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久美子的家长见面会（中）

第十八章 久美子的家长见面会（中）

整整一个下午，久美子和丽奈把所有心思全花在了练习上。能够重温中学里所有的合奏曲，感觉真好——这些曲子可谓是一切的开端。过完了高中所有的曲目，久美子和丽奈便在书架上翻找起适合合奏的乐谱。

不得不说，和名古屋的演奏相比，丽奈的进步着实让久美子吃了一惊。小号饱满、明亮的音色让上低音号手为之沉醉。果然，没有什么困难能挡得住小号手前进的步伐。毕竟，抛开过人的天赋，丽奈为小号付出的努力也是他人望尘莫及的。

丽奈同样惊喜。她大概也没料到自己能有如此飞速的进步吧。

正当两人沉浸于喜悦之中时，丽奈父亲突然推门走了进来，说是要找几份乐谱。不过，看得出来，他也是想告诉女儿自己之前其实并没有那么失望吧——同时，也再露一手。在被女儿邀请一起加入合奏之后，丽奈父亲嘴角露出了一丝微笑。随后，整个房间便充满了由上低音号和两支小号所交织而成的乐声。

起初，久美子整个人都是紧绷着的。毕竟小号手冷淡时的表情就是从她父亲那儿继承来的。不过上低音号手很快便意识到了，自己女友那外冷内热的性格同样来自她的父亲。几首曲子过后，丽奈父亲甚至开始指导起了上低音号的指法和气息技巧。一旁丽奈的脸上充满了自豪的神色。

过了大约一个小时，注意到了女儿脸上倦意的丽奈父亲暂停了合奏。叮嘱了久美子二人注意休息过后，他接着起身前往厨房，着手和太太开始准备今晚的晚餐。

“真好啊，你父亲还会帮忙分摊家务。”在前往小号手二楼的卧室的路上，久美子开口说道。“有些男的，比如说我爸，就从来不肯做家务。”

“我爸从来不介意干家务活。”拉着久美子的手，丽奈催促地说道。“而且，这也算是他补偿自己经常不在家的一种方式。我小的时候，他就很少在家。一直忙着乐团演出，他对我和妈妈大概也挺愧疚的吧。”

“这在专业演奏家身上好像还挺常见的。”上低音号手喃喃地说着。有那么一瞬间，自己未来望眼欲穿地企盼丽奈回家的场景闪过久美子的脑海。

察觉到了女友的分神，小号手捏了捏久美子的手。“不过也不是一直这样的。因为我爸跟着乐团全世界到处演出的缘故，我小时候就被带着去了很多地方。”

一边说着，丽奈替久美子打开了她的卧室门。虽说并不是第一次进入女友的房间，上低音号手依然被屋内的整洁所震惊。

仿佛是为了证明两人天差地别的自理能力，小号手从小菅村带回来的衣物已经全部被清洗干净，并被整整齐齐地安放在了卧室的一角——而上低音号手甚至还没来得及打开那自昨晚起便躺在卧室中央、塞满了脏衣服的旅行包呢。

正当久美子准备开口吐槽自己那脏乱的卧室时，丽奈转身锁上了门。

没等上低音号手反应过来，小号手便抱了上来。膝弯抵着床沿，久美子一时间重心不稳躺倒在了床上。条件反射地“噢”了一声，久美子还没来得及开口抱怨，丽奈便牢牢地封住了久美子的唇，似乎要通过这个举动把内心所有的焦虑不安一并倾泻了出来。

虽然久美子知道小号手和自己一样，对于即将到来的分别都有着强烈的不舍，但她没想到丽奈的反应会是如此激烈。

一边轻轻安抚着怀中的丽奈，久美子以同样的热情和欲求回吻了上去。小号手不由得发出了满足的呻吟声。纤长的手指捋过女友那乌黑的长发，久美子紧抱着丽奈翻了个身，来到了上面。

继续着那绵长的吻，丽奈一只手搂在了女友的后颈上，另一只手充满了渴望地摩梭着她的长裙。直到两人都喘不过气来，才分开了嘴唇。

轻轻吻着小号手的眉毛，丽奈略微低沉的神色引起了上低音号手的注意。“怎么了？”久美子小声地询问，指尖顺着丽奈脸侧的轮廓一路划过。

叹了口气，丽奈看向了久美子。“只是对自己的演奏有些失望而已...而且再过几天我就要走了。”

