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无标题

第十三章：棄花(照堇)

今早，我收到了戀人所送的花束。

這是交往多年來的頭一遭。

比起花朵本身妍麗的色澤，我卻更喜歡她臉上強作冷漠但掩飾不住的那抹緋紅。

她是在討好我吧？除此以外，我找不到理由來解釋她的行為。

可是，儘管如此，我想這依然還是能證明我倆的關係終於稍稍向前跨了一小步。

哪，宮永照，這束花是不是代表妳心裡，也多少有了我的位置呢？

弘世堇才一走進辦公室，就感覺到室內充斥著強烈的不悅氣息。

“……”

低頭，馬上就發現宮永照正坐在會客用的沙發上閱讀一本相當厚重的外文書，同時渾身上下籠罩在一片陰暗的負面情緒中，當然她還是一副面無表情的模樣就是了。

“照，妳怎麼了？”

雖然為了公事在外頭奔波了一個上午，早就精疲力竭的堇很想裝作沒看到就這樣走開，可是基於各種層面的考量，她最後還是決定出聲詢問一下比較好。

“……妳早上去哪裡了？”

宮永照繼續埋首於書頁間，只是冷淡的反問道。

──怎麼回事？她今天突然關心起我的行程了？

平常一整天沒見面都無所謂的傢伙，現在難道僅僅因為自己離開了幾個鐘頭就不高興了嗎？

──不，不可能。

堇飛快的否定了心中猜想，簡短回答了兩個字：“工作。”

“又是去拉人入隊？”

“不，昨天我去拜訪了竹井久。今天早上是在和教練討論，要是竹井久願意加入的話，隊伍能作出的改變與調整。”

“妳最近好像常常在尋找新成員，隊上戰力有這麼不足嗎？”

照挑眉，似乎有些不解。

“也不能這麼說，只是目前我們隊裡大多是一些僅俱有個人實力的選手，像竹井久和加治木由美那樣擅長管理隊伍及協調成員的人才並不多。”

堇說到這，諷刺的看了某位協調性極差的代表一眼：“這妳應該也很清楚吧？王牌小姐，隊友的名字妳記住一半以上了嗎？”

“管理隊伍的人不是還有妳嗎？沒必要這樣四處奔波吧。”

照無視了堇的嘲弄，她向來對於挑釁的言語沒有興趣。

“嘛，人才總是不嫌多啊。”

堇聳聳肩，隨口答道。

──唉，我就是希望能有多一點人來分擔我的工作量啊。

想要減少工作的時間，以增加與戀人相處的光陰，堇的這點小心思照自然看不出來，而她也不打算告訴對方。

“所以呢？妳到底為甚麼不高興？”

堇放棄了旁敲側擊，單刀直入的詢問原由。

“……那個，送妳的。”

照沒有回答堇的問題，反而指了指辦公桌。不知是不是錯覺，她此刻看起來莫名有些彆扭。

“欸？”

堇順著她手指的方向望過去，這才發現自己的辦公桌上竟然多出了一個插滿五顏六色花束的花瓶，妍麗繽紛的花朵瞬間撩亂了堇的視覺。

“這……這是……？”

完全超乎預料的景像，就算是弘世堇也無法馬上反應過來，她罕見的愣在那兒，一動也不動。

“早上抱著一大束這玩意過來，結果妳不在，搞得我好像小丑一樣……”

一旁宮永照喃喃的抱怨聲傳來，這才將堇拉回了現實。

“妳買的？”

她指了指花束。

“對。”

宮永照點點頭。

“送我的？”

她又指了指自己。

“不然呢？”

宮永照一臉莫名。

“妳真的，是照？”

她接著指了指對方。

“……堇，妳想找我吵架可以直說。”

