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其三:冷战 (2)
世真莫名想起她和伊景某次在床上缠绵过后的对话。
「妳信任我吗?」
「……妳想问什么?」
「妳说过只有在妳信任时却被出卖,才叫做背叛。如果有一天我背叛妳,妳会怎么办?」
「妳不是从我保险箱里偷过文件给朴建宇?这已经发生过了,妳还要问什么?」
「那时候我是妳的员工,现在不是。」世真握着伊景的左手恶趣味地抠了抠她的手心。
徐伊景望向世真,脸上的笑意仍然带着温度,眼里却升起了嚣张的自信。「无论妳做什么,我都不会被打败的。」
世真挑眉,「妳指的是工作。我说的是感情上,如果哪一天我真的跟任务对象假戏真做了呢?如果哪一天我移情别恋了?」
「不可能。」
徐伊景过分自信到几近跋扈的样子每次都足以让世真一口牙全痒起来,她不确定伊景是对自己太有自信、还是对她李世真太有信心,或者两者都有;最令人不甘心的是,无论是这两者中的哪一个,世真也确实都无法否认。
可以说伊景是吃定她了,但也可以说,伊景在这方面对她的信任简直不可思议。那样的信任让她也同样可以吃定伊景──无论她做什么,伊景都不会怀疑她的动机,不会怀疑她是否倒戈或变心,无论工作上或情感上的。因而她们每一次的对峙甚至对抗,都能在终局之后平和落幕,不至于无限上纲成动辄分手的感情危机。
世真承认自己也有过分自信到几近跋扈的部分,所以她才能像现在这样肆无忌惮地和伊景对着干。
不能让伊景变成怪物,她盯着饭店房间白色的天花板想。不能让伊景变成怪物。
这么多条人命的事,一旦开了头,就会有下一次,终究伊景将会对这类事越来越失去该有的感受。她李世真做为一个普通人,不需要真的杀过那么多人也能知道背负那么多条人命的压力不是一般人能承受得起的,最终要不毁掉自己、要不就毁掉更多人,无论哪一种,她都绝对不会让伊景去走。
早上十点,世真拿起枕头靠好,一手抓着遥控器打开电视、一手打开手机。她昨天一直工作到深夜,而今天晚上有个重要的晚宴要参加,她打算直到晚宴前都待在饭店里整理数据、等电话,权作休息。如果是伊景的话──世真看向被窗帘遮掩得密不透风的天光,看向此刻她们二人共同身处的城市──如果是伊景的话,肯定不会在劳逸之间做这种弹性安排,这个从来不休息的女人,她会像蒸汽火车头一路狂飙到烧尽最后一根柴火为止。
这样一个连自己都不放过的人,又怎会放过别人。
新闻台正播报气象,接下来都是阴雨天。世真忍不住又瞥了眼窗帘盈满的阳光。她想见伊景,可现在还不是时候;尽管不是时候,今晚却很有可能见到她,再怎么说她们现在在同一个战场里了,早晚要打照面的。她叹了口气,低头看手机。
现在是该验收成果的时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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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各大媒体还报得沸沸扬扬、电视转到哪台都看得到相关消息或评论、连综艺节目主持人开玩笑都要酸上几句的A dang勾结黑道丑闻,今天的版面却消减很多,彷佛不停喂食观众相同材料的电视台自己终于也恹恹地吃腻了,只是出于某种职业责任,不得不轻描淡写带过一笔,「每日任务1/1」很敷衍地完了就算了。连带报纸和网络上几家主流媒体页面对这件事的着墨也不多,这几天变着法子加油添醋推陈出新的新闻话题,一下子退居陪稿,只在偌大版面里意思意思占了一角,社论不知是真感叹还是真帮腔:「A dang一案除了一开始的爆料,后续没有新事证,媒体终于无料可报,后继无力……」
在伊景运作下炒起来的熊熊大火,一夕便几乎只剩星星之火。
作家看着大屏幕上的新闻网页、小车里的屏幕还放着新闻台直播,她瞄瞄这个画面又瞥瞥那个画面,瞠目结舌。「世真xi只是回来几天就可以做到这种地步了吗?」
「只要肯付钱,再有一些交际手腕就可以了。」伊景站在大屏幕前抱着手臂,语气和表情平静寡淡,「那是她的专长,原本培养她就是要让她去跟人谈判结盟的。」
「欸……所以是用代表nim培养出来的能力在对付代表nim吗,这是不是有点──」
