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与她 
第15章 第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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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不由得怔住，难道这件事还与自己的记忆有关？！
“书，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你能不能——”白想要继续追问，尚未说完，话就被书打断了。
“哎呀！差不多快完成啦！”书又恢复了那种轻飘飘的语气，它一边说一边移动到白的左腿旁，血肉结构已经重建至膝盖的部分。
白这才发现自己的左半身早就可以活动了，尽管她的主观意识还不太适应这副纤长的躯体，但她仍旧迫不及待地想要弄清当前的状况。
她向左扭动身体想借力坐起，却因为用力过猛而倒向了左边。刚刚复原的手臂还有些麻木，她奋力支撑，止住颓势，勉强保住了这副身体的鼻子。而重新长出的银发自肩头柔顺地滑下，额前的几缕甚至还挡住了她的视线。她伸出右臂再次稳定好平衡，然后拨开了有些碍事的刘海，但眼前展现的景象却令她一动不动。
巨型魔法阵的另一侧躺着一个被纯白裹覆的少女，她面容安详，如同熟睡一般。胸口、腹部和双侧大腿上有几朵暗红色的痕迹，如果不知情，那些漂亮的晕边会让人误以为是绣在衣服上的某种花卉。女孩金色的长发凌乱地披洒着，没有记忆中健康的亮丽色泽，反倒像是枯枝败草一般贴在那张过分苍白的脸上。与白现在这副躯体相连的红蓝双色/魔法粒子流也同样和她连接着，随着时间的流逝，本就不怎么鲜活的生命仿佛因为这两条粒子流而更加快速地奔向死亡。
那副身体白比谁都熟悉，她曾无数次地在镜中观看，却从未想过有一天会以这样的姿态审视。
亲切么？
她想应该是的。毕竟那曾是她灵魂归寄的地方。
恐惧么？
应该也是有的。无论谁活着见到自己的躯体都会难以承受。
但，最令人不知所措的是，她竟然马上就接受了这个事实，好像这具躯体并不真正属于自己，离开才是理所当然。
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感觉，现在也无暇细想。她声音颤抖地向书询问：“那里……是黑么？”
书老老实实地回答：“嗯，是哦！小黑在那里面。不过很快就不在了。”
“不在了？”白紧张起来，“什么叫‘不在了’？！”
“‘不在了’就是指小黑要消失了。”书平静地说着，好像黑并不是它的搭档，它也只是在叙述一件寻常事。
白做不到像它一样，看到魔法阵时的不好预感疯狂膨胀，仿佛要撑破她的脑袋：“什么叫‘消失’了？！你们……你们不是恶魔么？不是可以操纵生死，拥有与神相匹敌的力量么？为什么还会消失？！！”
“因为她和我签订了契约。”书没有感情的音调听起来十分冷酷，如一把利刃刺穿了白的耳膜。
“和你……签订了…契约？！”白以为自己听错了，“她……你、你们不都是恶魔么？为什么她要和你签订契约？她……她怎么能和你签订契约？！”
“嗯——这要怎么说呢？其实我们各有分工，她主要负责寻找和引导目标，完成目标想要实现的愿望，而我则掌管着和契约有关的一切。所以，需要对外动用魔法的时候都是小黑上场，我的魔力大部分都花在了建立与保存契约上。”
“但……就算是这样，理由呢？签订契约是为了实现人类难以企及的愿望，身为恶魔，拥有强大力量的你们为什么也要签订契约？”
“小白，我们的魔法和你们的不一样吧？”书忽然说了一句毫不相干的话，“不然我们也不会受制于你和楔的魔法链条无力反抗吧？”
白回想起他们初次见面时的情景，点了点头，但很快又皱起了眉：“关于这点我其实非常不解，你们在这个充满魔法的世界连被擒都无法脱险，又怎么能实现签订契约之人的愿望？一旦遇上什么不测，你们不是等着丧命么？”
