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下

為了尋找夜，我下定決心離開宅邸。

然而，花了25年的時間，卻始終找不到夜的身影，就算想打聽，也沒有任何人有看過雪色狐狸的身影。

最後還是一無所獲的回到宅邸。

我有些害怕的走在回宅邸的路上，就怕宅邸在我25年不在的期間已經成了廢墟。

我從森林中，遠遠的看著.............

直到看見完好如初的宅邸後，才鬆了口氣。

鬆懈的身體，就這麼癱軟在樹幹邊，整個人向後仰，看著被嫩綠的樹葉所遮蓋的天空。

「上次........我看的也是類似的天空呢...........雖然那時候是因為吵架的關係...........」

一如往常的讓我伸出手，想抓住點什麼一樣................

期望著熟悉的聲音從身後傳來，伸出那雙手，輕撫我的臉頰。

「.......呵呵，我還真可悲.......」

已經過225年了，卻還是無法從這束縛中逃脫.........

無論我做什麼......都只會讓我越陷越深，直到最後我也放棄了掙扎，任憑這無底沼澤吞噬著我..............

累了，我真的累了。

我渴望著有什麼可以帶走我，讓我回到繪里的身邊.........

讓我..........可以逃離現實綑綁。

原本晴朗的天氣，就像是受到我的心情影響一樣，飄來一片又一片的烏雲................

一剎那的光芒消失在烏雲之中─────

轟隆隆──────

雷聲隨之響起。

不久，天空便開始滴落冰冷刺骨的雨滴。

隨著時間越變越大，卻依舊沒有動搖我離位的心情。

「.................」我兩眼無神的倚靠在樹幹上，任憑雨水的沖刷。

頭髮的顏色因雨而變得暗沉。衣物也緊貼在我的皮膚，令我感到無比難受的濕黏。

僅有此時，任何聲音都會被大雨所覆蓋，也是我唯一能夠解放自己的短暫時刻。

平時的我，一次又一次的告誡自己不能哭泣。

哭了，面容就會垮掉，短期之間無法戴上面具。

軟弱，會使我的家人擔心，就連敵人也會因此趁虛而入。

為了避免這樣的事情發生，我必須保持冰冷暴君的形象，以防我的軟弱被敵人所知。

為了.......守護繪里託付給我的家人。

但.........戴久了，終究還是會有崩潰的一天..........不，不如說每天都在崩潰的邊緣。

現在我有多麼的期待著下雨，越大越好。

只有這種時候，才讓我感覺是上天給我的一種救贖，讓我盡情的解放自己。在這雨聲中，誰也聽不見這嘶吼般的哭喊，不會留下半點痕跡。

就連我自己也不清楚臉上的水痕，究竟是自己的淚水，還是雨水了。

直到最後，是自己已經哭到泣不成聲，甚至感到心靈上的疲倦，才讓我靜靜地閉上雙眼，想休息一下。

這時，我聽見離我不遠處的草叢傳來聲音.......

很明顯不是動物的腳步聲，因為這種時候，動物是不會貿然出現在雨天的。而且從腳步聲聽起來，應該是只有兩隻腳。

我睜開眼，眼角微微看向聲音方向，但我卻沒有想起身的動作。

不久，熟悉的身影就這麼拿著雨傘在我身旁撐著。

「園田大人，恭迎您回來。」

「我身上早已淋濕了，不用給我撐傘了。還有，為什麼知道我回來了？」儘管我示意她把雨傘收回去，但她依舊沒有收回的打算。

「自己的主人回來了，我們怎麼能不知道───────」

「我不是妳們的主人！妳們的主人是絢瀨繪里！」我突然無法控制情緒的怒吼著，就好像怕繪里的存在漸漸被大家淡忘一樣。

「.........園田大人，絢瀨大人確實是我們的主人，這是永遠也不會變的事實。但..........您也是我們的主人，要是沒有您，我們早就分裂了。」

「...........不責怪我嗎？我可是突然就把這個家給丟著、把妳們給丟著不管喔！」我不希望她們也是對我如此溫柔，我希望有人可以斥責我，否則........這溫柔只會讓我更加想哭、更加自責。

