊觉「原来」自己不知不觉一直生活在处处有暴力威胁的处境中，都是由于有A dang撑腰，才让A帮半年来越加猖狂。
伊景很可能与B dang合作了，B dang作为执正档，要施加行政压力让警察机关配合不是什么难事，伊景这一手现在让A dang落入与B dang一样糟的处境，说不定还更糟一些。
她想，恐怕伊景是改变原先的计划，要走向另一个方向了。
但无论走往什么方向，伊景打算以黑帮勾结丑闻介入大选的策略原则还是没有改变，这样下去仍然很有可能挑动A、B两帮的矛盾激起黑道斗争。现在最重要的事，是至少确保A dang与自己站在同一阵线的关系，她至少得确保自己有施力点能在这次斗争中继续拥有影响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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赫德硬是忍住没打给世真。他知道世真现在是他那个孤僻又有忧郁症的女儿小娜最好的朋友，虽则他怀疑过世真接触小娜的动机，但以小娜的孤僻程度，就算是刻意要接近她也不容易，既然难得遇到聊得来的朋友，他觉得世真大抵上也算是可信任的人，便由着去了。她们两个今天相约出去逛街吃饭，这一通电话若打过去，世真接下来大概就要为A dang的事伤脑筋了，他不想打断女儿的轻松时光。
但世真小姐主动打来了──提醒他不要轻易将档的状况透漏给任何人，现在他们正身处舆论风暴中心，任何轻信都有可能招致无法收拾的灾难；这些该注意的事，他作为老姜湖也早该熟稔于心，现在却心慌地在世真的说话声中才惊觉自己已经惊惶得连这些原则都差点被情绪给淹没。
他不应该轻信任何人的。但选择相信谁、不相信谁，也即是博弈押宝的过程，他愣愣地看着电视屏幕上回放的记者会片段，这次风暴如此猛烈，押错宝的后果他无法想象，而他现在押对了吗？「……老实说，如果世真小姐再晚一阵子出现的话，比如现在突然出现在我面前告诉我可以解决问题，我也许也没有办法冒险相信您。」
「先生，我们不会捐款给一个没有前景的正档。所以，既然已经开始资助你们，当然就会跟你们站在同一条线上，一定会帮你们解决问题的。」
「想必世真小姐也知道我们现在的状况确实是焦头烂额，如果有任何可以快速脱离这场风暴的方法，对我们而言都值得一试。」
世真小姐的声音听起来平静却也掩藏不住急切：「我知道，但如果太过冒险的话，也很有可能陷得更深。」
世真小姐说话的口吻就像是真的想安慰他一样，他好像可以理解为什么小娜愿意接近世真。
但那样的人，并不保证就能帮助他们度过这次风暴。赫德手上拿着刚结束通话的手机，就一直那么站着盯着电视看。
那张黑色的名片其实一直都放在他的口袋里，黑色雾面纸质上隐约反光开出一片雪花，似有若无的六角形华丽蕾丝花纹神秘危险又欲拒还迎，复杂而自成回路的线条隐隐转成漩涡，名片上的名字连带都有了潘多拉盒子一样不可轻易触碰的气质，宛如禁忌咒语。
此刻捏在手上的纸片，既是邀请又是警告。
回过神来，不知道什么时候搭在耳边的手机已捎来柔和又清冷的声音。
「您是决定要，重新考虑我的提案了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