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無標題

#16

溫熱的液體從臉頰上的傷口緩緩流下，原本應該過幾天才會開始癒合的傷口，彷彿不曾傷到過似的，立刻復原，讓我再次清楚自己已成吸血鬼的事實。

我用指腹抹去殘留的鮮血，雖然被襲擊了，但是我卻沒因此感到意外，反而相當淡定的問道：「請問，有什麼事嗎？」

我帶著警覺慢慢轉身，看向小刀射來的方向：「悠弓。」

「你看起來已經預料到會有這種事情發生了嘛，真無趣。」從她的語氣中，可以清楚理解她非常期待我的反應，視線向下時，還能看到她的手上拿著一把小刀，並且朝我釋放著殺氣。

「會想從我這獲得趣味的想法，本身就是個錯誤呢，那麼......找我有什麼事？」我表面看似淡定，但其實內心已經在顫抖著了，畢竟....圍繞繪里的吸血鬼，總感覺都是有一定實力的，雖然.....並沒有與她們戰鬥過的經驗。

「園田海未，我只問你一個問題，你對絢瀨大人是怎麼看待的？」悠弓動了動手指，做好扔刀的準備，似乎只要回答不令她滿意，身為目標的我就會受到無數的刀刑。

我很清楚她究竟想要什麼答案，殘念的是..........我可不這麼想。

我吞嚥口中的唾液，好讓乾枯的喉間舒服些：「....絢瀨繪里，對我來說就是名吸血鬼，即使她在吸血鬼中，屬於『頂層』我也不會放棄獵殺的念頭，只要一有機會，我就會下手。」雖然是這樣說，不過今天一早，我似乎就錯失機會了，現在想起來，還真是混亂。

悠弓不悅的皺起眉頭：「阿，妳果然是敵人，竟然會有血族敢對絢瀨大人不敬，光是這點，就讓我擁有足以殺死你的理由了。只是，我真的不懂，為何絢瀨大人會看上仇敵，也不明白為何要如此看重你，又或許是你用了什麼骯髒手法欺騙了絢瀨大人，但......無論如何，只要把你除掉，我相信這絕對是幫助絢瀨大人脫離苦海的，即使現在的絢瀨大人不同意這樣做......」

「.....呵呵。」明明對方是殺意滿滿，而我卻是冷笑著，到底是為什麼呢，感覺我越來越不像是自己了，果然是因為我不再是人類了嗎。

明明被欺騙的是我才對，就算我說的再多話，她也一定會為繪里所想，那又有誰會為我所想呢？

不會，永遠也不會有了。

「.......你笑什麼？」她注意到我的嘴角不斷上揚，因而皺起眉頭一問。

「沒什麼。要殺我，就快點來吧，吸血鬼。」我不明白自己為何要嘲諷對手，要是以前的我應該不至於會這麼做，因為是多餘的，也會讓自己遭到不必要的損害。

「果然.....像你這種人，沒有資格和絢瀨大人一起！！」她怒吼道。

一陣冷風就這麼吹過兩人之間，樹葉也因此.........恩，樹葉？

發覺不對勁的我，瞬間將腰間的小太刀抽出，往樹葉一劈───────

「鏘！」金屬與金屬之間的清脆碰撞聲，在這森林之中不斷迴盪著。

地上除了被劈成兩半的樹葉之外，還躺著一把小刀。

這傢伙可真夠陰險的，竟然用樹葉來做障眼法，要是剛剛沒注意到，現在倒下的應該就是我了。

「哼哼，還以為一瞬間就可以收拾掉你，沒想到.....還是有一點能耐的。」悠弓完全不怕被傷到似的舔了下刀身。

這時，身後一陣寒意──────

我馬上180度向後轉，並且跳開。

「咻、咻、咻、咻──」小刀準確的在我剛剛的位子上深深插入地面。

不是吧，難道說！！！

「看來你發現了呢，我早就在這座森林裡埋下無數陷阱，等待著你落入。」悠弓的臉上露出從沒看過的陰險笑容，彷彿已經贏得勝利似的微笑著。

既然是座森林，總該會有屬於大自然的聲音才對 ，怪不得，踏進來的瞬間，彷彿就像落入另一種空間般寂靜，還伴隨著寒冷的殺氣。

「......」明明我正處於劣勢，但臉上的冷笑始終收不起來，反而想要讓眼前的人毀於自己手中一樣，有些興奮的顫抖著。

「你知道我為何會想殺你嗎？」她開始悠閒的走在樹林間，一步一步都相當自然，完全不像是周圍有陷阱的樣子。

「..........」我冰冷冷的注視著她的一舉一動，一點都不敢掉以輕心。

「吸血鬼獵人，光是這個詞，就足以殺你千遍萬遍了，絢瀨大人可是相當厭惡你們獵人呢，所以，我只是替絢瀨大人做該做的事而已....」悠弓說完的瞬間，就這麼把手上的小刀朝我扔來─────

