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無標題

#17

自從那天開始，繪里就與我保持著適當距離，彷彿在害怕著什麼似的，一次又一次的逃避，甚至連視線也對不上，就連進餐時間也是被她刻意另外安排，我應該感到輕鬆愉悅才對，此時卻.....無法開心起來。

「唉....」好煩燥，一種說不出口的煩躁感，究竟是為什麼呢。

「園田大人，要是再這麼唉聲嘆氣，幸福會從您身邊溜走的喔。」咲夜總是無聲無息的出現在身邊，我已經逐漸習慣了，想當初還有多次嚇到呢。

「幸福，像我這種人，早已經沒了幸福了，何況.....那也只是人類的說法吧，真沒想到會從吸血鬼口中聽到這種話。」我一手撐著臉頰，兩眼無神的看著遠方。

「園田大人，依舊認為我們血.....呃...吸血鬼，只是危害人類的怪物嗎？」咲夜走到我身邊，與我一同看著遠方的風景。

「......雖然沒當初那麼強烈了，但還是不喜歡，畢竟我是在吸血鬼的壓迫下長大的，當然也不能說人類都是好人、不該死什麼的，但....還是會覺得不太好受」

咲夜的嘴角暗自勾起小小的角度，即使只有一點點，我也能察覺到細微的差別：「您能這麼想，真是太好了，那麼..........」她從口袋中拿出一封信，並遞給了我：「絢瀨大人，要我把這交給您」

我看著上頭，確實是繪里的筆跡，下一秒，我就將它撕成碎片。

「園、園田大人！！」咲夜一臉驚訝，本想阻止，卻為時已晚。

我將無數碎片捧於手心，再用漆黑之焰燒成餘燼：「咲夜，不用怕她知道，如果她真的想告訴我什麼，叫她親自來我面前說，不要用這種方式。」

「我、我明白了。」咲夜似乎還有點擔心，時不時看著那隨風飄走的灰燼。

這時，一名陌生男子的身影出現在高處：「果然真如絢瀨大人所料。」

「如果她不高興，叫她來找我。」我毫無畏懼的怒視著他，但馬上又將怒火收回。

仔細一看，他似乎上了年紀，一頭白髮與同色的鬍子，身穿西裝，行為舉止又和咲夜不同，而且不常出現的樣子，我唯一對他的印象是.....悠弓那件事，但事發突然，當下完全沒特別去注意這名男子。

男子跳了下來，在我面前恭敬的彎腰：「園田大人，這是我與您正式的初次見面，我是輔佐絢瀨大人的安賽斯特，也是這座宅邸的管家。」

「管家？既然是繪里的左右手，怎麼不是執事？」

安賽斯特笑了一下：「絢瀨大人.....我的主人，是位獨來獨往的明君，因此只派我管理宅邸的事務，當然，最終決定權依舊是我等之主。」

他看似對我宛如繪里一樣的禮貌與口氣，但我卻能從中感到一絲不祥。

至少我目前唯一能確定的是，安賽斯特，這名管家實力非凡。

「所以......繪里派你來傳達訊息？」即使感到有些不安，我也不能因此而動搖，必須穩固自身的存在，否則.....只會讓他們有機可趁。

「是的，絢瀨大人猜測到您會有如此動作，所以除了在信的表面簽了名後，就將空白的信交給了咲夜。」

聽到真相後，滿滿不悅湧了上來：「既然知道，那又何必要刻意寫信。」

其實，我更想問的是..........

她為何不親自告知，而是用『逃避』的方式來傳達。

安賽斯特臉上並沒有任何變化，似乎也不打算回答我的問題，而是接下去繼續說：「絢瀨大人她要我傳給您，關於悠弓那件事，希望由您來決定處分。」

「...............」繪里究竟在打什麼算盤，我不知道。

我思考了下後，問道：「什麼處分都可以？」

「是的，絢瀨大人說，只要是您所期望的話.....」

也就是說完全隨我高興囉........

