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其六：非关浪漫 (2)

若是歹徒愿意乖乖走完整桩交易当然最好，但这对歹徒而言，并不是风险最低的方案。

在听到新闻播放的歹徒讯息时，伊景就想到整件事很有可能往最糟的方向走：如果他们声称安装炸弹为真，那就不会乖乖待在现场等一个小时再决定是否引爆，而是把握这一个小时的时间逃离现场，越远越好；然后，无论有没有收到赎金，最终炸弹还是会被引爆，尽可能毁掉所有证据。

──对歹徒而言，这才是风险最低的方案。

至少，如果是她的话，她就会这么做。就算歹徒的炸弹具有遥控机制，最多也就是延后爆炸时间到确认赎金入账为止；换句话说，没有意外的话，这一个小时就是他们能救出世真的时间，再拖就没人知道歹徒会不会多给他们时间。她要求赵理事从银行着手，控制警方筹钱所耗的时间保持在75-90分钟左右，并连系相关人士影响决策，让警方采取分批转账，或许能延后炸弹引爆的时间，歹徒应该愿意为了完整收到款项而多等15-30分钟──但也只是「或许」。

其次是让金作家试试能不能找到废弃工厂过去营运的内部地图或整体的空拍图之类的东西，她们是在跟时间赛跑，得在这一个小时内把世真救出来。

──但这一切都是在「李世真跟其他人质一样会被绑着手脚在原地等死」的前提下。

事实上，如果徐伊景知道世真的行动并未如其他人质那样被完全限制的话，她们也就不需要赶在一个小时内救出世真、她的行动思路将会完全不一样。

可是世真从被歹徒绑手的时候开始，就透过画面摆放的位置与角度让画廊误以为她受到与其他人质一样的待遇；直到世真直起身子与歹徒提出交涉、又让只绑手没绑脚的金发人质入镜，伊景才明白过来。

世真这是连她也一起算计进去了。

／

世真被带到与宽阔的生产线区只有一墙之隔的小间，里头还留着几个锈坏了的铁柜、或站或倒的零落家具。歹徒至少很有诚意的扶正几张木椅让世真坐下来谈。

和世真谈的只有一人，另一个成员带着其余三个和世真一样只被绑住手的女子，红发、金发、棕发都在门外走廊等着──说是门外，小房间开向走廊的窗框上已经连玻璃渣都不剩了，室内室外徒具形式。世真打量四周，视线淡淡拂过外头站着的几个人，心思略转了转，世真随即看着门外一处像看到鬼一样倒抽凉气叫了一声：「啊！」

棕发女子不管三七二十一紧闭起眼跳着脚也回敬一声尖叫，其它人齐刷刷沿着世真的视线看去却什么也没看到，「什么东西？我说妳该不会是耍什么花样──」

世真兀自一脸心有余悸，「……蟑螂。」啊，所以外面的确是能清楚听到里面的交谈声的，既然她在室内连外头那些人的惊呼声和脱口而出的自言自语都能听见的话，那外头那些人就是为了听她和歹徒交谈而来的。

试探完毕。当然没有什么蟑螂，她也不怕蟑螂，土汤匙哪里有那么娇气的习性。

「……好了妳刚刚说的是什么意思？」

现在坐在对面这位山羊胡先生真的是很有礼貌跟诚意，听说话的口吻都知道他在心里翻了个一飞冲天的白眼，面上还是压抑住了。

世真收拾起刚刚的模样。

「我可以付你们一样的价钱，这样加上警方那一份的话，就是两倍。而且我一样会用你们希望的加密货币。但是，既然你们获得的报酬提高了，我当然有相应的条件。第一，炸弹全部拆除，第二，把人质全部带到另一边的荒地，让警方去荒地接人。我可以在这个小时内先付一半，等到确认人质全部安全交给警方后，我再付另一半，而你们可以在确认收到完整款项后再放我离开。万一警方筹不出钱来，我还会帮他们补上，也就是说，我可以保证你们一定拿得到四千万欧元。」

