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夏纪和奏给出了明智的建议（下）

第十三章 夏纪和奏给出了明智的建议（下）

一次、两次，紫罗兰色的双眼眨了又眨，丽奈愣住了。对于久石桑厚颜无耻的程度，小号手自以为还是略知一二的，但没想到她直接开门见山了。看来真的有必要给她好好上一课，教教她要如何尊重前辈了。

“你为什么要问这个？我猜你已经知道答案了吧。”丽奈不耐烦地回复道，甚至都懒得去掩饰脸上不满的神情。

而奏却只是笑了笑。“我想听你亲口说出来。”

手指默默地梳理着过肩的长发，丽奈叹了口气。虽然有想让后辈直接闭嘴的冲动——毕竟自己对久美子的感情如何根本与她无关。但考虑到久石桑都已经知道答案了，在她面前扭扭捏捏也没什么意义。

“是的。很久以前，我就爱上她了，”小号手无可奈何地承认道。“不过，直到昨天我才真正意识到自己感情。”

“噢，所以你才去和夏纪前辈谈心，来寻求她的建议了，对吧。”

丽奈本已皱着的眉头拧得更紧了一些。看来除了没大没小的性格以外，自己的后辈还有着不俗的第六感啊。和她聊天还真是大意不得。

“我没有直接让她给我提建议。不过，她告诉我的那些事情对我启发很大。”

丽奈把切好的肉和配菜递给久石，后辈便开始准备炒饭了。

“前辈，你什么时候回美国啊？”一边驾轻就熟地点着了炉灶，久石一边随意地问道。

“27号。”丽奈回答道。对于后辈这莫名其妙的问题，她有些不解。

“所以没剩几天了，对吧。你准备在出发前告诉久美子前辈吗？虽然已经没有冢本前辈什么事儿了，但我们乐团里对你挚友有想法的，可不在少数哟。”

“......真的吗？”

没有正面回答，久石只是轻笑着嗯了一声。虽然很大概率只是这位后辈想故意使坏，但光是想象着那些陌生的男生——或者女生，朝上低音号手伸出他们脏污的手，丽奈就感到胸口一闷。

“前辈，所以你打算怎么做呢？”

如果再一次面对失去久美子的打击，自己还能承受得住吗？

“我......不知道，”小号手实话实说道。“我想告诉她我对她的感情，但她一定会拒绝我的。”

“谁知道呢。”

“我很确定。因为我偷听到她和夏纪前辈这么说了。”

惊愕之下，久石立刻转向了前辈，不假思索地惊呼道：“什么？她怎么可能拒绝你？！这不明摆着她......”但话没说完，她便意识到了什么，立刻伸手捂住了嘴。

“我已经知道她对我的感情了。”

“噢。”听到这儿，奏松了一口气，放下了双手。

挑了挑眉，丽奈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了一丝嘲笑的神情。“怎么？你以为我会在什么都不知道的情况下傻乎乎地跑去和她表白？”

“感觉像是你会做的事情呢，”回以一笑，久石回答道。“不过我完全想不通久美子前辈为什么会拒绝你啊？哪怕只是个念头。”

小号手叹气道：“她一直觉得我还喜欢着泷老师。”

“你有暗示或者和她明说过，自己已经翻过泷老师这一页了吗？”微微蹙着眉，久石问道。

“说了。我直接告诉了她，我已经不再爱着泷老师了。我甚至还和久美子说了他拒绝了我的这件事。”

“昂......不对，等等！！你告诉久美子因为他把你拒绝了，所以你不再爱他了？”

脸上带着疑惑，丽奈有些不解地盯着后辈的双眼。“没有。我怎么会这么说啊。”

“但你只不过是换了个说法，对不？”

小号手困惑地皱着眉。“大概......是的？有什么问题吗?”

