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CH3-10 賓客(莎夏)
Chapter 3 龍的新娘
章節 3-10 賓客(Guest)
POV 莎夏˙布勞斯
「吃點青蛙吧。」一個澤地人青年走到莎夏面前說,他有著一對綠色的眼睛,手上則拿著一隻青蛙腿,綠如林間的樹葉。
「不要不要不要不要不要不要不要————」莎夏拼命掙扎著,她知道自己是個吃貨,但是昔日的鬼故事在腦海中清晰地浮現:
『澤地人是沼澤的泥人,用泥巴做的,全身都是毒咧!』某次怪談晚會,柯尼拿著蠟燭語氣驚悚地說著,『然而最毒的是它們養出來的青蛙。他們會把毒蛙支解,烹調,餵給客人。黑色的蛙會讓人腹瀉,紅色的蛙會讓人發燒,藍色的蛙會讓人昏迷三天三夜,而綠色的蛙……你們知道為什麼澤地會是一片沼澤嗎?』他猛然吹熄蠟燭,『那通通是人肉!只要吃了綠色的蛙,人就會爛成泥巴,變成沼澤的一部分咧!』
「不要不要不要不要————」那時候的鬼故事嚇壞了所有訓練兵,而莎夏遺忘了所有後續。後來,根據米卡莎,自己似乎當場賞了柯尼一拳然後奪門而出。柯尼還因此得了一個禮拜的病假呢。「我不要吃青蛙————」
御林鐵衛——夏比˙伊諾賽西歐,哈哈大笑,「我聽說你是個有名的吃貨呢,莎夏布勞斯!」他咬下一口雞肉,「明明是吃貨,卻不敢吃青蛙?」
就算是吃貨,也不想便成泥巴啊!「饒了我吧!」莎夏哀求,「拜託了!」
然而莎夏的哀求並沒有用。卡林灣的大廳上,人滿為患南方貴族爆出了滿堂的笑聲。「吃點吧。」拿著蛙腿的澤地人說道,「吃點。」
「嗚噫————」莎夏吞下了悔恨的淚水。她完全想不到,自己居然會有被逼著吃東西的一天。
然而這個世界上有太多莎夏想不到的東西了;她沒想到自己會莫名其妙地城為了守夜人,她沒想到身為三線貴族的自己居然得保護國王南下卡林灣,她更想不到千辛萬苦來到了卡林灣,南方的大軍卻早已登堂入室,還拿澤地人的大廳開著盛宴。
布勞斯家族是北境的貴族,擁有古老的堡壘獵人堡。然而,儘管歷史悠久,布勞斯家族卻鮮少躍上歷史的前線:布勞斯家的領地太過貧瘠,又靠近長城,狩獵比耕作來得更加容易,人煙與稅收都少得很,相比於白港、顫抖堡、席娜城這些大城堡可是差遠了。
幾個世紀以來,布勞斯家族某種程度上一直過著與世隔絕的低調生活。曾幾何時,莎夏也曾渴望著外面的世界,然而一場宴會毀了一切。
八歲那年,父親帶著莎夏前往白港參加白港領主的婚禮,那可是莎夏第一次正是以賓客的身分造訪大貴族的城堡。婚宴相當盛大,山珍海味更是叫莎夏吃驚。然而到了舞會環節,男生們竟然圍著莎夏打轉:歌手、侍從、甚至是顫抖堡的繼承人紛紛邀請莎夏跳舞,甚至為了誰能與莎夏共舞而吵了起來。
莎夏上前勸說,哀求著大家不要為自己打架……然而換來的卻是嘲笑。
「逗妳玩的啦!」顫抖堡少主大笑著,「我們就想聽聽妳講好笑的方言咧!真的好好笑啊!」一旁的歌手與侍從也抱著肚子,笑到流出眼淚,「妳真以為妳那麼受歡迎?笑死人了!」
從那之後,莎夏就沒有去過別人家城堡了。
身為獵人堡的繼承人,她有責任了解貴族社會……但是每次父親南下,莎夏總是逃到森林裡打獵。是了,有什麼關係呢?布勞斯家族就像是澤地人般遺世獨立,只要森林裡還有獵物就不會餓死,既然如此會什麼要去認識其他貴族呢?
