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无标题

第六章：堇花綻(照堇)

堇花，和我有著同樣名字的花草。

原產於歐洲，耐寒，喜涼爽，其花之綻放深受日照影響。

因日照而華麗綻放，因缺乏日照而頹敗垂喪。

正如我，弘世堇，只為宮永照綻放，也只因宮永照而腐敗。

或許自相見的那一刻起，我便注定逃不出名為宮永照的網──就像堇花永遠無法擺脫日照的支配一般。

“唔……”

頸部微微的搔癢感，打斷了弘世堇的睡眠。甫睜開眼，闖入視線範圍中的便是刺眼的焰紅色髮絲。

“照，現在是大白天啊。”

弘世堇有氣無力的對正在輕吻自己脖子的宮永照說道，被折騰了一晚的身子仍舊痠疼不已，濃烈的倦怠感一直在誘惑她閉上雙眼，假使這種狀況下又和照再親熱一番的話，她今天八成也無法工作了。

“早上，做點運動，也好。”

照一貫的平穩語調讓弘世堇欲哭無淚，怎麼有人能用這麼正經的口氣說出這般無賴話啊？

“現在已經七點了，我們會遲到……”

照的每一次觸摸，都像是在堇的身上灑下火種，燃燒著她薄弱的意志力。早晨的弘世堇精神狀況本就不在巔峰，加上對方又是她生命裡最大的剋星宮永照，平常就很難去拒絕宮永照任何請求的她，如今就更是不在話下。

“我開車送妳，時間還來得及。”

照邊說邊加快了手上的動作，逼駛弘世堇不得不繳械投降，認由照在她的身上為所欲為。

堇沉淪於身體的感官之中，在朦朧的意識裡無奈嘆息。

──這傢伙，體力也太好了吧？

照對這方面的需求自交往以來便一直很大，彷彿永遠沒法滿足她似的，在那宛若無止盡的索取前，弘世堇除了竭盡所能的給予外，有時也不免在心裡暗自猜想，照是否正透過毫無節制的身體交融，來彌補她心裡的某處空缺呢？

反觀弘世堇也和照一樣，她們除去肉體上的契合外，兩人的互動可說是少之又少，換言之，能證明這段缺乏心靈相印的戀人關係的就只剩下烙印在彼此身上的印記，別無其他。

──照啊，我們還真是可悲的一對呢，妳說是吧？

堇望著雪白的天花板，感受著照壓在自己身上的重量，她嘴角勾起一抹自嘲的笑意，略顯空洞的目光中所涵帶的哀傷，照沒有查覺……或者該說，她不願意去察覺。

──也罷，就算只是單純身體上的關係也好，我們本來就是因此而開始交往的，不是嗎？

黃昏籠罩的活動部室，陰沉孤單的紅色身影。

錯誤的呼喊，錯誤的開端。

她們的孽緣，自那時起即緊緊束縛著兩人。

回憶著過往，弘世堇在此放任自己隨波逐流，迷失於渴求的大海之中…

當堇和照終於準備好出門時，已經是八點半了，雖然照之前信誓旦旦的說只要由她開車就絕不會遲到，可是堇很清楚，照是屬於那種時間一緊迫就會無所顧忌的開起快車的人，考量到安全上的問題，堇還是決定由自己來駕駛。

當然，這樣的選擇也就意謂著，她們注定得放棄準時的希望。

“堇，我們快遲到了。”

照坐在堇身邊，面無表情的敲了敲車上的電子鐘，上頭顯示時間為九點十分。她聲音裡隱隱的不滿惹火了堇，於是堇也沒好氣的回道：“妳以為是誰害得？順帶一提，我們不是快遲到了，而是已經遲到了。”

“……所以我不是說由我來開車嗎？”

“抱歉，我還想多活幾年。”

“堇，真是任性。”

照撇開臉望向窗外，一副和對方無話可說的模樣。

“我真不懂，妳怎麼有臉說出這種話。”

堇淡淡的反擊，同時思索著以後是不是應該要求照在身體方面有所節制，畢竟身為隊伍的領導人，時常遲到絕非好現象，而且遲到的理由還是因為和隊上的王牌過度纏綿，不管從哪個角度想，這都是很糟糕的事情啊。

“喂，小淡嗎？我是宮永照。”

就在堇沉思的時候，照掏出了手機，撥給在同一隻職業隊伍上的大星淡，和堇與照同樣是白系台出生的她，高中畢業後就進入了職業麻將的世界，待堇大學畢業後，則在堇的邀請下加入了弘世家名下的隊伍。

