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奏是个小恶魔

第三章 奏是个小恶魔

在经历了19个小时的国际航班之后立刻踏上自驾游的旅途并不是丽奈原本所期待着的假期。她想要的，就只有休息、久美子还有小号。但事与愿违，还在与时差作斗争的丽奈此时此刻正坐在中川前辈那不大的K-car上前往山梨，甚至有些晕车。她感觉整个人就像是刚从年久失修的烘干机里出来一样，闷热、潮湿且不适。如果能立刻泡上一个澡就好了，丽奈如此想道。

但很不幸，紧凑的时间表上显然没有留给她泡澡，甚至是冲澡的余暇。丽奈唯一能做的，就是在机场的卫生间里洗把脸，然后换上一身干爽的衣服。此外，她还稍微喷了点香水，以掩盖舟车劳顿后身上那略微的异味。

虽说如此，丽奈心里却没有丝毫的抱怨。在经历了纽约的那件事之后，她感觉自己有些筋疲力尽了。此外，有久美子在的地方，就是最好的地方。

想到这里，丽奈感到一阵心跳。

把头转向左侧，她的目光停留在了挚友那熟睡的脸庞上。在中川前辈那平稳的驾驶技术和午饭后服用的晕车药的共同作用下，久美子在启程不久后便进入了梦乡。看着她以一种别扭的姿势把头靠在车窗上，丽奈不禁为她的脖子感到有些担心。而且要是碰上了减速带（虽说这不太可能），那就更麻烦了。

保险起见，她轻声说道：“久美子，你这么睡会伤到脖子的。”

久美子轻哼了一声作为回应，但似乎并没有要醒来的打算。朦胧之中，她把头慢慢地靠向了丽奈的肩膀。丽奈也同时略微放低左肩，然后用右手来帮助她的挚友找到最舒服的位置。突然间，她的手似乎在久美子的耳朵上碰到了什么凉凉的东西。

轻轻地撩起覆盖在久美子脸上那蓬松而又卷曲的头发，一枚小巧的银色耳环映入了丽奈的视线。虽然造型并不复杂，但这着实让她的这位挚友更添了几分魅力。“原来你已经打了耳洞啦。”她一边用手指轻抚着耳环，一边喃喃地说道。

“嗯~？”久美子睡眼惺忪地说：“我去年春天打赌输给姐姐后弄的......”

这得是打了什么赌啊？！虽然丽奈心中感到十分好奇，但看着久美子那一脸的睡意，她就只是轻声回答道：“嗯，我知道了。”

丽奈继续用手指梳理着久美子的头发。当她开始用那精心修剪过的指甲轻挠起挚友的头皮时，久美子发出了轻微而又规律的鼾声。

“我觉得我也是时候该去打个耳洞了，你觉得呢？”

久美子轻轻地点了点头。犹豫了一会儿后，丽奈终于再次开口说道：“我原本以为这是冢本送给你的耳环。”话音刚落，久美子便打了个激灵。

“啊？他和这个耳环才没关系呢。”久美子几乎翻了个白眼。

“他不是你男朋友吗？”

“我才不会因为他送我的东西去受这份罪呢，说实话还真挺疼的。”

“但你却因为一个赌注而去这么做了。”

“我的身体，我做主。”

丽奈不禁轻笑了起来：“这句话用在这儿感觉不太合适啊。”

“但你懂我意思的，对吧。”久美子认真地说道。然后朝着丽奈更加地靠近了些。“你还醒着这件事倒是让我有点惊讶，你不累吗？”

丽奈叹了一口气，说：“累，但我担心现在睡了的话，晚上会倒不了时差。”

“唔...那确实会有点麻烦。到时候需要的话，我会给你唱摇篮曲的。一定能让你快速入眠的，不过昏过去的可能性倒是更大些。”说罢，久美子打了个哈欠，然后再次闭上了眼睛，头歪向了丽奈的肩膀。

丽奈微微一笑，她的这位挚友果然还是老样子呢。这两年来没法经常和久美子团聚着实让她有些烦闷，但更让她担忧的是，再过两年，她们就都要毕业，见面的机会也会变得越来越少。

毕业之后，丽奈回来的理由会变得比现在更少，回到宇治则更是几乎不可能的事情。毕竟日本顶尖的管弦乐团屈指可数。而久美子则大概会把大部分的时间和精力都扑在她的教学生涯上，帮助她的学生去吹奏得更好。

就像是泷老师一样......