父親——布勞斯伯爵不只一次告訴莎夏必須要改變。父親說時代在變,人口在增加,人們需要農耕地更勝於狩獵用的山林,布勞斯家族的寧靜領地總有一天也是得開放,為了做好準備,莎夏必須走出去故鄉的森林,看看臨冬城的北境之王,看看華麗或樸實的貴族與領主,看看生活在北境各處的人民。
然而莎夏並不同意。「我們有我們自己的生存方式!城堡和森林都是祖先留給我們的!」她曾這麼抗議,就在父親即將出發前去參加新國王的加冕儀式前,「為什麼我們非得為了其他人放棄傳統?我們又沒有妨礙到他們?」
「那是因為……我們都是拜這個世界所賜才活著的。」當時,父親是這樣說的,「我認為就算要拋棄傳統,我們也要和一族一起活下去。我們必須接受森林內與森林外的人其實沒有什麼不同;大家都是跟這個世界聯繫在一起的。」
「莎夏,妳受過傷沒錯……難道對妳而言,鼓起勇氣走出森林去和外人接觸,是那麼困難的事嗎?」
那一次吵架以莎夏的賭氣結束,在那之後她淨空了兩桶為了過冬而儲存的白薯,因而被母親唸了一頓。然而莎夏自己也不知道是哪根筋不對,竟然跟上了父親前往參加加冕儀式的隊伍。
自己是在賭氣?莎夏不知道,說不定她只不過想證明自己不是膽小鬼罷了。她跟上了車隊,前往臨冬城,甚至在遭遇要求隨行的自由騎手時將騎手引薦給了父親——這便是莎夏與尤彌爾相識的過程。
尤彌爾是個來自陌生之地的陌生人。對尤彌爾來說,自己與父親也全都是陌生人吧?為什麼尤彌爾有膽子直接加入到陌生人的隊伍當中啊?這就是父親所說的「勇氣」嗎?莎夏不知道答案。
然而尤彌爾也是個神奇的人。她明明只是隨從,卻在抵達臨冬城前找上了自己,莫名其妙的發飆,「我差不多受夠妳無謂的敬語了,莎夏大小姐!不就是方言口音重了點嗎?」那時候的尤彌爾是這樣說的,「有什麼不好啊?妳就當妳自己嘛!想說啥,直說就好了,外面的傢伙根本沒啥好怕的啦!」
回想起來,尤彌爾還算得上是莎夏頭一個同年朋友。柯尼除外,那個光頭從小在布勞斯家幫忙,莎夏覺得自己與柯尼差不多就是對雙胞胎。她跟母親確認過幾次,每次都被母親笑。
說也奇怪,被尤彌爾痛罵(這算是痛罵嗎?莎夏也不太清楚。)之後,莎夏竟然就沒再起過逃跑的唸頭了。她確實是在晉見國王前嚇到軟了膝蓋,然而她終究是沒有逃跑,完成了父親的期待。
然而,從那趟旅途開始,意外接二連三地發生。
國王的加冕儀式上,父親遭到雷斯公爵無端的政治清算,莎夏則被送到了長城。
在絕境長城,莎夏成為了訓練兵,經歷了嚴格的訓練、夏迪斯教官的頭擊、巴魯多侯爵的比武大會。她甚至同夥伴與野人的大軍打了一仗,那是莎夏第一次走過生死關頭。
而現在,莎夏則和尤彌爾一同護著國王陛下南下卡林灣,要阻止來自南方的入侵者,卻被逮了個正著。
意外如此之多,而厄運佔了大多數,還有幾個特別倒楣的傢伙總是跟莎夏一起遭殃,尤彌爾便是其中之一。然而,打從認識尤彌爾起,莎夏便察覺了這個神秘的雀斑女孩與自己大不相同。尤彌爾說話是很難聽,卻也曾經從野人手上救下希斯特利亞,並且把情報帶回長城,讓阿爾敏得以組織防禦,度過危機。
尤彌爾她……她似乎總是知道自己的目標是什麼,總是為了某個明確的目的而行動著。
莎夏意識到自己有些羨慕這樣的人。真是了不起啊,尤彌爾。想來尤彌爾大概跟父親是一類人吧?莎夏如此暗忖。
回憶如跑馬燈般走過,往事歷歷在目如同才剛發生在昨日。這麼想起來,今天的窘境莫不就來自於當初莎夏跟上父親車隊的決定嗎?莎夏不知道答案。然而,莎夏意外地發現自己不曾後悔過當初的決定。
為什麼會想起這麼多呢?
