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相爱十年三十题

1.习惯性吻别

工作日的清晨常常由闹钟铃奏响序曲，紧接着便是翻身下床的声音形成间奏，而从厨房传出的刀具相撞的擦擦声，水龙头放水的哗哗声、小奶锅煮沸的咕噜声、微波炉加热的叮咚声共同构成新乐章，至于作为指挥家兼首席乐手的教导官则负责编写演奏早就谙熟于心的乐谱。

满意地将酱汁浇在米饭上合好便当盒完成最后道工序，此刻时针已然指向七，是其他乐手苏醒的时刻。待教导官收拾好厨房把各式早餐摆满餐桌之时，薇薇欧恰穿着整齐坐在长桌一侧。

“妈妈，早上好！”极富朝气的声音在屋内响起，孩子异色瞳亮晶晶的写满兴奋。时值青春期的薇薇欧，身量已然抽高，但在性格方面还像极孩子。

“薇薇欧，早上好！”弯弯眉眼，用同样富有活力声音作答，教导官拉开椅子，准备坐下。

“菲特妈妈呢？”目光扫过妈妈旁侧空缺的座位，薇薇欧疑惑道，她昨天还看到菲特妈妈回家。虽然那个时候她已经上床，但不妨碍小圣王借口起夜顺便打探波军情。

“她还在睡觉。”下意识回答女儿，旋即便觉察到不对，昨夜菲特到家都午夜了，薇薇欧怎么还没睡。皱起眉头，奈叶刚想开口却被某位本就在床上的执行官打乱计划。

虽说洗漱过，可显然低血糖的效用更强，尚显迷糊的执行官边向恋人问好，“早安，奈叶。好香啊。”勉强睁开双眸，执行官摇摇晃晃朝餐桌走来，手碰到恋人肩膀，随后一幕却令女儿跌破眼镜，她竟然直接坐在教导官腿上，而教导官似乎对此习以为常，甚至还有心情放下手中茶杯以免烫伤菲特。

孩子伸手遮住眼睛，生怕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更大尺度的事，所幸奈叶果断出击把执行官抱到一侧椅上，并成功哄劝对方用餐，方才使得小圣王没受更大伤害。

“多谢款待。”

结束早餐，惯例地到了高町母女出门的时刻。

“等一下，奈叶。”半条腿已经迈出门框，听到恋人呼唤，奈叶忙收回转身，还不忘调侃菲特终于睡醒。

听到恋人调笑，菲特娇嗔眼教导官，“你有东西忘带了。”说着她走近奈叶。

忘带东西了吗？紫眸闪过疑惑，奈叶仔细回想着自己公文包内物品，直至唇上印上柔软，她猛然反应过来。

原来是忘了带早安吻。

2.压力爆发

甫一进门，正欲叫妈妈被便菲特妈妈拦住，将食指竖于唇前冲她打个手势，菲特妈妈指指楼上示意她安静。

“菲特妈妈，奈叶妈妈呢？”望望楼上，薇薇欧压低声音问道。她鲜少见到这幅景象，记忆中好像家里从来没这么安静过，当她们三人在家时。

“在书房里。”冲女儿扬起个温婉笑容，菲特伸手接过女儿书包与校服外套，“我们暂时不要打扰她。”

“诶？”许是同教导官生活久了，薇薇欧也不自觉沾染上用语气词发问的习惯，只不过小圣王的明显比不过教导官有力。

“没有为什么。”伸出的本想揉揉女儿发顶的右手最后落在女儿肩头拍了拍，菲特转身将书包挂好，衣服丢入洗衣篮，“你就在这安心等候奈叶妈妈下楼就好。”说罢，她抬步踏上楼梯。

见状，孩子急忙询问菲特妈妈做什么。

“去看看奈叶。”笑着回答孩子，菲特语气罕见地透出丝调皮，“薇薇欧乖乖我们下来就好。”

哼，跺跺脚，狡猾的大人，薇薇欧暗暗槽道。

推开书房门，气氛腾地沉寂下来，仿佛楼下的愉悦仅为场镜花水月。

小圣王同执行官心心念念的人正趴在地上，手在宣纸来回游走移动圈点勾画着什么。阳光打在她身上，生生将她与旁侧空间分割成明暗两部分，藏于阴影中的脸，棱角分明神色肃然，薄唇紧抿几成一线，至于那双洋溢温暖欢快的紫眸此刻亦染上股幽暗。