“所以小黑才认定了你呀！”书答得前言不搭后语。
白自然更加疑惑：“这有什么关系么？”
“当然有哦！如果签订契约之人是和白一样的顶尖法师，那么基本上我们就能掌握这个世界的魔法体系。”
“这、这怎么可能？！！”白一点也不相信，“别的世界我不知道，这里的魔法可是有三族之分的！！！”
“那也没有什么。产生于同一世界的魔法不论分出多少支脉都能追本溯源，就算你们三族信奉着三位神明，最终也只共存于这一个世界。魔法从某种程度来说是人类对环境的反应，或许每个人、每个种族观察的角度和得出的结论不尽相同，但看到的对象终究不会超出这个世界的范畴。因此，只要签订了契约，我们就能将所有的魔法纳入囊中。”
“小白，”书轻轻的声音里有着不容忽视的自傲，“我们可是恶魔哦！这种程度的事不在话下。”
“然而我并没有和你们建立契约关系，你们应该无法掌握这个世界的魔法体系……那么……那么黑和你签订契约有什么意义？”白像是自言自语，然后忽然想到了一个结论，“她是……她该不会是……为了救我？”
“嗯！小白的直觉很准呢！”书晃了晃身体，好像十分高兴她猜对了。
白却轻松不起来：“但是……为什么？！我……”她说不下去，只得看向了书，“你肯定知道原因。你答应过我要说明一切！”
书前倾了一下身体以替代点头，然后说道：“我记得哟！但是事情总要一点一点解释嘛！至于小黑为什么要和我签订契约……理由很简单！就是通过这个行为启动‘置换’。”
“‘置换’？”
“对，‘置换’。‘置换’作为契约的核心是为了将人类各种不同的力量转换成恶魔的魔力。这么重要的魔法当然不能随随便便说开就开，只有通过契约才能唤醒置换魔法。不过置换魔法并不是单向锁定的，毕竟我们提供的服务里也有把自己的魔法‘分享’给人类这一项。不过最后所有魔法都会返回，这样契约才公平嘛！”
“也就是说，黑把她的魔法‘置换’给我了？”白顺着书的逻辑问道。
书侧着身体想了想，道：“说魔法……可能并不准确，黑选择置换的是性质。”
“性质？”白有些迷茫，“什么性质？”
“小白的性质。”书见白仍然不理解自己在说什么，便索性问道：“小白你应该还记得你被楔的魔法长矛刺穿了心脏吧？”
白下意识地点了点头，全神贯注的人根本没发现这副躯体已经能够做出回应。
书也没有刻意指明，只是又追问道：“对于楔的这个魔法你了解多少？”
“我和他们只有过一次交集，无法断言什么，不过既然楔属于时空一族，他们的法术肯定与时空控制有关。如果考虑到魔法本身的意图……攻击性这么高，是想尽快置人于死地吧？”
“小白你答对了一半哦~”书说道，“如你所说，这个魔法的确是为了夺取目标的生命，楔通过加速时间流逝来达到短时间内致死的效果。而楔为了防止目标逃脱，采用了特殊的锁定魔法，即便目标在受伤后转移到其他时空，法术本身的作用也不会随之减退。魔法就像人的指纹一样独一无二，所以只要你还是‘你’，楔的魔法就一直存在。”
白飞快地消化着这些信息，没过多久就察觉出了问题：“这些情况你是怎么知道的？楔是时空一族最机密的部队，他们的魔法不可能轻易暴露吧？”
“但是对空来说不算机密哟！他曾是时空一族的守护祭司，了解这些很正常啦！”
“空说的？！！”白喊了出来，接着她注意到了肉体的变化，不过显然她没有时间理会。“他……他怎么会告诉你这些？！”
“不要说这些，连咱们现在所处的空间也是多亏了空才能够进入的。时空一族的魔法只有他们自己清楚是怎么回事吧？我们这些外人根本不可能在短时间内找到破解的方法。”
“他……他不是要抓你们么？怎么又会帮你们逃离困境？”
“这个嘛……”书顿了一下，“具体的事只有黑和空才知道，我是最后才被硬拉进来的。”
白抿紧了嘴唇，觉得书并没说出实情，而且它可能永远都不会告诉自己。但所有情况都是书说的，即便想套话也没有可以佐证的信息。白沉着脸思考了一会儿，决定不管对错还是先从书嘴里得到更多情报比较重要：“你刚才说，黑和我置换的是性质……也就是说现在的我已经不是那个‘我’了？”