「咻───鏘！」當然，我簡單的就將它打下。

當我將視線從擊落的小刀中移開時，悠弓已經不再剛剛的位子上了。

看來.....她很喜歡障眼法呢。

「呵呵，你知道我在哪嗎？」正當我思考下一步時，悠弓的聲音在森林的四周響起，完全無法判斷實際方向。

這時，上方急速落下刀雨，我則是立馬跳開，卻意外地踩到陷阱，使我摔了下去，大坑底下有著尖銳的刀片立著，我趕緊用小太刀插入泥壁，停止了下滑，再來回跳上去。

自從變成吸血鬼後，身體變得異常輕盈，感覺輕輕一跳就可以脫離重力的束縛一樣。

「哈...哈...」當我一踏入地面時─────

「喀擦。」一種類似機關的聲音響起，我馬上用最大爆發力跳開────

「轟───！」空中落下一個巨大的炸彈，在我跳開的瞬間，引爆了。

「啊啊────！！」我忍不住一時的疼痛，因而慘叫出來，並且狠狠撞上身後的樹幹。

「咳...咳。」我馬上就咳出鮮血，而剛剛的炸彈碎片正佈滿身體各處，要是正常人....這早就是致命傷了。

我能感受到身體的疼痛與復原的速度，身體內部的炸彈碎片正在被排除出來。

「我不會讓你這麼輕易就死去的。」悠弓這次現身了，模糊的身影慢慢顯現於眼前。

我難過地短暫閉上眼，再次睜開時，身體被緊緊綑綁著 ，吊在莫名的支架上。

不對，前後不過才幾秒鐘，這是怎麼回事？

無論怎麼想，這都是不符合常理的。

「嗯，怎麼了，一臉凝重的表情？」悠弓用刀尖底著我的下巴，好讓我對上她，相對的，也因此穿透皮膚，鮮血順著刀身流出。

「....呵呵.......呵呵呵。」我笑了起來，像是一種皮笑肉不笑的面容。

什麼阿，原來是這樣......原來是這麼一回事阿。

「難道是知道自己死期降臨，所以崩潰了？」

「悠弓.....你輸了。」當我查覺到她的能力時，我不再是獵物，取而代之的是獵人該有的銳利眼神。

「你、你在說什麼，不要亂說，現在局勢對誰有利，你應該是最明白的！」悠弓被我這麼一說，明顯亂了手腳，就連語調也沒了氣勢。

「....是呢。」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放鬆自己的身心，既然........我曾看過繪里的能力，我想自己應該....也可以。

「什.....不，這不可能！！」悠弓似乎察覺到什麼，害怕的向後退好幾步。

阿，她也是會害怕的，看看她的身子都在顫抖著呢。

我感受到束縛漸漸消失，不，應該說....是我的身體產生了變化，曾看過的.....如同不久前繪里在我面前展現的的身軀，一種略為模糊的漆黑之焰包圍著身體，輕飄飄的感覺。

這火焰到底是什麼東西，有時可以變得比任何東西都來的堅韌，有時卻又可以柔軟無比，甚至可以蒙蔽敵人視線一樣，模糊不清，令人難以捉摸。

「不可能，絢瀨大人應該還沒教過你，為什麼你會───！！」悠弓開始胡亂朝我扔刀，每扔一次，就向後退一步。

意外的是.....小刀全都穿過我的身軀，一點被刺的實感都沒有。

..........繪里的能力到底有多外掛阿。

「你、你這抄襲絢瀨大人的..............」悠弓的聲音開始帶著輕微顫抖的泣音。

我將隱藏許久的殺氣一瞬間放出，而悠弓像是看見什麼怪物似的，睜大的眼顫抖著。

「我、我才不會輸給.......唔？！」我沒讓她把話說完，剎那間就移動到她面前，用力朝她一拳───

「啊─！」見她帶慘叫聲就這麼飛得遠遠的，像我剛剛一樣狠狠撞上樹幹，無法動彈的癱坐在那。

.......她對我的攻擊會無效化，而我卻可以碰觸到她麼........有點可怕阿，這能力，何況我剛剛只是朝她揮一拳而以耶。

不禁令我開始思考，這火焰的能力究竟有沒有極限呢........好好奇。

我伸出左手，靠著意念去嘗試控制漆黑之焰，果真按照我所想的動作，在左手上逐漸凝聚成一把燃燒著漆黑之焰的長弓，我面向目標，左腳向目標方向踏前半步，右腳提往外側踏出半步，因為有些生疏，稍微花了點時間調整動作，要是以前，就能憑著感覺立刻射出呢。

我將弓的下弧末端放置左膝上，右手則是放置腰間位子，這是最基本的準備動作。

下一秒，我將弓垂直往上舉起，右手緩緩拉緊沒有箭矢的弓弦，當達到極致時，漆黑之焰瞬間集中到我的弓弦處，並直直向前延伸，形成一支燃燒著漆黑之焰的箭矢，並強烈散發著不祥的光芒。