“抱歉，我和堇可能會晚點到隊上……嗯對，因為這幾天堇為了隊伍成員的招新而忙過頭，已經連續幾天沒有好好睡過覺了，前天還差點因為過勞而住院。所以我想今天就讓她多休息一會，麻煩妳跟經理人說一聲……”

語調輕巧，聲音柔和。此時的照，臉上掛起了完美無缺的笑容，化身為外人眼中那個親切和善的宮永照，堪稱毫無破綻的假面具，自高中時代起就騙過了無數人，比起照的麻將實力，堇有時覺得照的偽裝功夫才是最可怕的。

“我和堇大約十點多左右會到，其他隊員就麻煩她們先自主練習吧。在我們出現前，那裡就先交給妳指揮吧，好好加油喔！……嗯，我會轉告她的，妳也辛苦了。”

嗶，掛上電話，照的笑容就像日光下的白雪般，順間消逝無蹤。

“別著急，我們十點到場就可以了。另外，淡向妳說請保重身體。”

和前一秒截然不同，照冷淡的語氣，讓弘世堇忍不住側目瞪了她一眼。

“妳還真是個天生的詐欺師啊……話說遲到就算了，幹嘛特地為我找理由？”

“真失禮，我說的可是句句屬實啊。妳這幾天確實為了忙隊伍的事情而睡眠不足，並非謊言。”

“……既然知道的話，就少做點那些事如何？讓我好好休息啊。”

──等等，她是在關心我嗎？

照的那一通電話，顯然是為了堇而打的，對照來說遲到根本不算甚麼，也沒有人會為了這點小事去責怪王牌小姐，她剛才和淡的通話，怎麼看都只是在維護堇的立場。

──可惜我就是無法坦率表達感謝的性格呢。

照難得的體貼，確實讓堇感受到了溫暖，可惜她脫口而出的，仍舊是諷刺的話語。

“不要。”

“竟然毫不猶豫的拒絕了……”

簡短的對話，偶爾為之的交流。

她和照絕大多數相處的時間都是在床上渡過……好吧，有時雖然不是在床上，但做的事情卻差不了多少。

──身體交流的時間甚至快多過言詞交流的時間了，是不是有點不太健全啊？

堇一邊開車，一邊消極的想著。

──算了，反正每對情侶都有自己的相處方式，順其自然就好。

少了時間的壓力後，堇也放緩車速在街道上慢慢行駛，就在車子過了一個轉彎處後，照忽然又開口了：“堇，先把車停在那裡。”

“妳要買東西？”

“不是，換我來開。妳順便在車上小睡一會。”

“欸……？”

“放心吧，如果不是趕時間的話，我是不會開快車的。更何況妳現在精神不好，由你來駕駛比我危險多了。”

“喔。”

堇依言將車停到路邊，和照交換了位置。坐在副駕駛座上，她悄悄望著照面無表情的側臉。

──她今天是怎麼了？

或許就常人看來，照的行為並無甚麼怪異之處，但從堇的角度來看，照簡直是體貼過頭了。

先是打電話替她拖延時間並分擔遲到的責任，接著又為了讓她能休息一會而接手駕駛的工作，不管怎麼看，這都不像平常的宮永照會做的事。

“嗯……”

堇瞇起眼，盯著照：“照，妳是不是做了甚麼虧心事啊？”

“妳在胡說甚麼？”

照皺眉，冷冷的答道：“妳不是很累了嗎？別浪費力氣說廢話。”

“啊。”

就在這時，堇的腦裡忽然靈光一現，回想起今早到現在的種種，她終於弄懂為何照會有這麼反常的行為了。

──這傢伙，是愧疚了吧？

因為照早上不依不撓的索取，才害得原本已經缺乏睡眠的堇又更加疲累，恐怕是剛才自己多次的埋怨，終於讓照良心不安想做些補償了吧。

“不過，照啊。與其事後做這種微不足道的彌補，不如一開始就克制一點如何？”

堇閉上雙眼，刻意以照能聽見的音量說道，聲音裡帶著點難得的戲謔。

“……”

照沒有回應，只是沉默的駕駛著。在兩人間罕見的愉快相處氛圍助益下，堇很快的陷入沉睡之中。

然後，久違的，弘世堇夢見了過往的記憶。

那時後，照和她仍是大學二年級的學生，兩人尚未開始交往……

“我說，照那傢伙今天是怎麼回事啊，不過是社團練習罷了，有必要那麼拼命嗎？”

社團活動結束後，堇跟兩名同年級的麻將部成員，一起到福利社買飲料。其中一人在大口灌下果汁後，無奈的說道：“連莊七本場？我還以為這是拍電影才會出現的場景咧。”

