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無標題
#30
這聲音?
「妮可,你眼睛是出了什麼問題?」
熟悉的聲線與對話內容。
「什麼叫做出了什麼問題,妮可我的眼睛好得很!這很明顯就是吸血鬼在進食的場景!」
「我不是這個意思。妮可,你仔細看一下那個人。」真姬指著我。
我則是傻愣了一下後,叫道:「妮可,真姬,好久不見了!」
聽到我的叫喚聲,妮可才帶著訝異的神情轉過來正視我。
這種微妙感是怎麼回事。
「這、這不是海未嗎!」妮可臉上的面容,立刻被笑容所取代。
「所以剛剛就跟你說了叫你別那麼激動。」真姬依舊老樣子玩弄她的紅色髮尾。
「唔,真姬,既然你早就知道了,為什麼不說出來!」妮可立刻朝真姬抱怨。
「是妮可自己不好,每次做事都這麼衝動。」真姬把頭別向一旁。
真羨慕她們之間的感情依舊這麼要好呢。
「你們怎麼會來這裡?」我好奇問道,畢竟之前可從沒遇見過她們。
「妮可我察覺到最近不太對勁,無論是獵人還是吸血鬼那邊,總感覺最近會有大事情發生,所以就順道來這裡看看了。」
「真不愧是妮可,觀察力真敏銳。」我讚嘆道。
「話說,海未,你果然變成吸血鬼了嗎?」妮可視線停留在暈倒在角落邊的人類女性。
我搔了搔臉頰,在微微瞄向一旁的女性:「是啊,全拜繪里所賜。雖然需要進食鮮血,但我有好好控制血量。」
雖然我是第一次靠自己吸食人血,但我想應該是有控制好啦。
妮可看了下一旁的真姬,再看著我道:「海未,你可真要好好顧慮一下被吸的那一方阿,有時候真姬也會把我弄得隔天爬不太起來。」
「什────!」真姬似乎想反駁,卻又被妮可接下來的發言給堵住。
「難道不是嗎?跟你說過要控制血量,結果你還───」
「那是妮可的錯!」
「什麼叫做我的錯啊!」
兩人開始互瞪著對方,氣勢上絲毫不輸給任何一方。
真姬突然大聲吆喝:「都怪妮可醬太可愛了,一時不小心就忘我了─────!」
還是老樣子公眾放閃呢。
「!!」妮可的臉上瞬間染上鮮豔的紅色,嘴則是一張一合,吐不出任何字句來。
這時,妮可整理好情緒後,走到真姬身邊低語著:「真姬醬,妮可不是說過在外要禁止那樣的稱呼嗎!」
「我、我也沒辦法阿,都是妮可醬害的.....」真姬害羞的別過頭,並快速玩弄她的髮尾。
「我說稱呼───等等,怎麼又我的錯了?」
那個....真不知道該不該跟她們說,其實我都聽到了。
「咳咳────妮可,現在重點不是在這裡吧?」真姬故意提高音量咳了幾聲。
「啊,對呀!」妮可就像是被敲醒了一樣。
終於。
接下來正題是.......最近發生的一些事情呢。
「海未,你和繪里之間的進展如何?」妮可的問題,讓我當場楞在原地。
誒?
結果是問這個?!
「唉───」只見真姬重重的嘆著氣,扶額搖頭,似乎沒有想插話的意思了。
「呃.....那個...恩,還可以....吧?」實在不知道該如何和妮可開口。
妮可一手叉腰,微微歪著頭問道:「是妮可我提問的,為什麼是用疑問句回答?」
「呃....不是的,因為最近發生了點事情........」
「看來繪里並沒有好好照顧你啊。那女人───」妮可明顯把仇恨轉移到繪里身上。
「不是這樣的,繪里真的對我很好,生活上不愁吃、不愁穿,而且繪里也常常陪在我身邊,為我擔心什麼的,還很愛吃醋,常常因為一點小事就生氣,甚至在做那種事情的時候,繪里還常常做過頭,弄得我隔天精神受創。簡單來說,繪里是個很自我為中心的傢伙。」當我說出口才發覺,後面好像有那裡不太對。
「感覺越說繪里給人的感覺越糟阿....」妮可嘴角微微的抽蓄著,實在不知道該擺什麼表情的樣子。
「已經搞不懂她究竟是想幫繪里做辯解還是......」真姬無奈地說著。
妮可搖了搖頭後,問道:「所以你和繪里之間是發生了什麼?」
「這....這個說來話長........」
..................................................
