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二十二

“其他花我不知道，玫瑰这家伙可吃过不少呢。最开始还担心它的胃受不住，结果发现一点事都没有。每年我爸买给我妈的那些个玫瑰啊，都有一部分会进它的肚子里，早已经是惯犯啦！当然，另外一部分也没好到哪去。全是它的杰作。全部都是哦。”

说到这里，林月忽地转头四顾，似乎是在寻找话题的主角。云梦也随之移动视线。此时此刻，被提到的那只布偶猫正坐在忙着工作的扫地机器人上，那副如骑士凯旋般的模样实在威风得很。

“你瞧它那样。”单手支着脑袋的女孩评价道，“倒是无忧无虑。”

云梦放下筷子，举起手机将镜头对准笨笨，迅速按下拍摄键。“毕竟是猫嘛，呵呵，无忧无虑难道不好吗？”

“是很好啦，但要是能乖点就更好了。我跟你说呀，真的是，不管老爸老妈把花藏哪里，它都有办法找出来。当然，如果锁进柜子里它就彻底没辙咯。可是吧，把鲜花这东西锁在密不透风的柜子里算个什么事嘛，对吧？老妈是这么想的，我也一样。后来索性不藏了，老爸照样数着日子买花，老妈照样大大方方拿到明面上，笨笨照样将它们咬得像冬天的枯枝。反正它吃完没啥事，去宠物医院做检查的时候有跟医生提过这事，那边的意思是没啥异常的话就不用担心，至于阻止或者不阻止就看我们自己了。倒也没有天天吃，真要是天天由着它啃玫瑰玩那恐怕得先心疼老爸的钱包了。只不过每年都有那么几回啦，我习惯了已经。老爸老妈肯定也习惯了。”

有一瞬间，云梦想到了自己的爸妈，假设性地描绘出爸爸捧着玫瑰花送给妈妈的场景，随后打从心底觉得不可思议。

“怎么啦？”林月关切地问，“忽然一脸凝重。身体不舒服吗？”

“没事。”云梦重新舒展笑容，示意恋人放下心来，“刚刚在想我爸给我妈送花是个什么样的画面，结果似乎有点难度呢。”

“感情不好吗？”

“不是的。”她小幅度摇了摇头，“不是说感情不好，而是……嗯……应该挺好的。应该。这话很奇怪，对吧？该怎么说才好呢，我想想哈……两个人相处融洽，不争不吵，但肯定不会在我们面前表露出丝毫亲密的情感。在家里，他和她是且只是爸爸和妈妈，仅遵循父母应遵循的逻辑和行为模式。这当然算不上有什么错，也谈不到什么好坏……但……我们和他们之间像是有一堵单向透明的墙，身为孩子的我们只需要站在这一侧乖乖听从命令，知道自己应该知道的事情就好。所以，我还挺羡慕你爸妈那种相处模式的，感觉家里的氛围也会轻松很多。”

“他们俩啊，腻歪着呢！很早之前就计划着等我开始工作赚钱以后两个人去满世界转悠享受双人时光呢。‘结不结婚随你，反正是你自己的事。’老妈是这么跟我说的。你看，在别人眼里，或许他们得算是不负责任的那种父母了吧？不过，要是当真被谁这样说了，那我也会跟着生气的！很生气、很生气的那种！有时候想想，老爸老妈还挺矛盾的，一方面让我自立，一方面又舍不得我搬出去……但是吧，人就是这样的嘛，有血有肉，会哭会笑。我也很支持他们的想法，环游世界多好呀，嘿嘿。”

“确实像是阿姨会说的话。”云梦嘴角微扬，林月此刻的表情让她同样觉得幸福，“每年都买吗？玫瑰花。”

“对呀，雷打不动呢。而且全是玫瑰，清一色玫瑰，要是同时拿出来那简直五彩缤纷。我感觉说不定自己已经见过了世界上所有种类的玫瑰。哦，说不定是月季呢，反正有那么个说法，姑且当它是玫瑰吧。我爸他嘛，怎么说呢，估计是第一次送老妈玫瑰惹她开心了，就认准了她喜欢玫瑰。至于老妈到底喜欢还是不喜欢，说实话我也拿不准。她在这件事上当然表现出了高兴的情绪，但我并不确定这种高兴跟玫瑰本身到底有没有关系，感觉老爸就算拿根狗尾巴草给她，她也会高兴得合不拢嘴。我……”

云梦面前的女孩改用双手捧住自己的双颊，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她，满脸率性而甜蜜的笑容。

“以前是不太理解啦，现在完全明白了。”

“我没买玫瑰哦。”云梦笑着打趣道。

“没事，你拿根筷子来糊弄我都行。”

