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久美子的知心大姐姐们（上）

第二十一章 久美子的知心大姐姐们（上）

看着明日香前辈娴熟地点了两碗豚骨拉面，久美子不由得露出了惊讶的神色。这位向来恼人却又独具魅力的前辈先是突然出现、把后辈吓了个半死，接着又把人带到了这家离酒吧不远，深夜依然营业的拉面店里。

“感觉好点儿了没？”转过脸看到后辈投来的视线，明日香前辈满足地笑了笑。顺手把水杯推到了久美子面前，示意后辈赶紧补充些水分。“天呐，时间过得也太快了。我亲爱的黄前酱都长大成人了。不过，空腹喝酒可不是个好主意。我相信你已经深有体会了吧。”

“谢谢。”把整杯水灌进肚子里，久美子小声地感激道。在冰水的刺激下，她紧绷的喉咙也缓和了下来。

“话说你之前看起来相当糟糕啊。夏纪她唱得有这么糟糕吗？”明日香前辈一脸戏谑的笑容。“之后别忘了找她退钱啊。”看着后辈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笑意，明日香前辈也轻轻一笑。“不过说真的，我觉得她们的演出还是相当可以的。”

“没想到你还喜欢朋克摇滚。”一边小声说着，久美子快速地扫了一眼坐在吧台上的这位前辈——她上半身简约的V字领T恤外套着一件黑色的飞行夹克，下半身那条深色的修身牛仔裤则完美衬托出了她纤长的双腿。和往常一样，仅仅是简单的穿搭便把她的气质展露无遗。在明日香前辈的面前，久美子总是感到一股无形的压力。

和老城区即将打烊的拉面店比起来，明日香前辈的这身打扮显然更适合坐在时髦的咖啡店里。

“其实并没有。”明日香前辈简单地回以一笑。

“那你来酒吧干嘛呢？”

十指交握，明日香前辈带着丰富的表情与声调开口道：“当我正好路过的时候，一眼就瞥见了某人标志性的卷发，然后我就心想——啊，是黄前酱！是我那许久未见，可爱的后辈！我得去跟她打个招呼，然后好好享受一下她那卷发划过指尖的美妙触感——”

久美子翻了个白眼。“又开始胡说八道了。”

笑着，明日香前辈像是安慰小孩般伸手，揉了揉后辈的头。“夏纪和优子酱分别邀请了我和香织。但香织今天正好在医院上夜班，她现在正在实习。所以我就决定过来凑个热闹。不得不说，一切都没变，氛围还是一如既往地姬。我跟你讲，北宇治的风水绝对有问题！”

久美子忍不住轻声地笑了笑。“说清楚了啊，小绿和叶月可没什么。我听说叶月最近好像有在约会。”

眼睛一亮，明日香前辈开口说道：“说起情侣——高坂桑最近怎么样？她还一心想着泷老师吗？还是说终于拜倒在黄前酱的裙下了？”

看着前辈湛蓝色瞳孔里戏谑的目光，久美子不禁皱了皱眉头，手指不住地摆弄着左腕上紫红色的手环。“我和丽奈在一起了。”

“啊，恭喜啊！”明日香前辈露出了大大的笑容——虽然久美子并不确定这是不是真心的。“还真是意料之外，情理之中啊。你和她在一起的时候就跟个痴情的小狗狗似的。高坂桑也是的，每次都把其他对你有小心思的狗狗给赶得远远的。”

“没有的事。”久美子脱口而出。“我和她都没有。”

“话说回来，既然都和你的宝贝小号手在一起了，你怎么还这副脸色？”好奇地仰起头，明日香前辈开口问道。“而且你怎么会在酒吧里突然跟丢了魂似的？”

移开视线，久美子微微叹了口气。“一时半会儿可讲不完。”

“你看，我都给你点了这么一大碗拉面了，我们有的是时间。”说罢，明日香前辈带着一副神秘的笑容凑到了久美子的脸前。“来嘛，跟姐姐我说说你到底有什么烦恼。”

“你不记得了吗？我早就用了你给的那张券了。”把面前的前辈推开，久美子回答道。“我们现在谁也不欠谁的。”

“我可没说我会帮忙啊？”

久美子无奈地摇了摇头——明日香前辈还是老样子啊。

“要是我觉得有意思，会提供那么一两个小建议也说不定噢。”

久美子再次长叹了一口气。虽然明日香前辈大概率只是拿自己的事来打发打发时间——这也不出奇，但她也许真的能从不同的立场上给出些有用的建议。自己真的太想快点和丽奈和好了，可是，久美子现在连如何与丽奈说上话都毫无头绪。