轻轻带上门，放缓脚步悄悄靠近恋人，当瞟到对方颤抖的左手时，红宝石表面不可抑制地蒙上层疼惜。奈叶的手于五年前战役中受伤，医生说绘画能够缓解病情，她便从那时学起绘画。所幸上天眷顾，虽说仍不免出现无法使唤力的情况，可手臂恢复超乎医生预期。奇迹，记得医生如此形容，或许受那段经历影响，奈叶心情烦闷时总会躲于书房独自绘画。

“菲特。”停下手中动手，奈叶扭头望向菲特，却没有像往常那样冲恋人弯眼笑。

“什么时候发现我的？”唇角扬起恰到好处的弧度，她记得奈叶说过最喜欢看她的笑容，菲特笑着矮下身子，右手撑于柚木地板上，缓缓将自己放倒。

“大概在你进门时。”说着教导官翻翻身平躺于地上，手还搁于额头上，“怎么不叫我？”

“你画得那么认真，我哪里敢叫你？”调侃句，菲特窜入奈叶怀中，伸手摩挲对方下颔。

阖上双眸，右手揽住菲特，奈叶低低道：“师父说他要退休了。”

菲特没有说话，反是将头进入恋人颈窝，静静等候奈叶接下来的话。

奈叶继续道：“他想我接任特种部队司令。”

“奈叶的想法呢？”

“我想继续在前线，但尉官有服役年限。”顿了顿，奈叶缓缓道：“师父说接任可以拯救更多人。但如果那样，我可能无法顾及到你们。”

“我已经申请到总局工作。”望着猛然睁开双眸的恋人，菲特笑笑，指尖抚上对方脸侧，“别担心，我始终在这。”所以请像当年拯救我一样，继续拯救哭泣的孩子吧。

至于那幅未画完的画，画家情绪已经缓和，恐怕暂时没有灵感完成它。

3.Can’t take my eyes of you

红骑士维塔一直有个想法，那就是向上级申请禁止菲特·泰斯特罗莎·哈拉温到教导官队来。理由嘛， 她觉得影响教学与正常办公很不错。

记不清这是高町教导官第几次走神，小骑士握紧了手中锤柄，若非这家伙未出什么大差错，她一定要让教导官好好尝一发雀鹰翱翔。

但最重要的还是把泰斯特罗莎那家伙驱逐出境吧，毕竟这方法才真正治本。小骑士瞟瞟那道立于办公楼玻璃窗外的金色身影，不过那都十二楼了，能看清什么？时至今日，她依旧没想明白这个问题。

总局执行官部门近日来了位新主任，据说是金色闪光的菲特执行官。这回可把诸位总局成员激动坏了，谁不想和美人共事呢？即便这位美人早已名花有主，但不是传闻高町教导官近日将升任特种部队司令吗？如此良机不抓住那与混蛋何异？

所以这群家伙是天天借口公务往菲特身边凑吗？透过办公室玻璃窗望着说不上第几波往菲特身边凑的家伙，即将上任的高町司令成功地黑脸，化身冷气机开始人工降温。

“你有在听我讲话吗？”端起茶杯准备润润喉，司令语带不满地问道，顺便沿着自家徒弟往外望，当看清被围在中间的人是谁时，脸上闪过了然，“菲特主任啊。”他吹吹浮在水面上的茶叶，“这些天她可没少被找。”

“有这么多公务需要她处理吗？”喂，你汇报就是了，往菲特身上靠是几个意思，奈叶错错下腭寻思着给总局上下来场临时拉练的可能性。

“你当执行官部门和我们一样只管打仗就行吗？”老神在在地啜口茶叶，司令丝毫没觉察到徒弟情绪，抑或者知晓却有意看徒弟跳脚，“别人可忙着呢，受欢迎也正常。再说，你当年就是现在也没少往别人身上凑，收敛点，眼睛快掉别人身上了。”

“我看我女朋友又没什么错。”嘟囔句，奈叶语气无意识带上丝委屈，“他们凑那么近做什么？”

“你呀。”无奈地摇摇头，司令可算看出来今天不把这事解决好，自家徒弟没准能当众撂挑子，他才不想煮熟的鸭子飞了。“成熟点，人是你的谁也抢不走。再说，你总不能不让别人看吧。”