高坂，我很抱歉。我无法接受你的这份感情......

这段一闪而过的回忆让丽奈的内心抽搐了一下。感到了丽奈身体的颤动，久美子惊醒了过来。

“丽奈？”十分担心地，久美子开口问道。

丽奈挤出了一个微笑，让她不用担心：“我没事，你继续睡吧。”然后，轻轻地用手抚过久美子的脸颊。

几分钟后，久美子又重新进入了梦乡。这位上低音号手温暖的身体和她对自己的依靠让丽奈感到十分安心。她轻轻叹了一口气，然后把视线挪向了车窗外那翻涌的稻田和飞驰而过的山峦。

之后大概会有足够的时间来让自己好好整理这乱麻般的思绪吧，丽奈这样想着。

通常情况下，久石奏从不尖叫，毕竟这实在是很失礼。而奏向来是个识相的人。

但是现在，她感觉自己心里那最后一道防线似乎就要被突破了。想要大声尖叫的冲动变得愈发难以控制。天知道为什么自己这位备受尊敬的前辈会有如此可爱的一面？！从来没人和她说过在药物和睡意的双重作用下，这位前吹奏部部长会变得这么黏人。对于发现了久美子前辈鲜为人知的一面这件事，奏感到十分满意。

其实昨天晚上，当夏纪前辈发消息问她要不要加入自驾游时，她是有些犹豫的，尤其是知道了丽奈前辈也会一起同行之后。虽说她和这位首席小号手并不亲近，但关系也还过得去。不过她实在是无法想象，万一自己要和这位时常面无表情，甚至是有些冰冷的前辈独处一室的话该怎么办。

再加上丽奈前辈对久美子前辈那众所周知的过度保护（绝对是相当含蓄的说法！）...... 回想起自己在高中里曾不止一次由于太缠着那位前部长而被丽奈前辈冷眼相待，奏不禁打了个寒颤。

高坂前辈不允许任何人和久美子前辈走得太近。黑江前辈尝试过，但失败了。绿前辈和叶月前辈大概是唯二的两个例外吧。

不过，如果她能够证实北宇治吹奏乐部这有史以来最大的谜团：久美子前辈和高坂前辈是否正在暗中交往的话，就算被那位小号首席用眼神杀死，那也是值得的。

再加上这也是个了解夏纪前辈和优子前辈两人进展的好机会。

这要是让梨梨花知道了，她估计得羡慕死。

“我让你坐副驾驶是为了让你帮我看地图的，但你看看自己，除了自拍以外，还做了点啥？”

惊吓之余，奏差点把手机摔在了地毯上。说起来，这辆车的内室着实是相当干净，甚至可以说是一尘不染。想必夏纪前辈有被再三叮嘱吧。回想起她之前甚至还被要求弄干净鞋底再上车，那不爽的感觉至今没能完全消去。在把手机好好地放在腿上之后，奏瞥了一眼依旧在专心开车的夏纪。

“所以要我帮什么忙呢？我可不觉得我能比谷歌地图做得更好。虽然这辆车确实被保养得很好，但也是时候装个GPS了，”奏心不在焉地说道。“再说，比起某位正在开车的人，后座的那两位明显更有意思啊。”

夏纪瞪大了眼，颇有些意外地问道：“你在偷拍她们？”

坏笑了一下，奏开口道：“没必要这么偷偷摸摸的，前辈。久美子前辈睡得可香了呢，丽奈前辈也戴着降噪耳机。没人听得见我们。”

“你确定？”

露出了一抹不怀好意的笑容，奏说道：“那我们来试试呗。”接着，她故意提高了嗓音：“丽奈前辈，你为什么不甩了泷老师，然后和久美子前辈结婚啊？你们俩实在是太般配啦！愿你们能有好多好多既漂亮、又有音乐天分，同时还有点高冷的小宝宝！”

突然间，丽奈轻咳了一声。

“奏，你个白痴！”夏纪瞪了奏一眼，然后压低了声音，恶狠狠地说道。

胆战心惊的两人偷偷瞄了一眼后视镜，没有看到预想中那双充满了杀意的紫色眼眸，她们松了一口气。丽奈依旧坐在那儿，凝视着车窗外的风景，同时用手指拨弄着久美子的头发。后座上的两人就像是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

