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CH2-8 女神(尤彌爾) - 上

CH2-8 上半章

女神 (Goddess)

POV：尤彌爾

「噢───────────────────」

號角聲從斧頭塔的頂端傳來，讓尤彌爾張開了眼。

她在半個心跳內抄起弓箭，搭箭上弦，然後才從冰製平台上確認狀況。黑夜仍統治天空，而搖籃座高掛於北方的天頂，遠遠望著長夜堡，一如曾經的每一夜。事實上，長城以南的人們似乎把它叫做王冠座，而非自由民所稱的搖籃座。

然而今夜並非屬於頭戴王冠的國王、也非屬於搖籃中的嬰孩。今夜屬於自由民與守夜人、屬於刀劍、煙硝、鮮血、死亡與號角。

一聲號角代表兄弟歸來，兩聲號角警示野人來襲，三聲號角宣告異鬼降臨。沉默異常的漫長，幾乎就像是只有一聲號角，然而正當尤彌爾以為可以鬆一口氣時，第二聲號角猛地響起，「噢───────」

那一瞬間，長夜堡騷動了起來。王后塔、斧頭塔、銀龍塔、烏鴉塔、霜雪塔的塔頂依序出現火盃的光芒，讓長夜堡彷彿從黑夜之中醒了過來。然而火光之下傳來恐懼的氣息，兵器因顫抖而不斷交擊，逐漸蔓延了整座古老的堡壘。唯有守衛塔依然寂靜，如同搖籃中的嬰兒。

克莉絲塔也醒了過來。阿爾敏、達茲、奈克也是。或許她們根本完全沒睡。夜色低垂，星光撒下，堪稱美麗，卻瀰漫著死亡氣息。今天是死神出巡的日子，尤彌爾想著，或許我將是祂帶走的一員。

遠處的山丘，黑影竄動。不久之後，吶喊聲從好幾個方向同時傳來，許多黑影浮出夜色的掩護，自由民拿著斧頭與長矛咆嘯著，開始闖入守夜人的堡壘。

然後弓箭開始落下。

長夜堡的柵欄形同虛設，唯有幾座彼此獨立的石製塔樓高塔作為守軍的屏蔽。斧頭塔位於最前線，最堅固也最結實，而從塔頂射出的第一枝箭便直直射穿了一個自由民。那個自由民倒在地上，而其他人更快地衝進了守夜人的堡壘，卻迎來更多的箭雨。王后塔的射手加入了這場居高臨下的屠殺，霜雪塔也不惶多讓，然而銀龍塔與烏鴉塔的射手們顯得有些生疏，幾隻箭都射到了根本沒有野人的地方。

尤彌爾所在的地方是冰製階梯，基本能算是大後方。她在上面目睹著自由民淹進了校場，暴露於五座高塔的箭雨之下，然而他們舉起了盾，擋下箭矢，然後拉弓反擊。由下而上狙擊絕對不容易，但是總是會有角度恰到好處的時候……尤彌爾看見銀龍塔頂一名弓手探出頭時，被自由民的射手射穿了肩膀，摔回塔內。或許被射穿的是脖子？尤彌爾不確定。

儘管箭雨不斷落下，野人的數量卻沒有減少多少。尤彌爾注意到了一個斧頭塔的弓手，出手都是百發百中，從不失準。那肯定是莎夏，尤彌爾確定，但是一個莎夏完全不夠。長夜堡需要的是一百個莎夏，而非一個。

野人越來越多，且逐漸結成陣形。十幾個自由民拿著盾牌併在一起，組成一個巨大的半圓球，所有弓箭插在盾上，完全無法造成傷害。

「放箭！放箭！」達茲拚命的喊著，不斷抓了箭就放，箭要不是落空就是射在盾牌上，白白浪費。尤彌爾有股衝動想要把這個浪費箭的渾蛋推下去，但是在最後還是打消了念頭。

尤彌爾拉弓搭箭，仔細瞄準。黑色的箭杆、灰色的羽毛，頓時她耳邊卻又響起了老太婆的聲音。『野豬有獠牙、雪熊有爪子，』老太婆總是笑著宣稱，『但是這些都沒有灰鵝的羽毛一半致命喔，我的小醜八怪。』