「四千万不是小数目，我怎么相信妳有能力拿得出这笔钱？」

「如果我们交易谈成了的话，我说过我可以在这个小时内先付一千万，你很快就知道我有没有能力拿出这笔钱了。」

山羊胡抽枪直接抵在世真的额头上：「或者我们采取更简单一点的交易方式，妳立刻付钱，我们可以立刻放妳走。」

「立刻放我走？如果只是我自己一个人，恐怕不值这么多钱，我付了这么多钱，就打算要买这么多条命。只是，根据目前的情势看起来，你们一边跟警方要赎金，一边不是打算炸死所有人吗？我只是要求一点交易保障，确保人质都能安全活下来，不过份吧？毕竟是我付钱买的，不是吗？何况我已经把我自己留下来作为你们最后的人质了，我认为这对我们双方都很公平。」

「妳哪里来的自信觉得妳有资格跟我们谈条件？」

「我们双方手上都有彼此想要的东西。」现在是面对持有武器的犯罪集团，不能表现得太从容，那样也许会激起他们的不安。世真压抑着平常谈生意的说话习惯，尽量让自己看起来严肃一些紧张一些。「我或者其他人的命，如果不能换取报酬的话，对你们而言没有用处。我们双方都用不需要的东西去换取想要的东西，很划算不是吗？能让你们的交易增值的人，只有我。」

山羊胡先生犹豫了。

世真的声音催眠般推了他最后一把：「我们都各自把手放在想要的东西上吧。」

枪仍然抵在世真头上，「妳到底是什么人？」

「这是交易的其中一个条件：不要问我的身分。我也一样不知道你们的身分，这样很公平，银货两清，这笔交易过后，我们都不需要再联络或寻找对方。」

／

歹徒们在走廊的另一端发生激烈争执，即使隔着一段距离，世真都能在房间里听到他们模模糊糊的声音。

即使什么都听不清楚，她也想象得到：歹徒的计划一开始是以干干净净全身而退作为优先原则，现在一下子冒出个机会能保证他们获得双倍收益，一定有人不相信她，想按照原定计划；但一定也有人想赌一把。

这场争执的结论显而易见。她现在只担心镜头前的人会怎么想。大概会生气，大概又会觉得她做了多余的事。

但就算这样，现在也一定已经跟卓在这附近想办法救她出去了。

「我说──」原本在外头待着的金发女子小心翼翼靠近世真，带着试探地小声开口：「妳真的能救出我们吗？四千万欧元，还是妳有什么其他计划吗？」一边说话，目光仍不时注意走廊另一端的动静。「Aily.」

「Zoe.」当然不可能报真名，世真随口胡诌了个名字。「……我的计划就是四千万欧元，也想不到别的办法了。」

「妳是财团千金吗？」

世真给了她一个带着安抚的微笑，「放心，会有人付的。我值得那么多钱。」

她当然可以自己付，但这种说法反而让人难以置信吧？何况，她也没必要告诉他们实情。

「妳有个有钱的丈夫？男朋友？」

「总之，不是能大声公开说的事，说了就很可能什么都没了。Aily妳知道上流社会总是──」

世真苦笑着做出了个一言难尽的表情，金发女子点点头，也回报她一个了然于心的宽容微笑。

「不过，妳说的是真的吗？他们打算把我们全部炸死？」

「应该是。」

「妳怎么知道的？」

「如果这里真的装了炸弹的话－－」世真望向外头走廊，也望向外头的另外两个女子；她嘴上回应着金发，脑子里却在想另一件事。「总之，如果是我，我就会这么做。如果想要尽可能把被抓到或被发现身分的风险降到最低的话，这是最好的做法。」

金发点点头，很快又问了个问题：「那妳知道他们为什么没绑我们四个人的脚吗？」

「啊──我也想知道。」

金发女子带着失望神色点了点头，叹了口气便又张望着走廊另一边的动静，蹑手蹑脚溜回外头去。

那个问题的答案不难猜。歹徒完全限制住其他人质的行动，却给她们几个保留了尚可自行走动的能力，那就表示他们打算带着她们离开爆炸现场；但她们之于歹徒的用处实在不多，情节曲折的侦探小说或许会让歹徒把她们四个杀死然后布置成劫匪畏罪自杀、替自己背锅？其次能想得到的用处，大概也就只有卖给人口贩子了。世真自己看自己不说，其余三人的确都颇具姿色，这样也能解释为什么歹徒知道她结婚后的第一个问题是问她有没有身孕、为什么知道她戴着结婚纪念表的反应是要她「留着好好想念丈夫」。