「我們深信您一定會回來，而我們也深信絢瀨大人會回來的。所以......園田大人，請您不要再把絢瀨大人的死，歸於自己身上了。與其有時間自責這個，不如往前看，看看自己現在能做些什麼。」語畢，咲夜就將手上的信，遞給了我。

「.........做些....什麼.........」

接過來後，我發愣了一下，因為這信上面，有著繪里的味道。儘管微弱，卻還是清晰的傳到我的鼻腔中。

回過神後，我將信轉過來，看到美麗、獨一無二的簽名。

我瞪大眼，一臉無法置信的模樣。

「咲夜，這、這是？！難道夜回來了？！」我激動的問道。

「是的。就在不久前，夜自已回到了這個宅邸，並將信託付給我。但是夜身上還有著絢瀨大人的束縛，因此無法化為人形開口，所以.............」咲夜一邊說著，一邊注視著那封信。

「..........所以有可能在這封信里頭，是吧。」我猶豫了一會，才將信口拆開。

美麗、熟悉的手寫字讓我打從心底感受到繪里的用心與想要傳達訊息的重要性。

在吞嚥一口唾液後，我才鼓起勇氣閱讀────────

『海未，當妳讀到這封信時，我恐怕已經不在了。我很清楚這場戰鬥將會帶走我們其中一人，但正因如此，我才不會害怕、退縮，因為妳是我唯一願意捨命去拯救的人。海未，請妳不要去責怪夜。是我下令她在那場戰鬥後，離開宅邸的。因為我很清楚海未妳在我離開後，情緒上一定會崩潰，甚至自暴自棄。但.....夜離家之後，將會在225年後回到這座宅邸，也就是妳讀到這封信時的日子。海未，孩子的辦法我已經全都寫在最後一張紙上了。最後.....................海未，我的死並不是妳所造成的，是我自願的，所以請不要再繼續自責下去，否則...........我也會傷心的。Ps.請妳做自己就好。 ─────── 深愛妳的絢瀨繪里。』

讀完的瞬間，我的手並無動搖，因為動搖的，是我的心。

我可以聽見心的堅硬外殼正在崩裂。

這時，我注意到信的尾端，似乎有水滴的痕跡，而且不只一滴。

我伸出手，輕撫上頭的水痕.....

彷彿可以感受到繪里當下寫這封信的痛苦模樣。

隨後，我便擦乾臉上的水痕，站了起來。

「咲夜，回去吧。」這幾百年來，我首次露出了發自內心的笑容。

不知道為何，看完這封信，我內心感到了解放。

雖然不是說罪惡感全消失了什麼...........但....至少我的眼前出現了燦金色的目標。

這是我必須去做的事情，也是只有我才能做的事情。

不久，雨勢逐漸轉小，直到最後，從烏雲中透出一絲陽光..........

烏雲隨著時間也逐漸散去。鳥兒也從樹中飛了起來，愉悅的唱著曲調。

森林再一次的充滿希望，彷彿剛剛陰沉的氣氛都只是場夢。

雨過天晴的味道...........泥土被浸濕的味道...........生命的味道...................................

