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四章
又是一个周一,窗外秋色依旧。
我关掉闹钟坐在床上,觉得头沉得厉害。这两天多次被梦魇侵袭,夜晚变得格外难受。那个连情景都记不清的梦境让人醒不了又无法摆脱,直至睁开双眼的前一秒都还能感受到它所带来的压抑。
然而该进行的事永远不会停。我望向衣架上的校服,顺从地站了起来。
梳洗完毕,我穿好校服走去餐厅,母亲把放着煎蛋和吐司的盘子递给我便又回身去忙。
“妈,爸呢?”一向早起的父亲没有出现在餐桌前,我便问了一句。
母亲将热好的牛奶端到我手边,然后也坐了下来:“你爸有事,一早就走了。他说具体的情况等他回来再说。”
我心下一沉,不知是不是家族的事又生变故,但看着母亲默然地咀嚼食物,我只好一面让自己表现得开心些一面安慰她。
一餐结束,我同母亲道别,离家去往学校。
沿着一成不变的道路前行,左转再过一个路口就是等待的位置。我曾以为自己要花很长时间才能适应这个新的约定地点,没想到这么快就习以为常。只是每次经过十字路口都会下意识地加快脚步,生怕稍不留神,感情就会带着身体去往不该到达的地方。
我知道自己在逃避。
用不得不做的事来代替不可以做的事,期望这样可以遏制自己,让自己不再伤害不能伤害的人。
今天依然是个晴天,我站在那个地点抬头仰望,飘过的一丝云细如灰飞,很快又像烟尘一般消散殆尽。
我收回目光,街对面还是没有他的身影。时间流逝不容我继续驻留,我想他或许今天有事先走,便决定独自一人上路。
一上午都在平静中度过,没有人来找我,我也没去找谁。可这样的平静总令我觉得不太对劲,时没有任何动静,换做平时,他至少会发条消息告诉我早晨爽约的原因,如现在这样不声不响,一点也不像他的风格。
我趁午休到他们班打听,他同学说他今天请了病假,我听了十分意外。昨天晚上他还给我打了电话,声音很精神,怎么过一晚就病倒了?
是不是该发个消息问一下情况?毕竟我和他的关系不一般,他不来上学的话,换作别人会关心一下吧?
我叹了口气,胸口仿佛被巨石压迫,闷得难以呼吸,短暂的缺氧感又勾起晨间恶梦后带来的头痛,突跳的太阳穴令我无法再想其他。
算了,晚些时候再说吧!凭时的能力和家世,就算真遇到什么也能顺利化解,我这边帮不上他的忙,问了反倒会添乱吧?
午休的时间已所剩不多,我开始从他的教室往回赶,路过高二6班时,她正站在门口同别人说话,余光瞄到我这边,就看了过来。
我避无可避,没想到这个时间她还在教室,印象中6班下午第一节应该是音乐课,难道和其他学科对调了时间?
我来不及多想,目光就被她吸引,似天幕一般深邃的瞳眸里,眼底的流光灿若星河,藏了万千遐想,叫人忍不住探寻。然而我却不记得上一次望向这双眼时是多久之前,只有身体还诚实地记着对温暖的渴求。
如果放任不管的话,左手很快就会暴露出此刻的情绪吧?我努力屏住呼吸,视她眸中的话语而不见。
低头,迈步,绝不可以停下!心里反复念叨着对自己的要求,终于在危险边缘拉回理智。我挺直脊背不敢放松,竖起耳朵不想落下身后一丝一毫的动静,直到听见她重新开口讲话,绷紧的神经才得以舒缓。
以后我还会一直想着这双眼睛吧?
或者干脆忘掉才更安全?