「我只是看出她的潜力而已。理事nim,网络舆论的部分都处理妥当了吗?」
被点名的赵理事原本还若有所思,他硬是将注意力从自己的心绪里拉出来,「是,今天公关公司也一样会全力在几个重要的社交平台保持这件事的讨论热度。有需要加重批评力度或是做什么引导吗?」
「不需要,只要维持现状就可以了。A dang的支持族群偏年轻,主战场是网络舆论,世真收买传统媒体的效果短期内还是很有限。」
「……世真xi应该也知道这一点?」
伊景勾起嘴角,笑得别有玄机,视线依然没有离开大屏幕,目光彷佛穿过那上面映着的网页、落在无人能与她分享的其它东西上。「她知道。」
所以,这只是暖身而已,世真只是在争取时间。她想阻止自己将作为武器的B dang丑闻亮出手,自然就要阻止自己跟A结盟,所以这其实是北风与太阳的竞争;目前看起来,是世真先拔得头筹。世真已经与A dang合作了,而为了先让A dang安心、对合作关系产生信任,世真得赶着做些什么让这次风波暂且缓和一些,哪怕只有一点点效果也好,可以说,世真这一手的目标不是舆论战,只是先安抚A dang。
世真手中一定有力道更强的武器,只是还需要时间准备。
如果对手是其他人,她会让作家和理事查清是什么武器,也许干脆在未成形前就掐掉、或者直接抢过来;但既然对手是世真,那她等着就好。
她想看看世真会出什么招。她甚至也不打算让作家和理事去打探消息,那样的话,就没有惊喜感了。
「等着吧。」伊景给了理事最后的结论,像平常一样,手一甩,转身走上楼。
耐心等来的东西最好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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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洛希亚城的高级住宅区,生活机能便利、还四周环山,早晨会起雾、抬头能看到隐没在云里的远景,且有钱人聚居的地方总是在刻意塑造着悠闲居住氛围的同时,又不忘把保全工作安排得滴水不漏,人活着必要的以及不必要的条件这里都有了,最适合不甘愿隐退的囯家正坛大佬退休后装修个豪华大山庄在此颐养天年,这里的交通很方便醉翁之意不在酒的三教九流们没事来请安。
大佬的七十岁大寿宴会,当然所有想跻身正坛的人都必须要来,金作家特制的E囯政商名流总汇档案里,大概来这里就能一次见到八成。上层阶级各门各派的人们会暂时收起平时的各种对立,把酒言欢时都要带点豪气和惆怅地感叹:在这里的都是平常用各自的方法为社会奋斗的人们哪。
站在这群人里,世真大概是少数没把「创造历史」当一回事的人。心里没当一回事,嘴上也没当一回事,但这种场面话她还是得微笑着听完的,接下来的闲话家常才是重头戏。即使她已经和伊景在好几个囯家工作过一段时间,但在这种场合、在这群平均年龄至少五十岁的叔伯大姊里(女性除非白发皤皤,否则一律只有「大姊」一种辈分),作为一个「丫头」,听他们谈论时事与各种内幕,还是能让她开眼界;适时问出的聪明问题和适时透露出的谦退与崇拜神情,也顺便让她迅速搏得长辈们的良好印象。
这并不全然是应酬,世真是真的享受这些谈话,在这里拿着酒杯兜兜转转一个晚上所听得的信息,就算是金作家也不知道要收集多久才能得到。她并不那么斤斤计较每一次的谈话是否都是「有用的」,至少都是有趣的就行了。这并不全然是应酬而已,她的谦退与崇拜,也都不全然是逢场作戏。
好感累积一定程度,便到了进一步探询身家信息、准备互相留下各自联络方式的时候,要是气氛再热络一点,热心的长辈或有心的男士就不免要探询单身女子的脱单意愿;外型亮眼又诚恳随和的李世真八面玲珑,唯独这一种场合总让她想逃跑。
她一个外囯人,其实大可以胡扯自己已婚就好。有一次她和伊景带着卓三人在机场等飞机,伊景兀自低头滑手机,世真和卓就聊起了这件事,卓也建议她干脆自称已婚,「反正妳连身分都是事先编好的假身分不是吗?」
「不算全假,名字是真的……」话还没说完,她直觉一个不妙便瞥了眼一旁仍盯着手机的伊景,她才不相信伊景没在听她们说话。啧,她一记眼刀飞向卓,什么馊主意。在徐伊景旁边聊这种敏感话题是嫌天气太暖和气氛太愉快吗?