宮永照臉色開始下沉。

──嗯，這冷死人不償命的說話方式，的確是她沒錯。

弘世堇的思緒慢慢調整回狀態，聯想起剛才進辦公室前小淡等人不懷好意的笑容，她好不容易認清了這個讓人難以置信的事實，宮永照「真的」送花給了自己。

──嘛，雖然說一般在交往的兩人送束花是沒甚麼啦……

可是堇比任何人都還清楚，她和照之間絕對不是常理定義下的一般戀人，因此照會為了製造浪漫氣氛而送花給自己這種事，大概比尼斯湖水怪現身還叫人吃驚。

“所以，妳又做了甚麼虧心事嗎？”

堇開始為眼前的景像尋找合理的解釋。

“妳的說法怎麼好像我總是在做虧心事一樣？”

照臉色陰沉，起身走到堇的辦公桌旁：“妳不喜歡就直說吧。我以為妳會喜歡花才買的。”

說罷，她伸手就要搬走花瓶。卻被一旁的堇連忙阻止了下來。

“等、等一下！”

罕見的，冷若冰霜的堇語氣裡也出現了一絲慌張與窘迫，只可惜她現在沒空去管自己的失態，從剛才照的那一番話，堇聽出了一個相當不可思議的訊息。

“照，妳是說，妳買這束花，只是為了讓我高興？”

她緊張的反問道，即便表情還是冷漠如常。

“妳到底在懷疑甚麼？”

照不耐煩的反問道：“情侶間送花甚麼的很正常不是嗎？”

──那妳前四年都幹甚麼去了？我可是連顆種子都沒收到過啊！

堇嘴角抽蓄，把反駁的話給吞了回去，她不想跟照吵架，至少不是現在……

“照，妳為甚麼突然想送花給我？”

深藍色的眼眸，倒映出了那焰紅色的身影，堇發現自己真的很可悲，只因為收到一束花，胸口便為此而鼓譟不已，她感覺得到渾身的血液彷彿都沸騰了起來，那種口乾舌燥的焦灼代表著甚麼意思，堇比任何人都還要明白。

這叫做期待，是弘世堇向來不敢輕易放在宮永照身上的東西，因為這種投資，往往只能換來嚴重的損失。

──只不過是一束花，從她的手中送出，就這麼不一樣嗎？

堇的右手在口袋裡悄悄握拳，心中嘲笑著自己的小題大作，卻又得用盡全身的力道才能控制住嘴角不要上揚。

她不想被宮永照看到自己僅僅因為一束花，就心花怒放的樣子。除去尊嚴和面子的問題，這也是堇壓抑的本性使然。

“沒甚麼，只是一時興起罷了。”

照若無其事的轉過身，視線移向窗外，她隨性而冷漠的語氣就好像這束花不過是在路邊順手採下來的而已。

──唔，裝得挺像的嘛。

堇雙手抱胸，靜靜打量著宮永照的模樣，她很高興的發現對方和自己一樣，只是努力裝出一副冷然的表像。兩人相處實在太久了，無論多麼完美的偽裝於堇的面前都是無意義的。

──反過來說，照是否也看透了我的心情呢？

堇對這點抱持懷疑，她不明白照眼中的自己會是甚麼樣子。

冷漠的面具、逞強的假像，堇認為自己可能只是不想在照的面前示弱所以才總愛用冰冷的偽裝來包覆自身，但可能就像宮永照的謊言被自己拆穿一樣，她弘世堇的偽裝說不定也早就被照給看穿了……

──即便被看穿了，也無所謂吧？反正我對照，本就毫無保留。

堇緩緩走到照的身邊，放輕音調，細聲說道：“照，妳耳朵紅囉。”

“妳以為我會被這種老套的招數騙到嗎？”

照轉過頭，冷冷的瞪了堇一眼。

“啊啦，真可惜。本來還期待，妳能作出一些更可愛的反應呢。”

堇聳聳肩，看似相當惋惜的說道。

“妳甚麼時候學會做這種捉弄人的事了？”

照邊說邊回到沙發上，繼續閱讀她沒看完的書。

──想逃嗎？

堇觀察著照的動作，露出了戲謔的微笑。照現在內心也是很窘迫的吧？做出了不符以往風格的行為，難免會有些不好意思，不管她究竟是哪根筋不對了才會忽然想送花給自己，但堇必須承認，她很喜歡看到這樣的宮永照。

