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无标题

間章5 戀愛觀(竹井久&弘世堇)

清晨時分，有一個身影穿越朦朧的薄霧來到竹井家門前。

冷冽的空氣令她不禁摩擦自己的手臂取暖，即便是夏天，一大清早的低溫仍舊令人有些難以忍受。

“呼……呼……”

她深吸了幾口氣，舒緩緊張的情緒，然後豎起手指頭按下電鈴。

叮咚。

響亮的聲音打破了早晨的寧靜，在簡潔俐落的電鈴聲響起後，屋內並未傳來半點動靜，她只好繼續按下電鈴。

叮咚，叮咚。

這次連續二聲響後，又過了一分鐘，屋內才傳來微弱慵懶的回音：“……來了，一大清早的是誰啊？”

竹井久在電鈴聲的催促下走至玄關，睡眼惺忪的她隨手撥弄著蓬亂的紅髮，動作緩慢的打開了大門，不耐煩的朝著外頭望去，順口說道：“不好意思，我們裡不需要報紙或羊奶，如果是來推銷的話請……欸？”

門口，空無一人。

竹井久的話說到一半便停了下來，原本倦怠的神情，此刻多出了幾分不悅：“不是吧？居然有人在清晨玩這種惡作劇遊戲？”

自認是被附近的孩子給惡整了的久，轉身就要回到屋裡繼續補眠，但忽然間她的左手的袖子卻被一股強硬的力量給拉住了。

“請等一下，竹井前輩！”

“咦耶！？”

少女的聲音自身後響起，久大吃一驚的回過頭，只見白茫茫的霧中緩緩浮現出一個嬌小的身影。

“這麼早來叨擾真的很抱歉，但我也是不得已的，還請竹井前輩見諒。”

“……桃子。”

“是。”

“下次拜託妳，要來之前打個電話，不然遲早有一天我的心臟會被你嚇出毛病來。”

“……抱歉，我會記住的。”

“唉，總之，妳先進來吧。”

竹井久嘆了口氣，招呼清早的訪客東橫桃子進屋內，她沒有責怪對方打擾了自己的作息時間，也沒有詢問為何桃子會在這個時間造訪。除去久與桃子本就熟識外，還有就是因為她注意到了桃子臉上不尋常的表情。

──簡直就像是走投無路了呢……由美和她，出了甚麼問題嗎？

擔心好友與戀人的關係，久提振精神，領著桃子走進了客廳。

“要喝茶嗎？”

“不用麻煩了，我今天來是有些事情想和竹井前輩商量。”

桃子低著頭，流海遮蓋住了她的臉孔，語調略顯沉重。

“如果有事要商量的話，還是喝杯茶慢慢說吧。”

久平靜的將頭髮在兩側紮起，淡淡說道：“畢竟看起來，也不是三言兩語就能道盡的事情。”

碧綠的茶湯，飄起裊裊白煙。

接下來的一個小時裡，久一言不發，專注的傾聽著桃子的話語。少女的言詞，圍繞在她與戀人交往的過程，從以前至現在，包括了她們的相處方式、包括了她的心境轉變，也包括了她現下心中的不安及憂慮。

“也就是說，妳對於由美一肩扛下所有責任的樣子感到心疼，可是又因為無法幫助她而不安，對吧？”

在桃子說完後，久簡單的下了個結論。

“然後，由於我是由美的好友，所以妳才打算從我這裡尋求意見。”

“是的，因為我真的想不出，還能找誰幫忙了。”

桃子兩手緊握著茶杯點點頭，模樣看來相當消沉。

“這樣啊……我明白了。”

久的嘴角揚起一抹苦澀的弧度，她到桃子的煩惱後並不覺得意外，畢竟她早已針對這個問題警告過由美，可惜對方並沒有聽進去。

──由美她，始終還是沒能放下啊。

如果真要在兩者之間選一邊站的話，久絕對是偏向由美這邊的立場，她們的友誼本就是原於對彼此的認同與了解，站在同樣高度上的她們，有時就連想法亦相去不遠。

不過現在，她也開始同情眼前的桃子了。

──這孩子也不容易啊。只能說，她們之間的問題，從某種角度看來，比我和美穗子還要複雜很多呢。

承擔真相的人，與被矇在鼓裡的人。

究竟何者幸，何者不幸？

竹井久認為，她們都是不幸的。

痛苦無法比較，一體兩面的問題之中，東橫桃子與加治木由美其實都受到了一樣的傷害。

“我明白了。”