“喏，整双给你。”她笑盈盈地将手里的筷子递了过去。

“哎呀，现在我改主意啦。”女孩并没有伸手接，而是指向碗里的一块炒蛋，“我要这个，喂我吃吧。”

“行，呵呵。”

云梦夹起那块自己恋人点名的炒蛋，手托着温柔地塞进林月嘴里。

“感觉饿了吗？要不这个你先吃，我再去煮点吧。”她顺势问。回来之后，她选择简单煮一碗西红柿鸡蛋面，卖相朴素却很勾食欲。等两人都洗完澡，面和汤全冷却至合适夏天夜晚的温度，云梦才坐到餐桌前边吃边同林月聊起各种各样的事。

“不用啦，我只是看着馋而已，一口就好。”

“只要一口吗？”

“那——嘻嘻，那再来一口咯。”女孩活泼娇俏的脸庞上笑意更浓，模样乖巧地张开嘴等待，“啊——”

筷子很快又送到林月嘴边。云梦同样乐在其中。

“呼呼，我忽然在想啊，会不会笨笨也是看着馋所以才去啃那些玫瑰的呢？”

“什么啦，说得笨笨跟我很像似的！哦，不对，应该是我跟笨笨很像？咦？好像也不对。我有点绕不过弯了。算了、算了，倒也说不定啦，这个假设并非完全没有可能。等以后学会了猫语再问问它吧。到时候我一定要把麦克风交给笨笨，采访下它请问为什么一直跟玫瑰过不去。”

“猫语说不定难学得很哦。”

说罢，她和她凝眸对视片刻，自然都从彼此的眼中读到各自的想法。毫无疑问，她们俩在想同一件事，前一晚两人在林月卧室里亲昵地用猫叫交流的事。如今，回忆仿佛被剥掉包装纸的糖果，羞涩褪去，品尝起来简直甜美得不可思议。

林月率先出声：“喵。”

“喵。”云梦也轻柔应道。

两人默契地会心一笑，旋即都将目光转向笨笨。它依旧在单方面地与扫地机器人玩耍，心无旁骛，显然没有听见或者听懂她们俩的话，也可能是由于其中语法错误太多而不屑于理会。猫语大概是真的难学。

“所以，那个老板娘到底几岁呀？”林月又将话题扯了回来。

“不知道。”云梦小幅度摇了摇头，脑海中浮现那个在花店里忙碌的身影，“她……我是感觉和林姐陆姐差不多年纪，但按她的说法，恐怕和我的答案有一定距离。或许她十七岁的时候我们还没出生呢，呵呵。后面我也没再多问，话题转到花上去了。结果嘛，看了半天却忘记考虑笨笨，实在浪费人家时间了。挺不好意思的。”

“下次再去嘛！一次不买又没什么关系。我跟你一起去，买一大束花放你课桌上！这样就不用担心这只笨猫了。”

“什么啦，那可得担心更多事了哦，呵呵。其实不算没买啦，预订了已经。明天才会送到店里，到时候我再去拿。仿真花，笨笨大概没有兴趣折腾。大概吧。”说着，她打开手机相册，递给眼前满脸好奇的女孩，“喏，这样的。不过这个是真花。”

“这个好看耶！”

“呵呵，那看来我没有选错。”

“梦梦怎么选都是对的啦。”

“那我下次真给你一根筷子咯。”

“好呀！”

“你倒是干脆。”云梦微笑着挑起面条，轻吹两口后搁进嘴里，“哦对了，之前说的那本相册我没带过来，但是拍了照，你往前划就能看到了。其实也没几张。”

“怎么不早说！让我来看看，肯定很可爱！”

“丑着呢，本来都不好意思拍的。”

“哪有嘛，明明——”

忽然连续响起的消息提示音打断了林月的话，两人一齐看向手机。

“看备注好像是你姐发来的。”

“我姐？”

她停下筷子，脑海里闪过之前让姐姐在妈妈准备回来时提醒自己这件事，于是十分忐忑地接过手机。不过，云梦在读完消息后又暗暗松了口气，皱着的眉头稍有舒缓。

“她们要回来了？”见状，林月紧张地问道，她同样知道拜托云梦姐姐帮忙的事。

云梦一边微微摇头，一边打字回复。

沉默少顷，林月乖乖等待着。

“没事啦。”云梦再度开口，“她只是来关心我一下而已，想视频聊聊天。我最开始也以为是那边已经要回来了，也被吓了一跳。”

“啊，这样。那就好，那就好。行，那我去剪个指甲吧。”

“等等，月。”她喊住正准备离开餐桌的恋人。

“怎么啦？”

“你也一起吧。”云梦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