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无标题

間章：追逐傳說的女孩(竹井晴空&津時院萬里)

由於憧憬某位足球選手，所以小學時的我成為了球場上眾人矚目的焦點。

由於崇拜同社團的學姐，所以中學時的我成為了地區鋼琴比賽裡的常勝軍。

由於迷上了叫作竹井久的紅髮女子，所以高中時的我坐上了麻將桌，並和一位特別的女孩相遇……

我，津時院萬里，現年十七歲的標準女高中生。

喜歡的東西是閃耀奪目的人或物。

討厭的東西是失敗及挫折。

座右銘是──淺嚐輒止。

常常聽見身邊的人對我作出類似的評論。

小學老師聽見我放棄足球時曾經這麼說：“萬里啊，甚麼都做得很好，就是缺乏專注的熱誠。”

國中同學聽見我不再彈鋼琴時有人這麼說：“津時院同學是個多才多藝的人呢，大概也是因為這樣才讓她很容易就厭倦吧？”

母親見到我接二連三的轉換「興趣」時也常常這麼說：“妳這孩子，為何就是只有三分鐘熱度呀？真是浪費了妳的天份。”

每當聽到這類的話語，我總是只能以微笑混過去。因為我懶得多做解釋，也不知該如何解釋。

其實，無論是足球、鋼琴還是學業，我都很清楚自己早就已經發揮到了才能的界線。一旦走到盡頭，不管你有多麼充滿熱情，終究還是無法繼續前進……

也許在旁人眼中，津時院萬里是個才華洋溢的女孩，但我明白我說穿了就僅僅是個能力稍微比常人強一些的普通少女，在真正擁有才華的人眼中，我與凡人並無差別。

這就是為何我會喜歡並追尋閃耀的人或物，正因自己渺小而平庸，因此對那些貨真價實的天才們我總是抱持敬畏崇拜的心態，想模仿她們，想學習她們走過的路，藉由這種方式體會出類拔萃之人的感受，從中找到樂趣。

不過，一旦在某樣事物上專注太久，當我把自身的能力發揮盡致後，等待在前方的就是止步不前，然後就是失敗與挫折，而那正是津時院萬里這個人最討厭的東西。

是以我將淺嚐輒止作為我的行事準則，在一個新奇的領域裡盡情揮灑但絕不留戀，一旦享受到足夠的樂趣後我便會轉身離開，帶著小小的滿足感及喜悅尋找下一個能引起我興趣的事物。

總結來說，我是那種只要預見自己即將遭受挫敗就會立刻逃跑的女孩，這種行為模式聽起來怯懦又可笑，但我卻認為沒甚麼不好的，因為人生就只有這短短的一回，開開心心的過不是很好嗎？

所以，我犯下最大的一個錯誤，就是被初戀所迷惑，沒有像過去一樣淺嚐輒止，反而不顧一切的讓自己看見了盡頭……

那個名為竹井晴空的女孩，徹底的教會了我甚麼叫作挫折。

“啊，當那棵樹上最後一片葉子墜落時，也是我的生命消逝之刻吧？”

津時院萬里對著窗外蕭瑟的樹枝，說出莫名感性的發言。

“……”

在她身旁的竹井晴空聽到這段話後則是一言不發的從口袋裡取出橡皮筋，然後……

倏──

啪！

萬里的生命之葉瞬間遭到擊落！

“喂！不要特地去把那片葉子射下來啦，雖然沒甚麼實際傷害但感覺真的超差的耶！”

“嘖，沒有死嗎？”

看著轉過頭來對自己大叫的萬里，晴空毫不掩飾厭惡的皺起眉頭。

放學後的社團部室裡，清澄高中麻將部著名的部長與現任ace的搭檔又單獨留下討論牌譜，其他部員早已回去，唯獨萬里與晴空兩人還待在這偌大的教室中。

“……晴空，我發現妳最近好像對我越來越兇狠了。”