久輕輕的點點頭，一口氣喝乾了杯子裡的茶水：“這件事情，我會想點辦法。”

“竹井前輩，妳已經有辦法了嗎？”

桃子又驚又喜的抬起頭，望向久的雙眼寫滿了期待。

“嚴格說來，我所能做的就是幫妳們各推一把吧。畢竟兩人間的感情問題，還是只有妳們兩個能解決，要想跨過這個難關……”

久想到了過去的自己，還有不久前才跟美穗子復合時發生的事情，臉上的表情柔和了許多：“妳和由美的觀念，都得要有些改變才行。”

──由美啊由美，妳可別怪我多事囉。

腦海裡浮現起朋友那張冷豔嚴肅的面孔，忍不住猜測起，如果對方知道自己接下來要做的事情，究竟會有甚麼樣的反應。

──反正，幾句斥責是免不了的吧？

戀愛，始終是兩個人的事情，第三者的插手無論何時都顯得多餘。

然而有時候，若是當局者迷失在盲局之中，或許旁觀者偶然的三言兩語，反而能助他們豁然開朗。

不過，現在的竹井久可不打算，僅僅丟出三言兩語就了事，要問原因的話……

“話說回來，當初晴空把我跟美穗子鎖起來的時候，由美好像也是知情人之一嘛！”

當然不是因為友情，而是非常純粹的──趁機尋仇！

在這個夏天裡，戀情逐漸產生了改變。

一對一對的戀偶們，在這場夏日風暴中，無一能夠置身事外。

她們紛紛被捲入狂亂的夏嵐中，一直以來的情感與羈絆，受到了現實的挑戰。

有些人，力求改變。

有些人，順其自然。

當然，也有些特別擅長忍耐的人，依舊不動聲色……

據說，一個人名字的讀音，會影響到人們對他的觀感。

比方說，姓名裡有較多「I」音節的人，往往會給人冷漠的印象。

例如，加治木由美(Kajiki Yumi)

另外，姓名裡包含「A」音節的人，則會有一種較為陽光開朗，甚至於帶點霸道積極的感覺。

──例如，竹井久(Takei Hisa)

面對忽然出現的不速之客，弘世堇莫名的想起了這個曾經聽聞過的冷知識。

──這麼說來，弘世堇(Hiroyo Sumire)也是個相當冰冷的名字呢。

“那個，弘世小姐？請問妳有聽到我說的話嗎？”

久看向有些恍神的堇，苦笑著將剛才自己搶救的幾株花朵重新差回花瓶裡。

為了桃子的事情特地來拜訪弘世堇，卻沒想到碰巧撞見了尷尬的一幕。

回想起剛才堇面無表情的將一捧鮮花砸入垃圾桶裡的樣子，她就不禁在心裡嘆息。

──如果我沒記錯的話，弘世小姐貌似和咲的姐姐……唉，這個夏天怎麼到處布滿火種？

“抱歉，我有些恍神了。可以請妳再說一次嗎？”

即便對方擅自闖入了自己的辦公室，弘世堇的語氣依舊彬彬有禮，她的態度向來如此，禮貌卻疏冷。

“啊，沒關係。我這邊才是該道歉的一方，這麼突然的就跑來了。”

久一邊笑著說道，一邊拿出了事先準備好的資料，開始說明自己的來意。

“……”

幾分鐘後，弘世堇看著桌上一疊的數據資料，思考了一會後緩緩說道：“所以，竹井小姐的意思是，妳拒絕我先前的邀請，但推薦我籠絡東橫桃子入隊伍嗎？”

“沒錯。”

久滿意的點點頭：“桃子的本領我敢做保證，雖然大學後她就沒有參加過公開比賽，可是我相信她的實力絕對能替弘世小姐的隊伍增添一分助力。”

“……如果只是有實力的選手，我們隊上並不缺乏。”