“但我——”奈叶继续望着菲特正准备反驳师父，怎知菲特突然抬头恰同她四目相接。

弯弯眉眼，菲特唇角漾起抹灿烂笑容，赤色湖泊内的柔情直直要将人淹没。

好像那群家伙也没那么讨厌，奈叶默默想，扬起个大大笑容，看在这个笑容的份上，她就不加练了。

所以这是看到媳妇忘了师父？司令摇摇头，仰头饮完杯中茶咂咂嘴，他突然也想自家老婆了。

4.学会了你擅长的事

站在灶台面前，新晋升任“家庭主妇”的哈拉温执行官歪歪头手持菜刀冲趴在砧板上的去毛鸡来回比划寻找最佳切入角度，但最后皆以失败而告终。

并非她不事料理而是过去数年教导官将她保护得太好，以致于高町太太从偶入厨房稍通厨艺的女性彻底变成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吃货女性。巡航时有食堂，归家后有奈叶，记忆中关于上次料理的印象已然模糊，那是两年前还是三年前，总之她很久没碰过锅铲就对了。

再度拿起刀准备动手，却依旧未找到好角度，素来擅长剑技的执行官竟败在一只鸡身上传出去未免太伤面子，可没有办法不会剖就是不会剖。

都怪奈叶，赌气般地把刀狠狠往砧板上一拍，平时不让她进厨房现在到饭点人又不在。扁扁嘴，红宝石表面蒙上层水雾，水润润像刚出生的幼猫般引人怜惜。

菲特承认自己这脾气发得并无道理，但她更承认自己想那个远处千里之外的人了。生气也好，委屈也罢，都抵不过想见奈叶的心情。

自从奈叶决定接任特种部队司令便被师父带着前往各个特种部队驻军基地参观学习，昨天刚回来又接到紧急通知前往某战区参与联合军演，自然没时间也没精力再关注家庭。

由于受不了长时间在家看不见奈叶，菲特则带着孩子回哈拉温家暂住几周，今天刚则辞别母亲与哥哥返回自己家。怀着不能带孩子在家还吃食堂的念头，菲特决定在孩子面前好好展示番自己厨艺顺便也让某位外面的教导官安心。

然而，伸出筷子戳戳飘浮于汤面的肉片，薇薇欧很怀疑自己的耳朵，这真的是鸡汤吗？怎么与奈叶妈妈做得不一样？难道过去喝的鸡汤都是假的吗？尽管内心充满问号，但对上菲特妈妈那期待的眼神，小圣王思索会后缴械投降 ，拿起勺子小心翼翼地抿了口。

好咸。

拧开旁边的水壶一气灌下去半瓶，教导官方才从口渴炼狱中逃脱。夹起片鸡肉举到面前，阳光透过肉片隐隐显现出内在纹理，若换训练项目检测，她定要夸战士功夫扎实，可这身工夫用于料理怎么看怎么违和，更别提那咸浓汤汁。

“哟，在吃什么呢？这么香。”

肩膀被人拍拍，耳边同步响起合作部队司令的调笑声。

“鸡汤，菲特煲的。”奈叶往旁边挪个位置，以便同事坐下。

“哦~”故意拉长单调，同事登时起了兴致，“原来是爱心白午餐，送到这来没少费工夫。”他一边说着，一边耸耸鼻子往奈叶碗里瞟。

“确实。”挑挑眉，奈叶点点以示肯定，随后端起碗将鸡汤一饮而尽顺便把肉片悉数扫完，“我要去看看下午的军械准备，就先告辞了。”站起身，教导官抬步往外走去，徒留同僚在原地目瞪口呆。

据传闻那天高町教导官一个人喝完了十壶水，再后来听说无论刮风下雨只有在总局，高町司令总会赶回家吃饭。

“司令偶尔在外用一餐，哈拉温主任也不会介意的。”

“可我会介意。”司令弯弯眉眼，“因为错过菲特的料理很让人遗憾呢。”

5.发现信件盒子

右手撑头静静望着窗外流动的暗紫色流体，她对这个景象极熟悉，更准确来讲，在过去数十年中她人生大半光阴都与这幅景象作伴。身为执行官绝大部分时候是待在空间巡航舰上，默默守护次元之海的宁静。