“说真的，和名古屋那次比起来，你已经进步很多了。”说着，久美子准备从床上起身。但小号手更加用力地搂住了上低音号手，无言地让她继续趴在自己身上。“虽说离获奖或者成为首席还有些距离，但你之前的演奏也绝对说不上是平庸。稍微再耐心一点，那个闪耀的小号手很快就会回来的。”

搂着女友的脖子，丽奈轻声笑了出来。“你还真不吝啬对我的夸奖呢。”

作为道歉，久美子再次在小号手的鼻尖轻轻一啄。“至于另一点...只能说是不可抗力了。毕竟，你又没法把我塞行李箱里带到纽约去啊。”

没有等来预想中笑声，上低音号手的玩笑似乎起到了反作用。丽奈脸上又增添了些许烦躁与不安。不过很快，丽奈眼中闪过了一丝决绝，似乎下定了某个决心一般。

“丽奈？”

双手捧住久美子的脸颊，丽奈全神贯注地看着那双琥珀色的眼眸。“久美子，我是不会抛下你的。毋庸置疑。”小号手的气息拂过了上低音号手的嘴唇，随后她再次地深深吻了上去。

就这样，两人默默地沉浸在了这绵长的深吻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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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餐桌前已经半个多小时了，久美子算是明白丽奈这性格的形成原因了。由于父亲，甚至父母两人长期的外出，小号手很早便养成了独立的个性。同时，久美子也稍稍理解了，为何她会对年龄差距很大的泷老存在这份强烈的情感。

小号手大概是需要某个能代替父亲角色的人吧。当泷老师出现后，丽奈便不由自主地被他吸引住了，产生了孩子气的崇拜。

但现在情况已然不同。小号手发现自己逐渐站到了和自己父亲相仿的位置上。也许她现在的犹豫是在担心，由于自己今后可以预见的长期外出，久美子会不会也逐渐开始寻求某个能填补内心空洞的人？

余光瞥见女友投来的困惑的眼神，久美子赶紧甩甩头，赶走了脑海中各种的思绪。丽奈大概不会喜欢自己刚刚的念头。

“黄前酱，晚饭还对胃口吗？”坐在上低音号手和小号手对面的丽奈母亲开口问道。“我记得丽奈之前说过你喜欢鸡蛋料理，所以我特意准备了这道菜，你俩应该都会喜欢的。”

瞄了一眼桌上热气腾腾的培根蛋酱意面，久美子咽了口口水。这看上去可比高中时常去的家庭餐厅美味太多了。

“看起来好诱人啊，高坂桑。”久美子笑着回答道。坐在上低音号手身旁的丽奈同样微微一笑——久美子对鸡蛋还是一如既往的喜爱啊。

松了口气，丽奈母亲回以一笑。“我们还准备了炸鸡和沙拉，所以放开吃吧。”

“会的！真的非常感谢。”

四人坐在桌前双手合十，轻声地同时说着“我开动了”，随后举筷伸向了餐盘。一边享用着丽奈母亲的手艺，久美子一边忍不住发出了满足地轻笑。

“黄前桑？”

听到丽奈父亲的声音后，上低音号手一个激灵。“什么事？”

“你已经成年了吧？”

“是的。”久美子略带紧张地回答道。

微微一笑，丽奈父亲从他那看起来十分高级的酒瓶中倒了一杯白葡萄酒，随后示意丽奈把酒杯递给久美子。“那就来喝一杯吧。”一边说着，他给丽奈也倒了一杯。

上低音号手轻轻地说了声谢谢。

“你是学什么专业的？”看着上低音号收抿了一口白葡萄酒，丽奈父亲开口问道。

“我是学音乐教育的。”小心翼翼地品味舌尖上微微的甜味，久美子回答道。这种情况下还是慢点喝吧，如果在丽奈父母面前喝醉出丑了的话可就麻烦了。

“你之后也想当乐团指挥或者作曲家？”

久美子挠着脸颊害羞地笑了笑。“如果有机会的话，是的。”

“噢，看来就和升君一样啊。”丽奈父亲带着一丝玩味的笑容喃喃地说道。他朝女儿投去了戏谑的一瞥，随后重新看向了久美子。“看来我女儿确实很喜欢音乐老师啊，对吧？”

上低音号手差点把嘴中的葡萄酒喷了出来。带着些许慌乱，她赶紧用餐巾抹了抹嘴角。而身旁的丽奈则是脸涨得通红。

“爸，你...你说什么呢？！”