堇客觀的指出了這個事實，但隨即又轉變了話鋒：“可是，既然是竹井小姐推薦的，我會再作考量。”

“啊，那就多謝囉。”

雖然不知道弘世堇所謂的「再作考量」能作到甚麼程度，不過久的目地本來就只是稍作嘗試罷了，畢竟弘世堇這邊雖是她計畫裡的首選，但絕非唯一個管道。

──總之，就先從各個可能的方向著手吧，總會找到適合桃子的工作的。

“對了，如果弘世小姐有空的話，建議妳可以和桃子見個面，相信那孩子會讓妳滿意的。”

“妳的意見我會聽進去的，請問竹井小姐還有甚麼事嗎？”

如果換作是平常，堇或許會趁機說服久改變主意加入隊伍，然而現在的她實在沒那個心情，身心俱疲的也顧不得說些場面話，直接以暗示下達了逐客令。

“嗯，沒甚麼事了。抱歉耽誤弘世小姐的時間了，妳本來是打算要直接去參加祭典的吧？”

“祭典？”

弘世堇眉頭一蹙，剛懷疑起久為何會知道這件事時又馬上想到，自己現在仍然穿著浴衣，想必對方自然是一目了然。

“很漂亮的浴衣呢，是別人送的嗎？”

久試探性的問道，本想直接問「是宮永照送的嗎？」但又覺得這樣有點太過唐突了。

“不，這是我自己買的。”

堇苦澀的低頭看向一身華麗的穿著，原先自豪的衣裳此刻成了一種赤裸裸的諷刺，惡毒的嘲諷著她一整天下來引頸期盼的心情。

“祭典……我其實也沒打算去參加，只是一時興起拿出來穿穿罷了。”

為什麼要解釋？

為什麼要向完全不相干的竹井久說出這麼彆腳的藉口？

弘世堇也說不出原因，只能說這是她好強的天性使然，不願意讓別人看到自己難堪的一面吧？

──可是，這種欲蓋彌彰的解釋……反而，更難堪嘛。

她心中自嘲著，冰冷的臉龐，也泛起了一抹澀意。

“既然都穿上了，幹嘛不去好好玩一玩嘛！”

這時，竹井久輕快的語調又一次的響起，那名紅髮女子伸手逗弄著桌上的花朵，輕笑而言：“花朵難得一次的盛大綻放，何必任由它寂寞的凋零呢？”

“……花朵是否寂寞我不知道，但我知道很多時候人要學會去適應寂寞。”

弘世堇感覺身體莫名的沉重，連日來工作的疲憊在心靈最脆弱的一刻併發，原本為了和照一同去逛祭典，她把前幾天的行程排得特別緊，結果就是現在嚐到了報應。

“適應寂寞？這種想法也未免太消極了。與其去適應它，我個人更偏好去對抗它。”

久豎起拇指和小指，做出打電話的手勢放到臉龐：“其實，寂寞比我們想像的還要脆弱，有時只要一通電話就能將之驅散。”

“……”

弘世堇沉默了一會，冷淡的說道：“她現在，有事。而我，也不想打擾她。”

拐彎抹角的話語已被捨棄，堇現在只想盡快結束與久之間的對話，然後好好去睡上一覺，把一整天下來的事情暫時拋諸腦後，將之忘卻。

“打擾對方，不就是情人的特權嗎？”

久不以為然的說道：“我最近學到一件事，比起讓麻煩遠離妳所愛的人，不如讓妳所愛的人共同承受麻煩。有時候，適當的任性是必要的喔。”

“接著，麻煩就會逐漸累積，侵蝕著妳們的關係，到最後當兩人都無法解決的時候，就是分手的時刻。到那時，或許人們就會開始後悔，自己當初不該任性。”

弘世堇不客氣的回了一句，然後開始收拾桌上的東西，她已經受夠了竹井久自以為事的態度，更受夠了她那一頭和照相似的紅髮。只要看著那緋紅的髮絲在眼前飄揚，她的眼中就會一在出現那個離自己遠去的身影……