「這就是所謂的人生跑馬燈嗎?」莎夏喃喃自語著,看著來到眼前的蛙腿,「真是一段不錯的人生呢。」
尤彌爾瞥了莎夏一眼,「妳在說什麼啊……」
「抱歉脫妳下水了,尤彌爾。」莎夏說道,準備好迎接自己的命運,「希望沼澤裡面也有肉可以吃……」
她抓起蛙腿,一口咬下。
意外的好吃……?
「吃了我們的食物,那麼你也是卡林灣的客人了。」澤地人青年說道。
「那個……」
「嗯?」
「我可以再吃一條腿嗎?」莎夏說。
尤彌爾與小國王各吃了一條蛙腿,成了客人,剩下的蛙腿則全部給了莎夏。在與世隔絕的澤地,先民的古老傳統被完整保留,尤其是賓客權利:一旦客人享用了主人的食物,賓主關係便被確認,而在離開前,主人與客人都不得加害彼此。
然而就算蛙腿滑嫩順口,危險依舊沒有解除。
卡林灣的大廳稱不上多大,此時卻塞滿了衣著華麗的貴族。與會者眾多,約有五十人,其中大多身穿著鍍金鍍銀的鎧甲,戰盔上裝飾著絲羽、翎毛或做成家徽形狀、眼睛鑲嵌寶石的雕像。複雜的紋章大辣辣地印在披風上,有印在紅旗上的金手、有抓著粉紅嬰兒的黑色禿鷹、有在紫底上均勻並排的檸檬、有相互交錯的劍與流星、亦有貫穿紅日的金槍(註[1])。莎夏不認得這些纹章,然而答案並不難猜。
這些人肯定是南方的貴族,率領著大軍前來此處,準備入侵北境。
然而還有少數幾個人,穿著與這些南方的大領主們都不同。他們人數不多,僅有十人,通通矮而瘦小,眼睛全是綠色,穿著某種爬蟲類的皮所製成的衣物。
他們乃是黎德家族,澤地人的領袖,卡林灣的守護者。他們本該在卡林灣擋下這群南方貴族,這個時候卻跟南方人一起開宴會。
難道說南方人其實沒有敵意嗎?
可是他們那麼大費周章還這裡,總不可能只是想來吃特產吧?可惡啊,腦袋好混亂啊!
「尤彌爾,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啊?」莎夏低聲問道。
尤彌爾無力地聳了聳肩,「誰知道呢?」她說,「大概是黎德家族投降了吧?」
莎夏不知道。黎德家族永遠不會背叛史塔克家,父親是這樣說的。坦若父親看到現在的情景,還會說出同樣的話嗎?