这样他们就能赚两手，一面透过绑架乘客索取赎金、一面从乘客中选出容姿姣好的女子卖给人口贩子，反正警方也不知道确切的人质数目有多少。

答案不难猜，但在歹徒面前，世真觉得还是别表现得太精明。

她确定那个金发女子也是歹徒成员之一，外面除了刚刚尖叫的棕发女子比较像普通人，另一个红发女子不知道是不是也是团伙之一？

／

世真的镜头一直朝向门外。伊景看看时间，他们已经在废弃工厂待了二十分钟，如果歹徒真的原本计划要趁这个钟头开溜的话，现在差不多是时候动身了；所以，接不接受世真的提议，这群家伙现在得有个决断。

金发女子在外头怯怯地喊起来：「大哥，我真的好想上厕所……」

歹徒们从走廊另一端走回来，其中几个还不忘凶神恶煞地瞥了世真几眼；一伙人气氛怪异地在外头聚着没多说什么，三个女子被他们挡住了，画面看不见他们有什么互动，很快金发女子就被另一个成员领着往别处走，刚刚与世真谈话的山羊胡先生再度走进来。

「我们决定跟妳交易。妳先付一千万，收到后我们就开始拆炸弹、转移人质。妳要联系外面的人付这笔钱吗？」

「不会暴露你们的，我可以先告诉你我要怎么做。」

世真向他们讨要手机，歹徒们摸彩似地从收集了人质们手机的箱子里随手摸出几支，找到一支开机不用密码的便递上了。「我要去基尔玛市正府网站的公开留言板，用泰文留言交代金额跟账户，署名『Rabbit』。泰文我只会注明两串数字是金额跟加密货币账户，不会多写其他东西，你们可以用google翻译核实，简单的单字查询它是不会出错的。」

「妳是泰囯人？」

「只是待过一段时间而已。」世真知道这是一种试探。她有点庆幸自己跟着伊景在几个太平洋地区囯家都住过一阵子，必要的时候，可以让这些洋人一点也猜不出来她是哪一囯人。

歹徒们的表情一个个都凝成一团，没人出言反对，世真便低头开始动作了。「你们也不用担心有其他人会注意到这则留言，你们用自己的手机去市正府留言板看看就知道为什么了。」市正府的公开留言板充斥各种抱怨、谩骂、自以为是的长篇大论、和各种让人看不出意义的自言自语，世真的讯息埋没在其中，毫不起眼。「会来这种地方留言的人，都不是有耐性看别人留言的人，所以，不用担心。但如果用泰文加上这个名字留言的话，我们那里会有人看到的，十分钟以内钱就会到帐。」

世真这些话当然全是说给画廊听的。

作家的眉头都皱成了八字，「世真为什么要在那里留言？我们真的有职员会去看么，我怎么不知道？」

赵理事略一沉吟，「应该只是搪塞歹徒而已。总不能让歹徒知道她身上有视讯镜头，所以世真xi随便编造了一种不会透露出她跟画廊身分的联系方式。反正只要能付得出赎金，歹徒就会相信她的联系方式是有效的。」他一边回应作家，一边就拨出了电话：「代表nim。」

「照世真说的做。」伊景连开头都省了，直接下指示：「警方那里的分批转账还是要继续进行，不要让歹徒发觉不对劲。」

按掉耳机，手机回到与赵理事通话前的画面，市正府留言板最后果然有一则署名「Rabbitttttt」的讯息。

伊景轻哼一声，哼出了今天的第一丝笑意。

坦白说，世真提出的的确是目前看来的最佳解，而且只有世真才能做到。如果是由她徐伊景提出的话，首先她这个外来的第三者就会挑动歹徒的敏感神经，认为己方行踪败露，很难说接下来会不会采取什么激进措施。但世真作为场内的人质，歹徒对她完全不会有戒心。

世真大概是在歹徒给她绑手后没多久，就盘算好要这么做了。她一定知道画廊会拚着赶在这一个小时之内救出她，但如果让画廊发觉她只被绑了手，也就会让人猜到歹徒打算在炸死人质们以后另外带着世真离开，那么，她徐伊景一定会毫不犹豫选择另一种更保险的方案──放任人质被炸死，在歹徒们带着世真离开时，再正面对决救出世真；一旦避开「炸弹」这个高风险变因，整件事就会单纯许多。救援行动会简单很多，也不必担心弄个不好会同归于尽，还不用烦恼在人质们众目睽睽下暴露画廊势力的存在，事后还要向警方打点也是麻烦。