即使殺掉也沒有怨言....是吧？

我一邊思考一邊看了下天空，這麼一說......即使現在陽光照射在我身上，也沒什麼特別的，只是感到有點耀眼，就像以前一樣。

要是以前的我，或許二話不說就會以『死亡』來替吸血鬼做決定。

但.....如今已不再是人類的我，又有什麼資格這麼做，或許....就像天羽姊曾說過的............

『海未，你知道嗎？在我眼中阿，吸血鬼並非全是敵人唷，就像人類之中有壞人一樣，我希望你不要都只聽別人所說或是只看表面事件來判斷一切，有時換個角度去看，也許就能發現其中的秘密呢。』

才短短待在這裡幾天，連思想也開始吸血鬼化了嗎？

若是把悠弓當作人類看待.......不，人類可沒有這麼偉大呢。

悠弓，即使到死，也終究替自己最重要的人所想。

而我所親眼看見的人類，直到最後.....露出的都是醜陋、殘忍的一面。

當我失去一切時，我才真正明白人類的醜陋之處和不堅定的內心。

或許.......吸血鬼比人類更有價值吧......？

當我意識到自己思考開始偏離時，趕緊搖頭，希望可以沖掉我剛剛的錯誤想法。

我剛剛在想什麼？

我剛剛把人類.......我剛剛竟然認真在想人類的價值？！

這時，咲夜察覺到我的不對勁，因而開口詢問：「園田大人，您不舒服嗎？」

會想將我剷除，也是為了她重要之人，雖然我不明白絢瀨繪里的重要性，但每個生物都各有自己所重視的人事物，這......不是別人能夠理解的。

我不能用仇恨去評價一切事物，至少........天羽姊是這樣說過的。

掙扎許久後，我終於挺起身子，轉向安賽斯特：「那就這樣吧，把這件事當作沒發生過，讓悠弓恢復原來的本職。」

安賽斯特一臉訝異的看著我，當他注意到我的視線時，他馬上又故作鎮定：「遵命，我會將您的裁決告訴絢瀨大人，並且釋放悠弓的自由。」說完，安賽斯特就默默離開了。

「園田大人，這樣好嗎？悠弓這孩子....或許又會對您不利也說不定。」咲夜嘴上這麼說，但臉上的表情.....卻又出現了另一種相反變化。

很明顯就是鬆了一口一樣，畢竟....對她來說，悠弓，就是家人般的存在吧。

「這不是為了誰，也算是我對某人的.........不，沒什麼。」話說到一半，我就止住了嘴，將原本的話語硬生生吞了回去。

咲夜意外的沒有追問下去『某人』究竟是誰，而是靜靜的站在我身旁，陪伴著我.......又或許該說是監視著我？

早上的事情處理完後，我帶著沉重的心情，一個人走到頂樓，望著早上所看過的遠方景色。

入夜了，給人感覺與白天不同。

我待在這裡，本來是想接觸更多有關吸血鬼世界的一切，卻意外沒想到.....原本答應教我的吸血鬼，不斷逃避著我。

與其在這沒有事做，每天等待著、處於被動狀態，不如......自己親自到外頭去看看也罷。

但我不能忘記自己已成吸血鬼的身分，要是出去.......或許就會被獵人所獵殺。

若我真的碰見了獵人，或許.......不是被殺就是我必須殺人。

畢竟人類只會承認眼前所看見的事物，『解釋』反而是多餘的，不如說....沒有意義。

即使如此...........我還是想出去，不想被逃避我的吸血鬼所束縛在這宅邸裡頭。

「我記得好像是這樣...........」我稍微對背部施力，見無反應，我再試幾次，經過無數反覆嘗試後，終於從背部長出了帶著骨架，並燃燒著漆黑之焰的翅膀，唯一不同的是，比起繪里那耀眼、獨一無二的翅膀，我的則是低調許多，即使如此，卻還是和我一直以來所見的吸血鬼翅膀不同。

「感覺......好奇怪。」我伸手去撫摸身後的翅膀，是有感覺的，正常理論在此完全無用，只會不斷被打破。

「....唔。」我再次稍微用點力，控制著背後肌肉，翅膀確實抖動了一下。

但這......要怎麼飛？

當我更加用力時，翅膀突然用力拍動，使我急速飛上天空，但悲劇的是─────

「啊啊──！！」我完全不知道該如何控制啊！！！

只見我在空中像無頭蒼蠅般亂飛，一個不小心可能就會撞上東西。

我盡可能保持冷靜，當我全身放鬆時─────

「誒誒誒？！」我被地心引力所影響，直直往下墜。

這時，我似乎是抓到了什麼感覺，再往背部適當施力後........