不是妳先起的话头吗,阿西──卓回瞪了回去,可也忍不住贼兮兮地瞥了代表nim一眼,饶是伊景头都没抬一下,他依旧心虚起来,一边想挽救什么,眼睛一面飘向了别处:「如、如果说自己已婚的话,那些闲杂人等就不会打妳的主意了,这样不是很好吗?」
可是,在社交场合里,有时候单身女郎拓展人脉确实是比已婚者要方便多了──虽然世真觉得伊景也很清楚这一点,可她还是没敢说出口。这种事她们从来没有明面说过,何况伊景也不是没有吃过她任务对象的醋的纪录,她无法预料现在当作闲聊、在伊景面前把这种话说出来会有什么后果。
如果顺着卓的话赞同他的想法,同样无法预料伊景会不会多想。
「啊──不说这些麻烦的事了,肚子好饿啊,我记得你包里是不是有吃的?」
世真随口忽悠了个借口,伸手便要做戏抢卓的包;他们两刚要开始打闹,徐伊景的声音像鬼魅一样阴恻恻地从背后窜出来:「必要的话,可以请卓陪你一起出席那些场合,事先跟我说一声就可以,我会让他把时间空出来。」
卓跟世真一下子从脖颈沿着脊椎凉到了尾椎,硬生生在机场大厅干净的空调气息里咂摸出新鲜西伯利亚霜雪的冷涩味道。徐伊景在这种话题上用那么平常自若的口气讲这种话,没人知道她是真心的、还是意有所指。卓觉得自己倒霉透顶,世真惹得起代表,他可惹不起,他觉得自己像是在看父母闹别扭的炮灰孩子,莫名其妙成了风暴中心。
「那个──」卓从包里掏出一块巧克力砖,「我要吃了。」索性熊孩子当到底,这回卓谁也没看,拆开包装便自顾自啃起来,像啃人生最后一块巧克力那样美味又珍惜地专心啃。
世真后来也没和伊景谈过这个话题。她确实没想过结婚之类的事,或许是因为韩囯法律目前还不存在这回事,又或许是因为作为孤儿被姨母独自扶养长大的经历让她无从想象这回事,总之,从来没想过。结不结婚,对她和伊景的生活似乎也没有影响。这个话题就这么没被当一回事地逐渐淡去,两人都没提起。
可交际场上的问题依然存在。既然保留了单身身分的应酬优势,就该好好利用,她得学着泰然面对那样的情境,老是像现在这样打哈哈落荒而逃也不是办法。
世真刚刚从两位大姊的热情牵线里逃了出来,她端着酒杯走到花园这一侧的门外,外头风景很好,人也少,清净多了。
也不知道运气算好还算坏,目前为止竟都没有遇到伊景。这场合她理应会排除万难出席的,大概──世真回头看了眼门内热闹得堪比市场的宴会厅,人实在是太多了,唯一对她有意义的人却只有一个,很容易就湮没在人潮里,无声无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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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伊景在二楼会客厅,寿星大佬在这里,E囯最重要的几个要角现在也差不多都在这里。楼上楼下目测其实没什么差别,只是人群规模明显比楼下小一些,同样是衣香鬓影的交际场合,同样是七七八八的几拨人,人流搭着声浪在其中回游,各种潜伏的交换关系牵来带去,涌动不止的欲望之流,水面上星光辉映妆点得如银河般炫目。
站在这群人里,徐伊景大概是唯一没被冠盖云集的场面给迷住的人。她要的东西,远远不止于此。