“哈哈，妳還好，我可是直接被她給擊飛了啊。”

另一人靠著牆壁坐下，單手拿著牛奶，高中時代曾經也是隊伍裡王牌的她，在今天被照粉碎了長年累積起來的自信。

“不過只有堇的失分最少呢，該說不愧是從高中時代就是照的隊友嗎？”

話題開始轉到堇身上，果汁女順勢問道：“宮永照她，高中時代在社團裡就這麼可怕了嗎？”

“嗯。”

堇小口啜飲著黑咖啡，緩緩答道：“她高中時代，就已經很強悍了。”

只是如今的她，更是不可同日而語。

後面這段話，堇並沒有說出口。

高中時代的照的確有著足以傲視全國高中生的實力，但那時弘世堇聯合其他幾名部員依然可以勉強把她打下莊家，避免遭到無止盡連莊的重創。可是升上大學後，照似乎又更上一層樓了，大學裡的麻將部部員，能力並不會比過去白系台的成員差到哪裡去，可是今天堇無論怎麼努力和其他兩家連手，也阻止不了宮永照連莊的勢頭，只能眼睜睜的看著她將一家擊飛後結束比賽。

“啊啊果然，這就是前全國高中生頂點的實力吧？”

果汁女感嘆的抬起頭：“咱們這些凡夫俗子還是放棄和照大人較量吧。”

“可是，她今天的打法，有點怪。”

堇像是在自言自語般，兩眼直視前方輕聲說道。

“啊確實，她以前很少在社團活動直接把我們給擊飛呢，呵呵。大概是照大人終於受不了每次跟我們這些廢物打牌還要手下留情了吧。”

牛奶女似乎因為打擊太大而陷入奇怪的狀態了，所以弘世堇選則無視她。

“不對，她今天，簡直就像是在發洩情緒似的。對，她好像在拿牌來宣洩心裡的怒火。”

“啥？發洩怒火？不可能吧，照那傢伙除了偶爾喜歡擺出營業笑容外，平常部都是那副冷冰冰的模樣嗎，我看她可能連情緒兩個字該怎麼寫都不知道咧！”

“就是就是，照大人根本不可能會有那種凡人的情緒嘛！”

兩名同伴笑否定了堇的說法，後者也沒有反駁，只是靜靜的喝著咖啡，目光飄向遠方。

──沒有情緒？妳們這些人的眼睛該不會是瞎了吧？

雖然並未表現出來，但同伴的話卻令堇感到莫名焦躁。

──那傢伙偽裝的那麼明顯，難道就沒有人發現嗎？

對於同伴的無知，堇感到厭煩。

──宮永照，才不是甚麼毫無感情的人類。更不是高高在上的王者。她、她只是……只是一個……

對於因宮永照而情緒起伏不定的自己，堇感到困惑。

──總是籠罩在悲傷氛圍下的騙子，不是嗎？

紅髮的身影，冷然的神情。她和宮永照認識的越久，就越能感受到，那個人身上所散發出的哀傷氣息，陰暗而深沉，彷彿能將周遭所有光源吸收一般，把宮永照禁錮在孤獨之中。

──為甚麼，妳們都沒有一個人查覺到呢？

“那個……堇，妳怎麼了？”

同伴的聲音，將堇從思緒中解放，她這才發現自己的雙手正緊緊握拳，手中的咖啡罐也隨之些微的變形了。

“抱歉，我在想一些事情。”

回過神的堇放鬆身體，深吸一口氣讓自己回復冷靜。

堇承認，從高中時代開始，她就一直對宮永照有著相當程度的關注。

是照冷然的外在與寂寞的內在反差吸引了她？還是她那不時掛在嘴邊的謊言和假笑引起了她的關注？

時至今日，堇依然找不到確切的答案。但是像剛才那樣，沉溺於和宮永照相關的事情中，並如此失態的情形還是第一次發生，而弘世堇並不喜歡這樣的狀況。

“抱歉，我還有事。先失陪了。”

為了重整混亂的思緒，弘世堇告別同伴，一個人在校園中漫步閒晃。

也不知是哪來的念頭，她忽然想要走回麻將部室看看，順便替大夥整理一下東西。

事後回想，或許當時那個突如其來的想法，就是所謂的命中註定吧？

打開麻將部室的門，裡頭的光景，讓弘世堇陷入更大的混亂之中。

兩個人，一高一矮。

紅髮與褐髮的交錯。

她低下頭，她踮起腳。

高度的調整，只為了讓雙唇契合。

其中一個是她們麻將社裡的二線成員，向來喜歡圍繞在宮永照的身邊打轉。而另一人，不必多說正是剛才令弘世堇煩悶不已的元凶宮永照。

非常戲劇性的，弘世堇才剛打開門，就撞見了宮永照和學妹接吻的場景，窗外赤紅的斜陽，不知為何看起來格外刺眼。

“抱歉，打擾妳們了。”