紅色，火焰的顏色。

代表熱情，卻也同時象徵破壞與血腥。

帶來愛，也帶來傷。

“啊，這麼說也沒錯呢。可是啊，假使連一點點的任性都不敢在對方面前展現，這樣的愛情，豈不是太悲傷了嗎？”

“那又如何？”

堇抬起頭，鋒利如刃、凍若霜雪的目光筆直投射到了久的身上：“與剎那的歡樂相比，我絕對會選擇穩定的永恆。”

──妳根本甚麼也不懂。

堇輕蔑的想道，她整理好後從辦公桌前起身，準備離開這裡順便趕走竹井久。

──承受痛苦越多，悲傷越濃，反而越能凸顯，我正陪伴在她身邊。

這也許已經不只是執著了，幾乎可以說是到達病態的地步。弘世堇以傷與痛來證實她們的關係真的存在。

因為這段愛沒有甜蜜只有苦澀，因為這段戀沒有溫柔只有傷害。

所以，為了說服自己兩人始終是一對戀人，弘世堇把這一切的痛楚，當成一種優越，一種驕傲。

──只有我能明白照的憂愁與心情。

──只有我會為她心痛不已。

──因為，我是這世上，唯一陪伴在她身邊的人。

──不是宮永咲，更不是其他任何人……而是我，弘世堇。

“對不起，我要下班了，竹井小姐也請回吧。”

堇朝辦公室的門口一比，說完後自己也向外走去。

“……？”

但出乎意料的是，她忽然注意到自己得腳步有些虛浮，連帶周圍的景物也開始逐漸變得昏暗。

疲憊主宰了堇的身體，就在她勉強的跨出下一步時，眼前忽然一陣暈眩，隨後雙腿彷彿被灌入了鉛似的，緊緊黏在地面。

──啊啊，好想趕快回去睡一覺。

這個念頭閃過腦海，堇的意識被拋向遠方，隱約間她似乎聽見了耳邊傳來某人急切的呼喚：“弘世小姐！？”

視野中最後的畫面，是出現在眼前的刺眼紅髮。

“照……”

堇輕聲呢喃著戀人的名字，好像一個熟睡的孩童平靜的閉上了雙眼。

“弘世小姐……弘世小姐！”

久的聲音顯然無法喚醒堇，就在這一片混亂中，聽見聲音的淡也趕忙進到辦公室中。

“到底發生甚麼事了啊？”

一進門，就看見弘世堇躺在竹井久的懷裡，看起來似乎失去了意識，原本整齊的髮型此刻略顯凌亂，淡幾乎是反射性的指著久叫道：“妳這傢伙，對堇姐做了甚麼啊！？”

“拜託妳別來添亂了，趕緊叫醫生好嗎？妳們家弘世小姐忽然暈倒了。”

久瞥了淡一眼，扶著堇讓她在旁邊的沙發上躺下，適才突如其來的狀況讓她也差點慌了手腳。

──又是一個，喜歡勉強自己的人呢。

久苦笑著低頭打量昏睡中的堇，略作交談後她發現弘世堇也和自己與由美一樣有著類似的特質，不過堇的問題更為嚴重，這女孩幾乎是把沉默奉行為一種美德了。

──不求喜悅，只求長久嗎？原本是為了桃子和由美的問題才來的，想不到會又發現另一個更嚴重的問題啊……

“再怎麼說，這也是咲的姊姊的問題啊，我就再多管閒事一回好了。”

那一晚，竹井久在照與堇之間，投下了一顆小小的炸彈。

至於爆發後所造成的效果會如何，這連久自己都無法肯定了。

不願意讓對方受到傷害的久。

不願意讓對方承受壓力的由美。

不願意讓對方明白自己想法的堇。

她們有著類似的特質，卻又有著不同的觀念。

緊緊抓著空洞的關係不願放手，就算遍體鱗傷也無所謂……

沒有獲得愛的堇，反而比久與由美都要明白，戀人關係的可貴。

所以她不想挑破謊言，她不想要求太多，只想靜靜的守候著這段最後的支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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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得去睡了....一時間也沒想到甚麼話要說的。

祝大家閱讀愉快

照堇快要到了，不過還請再等一會。

接下來，是苦逼小和的回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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