咲夜將雨傘收回，並淡淡說道：「園田大人，太好了，放晴了。」

「咲夜...............」我低著頭，小聲呼喚眼前不斷陪伴我的人的名字。

「園田大人？」咲夜一臉不解的看著我。

「謝謝妳.......一直以來都沒放棄我。」抬起頭時，我望向那片天空，帶著久違的笑容，再看向咲夜。

「園田大人..............？！」咲夜一臉驚愕的模樣，隨後立刻單膝跪在地上，再一次的說道。

「恭候園田大人...........我等之主歸來！」

「..........起來吧。真是的，都是一家人，不需要這樣。」我伸出手，輕拉著咲夜。

「園田大人..........」咲夜臉上露出了喜極而泣的面容，彷彿看到了希望一樣。

「回去吧。」我毫無畏懼的走向宅邸，回到那屬於我的家。

咲夜見我即將抵達大門時，立刻小跑步，替我打開絢瀨宅邸的大門。

才剛踏進去，就見宅邸所有人在大廳兩旁迎接著────────

「園田大人，恭候您的歸來！」

整齊的聲音，讓我知道自己的重要性，也讓我後悔當初如此愚蠢。

「.........對不起，讓各位擔心了。我回來了。」

「嗚──」一聲低鳴。隨後，夜就突然映入我的眼簾，一口氣就跳上我的懷中，蹭著。

「夜，妳終於回來了。」

夜歪著頭，似乎有些害怕責罵。

「不會的，不會罵妳的，因為至少妳平安回來了。」撫摸她的頭頂後，我才注意到夜脖子上帶著類似項圈的東西。

恩？之前有這個東西嗎？

「夜，這是......？」我輕撫項圈，中間還鑲著一顆散發寶石光芒的圓球。

球體有著美麗透明的淡藍色，不禁令我聯想到繪里。

在我觸碰的瞬間，它強烈的散發著溫和的淡色光芒，讓我有些驚愕。

很溫暖，我只能說......這不是人類可以看見的東西。

比起世上任何寶石都來的耀眼、珍貴，至少我的感覺就是如此。

不知道是我力道沒抓好還是怎樣，繩子突然『啪─』的一聲，就這麼斷了。

我看著手掌上的球體，光芒依舊存在著，但眼前的夜也開始散發強烈刺眼的光芒，甚至可以看到身形逐漸改變。

不久，夜就化為人型態，頭頂長出狐耳與大過自己身形的九條毛茸茸的尾巴。

「呼.......主人的力量終於解開了。」夜愉悅的抖動著狐耳，並看向我這邊。

「夜......？」看向夜後，再看向手上發光的球體。

雖然我曾經看過夜的這個模樣，但那時是迷迷糊糊的。如今，卻在我眼前.............

我無意識的伸出手去撫摸夜抖動的狐耳，並適當的施力著。

「呀阿──別、別這樣，園田大人，請您住手......哈阿.......嗯.....」夜的臉上逐漸浮出紅暈，並發出令人害羞的喘息聲。

等我回過神來，才意識到自己做了什麼事，連忙收回手，道歉。

「對、對不起.....因為太可愛了所以....情不自禁的........」

「真是的，為什麼園田大人和主人都是一個樣！」夜不滿的鼓起紅紅的小臉頰，可愛的模樣真讓人著迷。

「所以....夜，這個.......究竟是什麼？」我將手散發光芒的球體遞了過去。

「........這是主人的.....珍貴的『卵』唷。」

聽完夜的說詞，我手上的『卵』差點就從手中滑落。

「什.......妳說這就是『卵』？！」我一臉吃驚的看著手上的東西，很難相信如此漂亮的東西，竟然就是『卵』。

「嘛......其實我也是第一次看到呢。我想在場的大家應該都是一樣。因為園田大人是第一個讓主人願意獻出『卵』的人呢。」

「對了，主人還有交代過，僅有您，才能讓這顆『卵』誕生。」夜一邊說，一邊抱著自己其中一條尾巴，溫柔的蹭著，並露出了一臉想睡的模樣。

我輕撫夜的臉頰，輕聲說道：「夜，想睡了？」

「恩.......畢竟長途跋涉、連夜趕路回來宅邸........又加上是人型態的話.........呼姆.........」話說到一半，夜的眼睛就瞇成細長狀，似乎睡著了。

要不是有另外八條尾巴成為柔軟的上等床鋪，否則夜早就倒在地上了。

而我則是毫無猶豫的將正在熟睡中的夜，以公主抱的方式，輕鬆抱了起來。

一旁的女僕有些慌了，趕緊上前想接過夜。

「園田大人，還是由我們來─────」

我搖了搖頭，回道：「沒關係的，這孩子就交給我。」

我將夜送回床上後，輕輕撫上她的額頭，落下淺淺的一吻，並用極為細小的聲音說道：「夜，辛苦妳了。」

喀嚓─

關門後，我便帶著繪里的『卵』回到我的房間。

「繪里.......」

我看著手上那散發美麗光芒的『卵』，要是人類意外發現這東西，可能會當作寶石來珍藏吧。

注視了一會後，我又將繪里給的信重新閱讀一遍─────

按照信的說法，距離滿月的日子還有數天............距離我們孩子出生的日子.....還有數天...........