“小白还是小白啦~楔的魔法是追踪人的魔法性质，黑置换的只有这个部分。”
“你之前跟我说的‘恶魔的部分’指的就这个？”
“没错！”书进一步解释道，“虽然我觉得凭小白的水准应该不用我再废话，但是我们没有建立契约，不知道这个世界对魔法的认知是否与我们相同，我姑且还是说明一下。在我们的理解中，魔法构成有三大要素：衡量一个人魔法量多少的魔力值，我们一般简称为魔力；魔法形成及使用的理论体系——法术知识；以及，这次置换的重要对象，魔法性质。与魔力值和法术知识这种后天可修炼的素质不同，魔力性质基本从一出生就定型了。无论这个人学习了怎样的法术，或者把自己的魔力值锻炼到多么深厚也很难改变作为魔力性质外在体现的魔法色，这是因为魔力性质是灵魂在魔法中的直接体现，灵魂的唯一性自然导致了魔力性质的特殊性，而这两者往往又密不可分，一旦强行剥离会对人类造成不可逆转的伤害，我想这也就是楔为什么选择把魔力性质作为锁定的目标。灵魂是人类最深层的东西，无论是出于先天构造还是后天的主观保护都不好下手，但与其紧密相连又有迹可循的魔力性质则不同，一旦被高阶法师逮到机会，完全有可能趁机侵入。不过恶魔并没有这方面的限制，为了签订契约，我们要和各种各样的灵魂接触，并将他们全部吸收，化为己有。也就是说，小黑可以和你的灵魂或性质随意组合，完全不用担心排斥反应等其他影响。因此，说置换性质其实也只说了一半，既然要保全小白的性命，灵魂也是绝对要置换哒！”
“所以……这里现在装的是我的灵魂和……她的性质？”白指了指自己的胸口。
“除了这两样还有小黑的魔力和你自己的魔力。魔力值这种东西本身不带有任何属性，留在哪里都一样。小黑说反正置换完成后她就再也用不上了，还不如留给你以防万一。”
“再也……用不上了……”白不明白书为什么可以说得那么轻松，代替“死亡”的这几个字压在她的舌尖上如有千斤，每吐一个都会心中发颤。她望了一眼对面的躯体，又瞧了瞧自己，忽然瞥见尚未重塑完衣袖的左臂上有一块图案。
图案的最前面是一个白色的月牙，它压在一轮黑色的太阳之上，周围还有一对黑色的羽翼。或许是现在的这个自己保留了身为光明一族守护祭司的记忆，又或者她体内恶魔的部分尚未觉醒，黑色太阳总让她觉得诡异，尤其是当整个图案看起来和书封面上的几乎一样之时。
不过，随着时间的推移，图案的颜色正越来越淡。
“是哦，这就是我封面上的图案。”书肯定了她的想法，然后安慰道，“你不用担心啦！置换完成后小白就看不到了！”
“为什么？”
“因为只有签订契约的人才会出现这个标志。恶魔的契约是以灵魂为准，和我签订契约的是小黑，所以印记标在了她的身上。小白之所以能看到当然是由于置换还没结束，这个躯体里仍然残留着小黑的痕迹，等一切交换完毕，小白的视野里就不会出现这个了。”
“……自欺欺人么？”
“嗯？”书没懂白在说什么。
白也不打算解释，她沉思了一阵，然后盯着重构至小腿的左侧下肢问道：“书，我的灵魂还有多少？”
“你是指哪个躯体里的？”书眨了眨眼。
白没有抬头：“全部。所有的都算上。”
“唔——都算在内的话……大概还有6成吧。空想办法减缓了楔的加速魔法，流失掉的4成是进入这个空间之前就被带走的。但是空说楔的魔法十分特殊，不是他们内部的人很难摸清这种魔法体系，即便是同为一族且曾经身居高位的他也说不准。此外，据空推测，等到置换完成加速魔法非常有可能会因为反弹而迅速夺走剩下的所有灵魂。也就是说，黑在置换完成的一瞬间就会死掉。”
“那么，置换还有多久？”
“这取决于灵魂与性质的融合快慢。恶魔的性质是万能的，可为了调整到最适合你的样子需要精细地磨合，时间难免会长一点。不过你也不用着急，差不多再有5分钟就结束了。”
“5分钟？！”白不禁提高了嗓音。
“怎、怎么啦？”书吓了一跳，“空和小黑都觉得这样更稳妥，不然的话还能更快。”
白皱着眉，短暂思考了几秒，便抬头直视着书道：“我要签订契约。”
“办不到。”
白没想到书居然会回绝，不禁焦急地问道：“为什么不行？！明明你和黑都——”
