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神秘人

怎么又是这家伙？看到某道身影，奈叶不由蹙眉，她很讨厌那家伙，不仅仅是因为对方同年轻时的她很像，喜欢穿的大衣款式相同、喜欢喝的酒品种相同、就连发型与面部棱角也是如出一辙，但最令她厌恶的不是这些，而是对方眼中蕴着她曾经有过，现时没有的坚毅、无畏、牺牲以及某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悲悯。哦，对了，差点忘了，对方还有一个同样离开人世的妻子，这点也该死的讨厌，希望她不是被那家伙葬送的。扯扯嘴角，奈叶又想起妻子死因，本就不通透的眉宇变得愈发阴郁，懊恼、悔恨早已不足以概括她糟糕心情。

眉睫微颤，呼出热气于寒冷空气中瞬间液化，墓碑的字符与照片提醒她妻子离去的事实，但她依旧没有动作，旁边那家伙亦无动作，她们俩就僵在那里像两尊雕像。同样地盯着亡妻墓碑，目不转睛。

其实她必须承认记忆中关于那时的记忆已然渺远，唯一停留于脑海中的，似乎只有漫天粒子与指挥室压抑气氛。这么看也看不出什么，亡妻更不可能因为她在这久久矗立而起死回生，来这似乎对现时的她而言只是个习惯，一个无从说起的习惯，就像妻子当年总喜欢轻抚生母与亲姊照片发呆，她来这，也不过是放任自己思绪信马由缰，在这她能放松，让自己避开那些或指责或同情的目光，哪怕她常常回想起那段旧时光，可至少她不讨厌回忆同妻子度过的甜蜜时光，尽管亲友都竭力避免在她面前提及亡妻，但奈叶真的希望有人能够与她好好谈谈妻子，好歹让她明白她并非孤单一人，可她却始终未能如愿。后来她亦不再提，选择沉默，没必要将伤口展示出来，哪怕那十分必要。

她不知道那家伙是否也同她一般来这仅是习惯，抑或者是为纪念妻子与那逝去的旧时光。可这与她有何干系，反正奈叶不认为自己会同那家伙有更多交集，但一个疑惑不由从心底生发，她好像从未看清过那家伙妻子墓碑上镌刻何字。

“你为什么在这儿？”

一道声音打断奈叶思绪，扭头原是那家伙，她拧拧眉这声音竟也该死地同她相似至极，与其说在说她因何至些，倒更她感觉这在问她为什么让妻子在此。

“看望亡妻。”她语气毫无波澜，眸底俱为嘲弄，与其说是看到，未若称之为来求心安，妻子临死前所想，她无人知晓，唯一清楚的只有内心愧疚，无数次午夜梦回，她都会梦到当年怀中冰冷，那是妻子失去温度的尸体，胸腔一闷，奈叶有些呼吸困难，那次之后，她就有了这毛病，总会无缘无故呼吸不畅，“你呢？怎么会到这来？”手悄然放下，她没理会脖子上那一圈指痕，转而问道，总不能也同她一般吧。

“与你一样，看望亡妻。”那家伙仿佛对奈叶厌恶浑然未觉，事实上，她也确实无毋在意，这愈发令奈叶烦躁起来，“你有没有想过她还活着？”忽地，那家伙压低声音问道。

闻言，奈叶险些暴走，双手紧紧握拳，若非顾及此为陵园，恐怕那家伙就会被她打倒在地，“不可能。”她从牙缝中挤出一句，面颊上肌肉剧烈抖动着，“我亲自带队找回她的遗体。”嘴唇微颤，她低吼道，“是我自己亲手将她的骨灰埋在这的。”绷带被猛然揭开，露出一直未曾痊愈尚在泛脓的真实，她无法忘却那天找到妻子时的场景，而当年随行队员亦无法忘却那双通透双眸被阴郁、暴戾侵占。与之相对，将妻子骨灰捧入小罐则刻下道血红疤痕。

“真的吗？”那家伙唇角勾起个弧度，语气略带嘲弄，落到奈叶耳中无异于讽刺指责。

“你懂什么？”紫罗兰嵌上根根血金，她喘着气，“不要试图惹恼我。”

摇摇头，那家伙望着奈叶，眼中充满悲悯同情，仿佛像神在嗤笑人的无知愚钝，“在另一个世界，她顺利完成任务，活着回到你身边。”

呵，奈叶暗中冷笑，她早该料到，是这种结果，她本欲转身离去，却鬼使神差地选择留下继续听下去。

在另一个世界，她并未去世，而是十分出色地完成使命，直至部队全部撤离，让你有机会去营救她，你适时出现在现场，最后你们两个一同返回指挥所。

但在另一个世界下，你没有机会去营救她，而她也没有那份幸运回到你身边，尽管你最后选择派出增援，可当他们赶到时为时已晚，他们带回的只有你亡妻的遗体。

“当然。”那家伙耸耸肩继续她的发散，“在这些世界之外的另一个世界，她没有回来，但之后你顶住了压力没有选择答应哈拉温家提议，而作为反面——”那家伙笑了笑，丝毫未觉察到奈叶愈加苍白的面色，“于另外世界，你答应提议但没有选择公开。”

说着说着，她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可你们都默契地避开其他选项。为什么？”不待奈叶回答，她又抢先答道，“因为你们两个都知道那是最佳选择。你不提，她提，她同意，你保留意见，或许应该说你们心有灵犀？”

“够了。”奈叶猛然打断对方，死死盯住那家伙，“你到底是谁？”

“我是谁？”那家伙喃喃自语，面上泛起阵迷茫，良久她方才抬头，“我是多年前那个站在指挥台上死去的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