為了自己而花心思，為了自己而受到影響。

──嘛，看在這束花的份上，今天我就稍微主動一點吧。

堇知道，以照的個性肯定是不肯再多談有關花的話題了，但她可不想讓難得的好氣氛就白白這樣浪費掉了，於是堇也跟著走到沙發後方，彎下腰伸手溫柔的摟住照的肩膀，戀人身上清爽的香氣撲鼻而來，堇的臉幾乎埋入了對方紅色的髮絲中，她附在照的耳邊小聲說道：“照，謝謝妳的花。”

柔情的話語辦隨著她甘甜的吐息滲入照的心中，照雖然連一句回話也沒有，但敏銳的堇還是查覺到了她掩飾不住的變化。

“唉呀，照，這次你的耳朵真得紅了呢。”

堇戲謔的笑著，享受難得可以玩弄照的機會。可是她卻漏算了一件事，她忘了自己和照幾乎是處於完全緊貼的狀態，也忘了兩人平日裡最常見的相處模式並非這種言語上的調戲，而是更為直接的……互動。

“咦？”

堇的話才剛說完，眼前便是一片天旋地轉，她只感到有一股力量猛然將自己往下拉，還來不及發出驚呼，堇就已經整個人躺到了沙發上，而照則以居高臨下的視角俯看著她。

“照，這裡是辦公室……”

堇有怎麼會看不出照眼神裡的渴望所代表的意涵，她一邊咒罵自己太大意，一邊試著和照溝通：“會有人進來。”

“……那我待會去鎖門。”

──不，妳根本不會去鎖。

堇的反駁來不及說出口，她的雙唇就被照給奪去了，只能發出些許含渾不清的聲音，當然這肯定事無法阻止宮永照的。

然後，很快的，堇就如以往般失去了反抗的力氣，即便理智上她明白兩人的行為有多麼瘋狂，但可惜的是此刻主宰她身體的並非理智。

──就當作是，那束花的回報好了。

堇一邊安慰自己，一邊又覺得因為一束花而陷入這樣的狀況，實在太不值得了。

不管怎麼說，今天這對扭曲又苦澀的戀人，總是難得的共度了一段還算甜蜜的時光。

以苦澀為基調，從中尋找些許的甜蜜滋潤那乾涸的靈魂。

這就是她們的戀情，也是她們持續了四年的生活。

時而歡喜，時而哀愁。

人生的路本就憂喜參半。

每個人的情緒都難免會受到外在環境的影響而載浮載沉，儘管如此宮永照依然認為──

“堇那傢伙，未免也太喜怒無常了吧？”

照正駕車在前往去接堇的途中，時間是下午四點，兩人今晚要去參加夏日的祭典，原本照是打算等時間到了兩人再一起從隊伍的訓練所出發前往目的地就行了，誰知堇卻忽然在今天早上替照安排了一堆外出的行程，包括與其他隊伍主將間的公開練習賽，還有賽後記者會之類的，硬是把照給支出了訓練所，直到剛才才結束一系列的工作，接著又要風塵僕僕的趕回去接堇，然後再一同參加祭典。

──這絕對是報復，那傢伙肯定是故意在找我麻煩。

帶著一身疲憊與倦怠，照咬牙切齒的想道。一早醒來時，就發現堇的心情很糟糕，蠻橫的把大量工作塞給照不打緊，還幾乎是像在趕人般把她給轟出了訓練所，這肯定是對昨天在辦公室照一時衝動對堇所做的事的報復。