直到老太婆被烏鴉殺死前，尤彌爾的狩獵技巧都不及老太婆的一半。比起弓，她更擅長用石刃匕首割開牲畜的喉嚨。然而絕境長城以北，上等的竹箭是珍貴的資源，不浪費任何一隻箭是所有獵人的準則。

尤彌爾看準了一個野人撤掉盾牌的一瞬間，立刻放箭。半個心跳後，一名站起來想要反擊的自由民弓箭手便倒了下去，然後盾牌又聚合在了一起。

尤彌爾咬牙。她赫然發現那些傢伙是朝冰造樓梯這個方向過來的，在這樣下去的話，就必須在狹窄的階梯上打白刃戰了。需要一個突破口，突破那群該死的盾牌───

阿爾敏吹響了號角。

一群黑衣幽靈騎著黑色的高大戰馬，從馬廄裡面衝了出來。有一瞬間，尤彌爾只道那是埋伏的遊騎兵。然而尤彌爾轉眼就看清楚，他們不過十來人，都是自己熟識的訓練兵，裡面有讓、有艾倫、還有漩渦頭的弗洛科。他們只是穿上了合格守夜人的黑衣，才讓人錯當成遊騎兵。

然而黑衣騎士的出現似乎令自由民吃了一驚。他們質疑地看著騎兵們逼近，直到最後一刻才響起來要擺出長矛。

但是已經晚了。

米卡莎˙阿克曼騎在最前面，她身穿黑衣，紅色的圍巾在身後飄揚，宛如拖曳著血痕的死神。她的黑色大戰馬以鐵蹄踏破了自由民的盾牌陣，幾個自由民們尖叫著散開陣形，刺出長矛想要對付騎兵，卻被兩手持劍的米卡莎連續砍翻。

艾倫跟在米卡莎的後面，竭力破壞著自由民的陣形，而讓等人也跟進效法。步行的自由民在巨大的戰馬前並無還手之力，陣形潰散之後更是如同綿羊被狼群宰殺。

騎兵勢如破竹地衝散了自由民的陣形，但是尤彌爾總覺得有那麼一點不對勁。少了人。

亞妮不見了。

然後自由民的箭雨襲來。

尤彌爾看見艾倫的坐騎人立而起，嘴角湧出鮮血，然後重重把他主人摔在地上。艾倫即時翻身而起，抽出他那一柄古怪的黑色長劍『艾倫劍』，一個瑟恩人卻壓制到他的眼前，劈下長斧，艾倫雖然以劍擋下，卻也不得動彈。下一個瞬間，斧頭一轉，將艾倫劍直接從艾倫手中帶了出去。艾倫劍落在遠處的地上，而艾倫則失去了武器，只得拔出短短的匕首。

尤彌爾見狀，立刻拉弓射箭，劍直接命中了瑟恩人，卻在他的青銅頭盔上撞了個粉碎。尤彌爾大罵著，正要搭弓再射，米卡莎已經策馬返回，一劍砍進瑟恩人的腦袋。達茲發出了歡呼，好像是他砍死了瑟恩人似的。

忽然，好幾隻戰馬從西側突入戰場，正面衝擊由米卡莎率領的騎兵。數個訓練兵被直接撞下了馬，而米卡莎雖然穩住了身子，卻被兩個瑟恩人前後包抄。尤彌爾認出其中一個是瑟恩的瑪格拿，他不但有馬，而且還穿著盔甲。

該死的。這群掠襲隊到底從哪裡變出來那麼多馬的？

瑪格拿舉起長斧輪番砍向米卡莎，米卡莎不斷持劍擋格，卻被壓制，猛然瑪格拿爆喝一聲，長斧轉為由下往上帶，米卡莎人閃了過去，但是她的馬卻沒能閃過。長斧直接削下半個馬頭，牲血灑落地面的同時馬身因為痙攣而人立起來。

米卡莎即時脫出馬鐙，落在地面上，繼續手持雙劍與瑪格拿對峙。然而自由民的騎兵如入無人之境，訓練兵還留在馬上的只剩下讓一人，他正在與一個瑟恩人騎兵單挑，包含艾倫在內的其他人則與自由民的步兵開始短兵相接。塔上的射手們不斷掩護自己的同伴，效果卻很有限。傷亡漸漸出現，尤彌爾看見一個訓練兵被長矛刺穿肚子。一旁的女兵似乎想要報仇，卻被騎馬的瑟恩人從後方用長斧削了腦袋。