「欸?老子才去撒泡尿,又有新人冒出來了?」
一名有著灰色大鬍子的胖貴族走進大廳,大聲喊道。
「夏比爵士,勇敢的御林鐵衛兄弟!」胖貴族對白騎士招了招手,「這些傢伙是誰呀?娘們?」
「別這麼急,古洛斯伯爵,」夏比說道,「這位是布勞斯家族的莎夏,獵人堡的繼承人。」
席間的貴族們吹出了口哨,「沒想到卡林灣不但產青蛙,還產北境的貴族繼承人啊,」肥胖的古洛斯伯爵說,「另外兩個呢?麻子女?小男孩?」
「大概是莎夏小姐的隨從吧?」夏比說道。
莎夏緊張的嚥下一口口水;要說現在有什麼值得慶幸的,就是國王陛下的身分尚未曝光而已。如果這群南方人知道北境之王就在自己眼前,異鬼才知道它們會幹出什麼事。
「是嗎?既然是隨從就沒關係了吧?澤地人沒有標緻的女人,我正打算自己解決呢。」古洛斯伯爵搖搖晃晃地站了起來,走向尤彌爾,「喂,麻子臉,雖然妳長的不怎麼樣,下面還是有洞的對吧?至於男孩你嘛……」他又轉向了國王陛下,「我是沒興趣,但是肯定有哪位大人想好好寶貝寶貝你的吧?」他露出淫笑,「比如說——」
「南方人,收斂點。」一個蒼老的聲音傳來。
儘管那聲音蒼老,卻蘊含力量。眾人,包含莎夏在內,不自覺地將目光投向聲音的來源。
那是一個坐在高位的澤地人,是五個澤地人裡面最老的。他的身形比其他人更加矮小,駝背駝得嚴重彷彿不曾打直,然而他綠色的瞳孔卻仍炯炯有神。
「吃了我們的食物,這三位與你們南方人都是卡林灣的客人。既然是客人,就受賓客權利的保護……我不允許有客人在卡林灣受到傷害。」他說道,「你們南方人或許忘了,但是舊神記得神聖的賓客權利,北境記得,而我們也記得。」
「說什麼呢,黎德老頭?」卡洛斯伯爵上前一步。莎夏覺得這傢伙大概是喝醉了,「你是說我跟這些傢伙同一個水平嗎?」
老澤地人點了點頭,「賓客權利之下,所有的客人都受到保護。」
「老傢伙,你沒資格命令我!」卡洛斯伯爵。
然而白騎士站了起來,「到此為止吧,古洛斯伯爵。在主人的屋簷下,主人說了算。[註3]」他說道,接著轉向卡林灣的主人,「黎德大人,就算在南方,賓客權利依然是神聖而不可侵犯的。我們無意冒犯。」
「黎德大人?」莎夏驚呼,「您是黎德大人嗎?」
老澤地人瞇眼,「是的。」
「我父親總說您是國王陛下忠實的盟友!」莎夏疾呼。「請把這些南方人趕出去!」只要在此說服黎德大人,一切問題就解決了吧?