──真是的，昨天送花給她的時候明明那麼高興……

紅燈亮起，來往車輛陷入靜止狀態，照趴在方向盤上，回想起昨日堇看到自己所送的花時，那副興高采烈卻又強裝鎮定的模樣。

──就結果來看，淡的建議還是正確的。

前幾天，照無意間提起自己並沒有送過花給堇的時候，淡一聽到立刻擺出一臉震驚無比的神情，然後強硬的建議照一定要找機會送花給堇。

照本來不打算理會淡，可是想起回上週老家前依淡的話邀請堇一起去參加祭典，也真的讓堇高興起來了，她才決定再聽信淡一回，而且她還很有效率的馬上跑去花店買了一大束花，雖然剛到辦公室時包括淡在內的其他隊友那副憋笑的表情弄得很火大，不過後來見到堇那麼開心的樣子她也覺得值得了。

誰知道，照後來順著氣氛將堇給推倒後，卻又惹火了她，那天下班後一直到今早堇都是一副氣呼呼的模樣，無論照說甚麼，弘世小姐都以一貫愛理不理的態度回應。

“……有必要那麼生氣嗎？雖然確實以前是沒在辦公室做過啦。”

象徵通行的綠光亮起，忙碌的都市居民們又開始向著反覆輪迴的日子前進。照繼續開車前往訓練所，想起堇冷淡的姿態就讓她頭痛不已。

“要不要再去買一束花算了？還是乾脆趁機讓堇習慣以後在辦公室……算了。”

她漫無邊際的思索著一些莫名其妙的辦法，假使待會堇的心情還是和早上一樣差的話，那夜晚的祭典從照的角度看來就簡直和地獄沒有兩樣了。

最後，她決定先打電話來試探一下水溫，雖然結果是無法有太大的改變，但至少能先做點心理準備就是了。

打定主意，照立刻拿出手機撥打了堇的號碼。

“……甚麼事？”

冰冷的電子音之後響起的，是堇更加冰冷的嗓音。即便通過電話也能聽出她的口氣有多差。

──看來，是還在生氣啊。

照強忍住想揉太陽穴的衝動，盡可能以平靜的口吻說道：“堇，我快到訓練所了，妳準備好了嗎？”

“差不多了，還有幾樣公文沒有處理好。”

堇心不在焉的答道，聽起來似乎正處於忙碌中。

“嗯……如果妳太忙的話，不如我們今天就先別去了？”

照試著提出「體貼」的建議。

“……”

結果只換來電話另一端寒氣逼人的沉默。

“我會準時到的。”

查覺苗頭不對，照識相的掛上了手機，然後長長吁了一口氣。

“所以我才說，堇生氣起來真的很麻煩啊……”

和這種狀態下的堇一起去逛祭典，完完全全就是一種拷問，沒有辦點反省能力的宮永照，決定把錯全部推到無辜的後輩身上。

“淡，妳這次可把我害慘了。”

“哈啾！”

更衣室裡，大星淡莫名打了個噴嚏。

“怎麼了？”

站在她前方的堇，回過頭面無表情的問道。

“沒事，堇姐。我只是鼻子忽然有點癢而已。”

淡揉揉鼻子，接著又打了個哈欠：“我說堇姐，妳剛才幹麻故意跟照姐那樣說話啊。”

“這是，給那笨蛋的一點懲罰。”

堇看著鏡子裡的自己，以平靜的語調回應。

倒影中的堇，將頭髮在腦後紮成一束馬尾，身上則穿著一件藍紫色的浴袍，上頭繪有鳶尾花的圖樣。

簡單的髮型變換加上浴袍的搭配，讓堇散發出與以往截然不同的魅力。原先拘謹的氣質，此刻完全轉換為成熟與優雅的韻味，宛若一朵於暑夜綻放的鮮花，清新脫俗的別致。

這樣的轉換，該歸功於夏日的魔力，又或者……

“是所謂愛的力量吧？”

淡苦笑著低聲說道，從早上照離開訓練所後，她就陪著堇在更衣室裡待了一整天，看著她反覆穿上不同款式的浴衣在鏡前比對，不知不覺中數個小時的光陰就這樣過去了。

──其他要用更衣室的隊友啊，抱歉囉。

淡在心裡無奈的替堇向夥伴們道歉，畢竟王牌與隊長的戀愛無論何時都是隊上的最優先事項啊。

“好了，堇姐，就這件吧。我相信照姐待會看到後肯定也會為妳神魂顛倒的。”