但对现时的她而言，这却颇为令人怀念。自从决定申请到总局工作，她快半年没有与暗紫星河见面，今日相见，倒着实生出几分感慨。

眼角余光微微扫过薇薇欧，孩子正在小憩。她莫名有种恍若隔世之感，在她内心深处，还存有薇薇欧是当年那个摔倒后会眼泪汪汪扁嘴望着她与奈叶求抱会害怕会失措的五岁幼童。

但不知不觉，这孩子已经长大。十五岁，算不上成熟，可也绝非幼稚，想到薇薇欧在格斗竞赛以及学习生活上的表现，菲特不由感慨，或许她们该放手了。亦如当年妈妈与桃子阿姨她们那样，给予十五岁的自己与奈叶选择的权力以及为自己人生定好方向的自由。

十五岁的她们在做什么呢？菲特眨眨眼，思绪渐渐飘回那年，直至薇薇欧提醒她已经该下船了，她方才回过神。

“那家伙怎么没来？”

甫一抵达海鸣，同爱丽莎打过招呼后，菲特便听到那句意料之中的问句，温声解释奈叶尚在外指挥军演顺带替恋人失约表达歉意，她向铃鹿投去求助的目光。

得到救援信号，铃鹿拉拉爱人手，掩唇笑着将此事带过。

“算了，算了。”烦躁地挥挥手，爱丽莎也能理解奈叶，但心底总存着几分失望，就像期待已久的考试奖励最后到手却比当初承诺差上一点，“到时候你们谁都不准说今天经历，让那家伙自己猜去。”

“爱丽莎阿姨，今天我们要做什么？”问话的是薇薇欧，利用假期被妈妈带来的她尚不清楚大人们在商量谋划什么。

“当然去寻宝啊。”笑眯眯地回答，疾风伸手拍拍孩子肩膀，真可惜现在摸不到薇薇欧头，小司令暗暗愤懑起自己从小六开始就没再长的身高。

“诶，我也可以去吗？”眼睛倏地亮了，薇薇欧语气透出股兴奋，面上满是跃跃欲试，仿佛只有几位大人点头，她就会立即跑出去。

“当然可以，没准最后找到宝藏的是薇薇欧也说不定呢。”铃鹿掩唇笑道，递给薇薇欧张地图。

“就是这个吗？”

经过一番努力，小探险家终于找到几位大人口中的宝物。抬起手臂胡乱擦擦汗，望着手中外观朴素的盒子，异色双瞳略微泛起丝失望，她没想到几位大人据说的宝物竟如此不起眼。摇摇盒子，盒子发起咣咣的声音，里面似乎有什么东西撞到盒壁，但听声音体积应该不大。

“很棒，就是这个。”点点头，爱丽莎冲薇薇欧竖起大拇指。

“诶？我还以为是什么黄金珠宝之类宝藏呢。”很快场上接连响起几位大人的笑声，孩子涨红了脸，嘴上依旧不饶，“电视上都这么演。”

“这里确实是宝物呢。”笑够了，铃鹿开口道：“薇薇欧可以麻烦你打开吗？”

孩子依言打开，却发现里面静静卧着几封信。

“这是？”

“啊拉，没想到保存得这么好。”向来不正经的小狸猫面上透出几分怀念，“仔细算算快十五年了吧。”

“所以菲特妈妈这是你们当年写的？”

“嗯。”点点头，菲特从盒中取出信开始分发，顺便替孩子解释，“当年很流行未来信件。”

“所以我们就约定写信放入盒中埋在这里。”爱丽莎接道。

“然后十年后来取出信件。”铃鹿补充道。

“但没想到居然一直拖到现在。”疾风不由叹息，她们都太忙了。

“信，菲特看了吗？”

入夜惯例地睡前通话，奈叶笑问道。

通讯那头传来轻浅应答，旋即话锋一转，“奈叶，你还记得？”

听到这，紫眸笑意愈深，她明白菲特肯定看完那封信，“当然，那菲特觉得我完成得如何？”

回答她的是长久的缄默，教导官也不急，悠闲地躺在床上静静等候恋人回答。

“没有比这更完美的回答。”良久通讯中传来菲特声音，略微带些哭腔。

“不，还有更完美的。”

“是什么？”

“我将用余生告诉你答案。”