“就是小黑的原因呀！”书叹了口气，“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能和你签订契约，这可是作为一项条款被列入到我和小黑的契约当中了呢！”
白张口要说什么，却终究没有出言。黑行事滴水不漏，完全有可能以契约的方式阻止自己打乱计划，而且就算问了，也顶多只是验证了这个想法，现在时间如此紧迫，无论自己的推测是对是错，于当前的局面都没有任何帮助。
她为什么要这么了解自己？
白带着几分埋怨，涩然地感叹。
然而这样一个人马上就要代自己而亡。
可……自己本不希望她死……
即便她真的与那场战争有关，也不应该……
白低着头，瞧着那道赤红的魔法粒子拼凑着她寄宿的这个躯体，忽然下定了决心。
“不会就这么结束的。”白喃喃地自语，又仿佛在对谁起誓。她抬高视线，再次把目光聚拢到书的身上，然后问道：“你说契约以灵魂为依据，那么我现在的情况呢？”
“嗯？”
“我的灵魂有4成缺失，不完整的灵魂无法维持一个人的活动，但我现在却可以和你交流。黑以她整全的灵魂和我交换，最多只能置换6成，缺失的部分如何填补？恶魔总不会好心地白白赠送吧？一直强调着所谓‘公平性’的你们决不会做赔本生意，必定要有相等甚至超溢的价值才能引起你们的兴趣。身为恶魔且熟悉契约法则的黑肯定想到什么方法解决了这个问题，否则契约就不可能顺利达成。毕竟，为了防止个体判断失误，契约被分为管理和实行两个部分，其用意就是希望你和黑互相牵制吧？不过话又说回来，不管黑有没有找到解决这种不等价问题的方法，但最终你还是答应了。我想，你必然是在权衡和计算之后，认为我流失的那4成灵魂并不会造成太大影响，否则，你就是在利用这点设一个局。而对于契约来说，一个人4成的灵魂会不重要么？所以你的选择一定是后者。”
“才没有呢！我能设什么局？”书的脸上依旧笑嘻嘻，过分咧开的嘴巴显得愈发阴险。“虽然我很佩服小白你在这种情况下还能冷静思考，但不要把人家想得那么坏嘛~”
白没时间和它玩游戏，只是径直说道：“事已至此，你我都无须再隐藏什么了吧？你和黑明文规定不能和我签订契约，但其实你的想法正好相反，不然你为什么要把每件事都说得那么详细？我对恶魔和契约的事完全不了解，你随便胡诌就能敷衍过去。”
书嘿嘿一笑，道：“小白是聪明人，胡说八道怎么行！”
“那你就是承认想和我签订契约了？”
书不置可否，悠悠地扯开了话题：“小白……你知道么？恶魔是没有灵魂的哦！”
白愣了一下，不明白它为什么要插进来这么一句。可她马上又想到如果自己的猜测是对的，那么书说的每一字都是为了跟自己签订契约。这么一来，它说的这句话应该就是试探。黑的契约限制了它的行动，表面看来好像也间接限制了自己。但自己并不直接受到契约的束缚，书做不到或不能做的事，自己却可以想办法。
当然，前提是只要自己愿意。
不过，其实书也拿不准。它不了解光明一族或者说这个世界的魔法体系，无法确定我能不能找到绕过已成事实的契约条款而达成契约之法，所以才会不断地说明，企图摸清我的底细……
白垂下眼，心中说不出是什么滋味。自己身边的每个人好像都在算计自己，她仿佛置身于一张硕大而细密的网中，如待宰的羔羊。
只是……自己还能有别的选择么？
她瞄了一眼自己的左脚，最多再有3分钟，置换就能完成。于是，她沉声道：“签订契约需要什么仪式么？有的话，你就准备吧。”
“咦？小白你怎么啦？我不是说了我——”
“你不就是希望我避开黑的契约么？”白有点强硬地拦住了书，然后说道：“‘恶魔没有灵魂’，可是你又告诉我契约是以灵魂为认定标准，那么黑作为恶魔既然能够签订契约就表明她用与灵魂等价的东西作为了替代，并且被契约承认了。如果联系你告诉我的所有信息就不难推断出你想要表达的真实含义：在目前这种情况下仍然能够签订契约，至于代价，大概和黑付出的类似……不，应该说你判断我也可以付出这种代价。”
“哎呀~彻底被当成坏人了呢！”书的口气很委屈，可配上那张夸张的笑脸，一点也不可怜。“明明是小白让我说明实情的呀！”