“……跟她無關，我只是偶爾也想換換造型罷了。”

“是是是。”

看著不坦率的前輩，淡又是好笑，又是為她們二人的戀情擔憂。

──一個情商與智商成反比，一個吃苦當吃補。這兩人沒問題嗎？

堇則沒有注意到淡的糾結，她拿著手機，嘴角偷偷翹起一抹惡作劇的笑容。

──那傢伙，肯定以為我還在生氣吧？

想到剛才照通話裡戰戰兢兢的語氣，堇就覺得相當滿足。

──活該，妳就給我繼續擔心下去吧。

夏日的祭典，截然不同的自己。

想起昨天的花束、想起今晚的約定，堇甚至有一種自己在作夢的感覺，這兩天簡直可以說是她們交往四年來，最像是一對真正的情侶的時光。

心中複雜的情緒演奏起了一首輕快悠揚的曲調，連日來的工作壓力，似乎也都在此時逐漸消散了……

“堇、堇姐，妳在哼歌？”

“妳聽錯了。”

“可是剛才，我明明有聽到。”

“大星淡，妳聽錯了。”

“……抱歉，是我錯了堇姐。”

“嗯，沒關係。”

滿心期待，一路怒放的花朵。

堇從出生至今，未曾如此誠心的祈禱……祈禱著，夜晚的降臨。

另一方面，宮永照的車也已經開到訓練所附近了，遠遠的就能看見那棟高聳的白色建築物在鄰近區域裡鶴立雞群。離祭典開始還有一個小時，她認命的嘆了口氣，停下車準備去迎接弘世堇。

就在她打開車門時，後面卻忽然衝出一輛機車呼嘯而過。

宛若一支離弦之箭，以毫釐之差擦過了照的身邊。

強烈的風稍吹亂了照的髮絲，她在剛才那一瞬間冷靜且迅速的退回車內並關上車門，這才躲過了一場可能發生的意外。

“我今天，到底是有多倒楣啊。”

她撥開了遮住視線的瀏海，語帶無奈的自言自語道。

或許，這就是所謂的冥冥之中。

很多事情，早已不可違逆的被注定好了。

正如宮永照注定要接到這通電話一般。

嘟嚕嚕嚕嚕嚕嚕

原先被照遺留在副駕駛座上的手機響起，照拿起手機，只見螢幕上來電顯示秀出了三個字──宮永咲。

“咲？”

忽然接到來自妹妹的電話，讓照有些訝異。印像裡她與原村和一起去旅行，算算日子也確實是已經回來了，只是不明白咲怎麼會在這種時間忽然打電話給自己。

“咲，有甚麼事嗎？”

照按下通話鍵，就在她剛出聲詢問時，耳裡便立刻傳來了妹妹哽咽的哭聲。

“姐姐……怎麼辦？原、原村同學……她不見了。”

斷斷續續，沙啞的嗚咽讓照心頭一震，也還沒聽清楚咲所說的內容，她就先急切的說道：“咲，妳先別哭，先告訴我妳人在哪裡？”

“我……害原村同學傷心了，所以她就不見了……”

咲似乎沒有聽見照的聲音，只聽到手機裡傳來她的哭聲與車輛駛過的聲音，照推測她應該是在街道上。

“咲，妳冷靜點。現在不要亂跑，乖乖待在原地。然後──”

照的話才說到一半，便忽然頓住。她抬起頭望向不遠處那棟白色的建築物，裡頭有著正在等待自己的弘世堇……

意識裡，產生了剎那間短暫的動搖，可是耳邊那心碎的哭泣聲卻迅速弭平了她的猶豫。

“姐姐會去找妳的，明白嗎？”

她柔聲向咲交代道，接著再次發動了引擎。

轎車朝著反方向前進，逐漸遠離訓練所，沒多久便將白色的建築物拋出後照鏡之外了……

大約十分鐘後，弘世堇接到了一通電話。

大星淡坐在一旁，只聽到堇簡潔的回答了幾句話，雖然聽不清楚談話的內容，可是來電鈴聲已經透露了對方正是照。

“沒關係，反正我這邊其實也有些工作得盡快處理，妳趕快去吧，記得別又超速了。嗯，我沒問題的。”