如果繪里可以見證孩子誕生的一刻就好了.........

我趴在桌上，斜視著『卵』，一邊想著繪里、一邊用指尖輕碰著『卵』。

不久，安心感使我放鬆警戒，疲憊感也跟著襲捲而來，雙眼逐漸瞇成一條線，直到最後.....就這麼沉沉的睡去了。

很快，又過了75年。

然而，現在的我已經沒有時間去煩惱任何事情了。

我望向在草原上奔跑的金色身影。

嬌小的她，正與蝴蝶嬉戲著。而我則是坐在樹蔭下，編織著花環。

她時不時帶著滿滿元氣的笑容，向我揮著小手。

「媽媽────」

我小幅度的揮動著手。希望她能夠自由地做自己。

不久，玩累的她，便跑回我身邊，趴在我的大腿上，滾了一小圈。

「媽媽，妳在編什麼？」天真無邪的大眼睛，注視著我手上的花環。

「這是花環唷。是給沙里奈的禮物呢。」語畢，我便將花環戴在她的金髮上。

絢瀨 沙里奈，是我和繪里的孩子。

她長得和繪里可以說是一模一樣，唯有不同的........就是那雙瞳孔。一邊湛藍色、一邊琥珀色。而且是個精力相當充沛，又十分乖巧的孩子。

...........繪里，妳能看到嗎？

這孩子..........是如此的與妳相像......

真的是......太好了。

「媽媽，怎麼哭了？」沙里奈伸出小手，替我擦拭著臉頰上的水痕。

這時我才意識到自己又無法控制淚腺了。趕緊擦拭著自己的面容，不希望給孩子看到自己這樣的一面。

「沒事唷，只是........很開心.....」

「很開心....？」沙里奈一臉不解的歪著頭。

看來......要這麼小的孩子理解這些，果然還太難了。

正當我這麼想時─────

「媽媽，還在擔心母親大人嗎？」沙里奈的眼神與剛剛天真的神情不同，感覺就像不同人一樣。

「呃....誒.........？」我無法在這孩子面前掩蓋真心，就是不知道為什麼，總是藏不住。

「媽媽，那個阿......沙里奈呢..............可以感覺到母親大人還活著唷。」沙里奈摸著自己的胸口，說著我不了解的話語。

這孩子究竟是........怎麼了.........？

「是呢.......繪里其實就在活在我們的心中..............」我苦笑著。不是說不相信.....只是有點......反應不過來...........

「不是的，沙里奈是說────母親大人還活在這世上！」沙里奈用手撐起身體，一臉堅定地說著。

「........如果是......就好了.....」

這時，一陣狂風吹襲整座花園，我立刻將沙里奈抱進懷中。

難道說是敵襲？！

正當我準備戰鬥時─────

一股久違的香味飄了過來，臉頰上傳來冰冷指尖的碰觸。

一剎那，柔軟無比的東西覆蓋在我的唇上，當我視線終於捕捉到對方時，我的戰鬥力瞬間歸零。

隨後，淚水也從眼角不斷滑落，讓我感受著幾百年沒過的觸感。

一雙手遮蓋住我的雙瞳，並在我耳邊低語著....

「海未，我回來了。」

略為低沉的聲音，不斷撥弄我的心弦。耳根子被溫熱的氣息染上鮮豔的色彩。身軀漸漸無力的發顫。

「媽媽.....沙里奈好難受.........」

懷中的聲音，讓我立刻收回心神，用力將眼前的人推開。

「妳還知道要回來？！」我帶著泣音怒道。鬆手後，用力的捶向繪里。

繪里不再像以前一樣任憑我的捶打，而是用力抓住我的雙手，再用自己的唇，堵住我的嘴。

「唔、唔──」繪里，妳這笨蛋！

我死命掙扎她的攻勢，卻換來身體的無力與背叛。

或許是因為太久的關係吧，身體漸漸變得飢渴了。

繪里好不容易放過我時，我已經眼神迷離的注視著久違的臉孔。

當我感覺到身邊有著炙熱的視線時，才意識到沙里奈還在場。

「繪、繪里！妳在做什麼！沒看到孩子在場嗎？！」我擦拭著嘴邊殘留的銀絲，但臉上的紅暈依舊無法消散。

被、被看到了........