「我們得幫幫她們！」克莉絲塔握著弓，顫抖地說，「如果再這樣下去——」

克莉絲塔話還沒說完，無人的守衛塔處卻傳來塔門開啟的聲音。大夥大吃一驚，不約而同望向守衛塔，只見原本應該被鎖死的塔門不知何時被開了鎖，正在緩緩地向內打開，而外側的路障雖然仍堆著，但那簡直比在長毛象的糞便上放丁香還要更加沒有意義。

達茲破口大罵，「是誰？是誰開了守衛塔的門？」他大喊，「守衛塔裡面可是有著打開長城大門的機關啊！怎麼可以這樣大開塔門？」

某個叛徒、某個內鬼、某個變色龍，顯而易見。尤彌爾正想叫達茲閉嘴，還沒來得及發話，銀龍塔的塔頂卻又傳來一聲尖叫。尤彌爾抬頭望去，只見銀龍塔的窗口處，三個訓練兵慘叫著被推下高塔，在地上摔成扭曲的形狀，而自由民則在塔內高聲歡呼。

訓練兵正在崩潰。

阿爾敏瞪大雙眼，冷汗直流。『他已經亂了套，』尤彌爾判定，『是時候該逃跑了。』

尤彌爾望向克莉絲塔。卻發現小矮子也正望著自己。「克莉絲塔，我們該──」「尤彌爾小心！」

尤彌爾感覺到克莉絲塔撲倒了自己，然後看到一柄飛斧從自己原本頭顱所在的地方穿過。尤彌爾瞪大雙眼。我被救了？我剛剛差點就被殺死？她不知道，亦不明白。

自由民不知何時殺上了冰梯。他們沿著冰梯爬了上來，有的拿斧、有的拿矛、有的拿從訓練兵手上搶到的長劍，有的則搭弓向尤彌爾等人放箭。

「萊納跟貝爾托特呢？」達茲躲在盾牌後面，顫抖著高喊，「他他他他們被幹掉了嗎？」

「……看來是的。」阿爾敏說道。

尤彌爾可不這麼認為。萊納跟貝爾托特的身手，訓練兵們有目共睹。想把他們被無聲無息幹掉，就好比要莎夏讓出已經到手的晚餐一樣，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情。此時此刻，他們肯定在哪裡戰鬥著。

又或者他們離開了崗位，幹了什麼好事吧。

「我們必須擋下他們。大家照計畫來。」阿爾敏顫抖地說道。

自由民如潮水一般湧來上來，恐怕有二十來個。他們在弓箭的掩護下嘶吼著衝了上來。他們越來越近，訓練兵們卻只是拿著盾牌，並無還擊。平台上的大家都在等阿爾敏的命令。

「不行了！」阿爾敏忽然高喊，「放棄這裡，向上面的平台撤退！」

那一個瞬間，由五人組織起來的小小防線宣告崩潰。包含尤彌爾在內，全部的人都扔下了盾牌，向上跑向第五層平台。

『臨陣脫逃者其實最容易遭到烏鴉追擊，』老太婆曾教誨尤彌爾，『好比受傷的動物，激起對方殺戮的欲望。』這個道理顯然在立場互換時也適用。尤彌爾邊跑邊回過頭，發現自由民全都殺紅了眼，毫不懷疑地衝上第四平台。

他們中計了。

第五層平台上，等著自由民的是多達十名的訓練兵，尤彌爾等人加入後總數來到十五。他們乃是訓練兵內傑出的射手，僅次於莎夏帶走的那批人。而第五層上，層層障礙物堆疊成了小型的碉堡，讓訓練兵在掩護之下毫無顧忌地向自由民近距離放箭。

這是阿爾敏所設定的反擊地點。

在這樣的距離，弓箭與匕首一樣致命。箭雨不斷襲下，幾個來不及反應的自由民被射倒，剩下的則趕緊拾起尤彌爾等人遺落在第四平台的盾牌。然而自由民的士氣絲毫沒有受損。最前面的自由民將拾起的盾牌組成盾牆，不斷推進，而後方自由民則低下身子，在掩護中推進。

訓練兵們不斷放箭，使自由民推進緩慢，但是他們持續在向上爬來。照此態勢，他們很快就要憑著盾牆登上第五平台，然後訓練兵們將被迫與自由民短兵相接。然而尤彌爾知道這一切並不會發生。