【

奈叶信件节选

不要让她哭泣，尽力让她高兴。

我知道你会永怀理想与信念继续走下去，但请记住回头看看在身边的人。

当爱情来时，心底会有种子生发，那么请让它继续成长成参天大树，哪怕仅作为朋友陪伴，也请你继续替她遮风挡雨。

请你，未来的我，继续守护那个女孩。

】

6.睡前故事（歌曲）

那是发生于奈叶接任特种部队之后某天发生的事。

管理局气氛近来颇为奇怪，每个人在经过执行官部门办公处时总会不自觉抬头朝法务主任办公室望两下，更有甚者，其中几位大胆的还跑去和菲特主任的辅佐副官套近乎企图从副官那里撬出些什么惊天密料。

而当事人却对此一无所知，依旧进行着自己往日三点一线的规律生活，从家到管理局再到家。毕竟对于成功转职留在地面的菲特而言，照顾好两位家人才是除管理局事务外的头等大事，至于其他，那暂时不在执行官考虑范围之内。当然也没有人不识趣到跑到她面前来打探八卦。

可有时事情就是这么奇妙，哪怕不想打扰当事人，当事人依旧会从各种渠道知晓。

“为什么我感觉最近大家看我的眼神有些奇怪？”在副官即将出声告辞前，菲特抢先开口问道。她百般斟酌后选用奇怪一词加以概括，事实上，那些眼神说是诡异亦算贴切。虽说她自认为承受能力尚佳，可面对或同情或悲愤或爱慕的眼神总归心里微微发毛。索性寻个机会打算问清楚怎么回事。

呃，嘴角抽搐两下，副官略微为难，为着如何向长官解释。尽管从未公开说明，但主任同高町司令是情侣乃是全局上下心知肚明的事实。但近日却传出两人疑似情变的流言，一石激起千层浪，这回管理局菲特爱慕大部队可坐不住了，急欲了解情况，奈何两位当事人皆一幅平常模样，看得人心痒痒，如此便有了菲特连日接受多重目光洗礼的事。至于为什么高町司令没有，副官猜肯定是因为那位积威太重，令人不敢随意议论。

“不方便告诉我吗？”

长官的声音再度响起，副官登时打个激灵。过分沉浸于自己世界的后果便是忽略长官问话，但真要说吗？细长的眉头顿时打成结，她吞吞吐吐暗示菲特道：“高町司令脸好像被人打肿了。”他们都说是因为对方出轨激怒菲特，故而自家长官一怒之下将对方脸扇肿，然而副官抬眸打量眼长官，她觉得菲特怎么也不像那种人。

听说副官话，菲特愣了愣，她万万没想到眼神背后竟然是这个原因，“他们觉得是我打肿的？”

“……”沉默几秒，副官决定将事实真相悉数告知菲特。

眨眨眼神，菲特好气又好笑，无论如何，她都想不到自己竟然会被人怀疑被出轨。除此之外，要是让奈叶知道，恐怕免不了又是一顿闹。

“她没被打。”解释一句，菲特又补充道：“她得了智齿冠周炎。”

晚上回到家中，洗漱完后躺在床上，望着身旁捂住脸神色黯淡的恋人，菲特轻声问道：“我们明天去医院好不好？”

干脆了当地拒绝，说话间又扯动面部，奈叶顿时疼得直哼哼，钻入恋人怀中寻求安慰。如今她总算明白那句牙疼不是病，疼起来真要命的含义。可内心深处对于牙医的抗拒，让她选择忍受痛苦。同时得益于疼痛，司令方才没心思去找那些传谣言的人谈话。

“你都疼成这样。”赤眸满溢心疼，菲特拍拍奈叶背继续劝道：“治完我们就不疼了。”她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语气和当年哄侄子侄女以及薇薇欧时一样。

“不去。”再次拒绝，尽管疼得眼泪都要掉下来，奈叶仍然坚持自己立场，“我都三十了，智齿炎都是小孩子得的。现在去医院，万一认出来，会很没面子的。”而比认为小孩子更丢人的，应该是高町司令怕牙医才对。

可现在和小孩也没区别吧。无奈地望着怀中闹脾气的恋人，菲特默默道，奈叶总是会在某些问题上表现得与孩子无异，甚至比薇薇欧还要难对付。

“那就这样疼下去？”