第一時間，弘世堇訝異的發現，自己出乎意料的冷靜，情緒沒有半絲高揚起伏，只是平靜的向二人道歉。然而，下一秒她才驚覺，那不是真正的冷靜，只是有某種相當冰冷的情感灌入胸口，令她渾身發冷，甚至連將語氣稍稍揚起也做不到。

──這種時候，應該要趕快離開吧？

堇正想關上門撤退時，那個學妹的動作卻比她更快。兩手摀著通紅的臉，那名學妹朝著部室外飛奔而出，從堇的身邊經過倉皇逃走，刮起了一陣微微的風稍。

結果，現場就只剩下兩名尷尬對視的女孩。

凝滯的空氣，沉默令人心慌……

“嚇到妳了吧，對不起。”

照率先開口，嘴角帶著若有似無的苦笑。

“沒有，妳和她……在交往？”

「交往」兩個字才剛說出口，弘世堇便覺得自己的心頭忽然一陣劇痛，彷彿被人用刀劃開了一道血淋淋的傷痕。

她還來不及思索這痛楚從何而來，照就立刻否認了：“妳誤會了。我和她並沒有在交往，雖然她前幾天的確向我告白過。”

“而妳拒絕了？”

弘世堇反射性的問，速度快到就好像她心裡其實是希望照拒絕那名學妹的告白似的。

“對，雖然我不討厭那位學妹，但這和戀人間的交往卻是兩回事，如果我答應了，肯定也只會傷害到她吧？可是她後來又要求，希望我能和她接吻一次，如果我仍然對她沒感覺的話，那麼她就會主動放棄。然後……”

“我就這麼碰巧的撞到了那一幕？”

“完全正確。”

照點點頭，回過身開始收拾麻將桌上散亂的牌。堇待在門邊站了一會後，也走上前幫她一同整理。

“所以呢？那一吻之後，妳會和她交往嗎？”

堇裝作慢不經心的問道。

“不會。”

照則毫不猶豫的回答。

“因為沒有感覺？”

“嗯……算是吧。”

“那如果有感覺的話，妳就履行承諾和她交往？”

“應該會吧，畢竟那是約定。”

有關學妹的話題就在這裡打住了，照和堇沒有繼續交談，兩人很快就將牌與牌桌整理好，此時，夕陽幾乎已經落到地平線上，將室內二人籠罩在一片血紅的輝芒之中。

“妳今天練習時，感覺特別努力呢。那個被妳擊飛的人，差點就哭了喔。”

堇看著桌面，又開起了另一個話題。

“是嗎？大概是因為部長要求我盡可能鍛鍊一下其他成員，所以不小心就做過頭了，抱歉。”

照似乎並沒有要和堇聊天的意思，她拿起書包，朝著教室門口走去。

──就這樣，讓她離開了嗎？

弘世堇看著照的背影，腦海中響起了一個疑問的聲音。

──這樣放她走，真的好嗎？

然後，在她反應過來前，耳朵裡便傳來她叫住對方的聲音。

“宮永照，等一下。”

這是第一個錯誤，她呼喚了她。

“有甚麼事嗎？”

照在門前停下腳步，轉過身，困惑的望著堇。

“我想問，如果那個學妹的吻讓妳有感覺的話，妳真的會和她交往嗎？”

堇朝照走了過去，腦袋快速的運轉，她似乎有點弄清楚發生在自己身上一連串反常現象的原因了……

想到宮永照時會失去冷靜。

看見她和學妹接吻時會四肢發冷。

聽見學妹向她告白時，胸口那陣不明所以的痛。

這一切的一切，似乎都導向了一個相同的原因……

“我剛剛不是回答過了？如果真有感覺，我應該就會依約定和她交往吧。”

照的焰色的眼睛裡略有不耐，她不明白堇為何要執著於這個問題上。

“真的是這樣嗎？”

堇走到她面前，深藍與赤紅的眼眸在近距離對視。向是要看透照的內心一般，堇睜大雙眼，筆直望進她的眼神深處。數秒後，宮永照像是在逃避般，悄悄撇開了視線。

“宮永照，妳這個騙子！”

就在照移開視線的瞬間，弘世堇冷冷的如此宣告。

“妳說甚麼？”