丽奈现在感到一头雾水，自己的后辈到底在说什么啊？

“我的天呐，原来这真的是会传染的啊！”

“什么？”

久石桑翻了个白眼，小声说道：“不用在意。只是我和夏纪前辈两人之间的一个梗罢了。”随后，脸上露出了疲惫的神色。丽奈完全想不明白，面前的这位后辈怎么就突然变得失望了起来。

“不管怎么说，”久石桑继续道。“你绝对要把事情和久美子前辈说明白。否则的话，她肯定会拒绝你的。”

丽奈想开口告诉后辈，自己真的很害怕。但是最终还是作罢。与其向久美子最爱的后辈示弱，小号手宁愿自己把刚才失败的蛋包饭给全吃了。而且，面前这位烦人却也非常敏锐的久石桑似乎也已经察觉到自己的焦虑和犹豫了。

“上吧！我认识的前辈可从来不会被尴尬给挡住前进的步伐呢。你能够在礼堂里当着所有人的面向泷老师告白，那么对久美子前辈表白肯定也是不在话下了。”久石一针见血：“而且，如果你害怕向爱着的人展现自己的弱点，那这还真的能称得上是爱吗？！”

虽然心里仍然充满了不安，但听着后辈的话语，丽奈不由得微微一笑。“你昨晚也说了类似的话呢。”

“真的？”

“真的。”

奏的脸颊瞬间染上了一抹红色——丽奈前辈连我醉酒后的发言都注意到了啊。

“所以，你准备和久美子前辈坦白吗？”

丽奈点了点头。“会的。”这次，她的声音里充满了坚定——就如同她平日里的那样。随后，认真地看向面前的后辈，小号手的眼神不再那么冷冽。“久石桑，谢谢你。”

“我都和你说了，我没做什么能帮上久美子前辈的事情。”

但丽奈摇摇头，说道：“不是谢你为久美子做的事情。我想谢谢你给了我这最关键的勇气。”

“噢。这还......不用谢。”久石桑尴尬地挠着脸颊回复道，她的耳根都已经红透了。眼神飘忽着想掩饰自己的情绪，久石桑又开口补充道：“我还挺惊讶你会把这些全都告诉我呢。”

丽奈轻轻地笑了笑。这还是自己第一次看到这位既失礼又厚脸皮的后辈慌了神的样子呢。“毕竟你是一个既善良又可靠的女孩儿呢。久美子也是这么说的。”

听着前辈这发自内心的表扬，久石桑如金鱼般张张嘴，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最终，她就只是故作可爱地鼓着脸颊、撅着嘴看向前辈。“好......好好做饭吧，前辈。我们可不能再弄砸一份蛋包饭啊。”

面带自信的微笑，丽奈挽了挽袖子，和后辈一起继续忙活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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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旧钢琴的象牙白琴键上，丽奈灵巧的手指如起舞般跃动着，双手共同编织而成的德彪西梦幻曲流淌而出，溢满了客厅里的每一个角落。很久以前开始，丽奈就十分喜欢这首曲子。每当自己弹奏的时候，总能感到一种别样的安心感——仿佛陷入了一个舒缓流畅的旋律所交织而成的梦境一般。

早些时候，看着久美子和夏纪前辈没有任何要醒来的意思，小号手和后辈决定先行一步，享受她们劳动的成果——蛋包饭。不出意料，久石桑做的蛋包饭在色香味上全面碾压了自己之前的两份失败作。

在享用完了有些晚的午饭后，久石桑主动提议去收拾一片狼藉的厨房，留下小号手一人无所事事地呆着。想不出什么能做的事情，丽奈决定弹会儿钢琴。虽说自己的确很想拿出小号练习一会儿，但考虑到铜管乐器那天生的音量以及宿醉的各位，丽奈最终还是作罢了。

回想着原先要为挚友准备些特别生日礼物的计划，以及那两份难以被分类为食物的蛋包饭，丽奈不禁一阵脸红——看来自己除了音乐和学习外，可以说是一无是处了。对于一个在各个领域都不甘落后的人而言，小号手的厨艺确实是亟待进步。如果自己想在不久的将来亲自下厨，为久美子准备一顿丰盛的惊喜晚餐，那可得加油练习了。

随着脑海中对上低音号手的思绪，琴键上丽奈那修长的手指也微微有些停滞。虽然久石的鼓励已经给予了自己相当的勇气，但小号手却依然有些迟疑——自己真的能够好好地告诉久美子，自己内心真实的想法吗？而且，丽奈也不想让上低音号手误解，让她以为她只不过是泷老师的一个替代品罢了。