「住口,女人!」古洛斯伯爵說,「得了便宜還賣乖?你給我閉嘴!」
「您不能讓這些人通過卡林灣!我們必須在這裡擋下他們!」她大喊,「他們一旦通過卡林灣,就會引發戰爭!到時候就來不及了!」
然而莎夏一說完,整個大廳卻爆出一陣笑聲。莎夏面紅耳赤,「怎麼了?」她疑惑道,「發生什麼事?我說錯了什麼?」
「戰爭早就已經開始了。」古洛斯伯爵笑著說,「引發戰爭的,不就是你們守夜人的總司令嗎?」
莎夏瞪大雙眼,「這、這其中有誤會———」
「有什麼誤會呢?我們可是受雷斯大人的請託,才發兵來救你們國王的。」古洛斯冷笑道,掏出了一張壓了雷斯公爵的大印的羊皮紙,「瞧,文件在這呢。」
「那、那是雷斯公爵的私自作為!」莎夏解釋,「但是你們不可以就這樣入侵北境……北境的問題,北境會自己解決……」
「你們自己解決?你們的方法,就是讓守夜人的總司令挾持國王?」古洛斯伯爵向前晃了過來,將臉湊到莎夏面前打了一嗝,滿身酒氣幾乎讓莎夏吐了出來,「北方人都是些蠻子,你們跟野人有什麼不同?北境早該把稅收交給我們,由我們派幾個文明人去管管你們。」
「你喝醉了,伯爵。」夏比上前拉開古洛斯伯爵,替莎夏解了危,之後她在莎夏面前坐了下來,「布勞斯小姐,我明白您不信任我們,但是……我們能夠救出你們的國王。」
「欸?」莎夏困惑,「你說什麼?」
「雷斯公爵昏庸無能,這點就連我們南方人都知道。然而達里斯˙札克雷總司令破壞守夜人的誓言,挾持國王,一樣罪無可赦。你們的國王被一群混蛋搶來搶去,倒楣的永遠是國王與人民,」御林鐵衛嘆了口氣,「我們自然是外人,但是如果我們可以清除史塔克陛下周圍的惡棍,你們的國王才能安全,北境人民也才能平靜,不是嗎?我們是受雷斯公爵所託而來,但是等救出北境之王後,可以由國王本人指定新的首相吧?」
「可是——」莎夏發現自己竟然無法反駁眼前的白騎士。
「我當了三十年的御林鐵衛。我看著我的國王出生、長大、加冕、坐上鐵王座。」御林鐵衛說道,「我們服侍不同的國王,但是我明白國王被挾持,臣子的心裡會有多麼痛苦。」他說著,似乎真有那麼一絲心痛,「所以,讓我們幫助你們吧?莎夏˙布勞斯。就當是為了你們的國王。」
「為……為了國王……」
「要救出國王陛下根本不需要兩萬名士兵。」尤彌爾忽然開口,「你們帶的士兵太多了。」
「兩萬名士兵是嗎?」御林鐵衛搖了搖頭,「你想說什麼,女人?」
「要救國王,只需要幾千人就夠了。你們帶來兩萬人,到底有什麼算盤?」
「戰後才是關鍵。我們需要足夠的軍隊來穩定局勢。」
「你們想留在北境統治?」
「我們當然會把北境還給北境之王。」白騎士說道,「在一切穩定之後……在你們的北境之王成年之後。」
「國王今年才八九歲,到成年為止還有好幾年啊!」莎夏說道,「北境人不會接受你們的。」
「一千多年前的坦格利安王朝時期,你們的降服王就曾對鐵王座下跪、獻上王冠(註[2]),」白騎士說道,「既然坦格利安時期可以,那麼現在也可以。」
尤彌爾冷笑了一聲,「所以,你們的目的仍然是侵略。」
「要我說,這應該叫做『補償』,」白騎士冷冷說,「我們可是為了你們的國王特意發兵的……多少南方的戰士會客死異鄉?這樣的付出,當然得要一些補償。」
「你可以現在退兵。」尤彌爾說道,「北境的國王,北境會自己保護。」
「來不及了。凜冬將至,這麼大規模的徵兵如果什麼戰利品也沒有,沒辦法交差的。」白騎士說道。
「黎德大人!」莎夏再次開口,「您看清楚了嗎?這些人是不折不扣的入侵者!如果讓他們入侵北境的話————」
「——北境會成為鐵王座的所有物,我們會成為亡國之臣。」黎德大人疲憊地說道,「我都知道。」
莎夏瞪大眼睛,「既然您知道,就趕緊把他們趕出去吧!您是卡林灣的主人,您有這個權力!」