预备的铃声响起,我狼狈地逃上楼梯,而她也消失在我的视线之中。
放学后,我一个人走在回家的路上,往常要花二十分钟到家,今天只用了一半时间。没有能放慢脚步的原因,我就想赶在温度下降之前结束室外活动。
推开家门,玄关的鞋柜处意外地摆着父亲的皮鞋,平日都要七点过后才会进家,今天不知为何这么早。
“晨晨回来了?”经过客厅时,父亲看向了我,他手里拿着碗筷,似乎在帮母亲准备晚餐。
“爸、妈我回来了。”同父母打过招呼,我便放下书包和外衣,准备帮忙。
“不用了,你去换衣服吧,饭很快就好。”母亲一边说一边端着炒好的青菜上桌,父亲也附和着让我不必插手。
“那我先回房间了。”我拿起东西转身,父亲又叫住我。
“晨晨,一会儿换完衣服过来一下,爸有话和你说。”父亲口气平淡,脸上也看不出虚实。我琢磨不到将要谈话的内容,唯有点头答应。
匆匆收拾好物品,换上家居服,我走回客厅坐到父亲对面,心里莫名忐忑,但一句也问不出口。
“晨晨最近学习紧张么?”父亲挑起了话题,然后倒了一杯水,放到我这一侧的茶几上。
我端起水啜了一口,说:“还好,校庆结束后学生会轻松很多,闲下来的时间正好可以复习期中考试。”
父亲点点头:“学习的事我不担心,晨晨一向处理得很好。要是累了就出去玩玩,叫上小夜一起……对了,这些日子没听你提过小夜,她怎么样啊?”
我身子一僵,垂在腿上的双手紧张地握到了一块:“她……她应该挺好的……我们从校庆开始就没怎么见面了,这周后半又要考试,所以不太清楚具体情况。”我尽力让自己的话看起来合理,不想父亲再为我的事分心。
父亲果然没有深究,嗯了一声,突然沉默。
我绷紧了身体,心中猜测着可能的缘由:“爸……家族里是不是出事了?”
父亲愣了一下,接着扯了一抹苦笑:“居然一直都让你这么操心大人的事……爸爸……对不起你……”他叹了口气,换上轻松一点的口气说道:“不过这次和之前的那些不同……某种程度来说刚好相反。”
“相反?”我忽然觉得心跳加快,仿佛预感到什么一般屏住了呼吸。“相反是指什么?”
父亲看向我似乎又有点迟疑,过了一阵才开口道:“晨晨……你喜欢时么?”
“咦?!”我没想到父亲会突然问起这个,更不明白为何会选在这个间点提出。两家已经定下了婚约,如今再提起,莫非……
我急切地望向他:“爸,到底怎么了?是不是婚约出了问题?”
“你先别着急。”父亲解释道:“当初和时家联姻的原因你还记得吧?那是为了让家族能够撑下去,不得不做出的选择。但现在情况不同了,有别的势力介入缓解了我们的窘况,即使不再结亲,家族也能正常运作。所以我想知道晨晨对时的真实看法,如果你不想,我们可以解除婚约。”
“解除婚约这种事时家肯定不会答应吧?再怎么说也是名门望族,我们单方面毁约,时家怎么可能善罢甘休?”
“这点你不用担心,最初商谈这件事的时候我就想过了。说来也还要托时家的福,如果不是他们的家世,恐怕现今真的无法全身而退。”父亲惨然一笑,说道:“本来以家族的状况,时家根本不打算同意,全仰仗着祖先昔日的余荫和两族老一辈间的旧情份才勉强商定。但即便如此,婚约真正成立还要满足一个条件,那就是时真的喜欢你,并且最后你们能够顺利结成伴侣。否则的话,就算我们有意,他们也不会答应。这种苛刻的条件引来了家族里其他要员的不满,都希望可以再进一步争取更多有利条件,不过我反而应了下来。”
“时是大家出来的少爷,谁也说不准他会喜欢什么样的女孩,又会和什么样的女性结婚。如果最后时真的如我所愿没有选择你,那么家族里就没人敢说闲话,也不会有人再找晨晨的麻烦!”父亲看着我,认真地问道:“晨晨,你真的喜欢时么?老一辈的人都去世了,家族也度过了危机,如果不喜欢的话,你不用再顾虑了。”
“……不会…那么容易的吧?”我低下头,不想被父亲看到太苦涩的表情。“怎么会一下就解决了呢?家族的颓势只靠一两个短暂的支援是没办法力挽狂澜的,这点您最清楚不过了吧?”