堇說完後，掛斷了通話，淡在她身後小心翼翼的問道：“怎麼了？照姐她堵車了嗎？”

“沒事。”

堇只回答了這兩個字，不理會淡逕自離開了更衣室。

對於堇奇怪的反應感到莫名，淡連忙也動身跟在堇的後面。穿著浴衣的堇，引起了其它隊友們的注目，可是她神色中凜冽的寒氣使得沒有任何一人敢出聲叫住她。

堇一路走回辦公室，她關起門窗打開空調，將室內溫度調到最低。

就像是想藉由外在的降溫，來冷卻胸口灼熱的痛楚。

“呼。”

堇慢慢的走回辦公桌前，伸手拔出了插在花瓶裡的花束。

她將花朵，溫柔的捧起……然後，用力摔落。

──就像，宮永照對我所做的一樣。

鮮豔脆弱的花朵被砸進了垃圾桶內，曾有的風華不在，只剩下一片淒慘的殘破身姿。

“……堇姐？”

淡打開門，看到垃圾桶裡的花，露出訝異的神情。

“小淡，抱歉。”

堇對淡開口說道，聲音比她自己所預料的還有冷靜許多：“我好像對花粉有些過敏，妳明天還是請人幫我換上塑料的吧。”

她轉過身，對淡輕輕一笑。

那笑容完美無缺，卻又令人心疼。因為淡看得出來，堇的笑靨裡沒有一絲感情。

昨天，我收到了來自戀人的花束。

今天，我將戀人所送的花束丟棄。

短暫的期待，換來的就是深深的失落，這點我早該知道卻沒有學著去避免……只能說，這是我糾由自取的報應。

沒事的，弘世堇，這兩天只是場虛華的仲夏之夢。

現在，不過是夢醒的時候到了。

我不適合這些看似美麗卻不堪一擊的花草。

塑料花，才是真正與我相似的存在。

我們雖然虛假，但絕不會輕易受到傷害……

往前踏的那一步，又在無聲中悄悄收回。

堇發現自己並未感到憤怒，也沒有太過的悲傷，或許這樣的結局她多多少少也早已預料到了吧？

這世上，能出乎堇預料之外的事情，確實是少之又少。

而「她」的到來，以及「她」將造成的影響，卻正好是堇少數未預想到的事情之一。

“嘖嘖，這麼漂亮的花，可惜了耶。”

一個明亮爽朗的聲音，介入了這沉重僵硬的氣氛中。

和照一樣，「她」有著一頭紅髮，但那色澤卻顯得更加輕揚張狂。

那抹紅色的身影從淡的後方走出，旁若無人的進入了堇的辦公室裡。

「她」蹲到垃圾桶邊，伸手撿起幾朵尚未受損的花。

“再怎麼樣，也不該拿花出氣嘛。”

起身，那人回頭對堇露出親切的微笑：“妳說是吧，弘世小姐？”

堇這才認出了這名不速之客的容貌，她語帶困惑的叫出了「她」的名字：“竹井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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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像之前的部cap一樣，照堇這對也該迎來轉折了。

講個題外話，我今天早上差點被車撞了耶XDDDDDD

好吧，我知道這不是甚麼好笑的事情，但是一瞬間被嚇到後，就莫名的想笑也是沒辦法的唄~

嗯，這幾天在忙著處理一些事情，接下來會盡可能加快速度更新，請大家耐心等後

另外，我剛才碼文的時候順便補完了K-ON的劇場版，我家MIO醬真是太可愛了yamiboqe030

咳，題外話，到此為止，這一章照堇的時間點是在一些事件的後面，關於咲和究竟在旅行時發生了甚麼事，還有久帝跟美穗子問題到底處理的怎麼樣了，我都會一一補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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