萬里趴在桌上，不滿的瞪著晴空：“再怎麼樣，我也是妳的學姐耶。妳連最起碼的敬意都弄丟了嗎？”

“想要看到我的敬意，就不要硬是把人留下來後，還自顧自的在那邊胡說八道。”

維持著一如既往的冷淡，晴空將一整疊的牌譜砸到萬里面前：“話說，不是部長為了找我麻煩才害得我也得留下嗎？拜託妳也多少自己認真一點吧？”

“找麻煩甚麼的，說得太過分囉。為晴空著想，我已經把妳這幾周的牌譜和作為對照的我自己的牌譜印給妳看了不是嗎？妳就算一個人也可以好好閱讀啊。”

萬里維持趴在桌上的姿勢，臉孔朝下埋入自己的臂彎中：“也不是一定要每次都兩個人一起討論嘛。”

“……”

晴空聽到萬里的話後，沉默的將視線投向態度莫名慵懶的萬里，她面無表情的歪著頭思索了一會後，以淡淡的語氣開口：“部長，妳身體不舒服嗎？”

“嗯？沒有啊？為什麼這樣問？”

萬里並未起身，聲音自她那低垂的臉龐下傳出。

“總覺得，妳今天有點消極過頭了。”

晴空微微皺起眉頭說道，想起之前這位部長能量全開的模樣。她不禁懷疑眼前這女孩真的是她所認識的那位津時院萬里嗎？

“妳想太多了。”

萬里稍稍撐起身子，對晴空苦笑了一下：“我只是，今天稍微有點累了而已。”

──又或者說，是稍微有點膩了吧？

她在心裡補上一句。因為崇拜竹井久而開始接觸的麻將，玩了一年後也逐漸不像最初那般熱衷，好不容易拿下的部長職位，現在看來似乎也沒有一開始那麼讓人興奮，加上部裡的成員越來越多，無形中給萬里增添了不少壓力與煩悶感。

──簡單來說，就是我老毛病又犯了吧？

就像足球還有鋼琴一樣，因為一時癡迷而燃起的熱情似乎正在逐步衰退，她最近也越來越少登錄竹井久FANS CLUB的網站，儘管她就是創站者本人。

慢慢的，竹井久一定也會跟其他曾經迷戀過的偶像一樣，成為單純的回憶吧？

──是不是，該去追尋下一個「傳說」了呢？

百般無聊下，她開始在腦海中搜尋起最近聽說過的名人或者奇特的事物，少女又開始尋找著下一個追逐的目標。

然而，一個冷漠的嗓音卻打斷了她的道路。

“部長，妳想放棄了嗎？”

晴空的話，宛若一把利劍筆直的刺入核心將萬里自思緒裡拖回現實。

“放棄，甚麼呢？”

嘴角勾起一抹淺笑，萬里反問。

“麻將，還有妳身為麻將部部長的這個身分。”

晴空認真的凝視著短髮少女，澄澈的眼眸不允許對方有半點唬弄。

“我感覺得出來，妳已經失去之前的幹勁了。”

“……”

萬里沒有立刻回答晴空的話，依然帶著笑容迎上晴空的目光，打量這名看透自己心思的少女。

過了一段時間，她才緩緩開口：“就算是的話，也無所謂吧？我想麻將部交給晴空來領導，應該不會有甚麼問題，反正我三年級原本就預定要引退啊。”

“妳三年級後想引退還是去死我都沒有意見。”

晴空立刻反駁：“但請妳今年先盡完自己身為部長的義務。”

“還真是嚴格呢，晴空。就這麼捨不得我嗎？”

“請不要開玩笑，我只是單純厭惡那種半途而廢的人罷了。”

一臉嫌惡的作下總結後，晴空又將視線移回牌譜上不再裡會萬里。後者臉上笑意加深，瞇起雙眼平靜的說道：“放心吧，我不會放棄的，無論麻將或麻將部都一樣，畢竟我可捨不得離開晴空啊。”