世真想要救出所有的人质，所以，她不能让画廊发现自己只被绑了手，以免伊景过早做出放弃其他人质的决定；但若一直让画廊误以为必须在一个小时内救出她的话，伊景就会因而涉险闯进炸弹堆里。交易就是她最后想出的办法，既能救所有人，也能避免让伊景冒险。

就动机而言，李世真毫无疑问仍然是那个爱做多余的事的李世真；但就结果论而言，歹徒如果真的因此拆掉炸弹，大概也没有比这更好的结局了。

「即使是出于善意，也不一定会有好结果」──但也未必会有坏结果。最初她是在世真放玛丽去见孙基泰时说这句话的，后来的几年里，她们两个在这方面不知道又争执过几次；看起来，这次世真有机会赢哪──如果两千万欧元的损失不计的话。

但目前还有变数，结局未定。伊景盯着屏幕里那个已经回到房间外待着的金发女子。一边的棕发女子始终低着头，即使是隔着清晰度有限的镜头都能看到她胸口起伏，呼吸近乎喘息；金发女子也同样低着头。站在她另一边的红发女子则靠在墙上，好像从刚刚到现在就一直面无表情地平视前方，目光直直落入镜头，也许是看着世真，也许是发呆。

伊景抱起双肘深吸了口气，再次按下耳机，「作家nim，等等一确定人质安置的荒地位置，就立刻打电话报警，说你是偶然路过的路人，看到荒地这里有很多人被绑住手脚；然后再用另一支电话，用线人的身分打给另一家电视台，说可能发现被绑架的人质下落了。」

既然钱已经付出去了，无论如何得有个好结局才行。

／

几分钟后，款项到帐。接下来的事，世真几乎已经替歹徒们都想得完备无缺，几乎不需什么讨论，他们就都照做了。

歹徒首先开始动手拆炸弹：世真要求他们把炸弹拆成零碎的零件，「我不懂机械，但至少拆成零件的话就没办法引爆了吧？只有这样我才能确认你们确实拆除了炸弹。」歹徒拆除的速度很快，解除引信后干脆一脚踩碎或一砖头打烂就完事了。

接着是把人质们按约定载到附近的空旷荒地，其他歹徒先撤退到停放在附近的车上待命，只留守两个人，等警方那里的赎金到帐就告知警方放人地点然后带走世真；若警方没筹到钱，他们一样直接带走世真，但延后告知警方放人地点。

世真这时候差不多算是跟他们摊牌了，没有刚刚作为人质时的怯弱，也没有交涉时小心求全的样子，一旦进入平起平坐的交易关系，那股胜券在握的自信便让她成为庄家。她要求与两名留守的人一起留在荒地附近，直到亲眼确认人质确实交到警方手里，才汇剩余的一千万。「她们两个也是你们的成员吧，是要用来监视我跟那边那位棕色头发的小姐，直到跟人蛇集团完成交易为止。如果是她们两个的话，就算不小心被其他人质看到、甚至被警察当成人证带走，也会被当成受害者之一，最多讯问过一次，之后再趁乱溜掉就好了。这样对你们的风险最小。」世真最后补了句：「我只想确保交易顺利完成。如果用钱就能解决，我也不想节外生枝。」

「妳该不会是刚刚趁我们不注意的时候，用手机连络了什么人来救妳，所以才要我们把妳留在这里、而且又只留两个人在现场吧？」刚刚还听话捣毁炸弹的歹徒现在又凶了起来。

「那支手机不是我的，而且你们一群人也一直站在旁边看我使用，你很清楚我没有做那样的事。再说，既然警方会来接人质，你们大部分的人不趁早离远一点，等警察到了才跑，不是太晚了吗？」

这位山羊胡先生不是首领哪，世真暗忖，会想要炸死人质、并赶在一个钟头内逃跑，会拟出这种计划的人，不会问出这种问题。当然，山羊胡也可能是要试探自己才这样问，但世真知道他没那么机灵，她能感觉出面前这个人此刻是真的不安。她继续说道：「你们如果被抓，就有可能把我也暴露给警方，我说过我不想节外生枝。一千万是用加密货币转账的，我反正也拿不回来了，既然钱花了，我只希望尽可能没有意外地把交易走完就好。」