有個自由民似乎察覺了不對勁，用古語大叫著要後面的人向下跑。太晚了，尤彌爾心想，不要全部擠上來，你們或許還能多活幾個人。

阿爾敏大聲吆喝，在前排放箭的訓練兵們忽然左右退開，讓出通道，然後一輛沒有馬只有輪子的小型馬車被推了出來，裝滿沙袋與石頭，朝自由民們轟隆而去。自由民尖叫著，卻因為過於擁擠而無法後退。來不及跑的被馬車輾過，幾個即時跳下樓梯的則從五十呎高的平台墜落，在地上摔得粉身碎骨。馬車一路下衝，碾碎所有撞到的自由民與盾牌，直到在第四平台的冰牆上撞成碎片。

訓練兵們立刻對著被馬車輾過的自由民們放箭。盾牌被馬車碾碎，使自由民們暴露在箭雨威脅之下，幾個傢伙試圖衝上前，卻被亂箭射倒，從冰梯側邊掉了下去。片刻之後，樓梯上僅存在動也不動的屍體。

阿爾敏終於露出稍稍放鬆的表情，訓練兵們相繼歡呼，就連克莉絲塔也衝尤彌爾露出微笑。尤彌爾也笑了，心裡卻不踏實。自由民固然軍紀渙散，但是成功翻過城牆的掠襲隊絕非弱者，只要還有一口氣，他們就會抓住那口氣，盯緊敵人，然後反擊。

兩個瑟恩人從屍堆中跳了出來。

尤彌爾立刻射出一箭，射中了一人胸口。那人悶哼一聲，自樓梯上摔了下去。然而另一人一躍躍進了訓練兵的小碉堡內，大吼一聲，手中的石斧猛揮，使訓練兵們驚聲尖叫，反而忘了放箭。下一個瞬間，那個瑟恩人推倒了達茲。尤彌爾情急之下拉弓急射，卻只嵌入了那個瑟恩人的肩膀。

瑟恩人彷彿完全沒有注意到，舉起斧頭便劈向達茲，然而下一個瞬間他停下了動作，一把三尺長劍從瑟恩人的後腦勺沒入、並由口中穿出。那人瞪大眼睛、痙攣了一下便死了，而阿爾敏則氣喘吁吁地跪坐在地。

「阿……阿爾敏，謝謝你。」達茲驚恐地說。

「這是我該做的。」阿爾敏說道，然而他的眼神遠不如他的語氣來得鎮定。他是第一次親手殺人，尤彌爾發現，而且他潛意識正否定這件事，以保持理智。「地面……地面的戰況才是重點。」阿爾敏說道，望向地面。

尤彌爾跟著往地面望去。登上階梯、被阿爾敏的馬車擊潰的自由民約有二十名，但是地面上的自由民更多，黑壓壓的如同螞蟻，而在地面上與自由民作戰的訓練兵已經所剩無幾。他們全部都失去了馬，正由米卡莎領頭，集結在守衛塔外圍做最後的困獸之鬥。他們的對面，瑟恩的瑪格拿的長斧不知去了哪裡，他現在改拿一把需要兩隻手才能握起的雙手巨劍，一步步朝米卡莎走去。

下一個瞬間，米卡莎猛地甩出匕首，直取瑪格拿。有那麼一瞬間，尤彌爾幾乎以為她要成功了，然而最終瑪格拿的銅製頭盔救了他。瑪格拿嘶吼著，而訓練兵則潰逃著鑽進了守衛塔，野人隨即跟進，大步踏過堆滿乾草與豬油灌的木桶構成的障礙物，入侵到守衛塔內。

那畫面簡直就像是螞蟻們拼命鑽進螞蟻窩一樣，然而自由民們沒有放過各群螞蟻。他們大吼著，越過了路障，鑽進了守衛塔內，追殺潰逃的敵人。

守衛塔乃長夜堡防禦中心，籠罩著長城底部的通道入口，更有著控制長城大門的機關。如果長城北方的自由民由大門正面突破長城，便必須面對守衛塔的箭雨。然而，一旦控制守衛塔，就等於控制了長城的城門，不出一個小時，城門便會升起，而長城北方數以萬計的自由民都將通過絕境長城，入侵長夜堡與北境王國。