輕揚的語調裡，含帶著濃濃的笑意。

她的字句看似玩笑，可是眼神中卻又顯露出執著的意味。

真真假假，虛虛實實。津時院萬里刻意以這樣真假參半的話語逗弄著眼前的少女。就像在玩捉迷藏般，這老練的鬼正試圖讓躲藏者動搖。

“……是嗎？”

晴空只是漠然的點點頭，似乎沒有將萬里的話放在心上。

是真的無所感覺，還是表面強裝鎮定？兩者之間很難區分，畢竟晴空向來擅於掩飾情感。

──嘛，好吧，今天的遊戲就暫且玩到這裡，改天再繼續吧……反正，我還有很多時間。

萬里收起笑容，回到身為麻將部長時的表情，她也抓起眼前的牌譜開始和晴空討論。

不久後，麻將部室裡便又傳出一如往常的爭執聲。

和昨日相同的情景，明日肯定也會繼續上演吧？

──不管是麻將還是竹井久，我都再間持一段時間好了……

爭論中，萬里望向晴空那張認真又嚴肅的臉龐，心裡無奈的苦笑。

──因為要是半途而廢的話，可就要被喜歡的人討厭了啊！

足球、鋼琴、麻將之後，萬里嘗到所謂戀愛的滋味。

她就像以往一樣，打算盡情享受這新鮮的體驗，品嘗著與初戀對象共同度過的每一秒所帶來的甜蜜與喜悅。

只可惜，太過沉浸於戀愛中的她忘記了，忘記了自己一直以來所遵從的準則。

即使看見盡頭，她仍舊沒有懸崖勒馬的抽身。

最終，津時院萬里只能狼狽的栽入失敗的泥沼裡，體會失戀。

“我喜歡的人不是部長，而是我的姐姐──竹井久。”

黃昏下，津時院萬里義無反顧的告白，被對方直接了當的拒絕。

黑髮少女的言詞沒有留下半點轉圜的餘地，將她的心意徹底返還。

告白，然後被拒絕。人們所謂的失戀，正是在形容這樣的狀況。

──感覺，還真的挺糟糕呢。

嘴裡一片苦澀，萬里連勉強的笑容也擠不出來，藉由逃避的手段過著一帆風順的日子的她，如今還是無法避免的背挫敗所直擊，墜落地面。

──雖然說，這一切始終是我咎由自取啦。

晴空是故意引誘自己告白的，這點萬里當然有所查覺。從旅館裡出來後到現在，她能感受的到晴空每一句話其實都是在誘導自己表明心意。

當然，竹井晴空會這麼作的理由也只有一個，那就是為了能乾脆俐落的拒絕萬里。黑色長髮的少女把曖昧剷除，讓模糊不清的情愫被一次粉碎，將兩人的關係畫分到最低限度的友誼上。

然而，萬里明明知道是晴空設下的陷阱，卻還是跳了進去……

像是不管自己是否會受傷般，朝著致命的陷阱，縱身一躍。

──我究竟是怎麼了呢？這可不是我的風格啊。

撇開視線，萬里沒辦法繼續迎上晴空的目光，只能垂下頭在心裡暗自懊惱。

她早就知道了，晴空心裡一直住著一個人，一個優秀到連她自己也崇拜不已的紅髮女子；她也早就明白，晴空戀慕著那名紅髮女子，就像自己戀慕著晴空一樣……

這段初戀的盡頭早已浮現，若是按照她的原則本不該作出告白這種衝動的行為。維持曖昧不明的態度，或者慢慢疏遠晴空才是津時院萬里該有的做法。

可是，這一次，她卻無法自制。

想起晴空談論自己姐姐時那平淡卻滿懷驕傲的口吻；想起晴空說到姐姐的事情時嘴角輕揚的愉悅神情，萬里發現自己很難在保持從前那種淺嚐輒止的灑脫的心態。

只為了賭一口氣，只為了滿足心中的那一點不平，萬里最後選擇了飛蛾撲火般的將初戀葬送在沒有希望的告白下。

“……是嗎？難道我就連一點機會也沒有嗎？”

