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雪与浪漫

雪与浪漫

正处冬季的第99号管理世界，雪花纷纷扬扬尽数落下为大地铺上一层鹅毛绒被，远远望去当真漂亮干净至极。

不过穿着厚风衣足蹬长筒靴的教导队员们可不这么想，他们费力地从雪被中将腿拔出，呼出的气息甫一出口鼻便变为白气估计再晚一步便要化作冰棱掉落。“这什么鬼地方，”其中一人抱怨道，“这冷得简直在挑战我的底线，老大，要是我撑不住，你可要给我报一个工伤啊。”

“呵，”旁人调侃道，“那按你这么说，执行官早已应该全体报伤了。”“他们，”那人冷哼一声，面上满是嫌弃，“那群家伙除了制服外就没有不花枝招展的衣物，他们一个个穿得像夏天，还报伤，我看理由可以写因衣物过少，是不是，老大。”他突然向前方带路的人喊道。

“任务都完成了？”风让奈叶的声音有些变形，但其中压抑并未因此而削减分毫，反而令人备感压力，“执行官如何？与我们何干？修斯，到时与督管见面，你负责交接一下。”

“是。”修斯应道，可他立刻用心灵感应向同伴问道，‘老大自己怎么不去？她才是负责人不是吗？’‘你傻吗？’对方语速很快，‘这次执行官方面的负责人是菲特·泰斯特罗莎·哈拉温，老大与其一向不对付，她愿意去那才有鬼。’‘啊，’修斯欲哭无泪，那位可是与老大一个级别的人物，自己如何可以对抗，不行，我要向老大抗争。

可结局依旧为修斯带着同事同情与祝福的目光，一步三顿地向当地政府走去。然而，出人意料的是，哈拉温执行官似乎和队员口中的不一样，对方温和有礼，亲切有加。修斯很难想象自己一向热情随和的老大居然会与这样一个人无法共事，明明这两人很搭。

同督管交接完工作后，菲特见修斯欲言又止，挑挑眉，心中疑窦顿生，“修斯先生，”菲特轻轻唤道，“请问你对刚刚的工作有疑问吗？如果不介意，我们可以讨论一下，毕竟大家都是初来此地，我认为合作对双方更有利。”

“没有，”修斯摇头，而后又解释道，“我还要向高町长官汇报后，才能给您答复。”

“是奈叶吗？”菲特眼眸倏地亮了，本就精致的面庞因着这股生机而愈发动人，“这次任务是她负责。”菲特语气肯定，暗含期待。

修斯点点头，旋即一个问题脱口而出，“你与长官相识？”说罢，他便住嘴，他突然想起两人不合的传闻，心想这下糟了。

菲特轻笑几声，眼睛微眯，“自然，”见修斯表情突变，她又补充一句，“我与她相识多年，请你替我向她问候。”

“嗯。”修斯汇报完情况后，奈叶淡淡应道，挥挥手示意修斯可以离去。修斯不由开始怀疑起菲特话中真实性，老大这表现不像是对方所说。

“你怎么过来了？”空间显示幕中，奈叶冷着脸，往日晴空万里的春风面此刻亦蒙上冰霜，倒与屋外的皑皑白雪遥相呼应，“上次去第54号管理世界，受得伤就好了。”

菲特没有理会奈叶语气中嘲讽，她解释道，“上次受伤是意外，我与这次任务对象曾经交过手，所以我来比较保险。”

“呵，”奈叶冷笑，面上具是讥诮，紫眸晦暗不明，她凉凉道，“意外，都能让自己在医院住上大半年，这意外还真是惊喜，菲特，”奈叶后仰靠于椅背上，“你是不懂我的意思吗？我说过我没有任何想法，你也不必一味跟着我，这冰天雪地的，你受不住，于我又是桩负担，你觉得呢？”奈叶语气极为恶劣。