“我知道,也明白你的心情……这样吧,我正好要打电话给族里的其他负责人,晨晨跟我回房间帮忙记些东西吧?”父亲说到这儿站起了身,然后走进厨房告诉母亲要晚点吃饭。
我平时没事就会替父亲分担一些家族里的文书工作,因此父亲这么一说,我便清楚他的用意。这件事关系重大,父亲大概猜到我没办法轻易做出决定,如果能从别人的口中得到佐证,那么我也就可以安心了。
跟着父亲来到书房,我打开抽屉取出记录本,另一边的父亲已经拨通了长老的电话。两人寒暄一阵便开始商讨族里接下来的规划事宜,言谈中皆是向好的喜悦,全然不见之前的愁苦。
我根据两人的对话记下重点,心里随着内容的进展开始动摇。事情好像真的如父亲所说不用担心,这样的话,我是不是终于可以不用再压抑?
手中的笔飞速在纸上右移,像我的心一般跃动不已。父亲与重要人物的交谈还在继续,除了长老,我们也同家族里的其他要员一一联络,多方沟通的结果显示一切都在以惊人的态势回升。
“……好、好……嗯,我知道了。明天我就去解决。”父亲说完,电话那头似乎又交代了什么,他应下之后便挂断了。
“时间都记好了么?”父亲转头看我,我刚刚写完最后一笔,把本子递了过去。
“重要的事已经列好了,只是通话的顺序不同,没法按照时间重排。我会照您的习惯再誊写一份,一会儿就交给您。”
“晨晨还是那么用心……”父亲有些无奈又有些酸楚,他把本子合上,我以为他会像往常一样将记事本放在桌角,然后走出书房。但这次他直接取走我手中的钢笔,拉着我坐了下来:“所以……晨晨觉得怎么样?”
我愣了一下,想起来书房之前的话题,不禁有些恍然。一直都在幻象的,不用顾忌太多,可以按照自己心意前行的未来……真的可以实现了么?
父亲看出我的犹疑,便又说道:“刚才的对话你也听见了,我想你对整体的情况应该有了进一步了解。电话里的人不都是与我们交好之辈,有些过节你甚至比我还清楚……这些人一定会把族中的利益放在第一,如果不是情况真的好转,他们怎么会说出那些话?”
我低头想了想,情况确实如此。
“虽然以后免不了再有变化,但爸爸想任性一下。”父亲笑着,却掩饰不住神态里的疲惫,“那么晨晨可以帮爸爸完成这个愿望么?”
我抬起头,面对着父亲。
“这次不用再考虑家族了,去做你真正想做的事吧!”父亲扶着我的肩膀郑重说道。
“我…真的……真的可以么?”明明不想被父亲看到眼泪,却还是敌不过心中的情愫,曾经告诉过自己要拼命克制,可在父亲的怀抱里一切都变得那么脆弱。
“好了、好了,再哭饭菜就该凉了,先填饱肚子吧?”父亲为我擦掉泪水,转移了话题。
我点点头,忽然想起一件更重要的事“爸,我真的什么都可以做么?”
父亲起身的动作一顿,回头看着我说:“我没有办法保证一切……但至少在爸爸的能力范围之内,我不会阻拦。”
“那……喜欢的人也是么?”
“唔,这个嘛……”父亲摸着下巴表情严肃,“条件肯定有很多,踏实、诚恳之类的……不过最关键的还是要对你好。”
“可如果……是不被大家接受的人呢?”
父亲听后没有立刻回答,眼神中似有所悟,又好像不甚明朗。他瞧着我端详了一阵,才缓缓说道:“生长在家族之中,很多事都搬不上台面,其中的是是非非也无法一言决断。我不知道今后究竟会怎样,可这次我想实现自己的愿望,看着女儿步向属于她的幸福。”说完,他转身离开。
我愣在椅子上很久才渐渐有了实感。
那些再也不必忽视和放弃的感情像是经历了千百年积压的深层泉水,一旦释放,便不可收拾。全身的血液仿佛随着它们冲上头顶,狂欢叫嚣,片刻不停。
没有家族的负累,也得到了父亲的默许……这样的我就可以去见小夜了吧?
可以不再伤害她,拉起她的手,尽情拥抱她了吧?