──別再說了，津時院萬里，這樣太難看了！

心中所想的，與身體反應恰好相反，她不確定自己現在究竟擺出了甚麼表情。但她能肯定的是，那絕對是一副狼狽不堪的模樣。

非旦沒有適可而止，反倒還繼續說出像是在懇求對方的話語。萬里甚至能看見，晴空望向自己的眼眸裡出現了淡淡的憐憫與不捨。

──所謂，自取其辱。指得就是現在的我吧？

當她於心中自嘲時，晴空也堅定的搖了搖頭，那女孩本就不是會因為心情而動搖決定的人，不過也多虧如此才讓萬里能有機會重整心情。

面對連半點遲疑都沒有的少女，萬里終於能正視自己已然失戀的事實，她緩緩撿拾破碎的情感，在傷害尚未擴大前她決定先行止血。

──這也沒甚麼不是嗎？只不過一次失戀。頂多算是一場不錯的教訓吧？

盡可能的，模仿「以往的津時院萬里」，模擬過去的她會有的想法，努力替自己打氣。

就算難堪，就算狼狽。萬里也不允許自己繼續被喜歡的女孩所憐憫。

一分同情，只是多一道傷痕。萬里帶上微笑的假面具，緩緩走到晴空面前。

“啊抱歉，看來就連一點點的機會對我而言，也是太過奢求了呢。”

她故作輕鬆的說道。眼眶裡沒有淚水，因為她催眠自己這沒有甚麼好哭的。

擠出最後一絲力氣，掛上了最完美的笑容。萬里忽然低頭迅速的在晴空的雙唇上一吻。

輕描淡寫，淺嚐輒止。

快到彷彿只有一瞬間短暫的觸碰，萬里挪開身子微笑著字晴空身旁離開。

“……部長，妳這是在幹甚麼？”

晴空錯愕的望向萬里，不知所措的問道。

“嘛，算是稍微留一點紀念吧？”

萬里豎起食指，於自己的唇瓣上輕輕一點。

她想，這就是最後的失態。自此以後，她將作回以前的萬里，不再留戀過去。

我早該這麼做了，不是嗎？

在盡頭之前，優雅撤離。這才是我個人的美學。

反正，現在離開也還不遲。

麻將、竹井久、竹井晴空，不過和足球及鋼琴一樣，只是短暫的狂熱。

很快很快，我一定就又能立即投入別的傳說裡，追尋新的樂趣。

所以，真的，沒有甚麼……好哭的……

暑假之後，萬里向麻將部教練染谷真子提出了退部申請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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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覺得我這個人真的越來越沒節操了...(掩面

在寫這篇的時候，我居然一直在想：“淺嚐輒止，這句話聽起來好糟糕喔！！！！！”

以下是腦內劇場：

晴空：“呼.....萬、萬里，為什麼突然停下了.....？”

萬里：“唉呀，晴空希望我繼續做下去嗎？可是該怎麼辦呢？我的座右銘是淺嚐輒止啊...嘻嘻。”

晴空：“........”

對不起，晴空。對不起，發明淺嚐輒止這句話的人...(土下座

記得我以前明明是個連H場景都不敢寫的女孩啊...(遠目

由於這樣的轉變讓我心情很複雜，所以我跟姬友商量了一下，卻得到這樣的答覆──

“一個百合入門是看少女派別的傢伙，是在裝甚麼純潔啦！”

“.......”

......好吧，我承認我或許沒有我想像中的純潔。

所以萬里拜託妳，快點推倒晴空啦！我想看淺嚐輒止的18禁場景啊啊啊啊啊

咳咳，我自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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