菲特咬咬唇，嘴唇微微发抖，她冷冷道，“不劳高町一佐费心，我自然会照顾好自己，相反，我倒觉得一佐不要过于自恋，不是所有人都对你一见钟情，你也不必过分自信自身魅力，至少我还不缺追求者。”说罢，菲特干脆地将通讯关闭。她怕下一秒就被对方发现她眼眶微红，泪不争气滑下，她不明白喜欢一个人为什么这么累，难道先动心就一定要受伤吗？

这厢，奈叶望着面前空无一物的虚空，微微皱眉，她不知道该怎么与菲特说明，她颇为烦闷地扯掉领带，自己身体不好还往这鬼地方跑，执行官部门没有人了吗？怎么让她过来，上次受伤休养期间，她就没有停下，一边住院还一边处理事务，执行官有那么忙吗？奈叶表示她很怀疑，恐怕是菲特自己放不下吧，正想着，她径直拨通上司通讯。

翌日。“哈拉温执行官。”看见菲特，修斯上前打招呼，他笑笑，递给菲特一杯咖啡，“尝尝，这味道还不错。”

“谢谢，”菲特接过咖啡，转而问道，“你不怕高町长官？”

“呃，”修斯摸摸后脑勺，干笑道，“老大还没到，她应该不知道，那个我看你心情不太好的样子，所以给你送杯咖啡，那个我先走了。”还未待菲特回话，他便径直向教导队去。

“你与修斯关系倒不错。”奈叶不知何时站在菲特身边，她语气淡淡毫无平仄。

“他不过与我送杯咖啡罢了，”菲特刺到，她直视奈叶，眼中满是挑衅，可惜对方面无表情，无法捉摸奈叶此时想法，“怎么，高町长官连这也不允许吗？”

奈叶听到长官二字，心下略略不满，面上却不显，“他如何与我何干？”她还想说，却在看见菲特眼底血丝后垂下眼睑不再开口。

“怎么，”菲特继续道，“高町长官是不愿与我多言吗？”话音未落，菲特便转身离去。谁知，奈叶直接抓住她的手，一把将对方扯到面前，“菲特，”奈叶压低声音道，“你到底想怎样？”

“我想怎样，高町长官不是清楚吗？”菲特讽到，“我说过你不必自作多情，我不需要，高町奈叶，你我何必给彼此难堪呢？”

“好，很好，”奈叶紫眸中涌动着菲特捉摸不透的暗流，她点点头，“如此最好，希望我以后不会再有烦恼。告辞。”

风很劲，扇得天地失了颜色，自己还是大意了，菲特苦笑，原以为自己可以成功将那家伙捕获的，没有想到对方留有后手，还真应了奈叶嘲讽自己的那句话，这意外还真惊喜。菲特知道她是在担心自己，可不知为何自己却不愿好好听对方的话。从前是，现在也是，菲特脑中有些模糊。最初见到奈叶是什么时候。

菲特还记得，与奈叶的第一次见面是在训练校，那时自己听说教导队来了位天才，自己原是不服，不料却于交手中败给对方，亦从那时起自己开始关注奈叶。她很优秀，这是管理局上下公认的事实，可对方的拼命与努力亦为管理局所公认。菲特已经记不清自己接到过多少次对方受伤住院的消息，开始自己还能以朋友身份去劝说对方稍稍不要那么拼命，可随着后来自己与她逐渐疏远，自己也不知以何种立场去劝说。

疾风说，奈叶是一匹孤狼，她执著地拒绝与任何人建立过于亲密的联系，而琳蒂妈妈说，奈叶是归属天空的人，她不会为任何人而停留。还记得自己曾经问过奈叶，为什么那么喜欢仰望天空，自己至今都记得奈叶当时的回答，因为我与天空相像啊，如果要可以选择我的归归宿，那我想一定是天空。可，缘何奈叶的表情又是那般落寞。蓦地，菲特心头涌上一丝刺痛，她睁开眼眸，外面风雪依旧没有停下的意思，自己或许就是奈叶的负担，她喘着气想，上次受伤的后遗症于这次风雪中暴露无遗甚至更加严重，菲特不清楚奈叶她们能否找到自己，毕竟这99号管理世界埋藏的执行官不在少数也不缺她一个。