然而他們沒這個機會了。

進入守衛塔的自由民越來越多，先一步鑽入塔內的訓練兵們卻從守衛塔的西北方憑空出現。先是讓、然後是艾倫與弗洛科、接著是其他活下來的訓練兵，米卡莎則是斷後的最後一人。

他們走的乃是當初兇手潛入守衛塔的小道：一個僅容一人通過、卻毫不起眼、難以被發現的小路。

在米卡莎脫離守衛塔、快速奔向有弓箭手掩護的烏鴉塔下方後，守衛塔裡面只剩下自由民。

「他們逃出來了！漂亮！」達茲先是歡呼，然而卻又露出擔憂的神情，「可是，如果守衛塔被控制住的話，大門——」

「克莉絲塔，拿著火把。」尤彌爾說道，拾起火炬，交給克莉絲塔。

克莉絲塔瞪大雙眼，「欸？」她接過了火炬，卻一臉疑惑，「尤彌爾，妳想做什麼？」

阿爾敏忽然開口，「大家，跟著尤彌爾做。」他這麼說，並對尤彌爾點了點頭。

尤彌爾於是開始動作，以火炬點燃箭頭。阿爾敏、達茲、奈克與弓箭手們紛紛效法，以箭燃火。箭上包了蘸了油的破布，使得火焰熊熊燃燒。尤彌爾沉著地將火箭搭上弓弦，然後走向平台邊緣，引弓、瞄準。

燃起火的箭在尤彌爾的手中劈啪作響，而遠方的守衛塔內人聲鼎沸。那裏面乃是自由民，是瑪格拿率領的掠襲隊，是與自己出生在長城同一邊的人類……尤彌爾的遲疑持續了幾個心跳，但也僅此而已了。

畢竟，世界本來就是如此殘酷。

她放開弦，讓手中箭掠過夜空。

箭束拖著一支火尾飛速向下，釘入目標之中，發出劈哩啪啦的聲音。阿爾敏等人隨即跟進，接著，無數火光也從斧頭塔、烏鴉塔、王后塔的塔頂射出，如同流星雨一般，紛紛射向守衛塔。

目標並非自由民，而是路障。確切來說，是阿爾敏堆積在守衛塔內部與周圍的木桶與乾草。那些木桶裡面裝滿豬油與澄油，乾草內則混雜樹葉與蘸油的布，另外還有劈開的圓木、樹皮與木屑。「繼續放箭！」阿爾敏高喊，而火箭落下如流星墜落。

然後火焰爆起。

守衛塔「呼」地一下抖動起來，半晌之間，其內部便被火焰點亮，紅的火，黃的火，橙的火紛紛竄出，猶如惡魔降臨到守衛塔內，正笑著揮舞爪子、尋找祭品。火焰始於一樓，然後是二樓、接著是三樓。火舌竄出了窗戶、彷彿長長的紅舌頭舔舐外牆時張開了嘴巴、再也合不攏來。

哀號聲響徹雲霄，尤彌爾聽出了夾雜古語或通用語的怒罵與詛咒，但是更大一部分乃是不成句的慘叫。自由民們著了火，在塔內奔走咆哮，亦有許多自由民從窗戶躍出，但是大多在地面摔了粉身碎骨。火焰並沒有停，最後終於佔據了整座守衛塔，如同夜空下的一根巨型蠟燭，又猶如一片冰天雪地中拔地而起的火焰惡魔。

這是阿爾敏最重要的一步。守衛塔從來就是最大的陷阱，而米卡莎率領的突擊隊則是陷阱上的餌。她們犧牲泰半，才將自由民騙進了守衛塔。

瑟恩的瑪格拿，大概也就這樣葬身在火焰裡了吧。

然而不夠多，尤彌爾想著，進入塔裡面的自由民可能多達五六十，這一燒確實大大折損了自由民的戰力，他們仍然在人數上佔有優勢。尤彌爾看到沒有入塔的自由民們開始集結，數量仍有將近一百，再一次結成盾牆，向著大門前進。他們還能戰鬥，訓練兵卻已經幾乎耗盡了資源。箭已經快要沒有了。

「接下來就是白刃戰了。」阿爾敏顫抖著說，然而他還是舉起了手中的長劍，高指夜空，「為了守夜人！」然後他吹響了號角。

「為了守夜人！」駐守在冰樓梯上的十多位訓練兵呼應阿爾敏的召喚，快步步下樓梯，加入最後的戰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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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太長了所以切成兩章！

請接續 CH2-8 女神 下半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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