真的得和久美子好好谈一谈了。同时，自己也需要去向挚友承认和反省那些曾经不作数的告白。

“噫呀呀！！！前辈！你脖子上的是什么啊？！你是被熊给啃了吗？噢，我知道了！这是丽奈前辈给你特别准备的生日礼物，对吧？”

听着后辈那幸灾乐祸的声音，丽奈的双手不自觉地攥了起来。随后，朝厨房侧过耳，小号手凝神屏气地听着久美子和久石桑的对话。

“闭嘴，这不关你什么事儿。”久美子没好气地说道。

丽奈紧张地咽了口口水。

自己的挚友终于起床了啊。

恐惧和焦虑渐渐从小号手的腹部扩散开来。深吸了一口气，丽奈尝试着让自己平静下来。瞥了一眼壁炉上方的时钟，丽奈心算了一下，离自己不得不面对挚友，承认自己的过错还有大概15-20分钟的样子。

但，自己该怎么开口呢？应该先为昨晚任性种下的草莓道歉吗？还是说直接开门见山，和久美子告白呢？毕竟，这两件事是相关的。但丽奈并不想在这儿表白，尤其是久石桑还在的情况下。一定要好好计划一下，如果自己真的想......

“嗨！”

吓了一跳，丽奈立刻转过身去。“......嗨。”小号手的声音里充满了紧张。

站在面前的，是手端一盘蛋包饭，面带害羞笑容的挚友——久美子。她身穿着一件淡黄色的有领T恤，看来是有意想遮住脖子上的瘀痕。但很不幸，不大的领子并无法掩盖所有的痕迹——半遮半掩之下，反而让人更加浮想联翩。感到脸上有些发热，丽奈赶忙把目光从自己昨晚的杰作上移开。但同时，看着挚友脖颈上的印记，一股小小的自豪感也油然而生。虽然小号手也不是很明白，但就是莫名地有些开心。那仿佛就是久美子和自己之间隐秘的证明。

“坐过来吧。”虽然内心砰砰作跳，但丽奈依旧故作镇定地朝旁边挪了挪，随后拍拍钢琴椅上的空位。

“谢啦，”上低音号手坐下后，凝视着重新开始弹奏的小号手。“我指的是蛋包饭。”

“不用谢我，要谢就去谢久石桑吧。这是她做的。”丽奈的声音里似乎带着些不以为然。但事实上，这只是小号手在竭尽全力地掩饰她那躁动的内心罢了。每当久美子舀起一勺蛋包饭，放入嘴中时，她的右臂便会擦过丽奈的左臂，那温热而又细腻的触感让小号手不禁感到有些飘飘然。

笑着，久美子说道：“她和我说，这是你的主意。她只不过是帮忙实现了你的想法罢了。”

“有时候，久石桑还真是出奇得温柔呢，”丽奈小声地嘀咕道。“总之，你应该知道，一边走路一边端着盘子吃饭是很不雅的，对吧。明明餐桌就空在那儿。”

“但我已经没有再到处乱走了呀，我这不已经坐在你身边了嘛，”久美子微笑着反驳道。“而且，我也不想错过能近距离听你演奏的机会啊，虽说不是小号。我在二楼听到钢琴声的时候，立马就知道是你在弹了。”

“不好意思，吵到你了吗？”

摇摇头，久美子回答道：“就算真的吵到了，我也不介意。”

丽奈知道，就算久美子心中已经想好要拒绝来自挚友的表白，但她却依然无可救药地会被自己以及自己的音乐所深深吸引。说实话，丽奈太能理解上低音号手的这种痴迷了。早在意识到自己对久美子真实感情之前，在两人还是朋友的时候，小号手就总是想要离久美子近一点，再近一点——无论是身体还是精神。

与上低音号手的目光相交，她那温情的琥珀色瞳孔中闪烁着真挚的光芒，丽奈心里是那么痛恨自己——自己为什么就没能早点发觉，那些温柔的抚摸以及深情的目光所蕴藏的真正含义呢？！要是能早点明白内心的真实想法的话，现在也不用为了说服久美子而苦苦发愁了。明明她才是自己内心中的唯一，不是什么泷老师的替代品。

感到喉咙有些发紧，丽奈轻轻咳嗽了一声。“小寿星要点歌吗？”