只是，这不甘心从何而来，菲特不知道，恍惚间，她对忆起那年烟火大会。

“尤诺，你应该明白我的意思，”奈叶望着温润的男子缓缓开口，“我不喜欢你这可以肯定。”

“是吗？”尤诺苦笑，扶扶眼镜，“是她对吗？”

奈叶没有回答，尤诺继续道，“是她也很不错，只是奈叶你有仔细思考过未来吗？如果你不能为她舍弃，那你与她不会有结果。”

“这是我的私事，烟花大会要开始了。”奈叶淡淡道，“我暂时不想因为这个而失约。”

其实奈叶并不知道，自己将那段对话一字不落的听下，自己也没一直告诉奈叶。因为对方的手真的很温暖，想不清楚又如何，菲特有信心可以自己能等到奈叶思考出答案的那一天。

然而，意外总是不期而遇，菲特记得也是在一个雪夜，自己接到消息，奈叶于外出任务期间受了重伤，生死未卜。菲特不愿回忆当时自己有多狼狈，只记得看见往日那个活泼开朗的孩子躺在床上，了无生气，菲特当时只觉得天崩地裂，她很清楚，但她不愿承认这是常态，因为奈叶说过要与她一同滑雪一同打雪仗，怎么这就变了呢？菲特站在窗外，暗暗许诺。

再后来，奈叶出院了，同样是在一个雪夜，天空雪花纷撒，夜灯下，菲特替奈叶打着伞，菲特悄然望着奈叶，一年的住院与复建并未让这个孩子消沉相反让她愈发沉稳，可菲特却没由来的感到心悸，奈叶太沉默了，沉默到恐怖，以往菲特还可以试着揣摩她的心思，可从那以后，菲特就再也没有看懂奈叶。复建时，奈叶是最拼命的，医生说，奈叶是第一个让她感到恐惧的病人，哪怕是教导队员也从未出现过这种情况，没日没夜地复建，只为了重新站起来。同样，奈叶于魔力恢复亦不同以往，她的魔力使用似乎愈发激进。

“呐，”奈叶突然开口，将菲特从回忆中拉出，“菲特答应我一件事好吗？”

“什么事？”

“无论如何，不要喜欢我。”奈叶语气颇为生硬，她避开菲特视线，径直往远处看。“好。”菲特答得干脆亦答得苦涩，她想，奈叶或许是觉察到了自己对她日渐扭曲的情感，可令她不解的是，奈叶从那天起似乎与外界隔了一层，仿佛没有人可以进入她的内心，那种远离人世的感觉愈发明显。

白驹过隙，菲特觉得自己与奈叶的隔阂愈发明显，奈叶有意识拒绝她的靠近，菲特曾无数想过放弃，却总于见到那双深邃紫眸时丢盔解甲，她承认自己是贪恋奈叶的温柔。每次受伤尽管见面奈叶总是冷言冷语，可菲特知道晚上奈叶会坐在床边叹息，奈叶说不会喜欢自己，可菲特知道她放不下自己，只是菲特不知道自己还能在奈叶的冷漠下坚持多久，她怕那天自己坚持不住了，就没有人会看着奈叶，没有人愿意去注意ACE OF ACE光环下那个孤独的孩子。

“奈叶，”菲特喃喃道，自己恐怕是不能与她再见了吧，毕竟——

“我在。”菲特猛然惊醒，这是奈叶的声音，“你不是——”

“某人出任务，却出现险情，后遗症还没好，就工作，是执行官部门没人还是你是自讨苦吃？”奈叶依旧毒舌，菲特欲起身，“趴好，别动，你很重。”奈叶继续道。

“我想失约。”菲特闷闷道，头埋在奈叶颈部，奈叶背不宽，却能给她前所未有的安全感。

“想好了？”奈叶半晌才问道，这次没有再讥讽。

“想好了。”菲特答得坚定。

“我知道，”奈叶应道，“那就再从新再作个约定好。”

以后每天冬天，我都陪你看雪，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