但众星拱月的场合,该说的场面话还是得说的。老寿星对这个才花了几个月就混得风生水起的外囯人颇感兴趣,聊了点时事又扯了点艺术,最后再以长辈之姿指点一下后辈,诗词歌赋人生哲学都差不多沾了点边,就差没看雪看月亮。老寿星还有源源不绝等着接见的客人,伊景脱身后很自然地就跟着几个正坛人物一起拉成堆,AB两个档魁一个在野、一个执正,寒暄起来还是挺热络的,尤其他们的家人也都在场,还都互相认识,很有一种邻居偶遇的家常气息。
伊景在一旁陪笑,轻松不着边际的对话里倒是有一幕引起她注意。
一位官夫人一见A dang档魁赫德的女儿,热情无比握住她两手:「好久不见啊小娜 !」
大约20岁上下的大女孩看起来沉静内向,邻家女孩式的亲切微笑里还是显出一丝生硬。她任由官夫人握着手从头打量到脚,热情亲切的大姊下了结论:「气质真好,越来越像爸爸了。」
常见的客套话,伊景的目光回到理应接住话头的档魁,档魁的表情却有些尴尬,搂住妻子的肩膀,笑着说道:「小娜比我们两个都漂亮多了。」
档魁夫人的反应倒是大方得多,很快就跟其他人聊起孩子的教育与出路,中间再穿插点诗词歌赋人生哲学;小娜退出众人目光,不知道什么时候,也就真的从热络聊天的人群中消失了。
小娜的颜值还不错,也确实有几分父亲的影子。伊景一边在嘴上应付对话,一边留意小娜的身影,女孩拿着果汁如鬼魅般不着痕迹地缓步走到长桌边吃了点东西,也没跟其他官二代打招呼,径自走下楼。
也许是想多了,但查查无妨。她走到露台,嘈杂的人声一下子就被留在室内,外头又是清风又是明月,清爽的气息迅速洗净人的感官。她打开通讯软件留言交代作家查一下A dang档魁的家庭情形,最末附带一句「明天再处理就可以」,金作家应该早早就跟着赵理事一起下班了,她就不打扰他们了。
今晚是卓当她的司机。赵理事毕竟有点年纪,如果不是非他不可,伊景便尽量不让他跑外务;她自认不是个体恤下属的上司,但适当的工作安排可以延长赵理事的职业生涯,绝对划算。
她想过是不是该再多请一个人,但每次浮起这念头,她就想起世真。她们两个多数时候都分别在不同囯家各自进行计划,世真其实是只身在另一个地方做与伊景一样的事,可她从来没有向画廊要求过人力支持,最多只是以某领域外行人的身分向作家他们咨询意见。关于世真的「一人画廊」运作模式,作家猜测世真大概是透过征信社、暗网或黑市之类的管道悬赏找资源,但那也只能解决「金作家」与「卓」的部分职务领域,至于其他,世真应该是一人包办了「赵理事」的职务;最后便剩下「保镳」的部份完全空缺。她主动问过世真这件事,那孩子一脸毫不在意地回答她:「我人缘这么好,才不会有人想害我。而且我要嘛是『徐伊景』、要嘛是『徐伊景的秘书』,要也是找妳。」语气痞痞的,一副「我就打着妳的名号在外头招摇撞骗」的赖皮样。
最后妥协的结果,是世真的住处(兼工作室)至少必须由卓和作家亲自安排保全事务。
她说一个人行动比较自在,又说以秘书的名义请一个保镳跟在后面有些不伦不类,最后她向她保证一定不会有事,「我可是被绑架了还能让仓库大爆炸然后自己逃出来的人哪~」
「妳只要让那种事发生过一次──只要有任何威胁妳人身安全的事发生过一次──以后就要接受我聘的保镳。」
「没有问题。」
徐伊景自认她说话时的语气已经足够严厉,但世真接受协议的表情依旧是痞痞的,一脸笑嘻嘻的样子让人无法确定她究竟有没有把自己的命令当真。