繪里看向一旁擁有同樣金髮的沙里奈.........

突然，繪里『噗─』的一聲，笑了出來。

「笑、笑什麼？！」

「海未，妳該不會還把她當普通小孩看待吧？」繪里笑得相當過分，甚至連眼角都浮出淚珠了。

「姆─！並沒有這麼好笑！沙里奈還只是個孩子啊！」我不悅地鼓起臉，露出了生氣的模樣。

繪里這時才擦拭著眼角的淚水，並回道：「海未，血族的童年是很短的。像她這年紀，雖然外表還處於孩子，但內心已經比起外表來的成熟了。難道妳都沒發現嗎？」

這麼一說，我才意識到，從何時開始，沙里奈有時的反應與說話方式，已經與當初大不相同了。

我看向沙里奈........

只見她刻意避開了我的視線，明顯心虛了。

繪里蹲下去，露出溫柔的笑容，並輕撫沙里奈的頭頂。

「真不愧是我驕傲的孩子啊。」

「母、母親大人，請不要這樣........唔....」沙里奈露出難得一見的害羞模樣，雖然嘴上麼說，但身體還是很高興的接受著。

繪里將沙里奈高舉了一會後，讓沙里奈坐在自己手臂上，再朝著宅邸走去。

但這一剎那，曾經有過的恐懼讓我立刻抓住繪里的衣角───

「海未？」

「繪里.......這次是真的了吧........不會再像夢一樣，消失在我眼前了吧？」

「說什麼..........」繪里似乎有些猶豫，反而讓我更加不安了。

「繪里，不要再告訴我這是夢！」視線模糊，真心害怕繪里又再一次的離我而去。

「.......傻瓜。我什麼時候說過這是夢了？確實.........有時候現實太過於美好，會讓人恐懼。但──────」繪里突然拉著我的手到她的胸口處........

噗通、噗通──

清晰的心跳聲證明了一切。

「現在在妳眼前的，是妳的主人、也是妳的戀人，絢瀨繪里。」

我的臉上，紅暈更加明顯，但淚水也跟著滑落出來，無法控制情緒的緊抱繪里，在她的胸前大哭特哭。

「繪里、繪里！」

然而繪里也只是靜靜的用剩餘的手，拍了拍我的頭，並且輕輕在頭頂上落下一吻。

「海未，對不起........讓妳苦等了300年。」

等我情緒恢復後，才意識到沙里奈已經在繪里的懷中睡著了。

不久，我們便一同回到宅邸。而每個女僕的雙瞳上都浮上了一層朦朧，並開心的圍繞在繪里身旁。

而我則是靜靜在一旁看著受歡迎的繪里，微微的笑著。

太好了.........這個家....果然不能沒有妳。

我也........不能沒有妳................

我默默走回自己房間，獨自留下被包圍的繪里。

這樣就好了，這個家所期待的，就是妳，絢瀨繪里。

當我剛走進房間時，才意識到身後的門，並沒有我所想的關起，而是過幾秒後才聽到聲音────

喀嚓─

身後響起鎖起來的聲音，讓我猛然回頭。視線立刻被一個身影給遮擋住。

「繪里？！」我驚呼著。因為前幾秒才看到她被女僕所包圍，為什麼現在卻來到了我的房間？！

「為什麼要帶著那樣的表情離開？為什麼要讓我離開妳的視線.................」繪里靠在我的肩膀上低語著，那雙手則是從身後緊緊環住我的腰間。

溫熱吐出的氣息，弄我的相當難耐。

「繪、繪里，妳應該多陪她們的................她們.....可是多麼期待妳的歸來............」我將手覆蓋在繪里的手背，有些失落的低著頭。