“我困了。”拿出睡觉当挡箭牌，奈叶蹭蹭菲特撒娇道：“不要再说去医院好不好？”

被那双紫罗兰色的猫儿眼望着，哪怕再铁石心肠的人都会软下来，何况还是本就对奈叶毫无抵抗力的菲特执行官。于是乎，这位很快缴械投降。

然而智齿炎却不会心软，拍拍因牙疼痛得久久无法入睡的奈叶，菲特低声询问具体情况，得到非常疼的回答后，她急得险些直接起床要带奈叶去医院。

“菲特，给我讲个故事吧。”疼得直哼的奈叶捂着脸道。

“诶？”

“睡前故事。就像你原来给薇薇欧讲一样。”素来清朗的声音此刻蒙上层惨兮兮的色彩，奈叶提出要求，“这样或许能睡着。”

但最好还是去医院吧，虽说心中这般想，菲特还是如奈叶所愿给她讲起睡前故事。可惜故事不能当止疼药，该牙疼的还是牙疼，无奈之下，执行官又唱起了摇篮曲，接连唱几首兼之一直哄劝，才堪堪让某位司令入睡。

而后管理局又出现新的传闻，菲特执行官为情所伤精神不振。再之后，医院迎来位病人，正是高町司令。更往后的事啊，那大概只有管理局再度传出的二人恩爱了。

7.酩酊大醉

说不清这是今晚第几次点开空间显示幕看时间，菲特望望天色早已入夜，如墨的天空幕布上缀着几颗星子，月亮躺在厚重的云幕后仅散出些许微光。

看来天气不怎么好。菲特默默叹口气，薇薇欧随诺威她们去参加交流赛下周才能回来，她自然不担心对方，她所担心的人是奈叶。从昨天接过对方今天归家的消息后，自己心神就颇为纷扰，虽说奈叶日日同她报平安，可未真正见到对方前，她无法放心，何况现在还这般晚了。纵使她再有心理准备，也不得不忧心是否路上遭遇什么，奈叶绊住脚步。

恰在此时门口传来动静，闻声她快步跑到玄关，抬头正与奈叶四目相接。视线交错，奈叶弯弯眉眼露出笑容，白净的脸上挂满暖意，那双紫眸登时化作池春水荡着粼粼波光，澄澈和软却令菲特安心。

“菲特。”轻轻唤了声，奈叶伸手把人捞进怀中，头顺势拱在恋人颈窝处微微蹭几下，又抬起一双紫眸亮晶晶的，“我回来了，我很想你。”

“我知道。”鼻尖涌入酒味混合熟悉的薄荷香，菲特当下明白这人只怕饮酒不少，否则随年岁增长而变得内敛的人怎会在玄关处表白。她轻笑声，温和地抚摸恋人脊背，把人哄到沙发坐下。

抬眸观察奈叶神态，这是喝了多少？绯色双眸漫起股无奈，不同于需要交际把参加酒会当日常的执行官，作为管理局精锐之师的武装局特别是教导队，别说是参加宴会就连小酌饮酒都是罕见，受此影响奈叶鲜少饮酒，自然酒量甚浅。可偏生这群人喝起酒来个个比俄罗斯人更为生猛，比伏特加烈得多的酒当白开水一样拿起来就往口里灌，难怪有执行官促狭，红酒次元、佳酿陆、遇到武装搬来酒精还不够。

明明就酒量浅还和那群家伙拼酒，喝成这样，称句酩酊大醉都算言轻，菲特略恼地捏捏奈叶脸，准备起身去厨房给她熬碗醒酒汤否则明天起来又要头疼。

不料，她刚起身手就被人拉住，“你要去哪？”醉酒的教导官虽说酒品极佳不哭不闹，但也是个不讲道理只听好话只能哄劝的。

“去给你煮碗甜汤。”巧妙地遮掩目的，菲特可没忘了之前说煮醒酒汤，某人那幅可怜兮兮的模样，再想起之前喂对方喝醒酒汤的方式，耳根不自觉发热，精致脸庞亦染上层薄粉。果然这家伙喝酒就没好事，愤愤地嗔瞪眼奈叶，菲特掩藏似的勾勾耳发。

一口回绝，奈叶态度之坚定险些令菲特以为对方没醉。奈叶手稍稍用劲把人拉到自己腿上，倾身环抱恋人，“在这陪我。”