而且久美子不明白。为什么？自己明明只是不想让丽奈毁掉她的未来而已，但小号手的反应却如此激烈。

看着身旁的前辈，久美子不知道这是今晚第几次叹气。“关于恋爱方面的问题，我不觉得咨询你是个好的选择。”

“太过分了。”双臂抱在胸前，明日香前辈鼓着嘴说道。“香织和我还在一起呢。而且我们这么多年都没有什么大的争执。你不觉得这已经足够证明我懂得怎么处理感情问题了吗？”

“我觉得这只是香织前辈脾气太好，太惯着你了。”

出乎久美子的意料，明日香前辈笑了起来。“对。”

“但……”思考着该怎么表达自己当下的处境，久美子微微停顿了片刻。“如果香织前辈决定放弃自己的未来，只是为了和你在一起，你会怎么做？”

明日香一脸好奇地打量着面前的后辈。“你指什么？”

“假设香织前辈毕业后在京都的大医院里找到了一份待遇很好的护士工作。但你却因为想要更好的工作机会而准备搬到东京。然后香织前辈因为想和你在一起，最终决定放弃京都的工作，跟着你去东京之类的。”

明日香前辈坐直了身子。“怎么说呢，我没法替香织她做决定。如果她想跟我一起走，我是不会阻止她的。”

还真是前辈会有的回答呢。久美子微微叹了口气想道。

看着后辈失望的神色，明日香微微一笑。“怎么？觉得这话不像是我会说的？”

“也不是。我反而觉得这实在是……太有你的风格了。”

“很懂我嘛。”明日香前辈不禁大笑了出来。

“但你就不着急吗？香织前辈明明犯了一个大错。仅仅是为了和你在一起，她牺牲了整个职业生涯甚至是今后的人生。”

“值不值得，是由香织她自己判断的，和我没关系。”明日香前辈简单地回答道。“我不能也不会替香织决定她该怎么度过她的人生。”

久美子皱紧了眉头。说实话，前辈的话很多时候都让她有些摸不着头脑。“就算你爱她、关心着她？”

“这是两码事。”

“你不觉得自己会这么说，只是因为如此一来你就占了便宜吗？”

明日香前辈的嘴角露出了一丝揶揄的笑意。“我亲爱的久美子酱，那就把情况翻转一下。假如香织决定为了她的事业或者别的任何理由而离开我，我也不会拦着她的。”

“你会这么轻易就放弃她……不正说明你并没有那么爱她吗？”

“无论如何，能够决定是否要和我在一起的人，只有香织她自己。”说罢，明日香前辈一脸戏谑地打量着后辈脸上的神色。“高坂桑是不是做了什么类似的事情？”

久美子摇摇头。“还没……不过她打算这么做。她准备从茱莉亚退学然后转学回日本，只是为了我。”

“这倒是挺让人意外的。”吃惊地蹙起眉，明日香前辈开口道。“我是没想到这么执着、甚至一根筋的高坂桑会为了别人放弃这么宝贵的机会。”

“是吧，就是说嘛。”久美子喃喃道。

手肘撑在吧台上，明日香前辈托着腮打量着面前的后辈。“所以你说什么了？”

“我当然是告诉她别这么做。我说为了我而放弃这样的机会简直是不可理喻。我不会让她抛弃她明亮的未来的。”

听着后辈的回答，明日香前辈不由得轻声笑了出来。久美子惊讶之余微微感到有些不爽。“啊，看来你还是老样子呢。东奔西走地想帮所有人一把。黄前酱，有人告诉过你，你一直有种超级英雄的情结吗？”

“诶？”

重新靠到了椅背上，明日香前辈的视线始终在久美子的脸上游移着，仿佛看穿了一切。“你总是希望别人能做出正确的选择，做正确的事——是从你的角度来看。虽说这一点也并不是什么坏事。毕竟，我曾经也算是从中获益过……”

皱着眉，久美子翻了个白眼。“我们在聊的不是这件事。”

“我觉得就是。在我看来，你确实是希望高坂桑回来的，对吧。你只不过是在害怕，如果将来事情并没有如她所愿，她对你心生怨恨该怎么办。”

“这……”

“我说错了？”

多亏了突然出现的店主以及他手上两碗热气腾腾的拉面，久美子在明日香前辈的连珠炮式发问下得到了片刻喘息的机会。大概是因为之前只以一片吐司和橙汁充作晚饭，随着馥郁的香气钻入鼻中，久美子感到肚子开始咕咕作响了。

现在想来，明日香前辈也没有完全说错——自己的确很希望丽奈能留在日本。久美子记得，在多种原因的打击下，自己甚至有那么一瞬希望丽奈永远也不要重新拾回她特别的小号声。这样一来，她就能留在这儿了。当然，在意识到这想法是多么自私恶毒之后，久美子立刻就后悔了。