黎德大人望了莎夏一眼,「確實,我能做得到……但是這樣的話,就救不了國王陛下了。」
莎夏吸了口氣,「可、可是……」
「雷斯公爵昏庸無能,南方人則是入侵者,讓他們控制國王與北境是一齣悲劇,但他們不會殺了陛下,」黎德大人垂下眼皮,「然而札克雷……札克雷是個不折不扣的瘋子。國王陛下在他手上,什麼時候喪命都不奇怪,」他說著,神情痛苦,「黎德家族世代效忠史塔克家族,國王將鎮守卡林灣的榮譽賜予了我們,但是當國王蒙難,我們卻什麼也做不了。」
莎夏無話可說。確實,如果是南方人控制住了國王陛下,國王陛下大概是不會有生命危險的;雖然八成會被送到君臨軟禁起來,名為作客實為人質就是了。
「如果放行南方人,便是背棄了國王賦予的責任,但是如果擋住了南方人,更是間接危害了國王陛下的性命。」黎德大人望向莎夏與尤彌爾,「年輕人……國王的命令與國王的性命,你們會選擇哪一個?」
「……你選擇了國王的性命。」尤彌爾冷冷說道。
「是的。」老澤地人閉上雙眼,「我是個叛國賊,我知道。但是對黎德家族來說,國王陛下是最重要的人。」
「這是一個痛苦的決定。」御林鐵衛說道,彷彿真的在表達同情,「御林鐵衛發誓以生命保護國王。如果是我,我也會做出相同的決定。」
莎夏咬牙。澤地人放行是為了救出國王,然而國王早就被父親拚死就出來了;莎夏與尤彌爾已經將國王護送到了這裡,就在兩人的身邊。
然而國王的身分不能在此時揭露。現在,大廳上的南方人是澤地人的數倍,外頭更有兩萬大軍整裝待發。如果國王身分暴露,只會立刻被南方人給抓住而已。
莎夏望向尤彌爾,然而尤彌爾也是鐵青著臉,沒有動作。
可惡阿!要是自己有阿爾敏那樣的腦袋就好了!如果是阿爾敏的話,絕對會想出好辦法的……但是絕對不能讓南方人就這樣進入北境。如果他們就這樣進入北境的話……那麼父親、母親、卡雅,獵人堡的孩子,還有長城的同伴們通通都會遭殃。就算不死,也會被抓住然後送上審判——
審判……審判……比武審判?
比武審判!是了,還有這個方法!
莎夏咬牙。「……那、那就決鬥吧。」
「嗯?妳說什麼?」御林鐵衛問道。
比武審判的誓詞是怎麼說來著?莎夏有些忘了。那種事情怎樣都好啦!「天上諸神會保護正義的一方,讓正義者在比武中獲得勝利。」
她站了起來,指向御林鐵衛。那人背後飄著的是純白的白色披風,代表著南方王國最為強悍的七位騎士之一。然而莎夏並無退路,這已經是最後手段。
「我要求比武審判!」莎夏大喊,「你們該不該過卡林灣,就讓諸神來做出裁決吧!」
——TBC
註[1]南方人的旗幟:這些旗幟都是從冰與火原作裡抄出來的,各位不必細究,大多是冬恩貴族的纹章。
註[2]托倫˙史塔克(Torrhen Stark):人稱降服王(The King WhoKnelt),是一千三百年前的北境之王。他生存在坦格利安家族登陸維斯特洛的年代,在目睹坦格利安家族巨龍摧毀了南方數個王國的聯軍之後,托倫選擇獻上王冠、屈膝臣服、保住家族血脈與北境人民的安全。托倫也因此成為第一任臨冬城公爵。他讓北境臣服於南方的君臨,直到坦格利安家族敗亡、史塔克家族的後人重拾北境之王的名號,北境才又宣告獨立。
[註3]在主人的屋簷下,主人說了算 (His roof, his rule) :在維斯特洛,賓客權利是一項古老而神聖的習俗。主人與賓客不得彼此加害,主人必須善待賓客而賓客必須遵守主人的規則。就算是高位者(如國王)來到低位者(如貴族)的城堡作客,一定程度上仍然要尊重主人的安排。俗話說:主人的屋簷下,主人說了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