......................................
........................
我將最近所發生的事全都說了出來。
真姬看似不以為意,卻是相當認真的聽著。
而妮可則是不發一語,安靜的點著頭。
甚至還能因此看見妮可臉上不斷變化的表情。
「.........大致上就是這樣。」說完時,我不太敢正視妮可的臉。
要說原因的話............
她現在的臉可是臭到一個極點。
妮可低頭沉思了一會後,突然大聲怒道:「你這大木頭、大笨蛋!!」
我稍微有些嚇到,使身子顫抖了一下:「誒,為什麼!」
「這次難得妮可沒說錯呢。」真姬點著頭表示同意。
「你現在還在這裡做什麼!你不知道這種時候最需要愛人的陪伴嗎?!」妮可開始裝填她的開罵機關槍,而我也只能乖乖當標靶,任憑她的掃射。
嗚嗚,好久沒見識過這樣爆發的妮可了。
「不管如何,按照你的方式去做,儘管對方不願意接受,你就強硬的死賴在對方身邊!」
「妮可,我覺得你的說法有點不太..........」真姬稍微覺得妮可有些偏離了,而搭上她的肩。
「真姬,你先給我保持安靜!」妮可馬上就回頭怒視著真姬。
真姬也因此受到怒火的牽連,只好收回手:「.....是。」
雖然這不像是真姬平時的作風,但我們都知道,這種時候的妮可絕對惹不起。
究竟過了多久,妮可終於結束她一連串的說教,而我正以急速趕回宅邸。
多虧妮可一棒敲醒我,不然我可能還選擇繼續逃避吧。
我真是夠蠢的,為什麼要在繪里最需要我的時候,離開她身邊。
『妮可,你們要不要一起回宅邸?』
『哈?滿是吸血鬼的地盤?饒了我吧,有真姬就夠我受了。』
『喂,妮可,你這什麼意思!』
『就字面上不是嗎?』
『妮可,你是想吵架?』
每次在她們身邊看著她們打罵的舉動,從以前我就覺得相當羨慕。
因為很清楚這是她們專屬的溝通方式。
當我一回到宅邸,咲夜立刻帶著悠弓上前討救兵。
「園田大人!」咲夜把想說的都寫在了臉上。
悠弓則是一上來就一把抓住我的衣領,怒道:「園田海未,在絢瀨大人最需要你的時候,你竟然臨陣脫逃?」
咲夜立刻喝止悠弓的行為:「悠弓,怎麼可以直呼園田大人的全名!」
悠弓並沒有鬆開手,反而回道:「對這種人根本不需要任何敬稱!這完全不把絢瀨大人放在眼裡的────」
「對不起。」我滿是歉意的說著。
「哈?你以為一句道歉就可以了事了嗎?你知不知道絢瀨大人是多麼的為你著想?每次開口閉口就是海未海未的,你知不知道你的無意識會傷害到絢瀨大人!」悠弓突然一拳落到我的臉頰上。
刺痛感卻沒有心中的疼痛來的難受。
「悠弓,快點放開園田大人!」咲夜拉扯著悠弓,但對方卻是不斷一次又一次的甩開。
我握住她的手腕,正視著她:「我知道我錯了,所以我現在必須立刻趕到她身邊。我知道繪里對你來說,是無可替代的重要之人,但從現在開始,我不會再讓繪里離開我的視線。我不會說出自己辦不到的事情。」
「你這傢伙───!」悠弓似乎想繼續僵持下去,但我的時間不多了。
我對她的手腕稍微用力,並認真的說道:「請放開我。」
言語,有時候也是可以成為力量。
當我說出口時,有股強烈的壓倒性氣場從我的體內伴隨著言語直逼悠弓。
「對、對不起......」悠弓瞬間鬆開手,不由得心生膽怯而向後退開好幾步,還意外性的低頭道歉。
當我與她擦肩而過時,還能感受到悠弓因恐懼而顫抖僵硬的身軀。
「園田大人.....」咲夜則是在一旁緩緩吐出敬稱,卻不是想要叫住我的那種力道。
就連我剛剛究竟是怎麼了,我也不知道。
現在的我只想趕到繪里的身邊去。
我再一次來到門前,而這次,我決不退讓。
「繪里。」我禮貌性的呼喚與敲門,就像平常那樣。
換來的,當然是她的怒吼聲。
「....我已經命令任何人不準接近這裡了,給我滾!」
「既然你要這樣的話........」我折了折手指關節,準備接下來要做的動作。
絕望之力包覆我的右拳,右腳向後挪動些許,幾次的深呼吸後,我用適當的力量朝著房門一拳下去─────
「轟!」
障礙立刻就飛到房間角落去了。
「.........」呃....這是不是有點做過頭了?
