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RE：光与影

街道上传来飞行器的呼啸声，由远及近，渐趋和缓。并不宽阔的道路上没有行人，于是这微小的声音便成了划破安静的利刃。

白和书站在空旷的小广场上看着光停放飞行器，她身边聚集着许多银蓝色的魔法粒子，像是忠诚的骑士般守护着。但是对于这个世界的人来说，魔法的阻隔似乎太过严重。

光眷恋地望着那棵被称为“巨木”的树，丝毫没有察觉到一人一书的凝视。交错的目光无法相会，仿佛在暗示着某些潜藏在深处的东西亦是……

谁在等待？

谁盼望着交汇？

谁与谁又在一次次中尝试着那个“未来”……

白瞧着那只全息投影笔换上了同样为投影的钢笔笔尖，然后开始在名为“纸”的信息传递器上书写。纸模拟着真实书写时所产生的沙沙声，让屋子里显得不那么冷清，然而书桌前的座椅上空无一人，气氛顿时又变得有些恐怖。

白立于角落，但她很清楚那里存在的是谁。一旁的书格外安静，乖巧得像是被这个世界屏蔽了一样。

“为什么要隐瞒真相呢？”白不知怎么，突然就问了出来。

沙沙声顿了一下，接着又响起来。

白听到回应，便苦笑着说：“是啊，没有别的选择……”她想起自己也是被蒙在谷里的那一方，心便沉了下去，可是她也清楚地知道光的情况不这样不行，于是又开口道：“抱歉，我无意冒犯，只是……”她犹豫了半天还是找不到合适的词句，夹在各种各样的立场和情绪中，她一时抽脱不出，总觉得怎么讲都有失公允。而对方也并未责怪，沙沙声继续响起，过不多久，投影笔就消失了。

之后，那个“看不见”的人走到了床前，重新整理着床头的T恤，在听到大门开启的动静后，一切又归于虚无。

种子的出现是个意外，白去问了影，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不过，这个世界本来就是为光创造，所以她们都认为这可能是光的需要。

只是，一颗种子到底有什么意义？

而“巨木”又怎么会有种子？

白觉得这个世界和之前遇到的不太一样，是因为影用了她的魔法，所以她也相当于是创世者之一么？

白去问了书，然而书却像是一具待机的空壳，没有回应。

光做完那顿饭出门后，影就叫出了白，希望她能代替自己吃完饭桌上的食物。虽然她们可以轻轻松松就处理掉这些菜肴，但影显然不愿糟蹋光的心意。

白犹豫一阵还是答应了。她拿起碗筷忽然觉得自己之前好像也被拜托过同样的事，并选择了拒绝。可她一仔细深究，记忆就变得模糊。她放下那些奇怪的念头，夹了一口菜，味道竟说不出地熟悉。不是玲华那种家人般的感觉，而是更加温暖的情绪。

叫人忍不住落泪又想好好珍惜……

白不知该怎样形容这顿饭，更说不清为什么对光的手艺如此动情。她和光的联系完全是因为影，不应该有这种怀念。

毕竟她们素未谋面，不是么？

白咽下嘴里的饭，又开始反复思量。

那个星空投影开始放映的时候，白就退到了暗处。

斑斓的色彩和不断变换的景象令她想起了那些烟火……

她已经十分清楚自己对那人的感情，可是她却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还有机会传达。

明暗在她脸上一遍遍扫过，几度着染她眸底的颜色，却在最后都退尽了。

种子发芽了。

绿意萌萌，娇小可爱。

光激动得抱着花盆在屋里来回转圈，兴奋得像个孩子。

她穿上防护服，打算飞奔到技术局进行研究，结果自然是不成功，因为时间太晚了。

然而第二天一早她就扎进了实验室，开始了一系列检测。其中最令人惊讶的是幼苗释放出的红色/魔法粒子对不知从哪儿冒出的银蓝色/魔法粒子产生了反应，这让所有能见到此情此景的人很惊讶。

光像是发现了新大陆。影却想弄清银蓝色的粒子是怎么回事。震撼最深的当然要属白，幼苗释放出的赤红色晶粒太像那个人的魔法……

为什么会这样？

白不明白。

她本来在影化成巨木散发出魔法粒子时就觉得奇怪，银蓝的颜色和自己成为恶魔前是一样的。如果按照她掌握的魔法理论，这种事情根本不可能发生。没有人的魔法色会与另一个人相同，即便自己现在是恶魔，只要灵魂不灭，银蓝就一直代表着她。

可是她后来又想通了，因为事情也未必如此。

她跟影身处两个世界，魔法构成与体系怎么会相同？否则恶魔也不必大费周章去收集各种魔法。

但是，为什么现在这些红色的魔法粒子会让她心跳得那么快？

这不应该啊！

那个人……黑…她已经……

白脑中一片混乱，而她眼中的赤红色粒子正在对银蓝展现着非同寻常的渴望。

因为幼苗而变得躁动不安的光没有给她们时间准备，第二天晚上就见到了真相。她为了研究幼苗更多的魔法性质，抱着花盆来到了地上，不顾一切地呆到了午夜十二点。

接着，她就见到了白，还有一直不知躲在哪里的书。

经过一番“解释”，光提出要与影对话。白猜影或许是觉得事已至此，避无可避，就同意了。于是，在那个只有光周围是明亮的地方，她们开始了谈话。

白听不到她们在说什么，她只能履行身为一个恶魔的职责，进行旁观。她看到光的眼中不断闪过各种情绪，激烈得令她几欲摔倒。白一把拉住了她，倒在怀里的人是那么虚幻，又那么真实，好像她们本应就是这样，一个金发红瞳，一个银丝蓝眸。

金发红瞳？！

白瞪大眼睛盯着这个名叫光的女子，尽管她比自己矮了半头，可那对赤红的眼眸是如此叫人魂牵梦绕，仿佛已融入骨髓，无论经历多少次“轮回”也难以忘怀。

“你、你是……！”

数不清的记忆碎片在脑海中炸裂，一幕一幕，如走马观花。旧馆中的假日，学校里的课堂，祭典时的烟花……还有后来的种种，以及最后的“献祭”。

于是忽然，她就全想起来了。

金发女孩化成了光粒，像轻烟般消散。

银发女子瞧着自己什么都不再有的双手，突然笑了起来。

“我……是清银啊……”

泪水滑入地面如雨落湖，泛起涟漪，一圈圈扩散。整个空间很快就褪成它应有的模样，由白至黑，那个起始与终结的地方。而她右半的肌肤也重新盘结上了森森白骨，银发像被罪恶玷污，染成了墨。

那个长相与她相同的白衣女子出现，她对她说：“清银大人……又…与您见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