“喝甜汤会好受些。”菲特继续哄自家恋人，可惜醉酒后的奈叶与孩子无异，抓住自己心爱的东西就不会放手，任凭菲特磨破嘴皮也不答应。

“那你告诉我今晚为什么喝这么多酒？”实在不想和教导官在煮醒酒汤的问题上再作纠缠，执行官索性盘问起奈叶醉酒缘由。

怎知听到这问话，奈叶反倒瞬间息声，眼眶亦微微泛红，整个人像只被抛弃的幼兽惹人心疼，“师父退休了。今晚是他的退休宴会，他说光办自己的没意思，干脆连我的接任宴会一直办了。”

难怪醉得这般狠，菲特恍然，特种部队和武装局撞到一块，哪怕是派管理局最擅长喝酒的人去都要喝得微醺，何况还是奈叶。

“菲特。”奈叶又唤了声，这回语气有些闷略带哭腔，“师父要退休了。”她再次强调这个事实。

叹叹气抬起手，菲特刚想开口安慰奈叶，却在奈叶的下一句话中保持沉默。

“如果几年前我早点赶到，是不是师父就能再多干几年？”

菲特没有说话，她对那件事知之甚少，唯一知晓的唯有奈叶师父是奈叶在前往战场后找到的。

“师父说不怪我，我能救他出来就很幸运。可我知道他不开心，当年和他一起去的好友下属，最后只有他一个人回来。要是我当年再早点，他们或许也能回来。”

说着，奈叶收紧手臂，声音逐渐低沉。她喉头滚了滚，似乎在整理情绪，然而却让眼中晶莹更多。

“师父还说特种部队交给我，他放心。说这只他亲手打造部队让我带最合适。”向来通透的眉宇此刻蒙上层阴霾，奈叶继续道，语气较之前更为低沉悲痛，“可我不放心。我没带回他们。库尔城一战，我没留下，德马兰一战，我没留下，就连最凶险的阿吉拉科保卫战，我都没能留下。”

豆大的泪珠落在颈侧顺沿肌肤滑入更深处，然而菲特无暇顾及这些，她知道奈叶说那几战，光是看战报伤亡都令人怵目惊心，她无法想象亲身经历一切的眼前人到底是怎么从尸山血海中回到她身边。

“是不是我留下，他们就能多回来几个人？”

菲特依旧没有回答，这些事是平常奈叶不会和她讲的。如今讲出来只怕是醉得狠了，加之师父退休心情郁结，想找个人诉说，她唯一能做的仅有默默倾听为恋人擦拭泪水提供怀抱。

“可我不能留。我是总指挥，如果我牺牲了，那战局就真的无法挽回。否则他们也不会打晕我，让人把我送走。但我真的很不甘心，他们还那么年轻，家里还有亲人等候，就留在战场。阿吉拉科那一战，迪伦和我说等这次平叛结束，他要请假好好陪妹妹玩几个月。他食言了，为了掩护我，他选择断后，事后清理战场，留下的人全部牺牲。”

和常常单独行动的执行官不同，教导队经常一起外派出征，队员之间彼此感情极好，她能明白奈叶内心悲痛，在奈叶眼中，他们无异于自己的亲人。甚至如果有可能，教导队员能够用自己性命去换同伴活下来。抱紧奈叶，菲特无比心疼，同时心底也生出几分对自己的埋怨，恨自己除了给出怀抱外，什么都做不到。

“就算我率兵赢得战争又怎样，他们回不来。让我代他们回家算什么？有本领自己回家。”听上去赌气的话语却满溢哀伤，那场战争不仅带走无数人生命更令奈叶心中多了道无法迈过的坎。

“你还能守护其他人。你已经做得很好了，至少还有人回来。”眼泪唰地落下，菲特抱紧奈叶，喃喃道：“别哭，你要代他们好好守护这个世界。”

“代他们守护？”

“对，代他们守护。”菲特语气有着说不出的坚定，她摸摸奈叶头，“别让师父和他们失望。”

“代他们守护。”奈叶始终念着这一句，大抵是酒精作用令她再也撑不下去，眼睛逐渐闭上。

是的，代他们守护好这个世界，别辜负他们，就算内心有伤痛与哀鸣，没关系我都在你身边。我会好好守护你。望着熟睡的恋人，菲特轻轻落下一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