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十

林月揉揉眼睛，一把搂住俯身摇醒自己的云梦，将她拽回床上。

“起床了啦，真是的。”少女笑着抱怨道，双手撑在枕头上，“太阳快照屁股了。”

“再让我睡五分钟嘛，好云梦。天气那么好，陪我再躺会儿。”

“才不要呢。我头发才梳好，别待会又缠一起了。而且，我特地多背了点单词再来叫你的，其实已经多睡好久了哦。”

“是这样吗？诶，就再五分钟嘛。头发我待会帮你梳，今天扎个高马尾怎么样？还是要编个特别点的发型？”问罢，林月仰起脑袋，努力把脸凑过去。

“你决定。”心领神会的云梦跟着拉近距离。

终于，她如愿以偿地触碰到她柔软的嘴唇。两人紧紧拥抱，吻得很是热烈，简直像怀着被彼此体温融化的决心。再往后数分钟，整个世界只剩静默的温存。林月的双手一直牢牢攥着云梦的睡衣。

“该起床了，乖林月。”少女轻声说道。

“再抱我一会儿嘛。”

“等晚上啦，亲爱的。现在都几点了，还去不去你家了？”

“再喊一声，我喜欢听。”

“呵呵，怕了你了。”云梦低下头，脸几乎贴着林月的耳朵，“亲爱的。”

林月只觉得仿佛有一阵暖风吹过，似被羽毛轻扫般浑身酥麻。

“嗯！”她喜滋滋地应道，床铺忽然软得像新下的雪，“嘿嘿，要不以后就这么喊我吧？”

“可以啊，呵呵，确实我也想找个更加亲昵的称呼。在学校里呢？也要吗？”

“学校里就不用了啦，当然只在独处的时候。”

“行，行。”少女嫣然微笑，“要不，在外面我叫你‘月’吧。”

“好的，云梦老婆。”

“噗，什么嘛。”

“不喜欢吗？”林月嘟着嘴问。

“喜欢，喜欢，喜欢得不得了哦。好啦，起床了，亲爱的，起床，到底去不去？”

“去呀，当然去。但也不用那么着急吧，近得很，反正算上等车差不多就半小时左右。”

四目相对，林月觉得云梦这双明亮澄清的眼眸实在迷人。

“洗漱、吃饭，随便折腾折腾到你家也要十点多了吧？”

“估计差不多。”

“那中午要留在你家吃吗？”

“嗯……可以啊，看情况吧。今天周六对吧，老妈应该是在的，老爸就不知道了，他忙得飘忽不定。”

“这样。”云梦简单地应了一声，接着慢慢趴到林月身上，像在烦恼着什么。

“怎么了，梦梦？”

“没事啦。我只是……有点紧张。”

“我老妈挺好相处的啦，不用担心。”

“再怎么好也会怕嘛，毕竟……”

“安心、安心，你看，我都见过你妈妈了。”

“那不一样啊，当时跟现在是两回事。要不，过段时间再去我家呗？”

“咳咳，我明白你想表达的东西啦。如果让我现在跟你爸妈面对面，肯定也会有种做贼心虚的感觉。”

“什么叫‘做贼心虚’啊！虽然……确实有点像这么回事。诶，对了，我突然想起件事，昨晚忘记问你了。”

“什么？”

“关于昨天晚饭的事。你妈妈居然不多问几句吗？你看，你跟她说既不是外卖，也不是去外面吃的。这么一来，不是更让人好奇了吗？”

“哦，你说这个啊。嗯……大概是因为没必要吧？”

“没必要？”

“你想哈，如果我打算隐瞒什么的话，老老实实讲出那一堆菜不是反而难以自圆其说了？”

“唔，这倒是。”云梦沉吟着等候下文。

“所以咯，‘我说的全部都是真话’——我和老妈的交流是以这个前提进行下去的。换言之，我们的共识是，这件事是可以大大方方讲出来的，无需隐瞒，对吧？”

“嗯，没错。”

“就是这样啦。我说既不是外卖来的，也不是到外面吃的，那么，可能性已经被缩减到很窄的范围里了。‘排除所有的不可能，最后剩下的无论多不符合逻辑，也是真相。’柯南·道尔。噗。或者说，夏洛克·福尔摩斯。”林月脸上漾起笑容，“但我不是在说我自己做饭这件事有多让人难以置信哦！我想想，西红柿炒鸡蛋还是会的！”

“那也不能光吃这个吧，亲爱的。”云梦稍稍皱起眉头。

“其他的当然也会嘛，煮起来比较……咳咳，随性就是了。就是俗称的，呃，‘乱炖’。炖牛肉之类的，买好料包超简单的，嘿嘿。尽管谈不上特别好吃，但我感觉还是普通偏上的水准！不过嘛，和你比肯定差得远了。再怎么说，家里忽然住进来个做饭超级厉害的美少女就是不合逻辑的嘛，然而，无论多不合逻辑，事实就是事实啦。”

“明明只是些家常菜而已，夸过头了哦，呵呵。”云梦露出满溢幸福的笑容，“炖牛肉啊……想吃炖牛肉吗？”

“嗯嗯！想！”

“知道了，我找个时间弄。”云梦一边说，一边帮她重新扣好胸前快开了的睡衣纽扣，“起床了，大笨笨。还总嫌弃人家笨笨懒，它起得可比你早多了。”

“那是因为它每天睡的时间也比我多嘛。”

“行吧，行吧。乖，起来了。”

“好啦。”

林月终于听话地坐了起来。

洗漱过后，她替云梦重新梳好长发，扎成高马尾，又顺便在脸颊上亲了一口。两人嬉闹片刻，接着稍微热了热鸡蛋甜汤，配上半袋吐司解决早餐。天气的确不错，云梦和林月商量着回来再收衣服。一切就绪，她和她手牵手走出家门。