久美子一直都知道，丽奈在演奏出令她自己满意的小号后脸上的那份喜悦。每当看到沉浸在她小号声中的久美子，丽奈总会露出最幸福的笑容。

和明日香前辈说的一样。久美子真的很害怕，她害怕看到小号手付诸行动后却最终发现这只是个禁锢她的错误，然后逐渐自己产生恨意。而且，丽奈确实因自己而失去了她那独特的小号声。为此，久美子的内心无时无刻不被愧疚感所萦绕着。

丽奈曾说过，久美子才是她无法像之前那样吹奏的原因。这事实着实像一记重锤，狠狠地砸在了久美子的心上。自从了解到事态有多么严重，丽奈这句话就无法从上低音号手的耳边消失。久美子知道，丽奈的小号声是让她如此特别的原因之一。如果丽奈就此永远失去了这份小号声，久美子是不会原谅自己的。

明日香前辈还真的说对了——久美子出于自私的理由而否定了丽奈的计划。她不想，也不能再去承担小号手更多的痛苦与挣扎了。

但更多的是，久美子希望丽奈能够幸福。而无法展翅高飞的小号手是不会真正地感到幸福的。

“我猜高坂桑对你的答复并不十分满意？”举着筷子看向后辈，明日香前辈开口问道。

咽下嘴中的拉面，久美子慢慢地点了点头。“我反对丽奈的时候，她的反应一向比较激烈。”疲惫地勉强一笑，她继续道：“无论在什么事情上，丽奈她总是期待着我能全力支持……而我也和她这么保证过。”

“啊，所以你就同意了？”

久美子皱了皱眉。“我当然没有啊！她自己误解了又不是我的错。”

轻声笑着，明日香前辈重新把目光转向了拉面。“于是她就不和你说话了。所以你今晚就看着身边的朋友们一对对地秀恩爱，然后痛苦地借酒浇愁了。”

就是这点——明日香前辈总是能这么轻描淡写地就看穿自己的一切。久美子真的很讨厌这样。“一罐啤酒还算不上借酒浇愁。”

“高坂桑回到日本也算不上放弃她的未来。”

沉着脸，久美子移开了视线。她还记得丽奈当晚也说了相同的话。自己是不是真的有点反应过度了？久美子承认，自己反对小号手的提议时是有些太严厉了。但就算自己反对的理由是出自私心，不想让女友放弃宝贵的机会又有什么问题呢？

“所以，你觉得我没有支持她是我的错？”

拿起餐巾仔细地擦了擦嘴唇，明日香前辈把一支唇膏放在了桌上。“我并没有这么说。就像我之前说的那样，这件事值得或者不值得，说到底也是她自己的决定。你不应该剥夺她选择的权力。对于像高坂桑这样独立自主的人而言，你这样就好像在对她指手画脚。”

“你真觉得，我不知道怎样做对自己更好吗？”

丽奈愤怒而又痛苦的声音仿佛再次在耳边响起，久美子紧紧地闭上了眼。

“想要保护所爱之人是件好事。”明日香前辈继续道。“但我们也得必须有个度。”

前辈说得确实有道理。毕竟，丽奈她是独立的个体。就算她是自己的女朋友，也并不意味着自己就能随意对她发号施令，替她做出决定。但同时，久美子又无法袖手旁观，让丽奈选择一条将来必定后悔的道路。

叹了口气，久美子睁开双眼，恳求地看向前辈。“我到底该怎么办？”

“别问我。”带着一抹愉悦的笑容，明日香前辈不假思索地回答道。“虽然对于那些苦情的人们挣扎纠结的小心思我还算是挺懂的，但我可没打算假装自己就这么变成了你和高坂桑的情感导师啊。这是你们俩要自己去面对和解决的事情。”

茫然无助感瞬间涌入四肢百骸，久美子只觉得，面前的那碗拉面甚至也有些难以下咽了。久美子完全没料到明日香前辈居然帮不上什么忙。即使拥有着过人的天赋与智慧，自己这位往往可靠的前辈有时也会像这样呢。

哎，真是太令人失望了……

“欸，你这是什么意思。”明日香前辈撅着嘴不满地说道。

久美子下意识地用双手遮住了嘴。“抱歉。”带着羞愧的笑容，她喃喃说道。“那么……既然这件事你帮不了我，你最起码告诉我该怎么和丽奈重新说上话吧。”

明日香前辈露出了得意的笑容。“这我OK。”

有那么一瞬间，久美子感到了一丝凉意。

第二十一章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