想到这里,我无法再坐下去,起身奔到厨房,告诉父母我想出门。
“菜都炒好了,就差一道汤,等吃完再去吧?”母亲说道。
“是很重要的事!我很快就能回来!”我苦苦恳求。
父亲听到这儿便插话进来:“既然重要就快去快回吧。饭菜凉了,味道会变差。”他背对着我,看不到表情,但此刻我亦没有心情多加揣测,简单应下父亲的要求就飞出家门,双腿交替的每一瞬,心中都想着要快点见到她。
屋外的世界已经开始染上夜色,住宅区的路灯散发着不曾改变的奶黄。快速后退的街边景物丝毫不能引起我的注意,我在下个路口转弯,进入楼宇之间的小路。
这里有点脏,却能节省不少时间。我不想耽搁一秒,让我们之间的隔阂继续发酵。所以即使发现自己还穿着拖鞋和居家服,我也义无反顾。
不知那里汇聚的积水因我的踩踏而溅起污泥,鞋面和裤脚就此沦陷。被遗弃的家具占据了大半通路,余下的空间仅能勉强侧身,稍一不慎,断裂的木质桌腿就划破了我的衣袖,手臂上渗出森森血迹,令身体的反应迟钝了一秒,肩膀撞到前方的墙壁,不疼,却蹭上了一大块油污。
我挣扎着从堆满破旧衣物的出口离开,奔向不远处的十字路口。只要通过这里就是她住的小区,马上我就能见到她——
频繁闪烁的黄色信号灯突然熄灭,醒目的红色发出了禁止的警讯。我望着对面停下的汽车猛然发觉,自己竟忘记了最重要的事情。
我拒绝了小夜……从三个月前就一直在拒绝……即使温柔如她,也不会再回头了吧?
放过时机,斩断联系,这些都是我一手造成,可笑的是,为什么事到如今自己还祈求着能获得原谅?
我已经没有资格了……
已经把她从身边远远地推开了!
一切的一切都是按照我的想法实现,我又凭什么再对她说和好如初?
简直就是个傻子!
我想我笑了,下一瞬又感觉到冷风顺着单薄的衣服灌进身体。我开始瑟瑟发抖,却不是因为寒意,茫然地看着信号灯由红又转绿,那一街之隔的小区再度变得遥不可及。
原来不知不觉间所有的事都变得太迟,想要改变,才发现自己早已把结局写定。
如果能给我机会让事情不那么遗憾,我一定将每一条连线都导向美好的终点。
可这不过是梦一场,眼前的我只剩下转身离开。
“晨?”
沉稳柔和的嗓音连梦里都开始难得,此刻回荡在耳边……是我幻听了吧?
然而下一秒我却感受到了她的温度,或许是因为久久没有回应,她拍了拍我的肩膀,遗下的暖意顺着身体传达,令我控制不住地打颤。
我不敢回头,生怕自己一转身她就会烟消云散。
“晨,怎么了?叫你很多声都不答,身体不舒服么?”她转到我面前,我的狼狈无所遁形,“衣服怎么……手臂也划伤了?!周围有尖锐物品的时候就要多小心,你看,伤口又……”
她说到这儿便硬生生地停住,托起我小臂的手也尴尬地抽离:“抱歉,我……”她似乎正懊恼于自己无意识的言语,当我抬头望向她时,她蹙拢着眉,双唇抿成了一条直线。
她错开眼,深吸一口气,像是要说再见一般嘱咐我记得处理伤口。我看着她嘴唇翕动,没听进一个字,心里想的都是自己的愚蠢。
是啊……我怎么忘记了呢?我的小夜从来都是关心我、爱护我的,即便我说了那样的话,做了那样的事,她也还是会在我受伤难过的时候安慰我、照顾我……这样的人,我为什么会犹豫呢?
就算她不再理我、不愿看我,也应该缠住她直到她回心转意……为什么我那么轻易就选择放弃了呢?
已经不必在没有空气的地方苟延残喘,“牵起她的手,一路到白头”这样的事再也不会是妄想,可我为什么还不去争取呢?
她仍然说着什么,一边说一边脱下外套披到我肩上,右手的购物袋随着动作不断移动,里面装满了她常用的品牌,这些偷偷背下的名字,唤醒了我们之间的每一个日夜。
“你还是喜欢吃这个味道的润喉糖……”淡淡的柠檬味,我也很中意。于是有很长一段时间她都会在大衣口袋里装上一把,我也会把自己买的全数交给她,因为由她带着,我就不用担心自己会忘记。
她楞了一下,拎起购物袋,从里面掏出润喉糖撕开了外封:“要吃么?”她拿出一颗放到我的掌心,小小的黄色包装上橙色的太阳依然在笑。
我紧紧地攥着,希望也能对她露出一个微笑,可是越来越多的泪水跑来阻止我,渐渐地,我的想法便被抽噎声彻底破坏。
原本想要告诉她一切,求她原谅,回到她身边……结果现在只能拉着她,不住道歉。
她因为我的突然慌了手脚,只得领我到背风的地方,耐心劝慰。或许她知道我压抑得太久,慢慢就不再开口,轻轻地拍抚我的脊背,直到我恢复平静,才柔声问道:“好些了么?”