白厌恶地皱了皱眉，勉强压住怒火：“时间紧迫，我只问你如果我有办法可以和你签订契约，你能答应么？”
“那要看小白说的方法会不会和小黑的契约条款冲突了。”
“好。”白点了点头，试着从地上站起。左脚的大部分都已经完成了置换，还有最后五根脚趾就全部结束。她一边立稳身子一边说道：“我的方法也需要置换，不过在那之前，需要你把我变成恶魔，真正意义上的恶魔。”
书半阴不阳地笑了两声，似乎对这个提议早有预料，没有半分惊讶：“成为恶魔就没有灵魂了，小白的6成灵魂要怎么办？”
“灵魂当然不会现在就给你，我要先置换给黑。恶魔没有灵魂，但总有什么东西是可以维系她存在的吧？我要将那个东西与我的灵魂融合，让她活下去。”
“6成灵魂最多能维持不死，想要让小黑完全苏醒是不可能的哦！而且除了灵魂，还需要其他部分的供应和支持才能正常运转。”
“你以为我为什么要把自己的灵魂给她？”白不卑不亢，“我的灵魂和意识即使分离也能够彼此联接，只要有足够的魔力来源这两者所在的躯体就都可以存活。而我成为恶魔后能够不断地获得魔力，尽管不能让黑马上活过来，但也不至于死。”白顿了顿，又道，“你和黑签订的契约里规定不能同‘我’订立契约，却并没说不能与恶魔签订。你把我变成恶魔，剩下的事就不成问题了吧？”
书思索片刻说道：“理论上可行，但是小白只有6成灵魂，作为代价——”
“除了6成灵魂不是还有我的魔法和整个世界的魔法体系么？而且你真的能拒绝么？”
“小白想说什么？”
“你掌控的是契约保管的部分，黑和我现在都不能算作完整的恶魔，那么谁来和你搭档呢？没有了施行者，谁还会来签订契约？没人签订契约，你还有存在的意义么？”
“我可以再找一个其他的恶魔来代替啊。”
“放着眼前主动提出且能给恶魔带来利益的不用，反而再要去找另一个恶魔……我记得你好像隐约透露过你们是有幕后管理者的吧？你觉得他/她会同意你这样的举动么？”
书微微一怔，然后很快便大笑出声：“哈哈哈哈哈哈哈……有趣！真是太有趣了！！”
白不知道它是怒极反笑，还是思考方式与众不同，而她也并不关心书是不是真的有什么奇特之处。
她现在亟待弄清的是它到底答不答应这份契约，但时间却根本没给她任何机会。
最后的两颗红蓝魔法粒子分别归位，巨大的魔法阵刹那间化于无形。
意识到不对的白立刻把头转向对面，如空预言，楔的魔法正以疯狂地速度啃食着那里的灵魂。
承载着黑的躯体迅速老化，惨黄与褶皱爬上面额，毫不怜惜地抽走贮存着的生命。短短几秒，金色的长发就褪成苍白。褐色的斑块仿佛青苔般紧紧扒住皮肤，萎缩的肌骨让她看起来形同干尸。
“书！快和我签订契约！！”白抓住书的封皮冲着它大吼，“再不开始就来不及了！！！”
书却一言不发，仅是半眯着双眼。
白见它这副模样，之前克制的火气瞬间翻涌，想要撕碎它泄愤，却知道这样做根本于事无补。
只要再一眨眼的工夫，她就会消失吧？
白恨恨地甩开了书，冲向对面。她一边跑一边瞪大双眼，好像她不合上眼皮，那个人就能永远存在。
然而残酷的事情总是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刚刚再生完成的左腿还不灵便，让她在距离那具躯体数米的地方栽向地面。
她绝望的看着视野中的彼端，能感受到那具躯体里的最后一丝生气被无情地带走。
是因为自己的灵魂曾在那里栖息过么？为什么死亡的感觉如此真实？
而代替恐惧的是无尽地挫败与心痛。
她的意识……马上就会消散吧？
白低下头，狠狠地咬住了下唇，于是血腥的气味开始在口腔里蔓延。
为什么到最后所有的人和事都从自己手中溜走？
记忆也好，空也好……连想要救的人也化为泡影……
这样的人生……到底有什么意义？
她习惯性地想要祷告，却又记起神已经不愿再回应。
我究竟……为什么而活？
白把头垂向了地面，空洞的双眼失去了神采。
她慢慢合上蓝眸，不再想看到这个世界，而就在这时，她的身下展开了一个黑色的魔法阵。
“小白，可以签订契约了。你准备好了么？”