「呼....」好久了，好久沒有碰過弓了，要不是上層規定要求我更換為槍枝的話，我還是更想拿著弓呢，但我不可能照自己任性去反抗上層，只好默默苦練著不熟悉的槍枝。

好高興，原本只會冷笑的面容，此時卻露出了一絲溫柔與愉悅。

恢復得差不多時，悠弓驚恐的抬起頭注視著我：「啊....啊.....」她趕緊朝反方向跑去，背對著我。

我用她聽不見的音量說著：「可惜啊，如果你不背對我的話，或許......還有機會呢。」

全身靜止，保持著拉弓的力度和平緩的呼吸聲，眼睛不曾從獵物的身上離開，我，就是狩獵者。

鬆開右手的瞬間───

「咻───」 箭矢直直朝著目標飛去，而我則是保持放箭後的動作，令身心與呼吸一致，並且等待收穫。

眼看即將射中時，一名陌生的男性身影瞬間擋在悠弓的背後────

「鏘！」清脆的聲響，使箭矢失去直直的方向，改而往上直衝。

「轟──！」上頭被擊破一個大洞，並掉落無數的碎片，甚至還能看到被炸開的的邊緣有著漆黑之焰在燃燒著。

從中還能看見外頭的陽光和細微的大自然聲音。

「果然......我究竟是什麼時候落入結界的。」一邊想著，一邊將視線移回未倒下的目標。

當我正想再次拉弓時，身體被向後拉，並碰觸到柔軟、帶有溫度的東西：「海未，已經夠了，做的好」是繪里的聲音。

「.............繪里，放開我。」我嘗試挪動身體，卻發覺被緊緊抓住。

湛藍色的眼神深深注視著我：「可以阿，你先把殺氣收起來？」

我皺了下眉頭，雖然百般不願意，卻還是乖乖的照做，漆黑之焰慢慢消散，直到最後，繪里才放開我。

繪里與我擦肩而過時，我能看到她正在壓抑自己的殺氣，並走向悠弓：「悠弓，你可知道自己做了什麼嗎？」

「..................」悠弓保持沉默低著頭，一眼都沒看向繪里。

「悠弓，看著我的眼睛，這是你做的，不要想逃避責任」繪里的言語，讓人感到恐懼、沉重，即使有多麼想逃避，卻無法違抗這個人。

悠弓握緊拳頭猶豫了一會後，才緩緩抬起頭，帶著顫抖的語調說：「無論是什麼懲罰，我都願意接受，但....絢瀨大人，請您在最後告訴我，為何.....要對園田海未這個人如此執著，不僅僅毫無把您放在眼裡，甚至還想把您給殺掉，您明明是最討厭吸血鬼獵人的，他們可是殺害您重要之人的兇手啊，為什麼，到底是為什麼還要為了這女人如此執著！！」

聽到她已經毫無顧忌的說出她真實的話時，一旁的陌生男子大聲喝止了她：「悠弓，請你注意自己的口氣。」

悠弓眼眶泛紅，隨著心情而落下的淚水，已經不再抱任何期望：「無所謂了，反正我已經.....沒有辦法再待在絢瀨大人的身邊了，就算會被抹殺掉也無所謂，我就是想知道為什麼！！」

「這就是最後你想知道的事？」繪里意外的向她再一次確認。

「是的。」悠弓不再猶豫，立刻就回答了出來，又或許是因為知道自己死期將近吧。

雙方不知對視多久，繪里才將頭轉向我：「海未，過來。」

雖然不知到她想做什麼，卻還是乖乖過去，現在以她的氣場，除了服從，別無他法。

「你想做什───！！」我話還沒問完，就這麼被她迅速解開襯衫，胸前一覽無遺。

「啊───！！！」我馬上護住微小的胸前，怒視繪里：「你做什麼！！！！」

然而繪里卻是一點反省之意都沒有，反而理直氣壯的說：「這樣比較快讓她理解，不是嗎？」

「我完全聽不懂你在說什麼！！」

又是這樣，總是我行我素，以自我為中心，讓人永遠摸不著頭緒。

「那、那個是.....！」悠弓看見我鎖骨前的特殊圖騰，似乎明白了什麼，轉而一臉震驚。

「悠弓，這樣你就懂了吧？」

「不，怎麼會......難道您沒有獻給那位大人嗎？！」悠弓想伸手觸碰圖騰，卻又收回了手。

「................」繪里並沒有回答。

「園田海未，你可知道那圖騰的意義？！」悠弓緊抓著我的肩膀，不停搖動著。

「........別、別這樣，難道這還有什麼特別意義嗎？」不是我要這麼說，而是繪里從未對我交代清楚。

「這是.....吸血鬼唯一的印記，也是吸血鬼最為珍貴的───」

「悠弓，你話太多了！」繪里突然憤怒的提高音量，使悠弓嚇到不敢再說出別的話。

「喂，繪里，你又瞞著我什麼，這圖騰難道不是你說的那麼簡單嗎？！」

繪里一臉不悅的皺起眉頭：「海未，希望你能夠理解，我現在.......還無法告訴你這些。」

「又是這樣，又想這樣敷衍過去？！」

繪里突然背對我，恢復成冰冷冷的語調：「請相信我，我總有一天會告訴你一切的。安賽斯特，把悠弓關回房間，對於她的處分，我深思熟慮後，再進行處置。」說完，漆黑之焰包覆她的全身，彷彿在害怕什麼似的，逃離現場。

繪里，你究竟.....在隱瞞我什麼？

────── Tbc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