“你看吧~ ”奏对着夏纪说道。

“我的天呐！你还真是个小恶魔啊。”夏纪忍不住笑了出来，随后把注意力重新集中在了那似乎是无止尽般的柏油马路上。

不过说实话，奏也是挺紧张的。有那么一瞬间，她感觉丽奈前辈就要探出身子，然后把她勒死在前座上。感到劫后余生的奏想着，这种事以后还是少做一点比较好。

“话说回来，我们到底在哪儿啊？”

夏纪讽刺般地说：“我几个小时前就叫你帮忙看看地图了，要是你有听进去我说的半个字，现在也不会来问我这个了。”

“但我也告诉过你我们有谷歌地图了吧，用呗。”

“前面两位，你们这是在吵架吗？”久美子突然把头伸到前座，然后问道。

“妈呀！吓我一跳啊，久美子！”

车子明显地晃动了一下，这使得所有人不禁惊叫了起来（当然，丽奈除外。她是石头做的吗？）。不过好在夏纪及时地稳住了方向盘，让车子重新回到了应有的车道上。奏暗自庆幸她们是这一路上唯一的一辆车。

“这是在干嘛啊？”久美子一脸无辜地问道。

“别这么突然地跳出来啊。”夏纪翻了她个白眼。“你刚才一直醒着？”

“不，刚醒。你们实在是太吵了。”揉了揉惺忪的双眼，久美子开口问道：“我们现在到哪儿了？”

“我们现在在三重县。具体点来说，在名张市。”

“哎，为什么久美子来问你，你就不敷衍了呢？”

“因为她确实是在好好问啊。”

奏的回答让久美子不禁窃笑了一声。

“我们也差不多该找个过夜的地方了。开夜车有点危险。毕竟我们这儿可是有四个花季少女啊。”

对于前辈的提议，久美子表示赞同。

“中川前辈。”

听到丽奈的声音，奏感到心中一紧。她应该不会一路上戴的都不是降噪耳机吧？偷偷摸摸地转过身去，在看到丽奈手中拿着的耳机后，奏感觉如释重负。她估计是在久美子醒了之后才把耳机摘下来的。

“伊贺市离这儿不远，那里的住宿选择会更多一些。毕竟那儿是出名的旅游城市。”丽奈前辈继续说道。

“啊，有道理，那个最出名的忍者博物馆就在伊贺。”

“奏会知道忍者相关的东西倒是让我有点吃惊呀。你看上去不像是会对这个感兴趣的人啊。”

“与其说是了解或者是感兴趣，”奏瞥了一眼久美子，说：“我只是前两天在电视上有看到而已。旁边似乎还有个挺有名的城堡，叫...”

“伊贺上野城。”

转过身去，奏对着丽奈报以一笑：“对，就是这个。前辈你去过那里吗？”

小号手摇了摇头：“不，还没有去过。”

“那我们一起去吧！”奏兴奋地提议道。

“哎哎哎，你可悠着点，”夏纪一边专注地开着车，一边就像是看穿了奏的想法一般说道：“现在太晚了。这个点，博物馆也该关门了。”

似乎是为了掩饰被看得一清二楚的想法，奏大声狡辩道：“我又没说现在就要去。”

“但你就是这么想的。”

“我 没 有！”

“冷静点，冷静点，”久美子一边打着圆场，一边把手伸到前座，安抚着奏的头。“要不我们明天一起去吧？我们都一路开到这儿了，不去总感觉怪可惜的。”

奏冲着久美子甜甜地笑了一下，对她这一如既往的纵容表示感谢。然后朝着刚翻了她一个白眼的夏纪摆了个鬼脸。

“黄前酱，你为什么总是这么惯着奏啊？”

“欸？没有吧...我自己其实也挺想去看看那个博物馆和城堡的。”

突然，丽奈那略带冷意的声音从后座传了过来。奏感到后背一凉。

“久美子，请好好坐着。要是有个急刹车的话，你那最爱的后辈可是没办法阻止你从车前窗飞出去的。”

“好~~”久美子软软地回答道，然后乖乖照做了。

作为回敬，夏纪朝着奏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然后摆口型道：“女王终将拿回属于她的东西。认清自己的地位，乡巴佬！”

随后，两人同时笑了起来。

第三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