山羊胡重重呼出一口气。「……妳到底是什么人？」

「我们都别过问对方是谁，这也是刚刚说好的交易条件之一。这样对你们也好。」

山羊胡转身走出房间，金发与红发女子一边听他说话，表情一边阴沉下来。世真别过脸，但仍让镜头保持照向外头；她在心里舒了口气，这样，等一下就只有两个人留在现场了。

这样等一下就只有两个人看守人质了。而且，为了避免逃跑不及、可能要以受害者的身分接受警方侦讯，她们不会带重武器在身上。

镜头这一边的伊景抱着手定定地盯着驾驶座旁的屏幕，她盘算着大概等不到雇佣兵赶来了，但如果只是要对付两个人，她跟卓应该还可以应付。作家已向她回报电视台与警方都正动员往现场赶来，她让作家继续掌握他们的动向，她要在警方或电视台抵达现场前的三分钟动手。

「但是，代表nim，」赵理事一脸担忧地望着大屏幕，「对方是荷枪实弹的专业犯罪集团，既然世真xi已经和他们谈好交易的话，让交易走完、他们放世真回来，这样风险不是比较低吗？如果您跟卓出了什么意外，或是因此激怒他们而让世真陷入危险──」

「他们不会放世真回来的。两千万只是买那些人的命而已，如果世真真的付得出这笔钱的话，那对他们而言，世真的价值就要另外计算了。」

而且，依照这群人这次的作风，世真如果真的被带走，即使付了钱也很可能无法活着回来──她从来不低估人的贪欲──对方是愿意为了两千万而放弃原订计划赌一把的人哪。

屏幕里，世真跟着歹徒上车，车里已经坐满脚被松绑、但仍被蒙眼绑手的人质们。下车后歹徒们再度忙活起来将人质的脚重新缚上，这样一趟七手八脚整顿完也费了近十几分钟才把人质转移完毕；歹徒一伙人终于搭着他们的小型游览车离开，只留下金发与红发女子。那个始终状况外的棕发女子现在也跟其它人质一样被蒙眼绑脚了。

可世真的画面没有就此停下。

游览车离开没多久，镜头便离开了人质们转往别处行进，画面外传来的女声不是金发女子的，「等等警察就会来接他们走，我们没必要待在这里了。」

「我们要去哪里？」世真问。

「等着吧。接下来这段时间会有点无聊。」

──既是意料之中又是意料之外，画廊原先预期世真跟他们会在荒地待着，现在看起来是要去别的地方躲着。镜头另一边，金作家和赵理事听见伊景直接开启多方对话：「卓，带着所有你能带在身上的武器，我们随时准备下车。作家nim，确定其他歹徒都离开了吗？」

「应该是。」金作家刚刚骇进了市正府网站取得最近一个钟头内浏览过留言板的IP，进一步追到了几支手机，再根据讯号位置筛选出可能是歹徒成员的手机。 现在她小车里的屏幕开着google地图的窗口，几个蓝色小点都正远离人质所在的荒地。

伊景相信金作家的能力，但既然金作家的回答留了余地，那自然就有金作家的理由。「继续注意其他成员的动态，还要随时回报世真的位置给我和卓。理事nim，警方那边的转账继续进行，绝对不要打草惊蛇，然后要留心世真镜头里的画面，注意他们是否有其他成员留在附近。」

「该注意的事我会马上警告您的。」

／

红发在前面领着，世真让金发勾着手肘一路带到一间小屋，里头还放着许多杂物、几架锈得不能再锈的农用机具，她们熟门熟路绕过一个轻轻碰撞便咿咿呀呀的置物架，拉开地上的活板门走进地下室。

世真注意着让表上的镜头可以不引人注目地大略扫过周围。

阳光从张着细目铁网的气窗打进来，地下室不大，四处都是积灰，看起来都是原本就留下来的旧东西，对方大概也是勘查地形时知道了这个地方，但并没想到会派上用场，否则总该藏些武器或补给品在这里留一手才是。周围同样只有些杂物，最多的是农村常见的那种及膝的耐酸桶，她想起上层那些机具，幸运的话，也许桶子里还多少存有燃油。

「听得到吗？」红发拿着无线电说话。

「听到了，警察还没到，没看到影子。」

「找一个人专门看着路，警察一出现在附近我就要立刻知道。」

红发从容收起无线电，感受到世真的目光，不急不徐投来冷冷一眼。

世真慌着低下目光避开了。

她才是首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