但我卻沒有聽到任何的抱怨聲。
房間里頭相當陰暗,別說燈了,連窗簾都是拉得死死的。
「繪里?」我尋找著她的身影,小心翼翼的向前行走。
「不要過來!」繪里正在角落裡獨自顫抖著,就像是小動物遇到什麼而恐懼一樣。
我第一次看見這樣的繪里,畢竟曾經喜歡的人,卻成為用來對付自己的工具,要是天羽姊也被這樣,我恐怕會崩潰,並且不惜一切去將天羽姊給奪回來。
當然,這一切只是想像,並不是真正發生在我身上,因此我不可能對繪里說什麼『我都懂』這類的話。
我無視她的言語,反而更加靠近繪里,並從身後輕輕抱住她顫抖的身軀。
「繪里。」我輕輕呼喚著愛人的名字。
「...........」她突然劇烈的顫抖了一下,就像隻小生物一樣。
「繪里.......」在這種緊要關頭,看你這樣還覺得很可愛的我........我對不起你!
「海未,對不起........我很窩囊吧。」繪里話中帶著明顯抖音,極微小聲地說著。
「沒有這回事。」看她說話了,我心裡也稍微鬆了口氣。
因為至少還能夠與繪里對話。
「其實.....我一直懼怕著自己,害怕著自己究竟是什麼樣的怪物,為何會毫無記憶的誕生到這世上。我曾說過了吧,隨著我內心負面的增長,我的力量也突然就爆發了出來,它確實給了我毀滅性的力量,但卻相對伴隨著代價,這股未知力量不斷在侵蝕著我的心靈,就像是在與我爭奪這副身體的控制權。我很清楚要是自己敗給了這股力量會發生什麼事,因此,我才建立起一個凜冽、孤傲的外表,一個看似堅強的自己,不僅能讓他人遠離我,也能讓自己不再去傷害他人。」
我曾問過安賽斯特,絕望之力究竟是什麼東西,但他卻很模糊的告訴我...........
絕望之力,這股力量雖然強大,卻會因自身的黑暗面而逐漸吞噬掉自己。
就像是我曾經暴走過一樣。
我記得那時候好像是以為繪里在我面前死去了,而因此失去了自我。
當時我已經感覺不到自己的身軀,周圍被無限的漆黑所取代,下半身則是泡在黏稠的黑水裡,雙手被不知道哪裡來的繩子所束縛住,而黑水則是緩慢的往我剩下的赤裸身軀淹上來,已經不知道是自己在下沉,還是黑水逐漸增多,一種打從心底湧出的寒冷就像是要將我裡外掏空一樣,好難受,感覺要是閉上雙眼,自己就會消失一樣。
但是繪里卻在我即將放棄時,把我從那厭惡的地方拯救了出來。
無論何時何地,都是繪里在保護著我。
儘管我根本沒有開口,她卻對我的事情瞭若指掌,總是抓著我的心,哄我開心。
但我究竟能為繪里做些什麼?