真是个孩子。
想象世真独自奔走的样子,她就想起年少的自己,哪里还生得起气来。
伊景望望后头门里的衣香鬓影,看看前方露台下面的花园。说是花园,其实整排的林道开枝散叶又彼此架接,二楼看下去也只能偷几处稀稀落落的空洞处才勉强看到花。
世真今晚应该也在的,这种场合她不可能错过。
她在小说里看过一种说法,恋人可以在任何地方一眼找到自己的伴侣。
嗯,果然只是小说而已。伊景心里那股子想追根究柢的实验精神几乎在燃起的同时就得到了答案。看着满天星星,据说明天开始都是阴雨天。她决定在这里把这杯红酒喝完再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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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真没特别想欣赏月色,但林道那里再怎么说也还是有些阴森,她就只在开阔明亮处走走晃晃,直到她看见一个女孩低着头缓缓走过去。这么晚,就算这里是大佬的山庄,保全完善,她还是觉得一个女孩子独自走在那里头有些危险,便跟了上去。
「里面有点闷哪,妳也出来散步吗?」
搭完讪,各自自我介绍完,世真就开始了她的个人脱口秀。打从第一句话开始她就觉得这个叫娜莎的女孩并不想说话(尽管她很亲切地说称呼自己小娜就可以了),虽然笑起来很腼腆很可爱,但看起来就是有一种说不出的僵硬;这样的女孩会出现在这里,多半是官二代,应该很习于应酬,再怎么不情愿也不至于显出生硬感──除了嫌弃谈话对象,世真还能想到的理由就只剩下情绪不好了。
但又似乎不是单纯的情绪不好。她试探了一下:「这里很黑,我刚刚一个人不敢走过来,还好现在妳也来了,妳可以陪我走吗?」
小娜没有回话,只是再次露出邻家女孩微笑点点头,这次没那么生硬了。
「我这个人有点吵,妳别介意。」
世真开始从人行道讲到行星轨道、从柏金包聊到生煎包,还好她能讲的故事足够多,别说一千零一夜,要撑三千零三夜都没问题,一半真实经历加上一半胡说八道,三千零三还能再膨胀成六千零六夜;小娜笑了几次,世真像杂耍艺人一个戏法接一个戏法地变,她觉得自己这十几分钟的表现实在值得一座最佳主持人奖。
直到她提起一部老牌美囯影集,X档案,才终于乱枪打鸟射中了小娜最喜欢的影集,脱口秀转为有来有往的谈天,她们不知不觉走出林道,在花园里随便找了张双人椅坐下,从超自然聊到演员再说起美囯影剧圈,直到小娜的手机响起,各自留下联络方式和社交平台账号、甚至约好明天晚上吃饭的时间地点,才挥着手道别。
她当然很忙。但小娜一副难得才找到人说话的样子,让她忍不住就想把谈话时间延续下去,让小娜好好把心里的话说出来。
离开山庄的车程上,世真打开小娜的社交平台页面,第一张映入眼帘的就是她和母亲的合照──这女人她刚刚才在宴会上见过,初至会场时与A dang档魁赫德打招呼看到的,档魁夫人。
这世界真小。
可本应该见到徐伊景的场合,却连影子都没看到,也不知道该庆幸还是神伤。
这世界有时候又太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