照皺起眉頭，不悅的瞪了堇一眼。

“我說妳是個騙子，滿口謊言、膽小懦弱，只會帶上假面具哄騙大家，就像妳騙那個學妹一樣，其實妳根本一開始就沒有想要和她交往的意思對吧？”

“那只是妳各人的胡亂猜測罷了，而且這和妳有甚麼關係？”

照不屑的反駁，眼神裡滿是輕蔑。

“喔？妳說我在瞎猜？那麼，妳敢說自己並沒有欺騙那個學妹？”

“我並沒有欺騙她，另外，我也不認為妳有資格來質疑我。”

──我？我當然有資格質疑妳，妳很快就會知道。

堇泛起一絲冷笑，她覺得自己似乎明白了，那些異常產生的原因，罪魁禍首始終還是同一個人。

“原來如此，這麼說來只要吻過後有感覺的話，妳就會和對方交往囉？”

堇像是在確認般，一字一頓的問道，並慢慢抬起她的手。

“妳到底想……”

照的話還來不及說完，就遭到堇「用力的」打斷。

如字面所述，堇用盡全身的力量扯動照的領帶，將她往自己身上拉過來，同時低頭奪去了她的雙唇。

“！？”

照因為錯愕忘記了抵抗，而堇盡可能壓下狂亂的心跳，在這短暫又慢長的吻後，她嗓音沙啞的說道：“照，老實告訴我，妳現在有感覺嗎？”

“妳……”

照難以置信的望著堇，好像還是無法理解剛剛發生了甚麼事情。

“照，我說真的。如果妳想和人交往的話，我絕對比任何人都還要適合妳。”

堇垂下頭，剛才那一吻已經用盡了她所有的勇氣，手仍舊抓著照的領帶，她輕聲補述：“所以，考慮看看如何？要是剛才那一吻讓妳有感覺的話……”

“呼呼。”

耳邊，傳來照的輕笑，溫熱氣息呵癢著她的耳垂。

“妳不是才說我是個騙子嗎？怎麼還會相信我說過的話？”

“只有這次，我勉強破例相信妳一回。”

她的笑聲，讓堇更加羞愧，剛才的強勢的氣場好像未曾存在過，只是嘴上仍舊逞強著。

“嘖嘖，真是個驕傲又任性的傢伙啊。”

照語調戲謔，並伸手輕輕還住了堇的腰。給予剛才堇的提問，無言的回答。

“彼此彼此，妳這個騙子。”

堇將頭靠到照的肩上，她不敢相信，自己剛才居然做出了那麼大膽的舉動。更不敢相信的是，照似乎接受了自己。

而這，是第二個錯誤，她回應了她。

過於年輕的她們，還無法預見未來的困境，只是順從感覺，踏上了一條艱辛的道路。

那一天，堇花於夕色照耀下綻放。

即使知道這段感情可能沒有未來，弘世堇也仍然想為宮永照亦無反顧的綻放一回。

然而，她那時卻未曾想到，原來並非是這段感情沒有未來，而是宮永照根本就沒有將感情放在她身上。

可是啊可是啊，即使時光倒流，即使我提前知道我們之間只能走到這種局面。或許……不，我肯定還是會為了宮永照而綻放戀花吧？

夢，在最美的時刻醒了。

弘世堇睜開眼，車子也剛好到達目的地。

夢中的溫暖，被冰冷的現實取代，她自嘲的笑了笑。

“堇，到了。我們該下車囉。”

宮永照的聲音和夢裡聽起來幾乎一模一樣，只是和那時相比，她似乎又有了些改變。

“照，妳知道嗎？”

堇維持著相同的姿勢，仰躺在座椅上。

“我覺得妳以前要比現在可愛多了耶。”

“我倒覺得妳現在和從前都一樣是個驕傲又任性的傢伙。”

“呵呵，是嗎？”

堇認由照將自己從座椅上拉起，她輕笑連連，淡淡的說道：“其實，我也覺得自己挺討厭的，不管現在還是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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照，老實告訴我，妳現在有感覺嗎？──為神馬我寫完後重看一遍，總覺得這句話挺糟糕的....

這一段算是交代了堇和照的過往，和兩人開始交往的經過。大學時代的她們，性格上與現在又有點不同，畢竟年齡和經歷是會改變一個人的。

其實我原本考慮要分兩章來發啦，結果最後想想還是一起發了。以後應該還會有一篇，用照的視角來看她跟堇的過去吧。

這章不算虐，也不算甜，只是照堇兩人，平淡的日子罷了。

那麼，希望各位會喜歡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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