“我想要个惊喜。”

“好。”调笑着，丽奈随即开始弹奏起了一首多年前就十分流行的圣诞洗脑曲——Jingle Bells。

“停！！不要Bic Camera的曲子！（注）”久美子按住了挚友的手，强迫她停了下来。“我要被这首歌洗脑了！”

情不自禁地笑着，丽奈感到心里突然放松了不少。她很庆幸，在昨晚发生了那些事之后，久美子和自己之间依然和往常没什么两样。

起码，到目前为止。

“弹点好听的吧，不要那些听烂了的曲子。”撅着嘴，上低音号手要求道。差一点，小号手就没能忍住吻上去的冲动。

“行。”目光从挚友的嘴唇上移开，丽奈的手指重新落到了琴键上。这次，舒缓而又深情的旋律随着那双灵动的双手流淌而出——一首来自西区剧院出名歌剧中的插曲。随着演奏的进行，久美子缓缓地靠向了丽奈的肩膀。

“噢，我知道这首曲子。”

享受着来自挚友脸颊上的温暖，丽奈轻哼着答应道，手指优雅地继续着在黑白琴键之间的舞蹈。“是歌剧魅影里的插曲，也是我最初练习的几首曲子之一。我母亲她特别喜欢这首插曲。”

“很美呢。”久美子呢喃着。

就这样，上低音号手把头靠在小号手的肩上，两人身体间的距离只剩下了区区几厘米。修长的手指继续在键盘上起起落落，丽奈默默想着，如果昨晚什么都没发生的话，久美子现在会是什么样子呢？明明自己的心都快蹦出胸口了。每当久美子来到自己身旁时，丽奈都是那么希望用双臂紧紧地搂住她，让她永远待在自己的身旁。

同时，虽然这的确是妈妈她最爱的曲子，但这也是丽奈特意为了久美子而选的——因为，这首曲子所诉说的，就和自己对上低音号手的感情一样，别无二致。

Sayyou need me with you here beside you

Anywhereyou go, let me go, too...

丽奈并不清楚上低音号手是否熟悉曲子的歌词，但她由衷地希望，这倾注了自己所有情感的演奏，能够打动久美子，让她明白自己那深沉且毫无虚假的爱。

随着旋律逐渐迈向高潮，丽奈朝身旁瞥了一眼， 发现久美子正出神地凝视自己，复杂的情感在眼神中交汇着。丽奈不由得全身战栗，膝盖像是脱了力一般。

自己的感情传达到了！小号手差点就流下泪来。终于，自己还是迎来了一次机会，终于不用再去忍受心碎的感觉了。

但是，随着久美子微微的一个眨眼，霎时间，琥珀色眼眸中所有的爱意、热切以及期盼全部不着痕迹地消失了。取而代之的，则是恐惧、担忧以及疑惑，这一切都顺着上低音号手的目光，流向了丽奈。小号手的双手立刻停滞了下来。

“我，呃...我把这个放回厨房去。”举起手中已经空了的餐盘，久美子说道，眼神躲躲闪闪地。挪到了钢琴椅的最远端，上低音号手正准备起身，但丽奈突然伸出手，抓住了挚友的手腕，把她拉回了座位上。心神不定之中，久美子失手把盘子掉在了地上——所幸，木制地板使得餐盘不至于粉身碎骨。

“久美子，我们好好谈一谈吧。”丽奈的脸色无比认真与严肃，但那双深紫色的双眸中却诉说着无尽的恳求，祈求着上低音号手能够待在自己身旁，不要离开。

丽奈双手紧紧地握住了久美子的手腕，丝毫不肯松懈，这让上低音号手无处可逃。但挚友脸上那惊惧的神色就如同无数带有倒刺的钢针一般，狠狠地扎在了小号手的心脏上，然后再猛地拔出，直到丽奈的内心变得千疮百孔，血流满地。犹豫中带着痛苦与不甘，丽奈默默地松开了久美子的手腕，然后以自己都难以听清的音量，小声道了个歉。

看着面前的小号手伤痛的表情，久美子再也绷不住自己的脸。在深深的一声叹息之后，她顺应着点了点头。

“好。”

第十三章完

注：Bic Camera是一家日本著名的大型家电商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