「所以妳就以為自己不重要，而離開嗎！海未！這個家，不能沒有妳，為什麼妳就是無法理解？」

「不是的！我只是.........看著大家見到繪里妳回來是如此的愉悅..........包圍著繪里..........喜極而泣的面容..................繪里才是這個家真正的主人！」我有些激動地嘶吼著，腦海中還是剛剛繪里被包圍的情景。

「海未............要是沒有妳，這個家早就不復存在了。妳知道嗎？在這200年的時間裡，無法動彈的我，滿腦子都是想快點回到妳身邊，想要碰觸妳、不想讓妳獨自哭泣...........但身上的傷與VP1490的副作用，讓我無法及時恢復..............對不起。」

嗯........200.......誒？！

發覺詞中不對勁的我，立刻回頭：「等等，什麼200年？！妳不是花了300年才回來嗎？！」

「啊............糟糕.....」繪里似乎發覺自己口誤，小聲的以為我沒聽見。

「繪里，請妳解釋清楚！」我狠狠扯開她的手，怒視著比我高的繪里。

「那個..........其實在星野的照顧下......我意外的只花了200年成功復活.............但是.....身體復活時，妳也知道....始祖復活時，會以最初小孩子的型態復活.......這是為了節省復活時間..................」繪里越說越小聲，氣勢也明顯弱了許多。

「所以？為什麼現在才回來？」

「.......因為.....我不想讓海未見到.....弱小的我...........小孩子的型態，我....的力量.....並不完全............」繪里支支吾吾的說著。

「繪里！妳這..................妳這個超級超級大傻瓜！！！」我一口氣怒吼出來。我想整個宅邸都聽見我的聲音了。

繪里顫抖的畏縮，甚至可以看見繪里難受的摀住自己的耳朵。

當情緒一口氣爆發出來後，則是啜泣的聲音。

「為什麼妳不早點回來............妳知道這300年我是怎麼過的嗎？！妳知道我有多痛苦嗎！我可是一直以為妳已經死了，不會再復活了！！」我無力的倚靠著繪里的身子滑落至地面，癱坐在地上。

「海未.......對不起............」繪里看著這樣的我，卻只是說了句道歉。

「我不會原諒妳的，永遠也不會！」我抬起頭抓著繪里的褲管說著。

「我知道......我不會奢求妳的原諒。因此........讓我一輩子都在妳身邊贖罪........」繪里蹲了下來，用指腹擦拭著我的淚水，並在唇上輕吻幾下後，才緊緊覆蓋住。

「唔嗯...............」此時的吻.......帶著鹹味，卻又讓人打從心底感到甜蜜。

我知道......一個戰鬥的結束，往往都是另一個戰鬥的開始。

若問我究竟後不後悔這一直以來的選擇................

我想，無論重來幾次，結果都是一樣的。

愛是如此的讓人難受、疼痛，卻又總是讓人更加難捨。

但無論是誰.........終究都會有遇到真心愛著自己的人。

我曾經不奢望被愛，如今....卻在絕望的邊緣找回了希望。

妳身上散發的光芒是如此的耀眼，已化為我心中的光輝。

妳從光芒中，飄落出一個小小的光點，直達我的手中.........

溫熱的就像一個小生命正在我的手中一樣........好舒服。

隨著時間，手中的光點逐漸擴大，並且不再是我手心可以包覆的大小了。

我鬆開了手，讓它獨自飄向那空中。

我望著它離去的身影，望著......原本還散發耀眼光芒的妳...........

新的光芒以超越了妳所散發的光芒，成為了獨一無二的存在。

然而.......原本高掛於高空的.........金色光芒，逐漸降低高度，彷彿在讓新的光芒擁有更加寬闊的天空一樣...........

下降的金色光芒逐漸縮小、變形，成為了可以與我站在一起的人形態。

此時的妳，只是靜靜坐在我身旁，讓我安心的倚靠在妳的肩上，一同看向新生命的誕生。

首次看見妳真實的模樣，純淨、耀眼的本體。

現在我才真正感受到.......妳.......就在我的身旁。

終於..........追上妳了，繪里。

────── 緋色之海 本篇 END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