丽奈父亲只是轻笑了一声。“黄前桑将来想成为音乐老师和乐团指挥。升君的话，则已经是音乐老师和乐团指挥了。看来你总是被那些想要把自己对音乐的知识传递给他人，引领别人追寻音乐的人所吸引呢。”

看着一旁满脸笑意的上低音号手，丽奈微微皱了皱眉，手肘顶了顶她的腰。

“说到音乐老师，”丽奈母亲很合时宜地插话了进来。”你教授觉得你还没有做好参加比赛的准备，这件事他是怎么说的？你之前打电话和我们说的时候我听得不是很明白。”

一时间，久美子感到血液像是冻结在了血管里一般。紧张地吞了口口水，上低音号手的目光来回在丽奈和她母亲之间来回游移，背后不知不觉渗出了冷汗。这会儿，久美子的心中充满了愧疚与自责，因为她知道自己其实就是那个“罪魁祸首”。丽奈也承认了这个事实。

坐直身子，丽奈父亲的目光从女儿脸上扫过，他严肃的神情仿若深海。久美子的心跳不由得剧烈加速。

有那么一瞬间，她想就这么起身，逃回家去。

“他没有不让我参加。他只是告诉我，我的演奏不够集中，去了也拿不到有意义的成绩。”丽奈波澜不惊地回答道。

“我从你今天的练习里听得出来，你的精神确实不够集中。”丽奈父亲赞同道。“介意我询问理由吗？”

伸手端起餐盘右侧的水杯，久美子猛灌了几口。但嗓子却依旧如火燎般干渴。

看着迟迟没有开口的女儿，丽奈父亲接着说道：“你的同学有故意冷落你吗？还是说教授他太苛刻了？”一边说着，丽奈父亲的眼神出乎意料地掠过久美子，两人的目光在一瞬间相交了。不过他的视线又立即转了回去。“...或者是因为什么别的？一些比较私人的原因？”

“孩她爸，你干嘛对丽奈这么严肃啊？”丽奈母亲笑着打断了丈夫的问题，餐桌上凝重的气氛也瞬间消散于无形。“她大概只是有点害相思病了而已。”转向女儿，她带着一副意味深长的笑容继续说道：“是不是想念升君了？”

“并不是...”叹了口气，丽奈微微皱了皱眉毛。“而且，我喜欢的已经不是泷老师了。”

丽奈母亲的兴致瞬间高昂了起来。“噢！你找到另外一个人了？”

“...并不完全是。”

“但确实有某个人，对吧？”

“是...是的。是有那么个人。”

“你是在哪儿认识他的？”

“学校里。”

“他也是学音乐的吗？”

“是的，那个人是学音乐的。”

天呐，天呐，天呐！上低音号手表面上依旧平静，但她心里却已经掀起了惊涛骇浪，仿佛有一万个小久美子在惊声尖叫。这完全打了她一个措手不及，谁能料到今天会面对这样的场面啊？想要尖叫的冲动与反胃感在久美子的体内交织着。一时间，上低音号手从身体到精神上都混乱无比。

克制着呼之欲出的紧张感，久美子战战兢兢地瞥了一眼身旁一脸淡然的女友。她正语气平和地回答着母亲接连不断的问题——当然，回答的内容都有所保留。大概要不是久美子在场的缘故，丽奈就会像之前说的那样，直接和父母出柜了吧。她现在应该是考虑到了上低音号手的感受才会这么闪烁其词。

“嗯，看来确实就是个人原因了。”丽奈父亲带着高深莫测的表情突然插话道。“虽然我并不反对你享受大学生活或是谈个恋爱，毕竟你也到了最能体会其中乐趣的年纪了。但我也要提醒你，不要因此就把之前的目标丢在一边。我不希望看到你仅仅因为一些生活中的琐事，就把曾付出了巨大努力的梦想给荒废了。”

久美子在余光中瞥见小号手默默咬了咬牙，握紧了叉子。“好的，父亲。”

一阵令人尴尬的沉默过后，丽奈母亲开口把话题引向了某个与之前毫不沾边的事情上。久美子松了口气，随后重新把注意力集中到了餐盘上。但丽奈突然轻轻在她的膝盖上一捏，上低音号手赶紧抬头看了过去。四目相对，两道目光中流露出的关心让彼此都感到了些许慰藉。平复了的心情，两人重新开始埋头享受晚餐。殊不知，她们的一举一动全被餐桌对面的两双眼睛一览无余。

第十八章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