實力上的差距,讓我不得不承認。
因此我能做的,也只有一件事了。
「繪里就是繪里,並不是什麼怪物。每個人都擁有黑暗面,都會喜悅、生氣、膽怯、悲傷,這是我們應有的情緒,代表我們還活著。繪里,強大的人之所以強大,就是因為知道自身的弱小,並勇於面對、克服,才得以向前邁進。」這時,脖子上的束縛感,讓我意識到自己也並未真正克服,要不是有繪里幫我抑制著他,我恐怕也早已淪陷為完全墮落者,已無差別殺害維生。
「海未,還是請你和我保持距離吧,我怕一不小心,就會控制不住自己而傷害你。」
「繪里,我可沒那麼軟弱,至少我會證明給你看,所以請放心把你自己託付給我,讓我成為你的心靈寄託!」我拍胸保證,而繪里卻依舊低著頭。
繪里冷冷笑了幾聲:「呵呵,自己都顧不好了,還想要幫我?那你打算怎麼證明?」
「一件我早就該做的事情。繪里,請將項圈解開。」我解開襯衫的前兩顆鈕釦,好讓黑色皮製項圈露出來。
繪里則是一臉驚悚的回頭,激動說道:「你瘋了嗎?你以為我是為了什麼讓你戴上項圈的!」
她的雙手不斷放在我的肩上猛搖,就像是希望我可以清醒點。
當我露出不為所動的神情時,繪里停下了激烈動作,只好默默的低著頭。
我輕撫繪里的臉頰,並將她的視線對上我:「我很清楚你是為了不讓我去承受絕望之力所帶來的負面影響,才讓我戴上枷鎖,但.....就像你不久前所說的,我總有一天得面對自身的黑暗面。繪里,妳為我做的已經夠多了,對不起,是我太遲鈍了,你已經不用再一個人去逞強了,雖然我不保證未來不會讓你受到傷害,但至少我可以肯定的是,未來的我們,將會走在一起,並一同承受所有的喜怒哀樂,就算受傷也有對方可以依靠,我們不再是孤獨一人了。繪里,請讓我將你充滿裂痕的面具取下吧。」
我輕捧著她的臉頰,漸漸感受到一道道溫熱的淚痕劃過我的手,原本逞強的面容逐漸崩塌。
那戴著數年之久的面具,因心靈獲得了某種意義上的救贖,使得裂縫開始擴大,成為一片片細小的精美碎片。
宇宙星塵般美麗的瞳孔滲出燦爛的星河,讓人深深的為此著迷。
「海未,對不起────」一句簡單的道歉,伴隨著高聳城牆倒塌的聲音。
我讓繪里依靠著我的胸膛,儘管衣服已經被淚水所浸濕,儘管眼前的愛人毫無保留的放生大哭,我的內心卻感到相當滿足,因為這才是真正的繪里。
終於......
終於來到繪里的身旁了。
終於不用在她身後看著那脆弱顫抖的身軀了。
我緊抱著繪里的頭,將自己的下巴輕靠在對方頭頂,自己的淚腺也終於忍不住而落下了。
我很清楚現在才是開始,但卻無法忍住內心愉悅的淚水。
這樣就好了,我已經不再奢求著什麼了。
我愛你,繪里。
隔天一早,繪里的精神總算恢復了些許,而她也終於抑制住內心的黑暗面。
但我們都知道,這只是一時罷了。
繪里帶我來到宅邸附近的空地,準備將我脖子上的束縛給解開。
「海未,既然你知道這股力量叫做絕望之力,想必你也知道它究竟是什麼了。」
「繪里.......」不安什麼的,終究無法消除,儘管我多麼的想相信自己,卻還是會顯示在臉上。
繪里溫柔的摸摸我的頭,笑著對我說:「海未,相信自己,你可是將我從絕望深淵給拯救出來的人唷。」
「繪里....要是我────」原本想交代最壞打算的事情,卻被繪里的唇給堵住了嘴。
繪里的瞳孔中映出膽怯的我,然而繪里看到的我,卻並非表面的自己。
「真是的,不相信我嗎?我說你可以就可以。還有,你連自己都不去相信會成功,又怎麼會成功呢?」
「嗯.....」
「有我在,你放心。」
一次又一次的言語,讓我逐漸安心了下來。
在數次的深呼吸後,我再次找回原本的自己,並露出笑容回道:「繪里,等我的好消息。」
「恩,我等你回來。」繪里伸出雙手,用指尖碰觸項圈,閉上眼幾秒後,項圈逐漸淡化。
消失的瞬間,繪里迅速拉開與我之間的距離。
黑紫色的絕望氣場瞬間從我胸口噴出,圍繞著我的周圍。
「啊啊────!」
從未有過的劇痛,從內心深處爆發出來,寒冷刺骨,好難受!
在這一瞬間,我失去了意識,深陷於黑暗之中。
────── Tbc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