由于是周末，街上人来人往，步子实在迈不快，她们俩只得慢悠悠移动。林月估摸着这么点路大概要比往常多花至少五分钟时间。勉强算幸运的是，她们刚到路口便远远瞧见要搭乘的那辆车正巧身处公交站前那条红绿灯长龙的队尾。两人对视一眼，心领神会地露出笑容，拉紧彼此的手飞奔起来。

可喜可贺，最终赶上了。可喜可贺。

林月和云梦相互挨靠着坐在后排，车里的空调居然有点儿冷。少女问她家附近有没有比较不错的店，盘算着总得买点小礼物什么的。

“不用啦，没必要买啦。”

“不行，还是要的。”云梦果断地说道，“你来我家做客的时候不是也带了东西吗？我才不干那么没礼貌的事呢。”

“呃，抱歉，我只是——”

“没事的，我明白你的想法。”云梦捏了捏她的手，探身凑近林月耳畔，“虽然现在还算是秘密，但不管怎么说，在恋人的家长面前留点好印象总是没错的，对吧？呵呵。另外，钱之类的事情也不需要担心哦，先不谈以前存下的，光是这几天给的生活费都还剩很多，恐怕是用不完了。”

“我知道了。不过，其实我也不晓得要买点什么，再买点蛋糕怎么样？”

“噗，我也买蛋糕吗？可以呀。如果月你喜欢吃的话。诶，我感觉自己越来越像饲养员了耶。”

“什么饲养员啦，去、去。这样吧，少坐一站，那有条商业街挺热闹的，咱们逛逛有什么呗。”

“好。”少女笑着答应。

公交车在夏日热烈的光影中快速穿行，稳稳当当到达目的地。两人下了车。

从地图上看——或者从高空用摄像机俯瞰——这座城市的规模尽管称不上庞大，但恐怕也难以归类进中等。然而，林月却不止一次觉得这座城市小得可怜。当她在街中心与林姐姐劈面相逢时，这种感觉尤为强烈。更何况，林姐姐身旁的人是陆老师，两人正手挽着手，而她和云梦则十指紧扣。

双方迅速注意到彼此。

林月感觉云梦有点儿忐忑，于是手抓得更牢。

“林姐姐！陆姐！你们在逛街吗？”

“是啊，呵呵。”林姐姐说，心情似乎好得出奇。

“你在学校可别这么喊哦，还有，为什么我比她少个‘姐’字啊？”陆老师脸上带着些许无奈，“算了，先不说称呼的问题了，我们只是下楼吃个饭，哪有闲工夫逛街啊。”

“下楼？你们现在住一起吗？”林月好奇地问。

陆老师扭头看了林姐姐一眼，后者回以笑容。“问你林姐姐吧。我是服了她了。明明不怎么会喝酒，昨晚同学会还敢喝那么多，反正我这近，让她休息休息。结果倒好，洗个澡出来她把我衣柜翻得满地都是，就不说其他的了，然后呢，她呼呼呼睡到天亮，睡得可香了。”

“我错了嘛，瑶瑶。”

“瑶瑶？”林月头一回听到林姐姐这么称呼陆老师。

“她没醒呢，别理她。你们俩呢，放假出来玩吗？”

“算是吧。”林月注意到林姐姐正打量着云梦，“啊，对了，还没介绍呢。云梦，这位是林姐姐，是编辑，这边是陆姐。”

“你介绍我干嘛，我是你们俩的老师好吧！”陆瑶的表情仿佛是觉得全世界都喝醉了，她身旁的林姐姐捂着嘴扑哧一笑。

“嘿嘿，只是跟云梦说现在称呼作陆姐就好啦。”

“行吧。”她长叹一口气，“我觉得肚子更饿了。没事，云梦你按她说的这么喊就行，毕竟现在放假，也不是在学校里。接下来呢，学业任务会比较重，趁这段时间好好放松放松吧。也不用压力太大，保持之前的状态就好。”

“好的。陆……姐。”

说罢，林月感觉云梦没有先前那么拘谨了。

“太严肃了哦，呵呵。我呢，也是照林月说的那样喊就行了。我算是负责她的编辑啦。名字姑且说一下吧，我叫连巧，连续的连，巧妙的巧。林连巧。”

“好，林姐姐。”云梦扬起笑容，“你喊我云梦就好。云朵、美梦，这两个字。姓夏。”

“夏云梦啊，不错的名字，好听，人也好看。”

“而且还是我们班上第一名哦。”陆老师适时补充道。

“这么厉害吗？真羡慕啊。”她一边感叹，一边给迎面走来的一队人让路，“好了好了，一直站在这儿也不是事。我们打算去找点东西吃，一起去吧？你陆姐请客，千万不要客气。”

“算上昨天的事，难道不该是你请客吗？”

林姐姐一脸无辜地看向陆老师。

“不用了啦，林姐姐、陆姐。我和林月还有点事要办，现在只能心领了。”云梦说，林月跟着点了点头。

“这样啊，那好吧。也不着急就是了，呵呵。那我们先去吃点东西，你陆姐的肚子叫得好大声。”

“明明是你自己发出的声音，别来诬陷我！”

道别过后，云梦望着两人的背影莞尔而笑。

“陆姐在学校里是这种性格吗？感觉在林姐姐身边变得不一样了，呵呵。”

“她们俩一直都是这样相处的啦，互相嫌弃，拌嘴。不过，关系倒是越来越好了。我们也走吧。”林月说。

“嗯嗯。”

十点过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