我点点头,气息未稳:“小…小夜,我、我们可以…可以和好么?”
她愣了一下,看向我,又把视线移向远方:“我在家里……也听到了一些事,你家的,时家的……已经没关系了么?”
我握紧双拳,很想点头。但她提起时的名字,又让我瞬间冷却下来。
现在还不可以!至少现在不能用这种身份请求接下来的事!!那样对小夜太不尊重,必须厘清之后才可以对她说出!
“对、对不起!是我没想周全!”不管怎样都应该先为自己的鲁莽道歉,然后解释清楚,免得再添误会,“还有些事我无论如何都要在这之前完成!所以……小、小夜可以再等一下么?只要几天就好,我一定会给你一个交代的!”
我用尽全身力气,说完却发现对面的人因为自己声音太大而吓了一跳。烧灼感像遇火的酒精般迅速在我脸上蔓延,但我不会再退缩。从今往后的任何一次都不会再止步不前!
于是我勇敢地望向她,而她竟笑靥如花。
如春风,如暖阳,徐徐煦煦,百骸生温。终于又见到她对我弯起眉眼,所思所盼,恍若隔了无数个轮回。
“你曾说我对你有求必应,如今只是等几天时间,不是很容易就能做到么?”她抬头望着前方,微弱的天光已经敛入夜幕的尽头,她盯着渐渐漫上的星辰,笑着说:“就算晨说让我用魔法摘下星星,我也会想办法去实现。”
“我、我才不会要你做那种奇怪的事呢!!”尽管知道她是为了轻松气氛,我还是忍不住辩驳。魔法这种空幻的东西总是要付出很大的代价吧?我怎么会让小夜去碰这种东西呢?
她低下眼瞧着我,眸底有清辉闪烁:“那样的事并不奇怪……如果我真的有魔法,那无论你希望我做什么,我都会为你完成。”
夜空中最亮的星究竟会散发出多么耀眼的光芒?
现在的我只知道眼前的人是多么的璀璨。
我不得不背过身,努力克制着快要失控的感情。
她靠近一步,却问道:“怎么了?”
“……还不可以!”对着没有自觉的人我又能说什么?
她愣了一下,追问道:“什么事还不可以?”
“很、很多事!意义不同……所以还不可以……”我不想用现在的身份拥抱她、触碰她,想给她对等的回应,不愿枉费她对我一直以来的等待。
“那……换我来做,如何?”
我摇摇头,坚定地说道:“这次要由我来!我一定会做到的,等等我好么?”
她无奈地笑了:“晨坚持的话,一切就都听你的。”
我看着她的笑容想起自己手中的糖果,撕开封纸,放入口中。初始时方糖微苦,但后来就变得很甜。
从周三开始的期中考试延续了两天半,高三年级更是直到周五下午才结束了全部科目。于是平日放学后热闹的校园现在只剩下少数学生。
我特意等到高三考试结束后才约时出来,不想因为我和他的事影响太多,但见面却发现他好像已经猜中了一切。
“找我是想谈分手么?”他有些憔悴,我不知道是不是解除婚约的事于他的家族还有什么别的问题,又或者单纯是因为我,不过我仍然肯定了他的话。
他说他不会放弃,而我所能做的只是道歉: “对不起……可分手这件事我无论如何都没办法妥协。”
他露出苦笑,一如既往地绅士,不过多纠缠亦不轻易认输。
我想或许未来的一段时间内他还将有所行动,但我也十分清楚如果他答应了什么,那就一定算数。
而这次的默许应该是和平分手了吧?
果然,他送我到班级门口礼貌地提出送我回家,当我拒绝后便不再强求。我们往不同地方向走去,想必接下来的交集也会越来越少吧?
就这样,我恢复了单身,终于获得了可以和她长相厮守的所有条件。
那个我的青梅竹马……亦是我爱恋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