墜落碰地的前幾秒，翅膀終於乖乖聽話，並保持低空飛行。

我稍微在空中練習了一下後，就這麼往宅邸的反方向飛去，只見離的越來越遠，而我只是稍微回頭看了下，並沒有回頭的打算。

這時，坐在房間窗邊的繪里早就將這一切看在眼裡。

「絢瀨大人，不阻止嗎？」

繪里看著那逐漸變小的身影，直到無法看見時，才回頭，並起身躺在一旁的沙發上。

「.....似乎不太好，但總不能讓她一輩子都關在這吧，或許.....給點自由，會更好。」繪里一臉不悅，與其說是不高興的面孔，不如說是正在擔心什麼的樣子。

察覺到的安賽斯特，因而詢問：「若您這麼擔心，讓屬下把她帶回來吧？」

「.............」繪里斜坐在沙發上，眼神有些呆滯。

「絢瀨大人，讓她就這麼在外頭閒晃，要是被獵人看見的話.......」安賽斯特不斷提出意見，即使繪里一眼也沒有看向她。

「讓她去吧，有些事情，還是必須讓她親自明白才行。」繪里說完，就整個人躺在沙發上，用手臂遮著雙眼，似乎是打算休息了。

安賽斯特見狀，沒有打算再多說什麼，只輕聲說了句：「遵命。」他很清楚繪里的個性，因此他選擇乖乖離去，讓眼前的主人好好休息。

不用多久，很快就抵達我曾所待過的城市。

當然，我不會傻傻的就這麼明顯以吸血鬼的身分『飛』進去，而是在不遠處降落於地，用正常人的方式，走進城市。

一如往常的景象，沒有什麼變化.........

「吶，今天晚上不要回去了吧。」角落傳來陌生女子的聲音。

才剛走在灰暗的街上，就看見了『深夜』景象。

「.....陪我一下嘛，放心，不會被別人發現的。」依舊只聽得見女性的聲音。

我不清楚這女性在跟誰說話，沒過多久，一陣細小的吸允聲就這麼從角落傳來。

當我走近時──────

看見那名女子張大嘴露出利牙，並用力的咬向那名已經被迷惑的男子。

她似乎注意到我，卻只是單純瞄我一眼，並繼續進食。

過了一會後，她似乎滿足了，就順手將那名男子活生生殺死了，並朝我笑著問：「哎呀，沒看過的面孔，新來的？」

她緩緩向我走近，而我只是冷冷地注視著她：「恩，你身上有很香的味道呢。」

「.............」我沒有回應。

她更加靠近，並用力抓住我的肩膀：「讓我咬一口吧，你身上散發著很香的味道啊！！」

才剛進食完的她，馬上又露出飢渴的模樣，露出利牙準備朝我脖子狠咬。

「唉.....這才是我認識的吸血鬼啊。」我嘆了口氣後，就抽出小太刀，瞬間朝她胸膛狠刺，並用力抵著刀柄。

我不會讓你把刀拔出來的。

「啊啊──為、為什麼，我們..不是.....同........類.........嗎...................」她一臉驚恐的說著。

而我就在她脖子處補上一刀，好讓她無法及時復原，當然...第一刀應該就足以要她的命了，只是.......自從遇見繪里這種超越吸血鬼的存在，我凡事都必須更加警慎。

見她身體開始燃燒成灰燼時，我才安心將小太刀收起。

這時─────

「喀喀。」

我的身後響起槍枝上膛的聲音，並伴隨著一個陌生的女性聲音，從我身後傳來..........

「哎呀，這不是失蹤已久的高等吸血鬼獵人，園田海未嗎？」

────── Tbc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